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孔明祭起东南风,助周郎烧那曹操,到了樊城。东风。一阵助周郎,百万雄兵一扫光。老贼纵然烧不死,把脚一跺,说教他皮肉焦烂骨头伤!

笑说:"妙哉,妙哉!俺祭起东南风助周郎,我想这时老贼着了处也,他必然弃甲丢盔而走。待俺略使小计,教他插翅难飞!"

[黄莺儿]连天火烧,东南风阵阵高。百万雄兵,填不满火神庙。我想那曹操,必定逃奔来走夷陵道。老杂毛,由此经过,休想把你饶!

"众将何在?"传了一声,关、张、赵、糜五将俱到,孔明点名。叫:"赵云。"答应:"有。"孔明说:"今日你在赤壁山前鏖兵,曹操百万人马,必然尽丧。老贼到四更天时,必到乌林,你便那里埋伏。--这乌林草密,可放火烧之!"

乌林埋伏着。你听听四鼓敲,那时节老贼必然到。他那里一烧,俺这里再烧,能通神,也教他贼头吊!老曹操,贼毛满嘴,今夜口也胡焦!

"他起初逃走,跟的勇将还多,这头仗非子龙不可,须得小心!"答应:"是,得令。"又叫:"糜竺、糜芳。"答应:"有。"孔明说:"北夷陵为葫芦峪,你二人可去埋伏。那峪里有窄窄一条出路,树木甚多。那老贼天明必到,杀他一阵,放火烧之!"

精兵领一标,葫芦峪等曹操,须要伺候他天明到。那一番嘹毛,这一番皮焦。奸似贼,不出我胸中料,纵然能逃,连头带腰,也起个大燎泡!

"他到这里,还不甚困乏,一人不能擒他,得你兄弟同去。"答应:"得令。"又叫"张飞。"答应:"有。"孔明说:"你领一支人马,顺路北下去,但见曹操残兵败将,斩他首级,夺他器械。"

江上火连天,烧不死顺江边,烧不死必然齐逃窜。伏一伏雕鞍,加一加马鞭,尽夺尽杀从君便。这一番盔甲满载,齐唱歌舞还。"还有一句话嘱咐你:到了午转时候,要到双陵头大路上歇马,休得迟误。"又叫小校。答应:"有。""你几个去夷陵道旁,炬着数堆烟火,休要断绝。"答应:"得令。"却说:玄德在屏后待了多时,听到这里,一步出来。慌的孔明下了座,让他坐下。玄德说:"军师差矣!你既望他这一条路上来,又烟着火,他看见烟起,怎肯从这条路来也?"

[耍孩儿]既要他这里来,又熰着火几堆。反教知道兵马在,就是个嘲巴也不来;况那贼,奸又乖,必然远躲天涯外。我听着军师调遣到这里,教人难猜。

孔明说:"皇叔不知。兵法有云:'因人用计。'他若是个粗人,我便上南夷陵唬他,他必然往北夷陵来矣。正因着曹操甚诡,看见烟火,他意料必是疑兵,断然无人,反照着烟火来也。"

论兵法无正规,那敌人看是谁来。从来戏法人人会。粗人就合他行粗法;争奈曹操奸似贼,他既奸,就合他把奸对。俺布下天罗地网,要教他插翅难飞!

玄德拱手称道:"谢军师妙算,谁人能知。军师完了?"孔明说:"完了。皇叔只稳坐樊城,只等众将献功便是。"关爷久等,见不用他,便气冲冲的大叫:"军师!末将从来上阵死杀,不曾退后,今日伺候多时,独不用俺,是何缘故?"

论死杀数俺强:诛文丑,斩颜良,五关也曾斩六将。怎么诸人都用了,单留下俺关云长?这事怎教人忿不上!若叫我匹马独去,挥大刀杀上许昌!

孔明说:"将军息怒。不是不用你,到有个极吃紧的去处,极得一员大将;只是踌躇了几回,不敢奉托。"关爷说:"怎么说起?"孔明说:"听我道来。"

我想那老曹操,葫芦峪烧不焦,必然要走华容道。像如将军有几个,当道拦住怎能逃?就是一点不大妙。关爷说:"那一点?"孔明大笑说你合他平日相厚,怎么肯顶上一刀?

关爷说:"岂有此理!他虽然待俺有情,我已是报了他了。他若来时,我怎放他!"孔明说:"这等极好。设或放了他着,该怎么处严关爷说:"割下头来!设或他不走华容,却也是军师失计。"孔明说:"若是他不走华容道,我照样砍头。咱就立下军令文书。"关爷说:"咱就写下罢!"

军令状甚是严,打赌赛休当玩,一言既出难更变。谁输了谁头割下来,盛来只用个金漆盘,皱眉不是男子汉!上边有皇叔作证,到日后不许食言!

孔明写完,给玄德看了一回。递。给关爷看了,说:"就是这等。"孔明说:"云长再思一思,若不能杀那曹操,不如不去,省得那时懊悔。"关爷摇头说:"思他怎的!"孔明说:"既然这等,请了。"关爷上马加鞭而去。孔明合玄德也就散了。

诗曰:不斩曹瞒势不休,君主稳坐望江楼;

北来一道红尘滚,马上提归老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