楊花落盡子規啼[2],聞道龍標過五溪[3]。我寄愁心與明月[4],隨君直到夜郎西[5]。

【注釋】

[1]王昌齡:唐代詩人。《舊唐書·文苑傳》及《新唐書·文藝傳》有傳。據傅璇琮《唐代詩人叢考·王昌齡事蹟考略》云:京兆人,開元十五年(七二七)進士登第,補秘書省校書郎。二十二年(七三四)博學宏詞科登第,為汜水縣尉。……約天寶七載(七四八)秋被貶為龍標縣尉,約至德中(七五六—七五七)被閭丘曉所殺。左遷,貶官;降職。龍標,唐縣名,屬巫州,治所在今湖南洪江市。

[2]“楊花”句:楊花落盡,宋本作“揚州花落”,據他本改。子規,杜鵑鳥的别稱。傳説其啼聲淒哀,甚至啼血。

[3]五溪:《通典》卷一八三黔州:“五溪,謂酉、辰、巫、武、沅等五溪也。”指今湖南懷化、黔陽一帶。

[4]與:給。

[5]“隨君”句:君,一作“風”。夜郎西,此處“夜郎西”指龍標。當時龍標縣實際在夜郎縣南,詩中的“西”只是押韻而泛指附近。夜郎,唐縣名,治所在今湖南芷江西南,天寶元年改名峨山,曾先後為舞州、鶴州、業州(龍標郡)的治所。

【評箋】

舊題嚴羽評點《李太白詩集》卷一二:後二句:無情生情,其情遠。

桂天祥《批點唐詩正聲》:太白絶句,篇篇只與人别,如《寄王昌齡》、《送孟浩然》等作,體格無一分相似,音節、風格,萬世一人。

凌宏憲《唐詩廣選》引梅禹金曰:曹植《怨詩》:“願作東北風,吹我入君懷”,齊澣《長門怨》:“將心寄明月,流影入君懷”,此詩兼裁其意,撰成奇語。

胡應麟《詩藪·内編》卷六:太白七言絶,如“楊花落盡子規啼”、“朝辭白帝彩雲間”、“誰家玉笛暗飛聲”、“天門中斷楚江開”等作,讀之真有揮斥八極、凌屬九霄意。賀監謂為“謫仙”,良不虚也。

毛先舒《詩辯坻》卷三:太白“楊花落盡”與樂天(當作元微之)“殘燈無焰”體同題類,而風趣高卑,自覺天壤。

黄生《唐詩摘鈔》:趣。一寫景,二叙事,三、四發意,此七絶之正格也。若單説愁,便直率少致,襯入景語,無其理而有其趣。

朱之荆《增訂唐詩摘鈔》:即景見時,以景生情,末句且更見真情。

沈德潛《唐詩别裁》卷二〇:即“將心寄明月,流影入君懷”意,出以摇曳之筆,語意一新。

黄叔燦《唐詩箋注》:“愁心”二句,何等纏綿悱惻!而“我寄愁心”,猶覺比“隔千里兮共明月”意更深摯。

李鍈《詩法易簡録》:三、四句言此心之相關,直是神馳到彼耳,妙在借明月以寫之。

按:此詩約作於天寶八載(七四九)。明月象徵着純潔、高尚,詩人在許多詩中把明月看作通人心的多情物,也只有明月才能同時照亮詩人和友人。詩中雖未追叙兩人昔日相聚的情景和友誼,但却把友情抒發得非常真摯感人。而“遥有此寄”的題意也自然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