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吕楠 撰

太极,理也;动静,气也。气行则理亦行,二者尝相依而未尝相离也。释以太极为理,动静为气,恐涉支离,非周子本义。

太极生阴阳,理生气也。阴阳既生,则太极在其中,理复在气之内也。释说气有理,是说理生气,恐未稳。

问:「昨谓未有天地之先,必是先有理,如何?」曰:「未有天地之先,毕竟也只是理。有理便有这天地,有理便有气流行,发育万物。

释理在天地及气流行之先,恐未然,毕竟是气即理也。」

「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是气不是道,所以为阴阳者,乃道也。释此恐依夫子易中之说,是

论天地有心无心。曰:「若果无心,则须牛生出马,桃树上发李花,他又却自定。」程子曰:以主宰谓之帝,心便是他主宰处,所以谓天地以生物为心。天地别无句当,只是以生物为心。释天地所到处,便可见他的心事。横渠说:「天左旋,日月亦左旋。日月行得迟,故恰似右行。」看来说得极是,只恐人不晓。

释:横渠之说,亦非杜撰。夫子尝曰:「天与水违行,故水东流,则天之西行可知。」此便是阴阳往来、昼夜更代之理。

或疑百川赴海而海不溢。曰:「盖是乾了,有见海中作旋窝,水皆注入去者。」释。若海溢,则水必不西出,可以占天运矣。

天地是体,鬼神是用。鬼神只是阴阳二气往来屈伸,如春夏是神,秋冬是鬼;昼是神,夜是鬼;息底是神,消底是鬼;生是神,死是鬼;鼻息,呼是神,吸是鬼;语是神,默是鬼。释:解此,千神百鬼皆可通矣。故学必精义入神可。

魂者,气之神;魄者,体之神。淮南子注谓:魂,阳神也;魄,阴神也。此语说得好。释:观语默,亦可见鬼神。

人之能思虑计划者,魂之为也;能记忆辨别者,魄之为也。释。即圆者动,方者静之意。

寤寐者,心之动静也。有思无思者,又动中之动静也。有梦无梦者,又静中之动静也。但寤阳而寐阴,寤清而寐浊,寤有主而寐无主,故寂然感通之妙,必于寤而言之。释即寤可以观神,即寐可以观鬼。

陈举谢氏归根之说。先生曰:「归根本是老氏语,毕竟无归。如这花落便无了,岂是归去那里,明年复来这枝上。」问:「人死时,这知觉便散否?」曰:「不是散,是尽了。气尽则知觉亦尽。」释:「以此知老佛归根、轮回之说皆非。」

陈复之问:祖宗是天地间一个统气,因子孙祭享而聚散。曰:「这便是上蔡所谓要有便有,要无便无。子孙这身在此,祖宗之气便在此。他是有个血脉通贯,所以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

释只是心感应。

先生曰:有天地之性,有气质之性。天地之性,则太极本然之妙,万殊之一本者也。气质之性,则二气交运而生,一本而万殊者也。释无气质则无天地之性,气质灵聚处,便是天地之性。

伊川先生说话,如性即理也一语,直自孔子后,惟是伊川说得尽。这一句便是千万世说性之根基。释伊川说性即理固尽,然性又离气说不得,

才说性,便已不是性也。盖才说性时,便是兼气质而言矣。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盖只说得个天道,下性字不得。所以子贡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释此可见性自气禀而有。盖气即人之成形,其灵湛结聚处为心,心之所生者善处即性。

天命之性,若无气质,却无安顿处。释此却明白。

论天地之性,则专指理而言;论气质之性,则以理与气杂而言之。释此却未然,恐涉支离。

人性虽同,气禀不能无偏重,唯阴阳合德,五性全备,所以中正而为圣人也。释此亦可观。性善。问:「孔子曰性相近,孟子曰性善。」先生曰:「孟子论性,指本然之理而言,理无不善。夫子言性,就人生气禀而言,不能无差,故曰性相近。然人能因其相近而复其初,本然之理,人皆有之,何尝不善?所谓上智与下愚不移者,以其困而不学,故不可移,若勉强尽力,岂有不可移之理?释孟子之言性善,本于性相近之言。盖天地间除是上智下愚移不得,其余性皆相近,可习而至,可以见性善也。夫上智下愚,数百年之内,千万人之中,止一二人耳。若相近之性,无人不然,故曰性善。韩愈原性本自好,但言三品处欠个气字。孟子论性善下头也少一气字,所以起后儒纷纷之论。

释无气难说性三品之言,因上智下愚而生,然不知夫子立言之意,本为性善也。」

问性。曰:「程子言: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张子言: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自古论性,至程张方始明备。释性,即气之灵明精粹处,由心而生者也。诸子言之皆未然。」

亚夫问:「气质之说,起于何人?」先生曰:「此起于张程。熹以为极有功于圣门,有补于后学,读之使人深有感于张程,前此未曾有人说到此。」韩退之说三品,孟子说性善,荀子说性恶,扬子又说性善恶混。使张程之说早出,则诸子之说泯矣。

释程张说性,虽比诸子明白,然恐还不是孔孟说性之初意。

心,譬水也;性,水之理也。性所以立乎水之静,情所以行乎水之动,欲则水之流而至于泛滥也。才者,水之气力所以能流者,然其流有急有缓,则是才之不同。释心,譬如一池水之中央澄湛处,其灵觉皆自心中起者,性也。

道夫问「性出于天,才出于气」。曰:「性是形而上者,气是形而下者。形而上者,全是天理;形而下者,只是那渣滓。至于形,又是渣滓至浊者也。」释:「此天与气为二,则才与性又二物矣。」亦未然。潘时举问:「持其志,无暴其气处。古人在车闻鸾和,行则有佩玉,凡此皆所以无暴其气。今人既无此,不知如何而为无暴?」先生曰:「凡人多动作,多笑语,做力所不及底事,皆是暴其气。今学者须事事节约,莫教过当,此便是养气之道也。」

释「虽无暴其气,亦须用志」。

郑昭先问「夜气、平旦之气」。曰:「这一段,其所主却在心。熹尝谓只有程先生曰:夜气之所存者,良知也,良能也。诸家解注,惟此说为当。」释人欲烦扰,后亦一歇,便见夜气之美。

吴知先问:「何以养得平旦之气,到终日常恁地清?」曰:如何养得他?即是操存得个心,使不为事物所挠动,故虽终日也似平旦,虽事物恁地烦挠,此气自清。释只是心作主得,所谓定而后能静也。「浩然之气」,孔子有两句说尽了,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

释故集义则生此气。

窦文卿问:「心中湛然清明,与天地相流通,此是仁否?」先生曰:「湛然清明时,此固是仁义、礼、智统会处。今人说仁,都是把做空洞底物看,却不得。」释湛然清明时可观仁。

天地以生物为心,人中间包得许多生气,自是恻隐。释仁为万善之长,故仁者人也。「人而不仁,生意息矣」。

学者须是求仁。所谓求仁者,不放此心。圣人亦只教人求仁,盖仁、义、礼、智四者,仁足以包之。若是存得仁,自然头头做著,不用逐事安排,故曰:「苟志于仁矣,无恶也。」

释仁若存得了,就与天地同体,触处生意流行矣。

问:「人而不仁,如礼乐何?」曰:「不仁便都恁地麻木了,都不知痛痒,虽礼乐恁地好,也不奈何。」释礼乐本是仁作。

周庄仲问:「好仁恶不仁,还有优劣否?」先生曰:「略有之。」好仁者,自是有一般人资禀较宽和温厚;恶不仁者,自是有一般人资禀较刚果决烈,然而皆可谓之成德。释此恐只是一般。盖能好仁,必恶不仁,能恶不仁,必好仁,故夫子单言用力于仁。

礼是仁之藏,智是义之藏。释三百三千无非仁,剖判是非,义在其中矣。人多说性,方说心。熹看来,当先说心。古人制字,亦只先制得个「心」字。性与情皆从心。

释性从心生,情从心动。

仁、义、礼、智,性也;恻隐四端,情也。包性情者,心也。故横渠曰:「心,统性情者也。」孟子亦曰:「仁、义、礼、智根于心。」又曰:「恻隐之心,羞恶之心。」以此见心实统此性情也。释「收放心」者,因性情之荡也。学者吃紧是理会这一个心,那纸上说底,全靠不得。

释亦有取纸上说底理会了心者,故苟有事于心,无处非理会之地。

志是心之所向,意又是志之支脚。横渠云:「志公而意私。」情是心之发动处,志意皆属之情。

问「九容九思」。曰:「即此便是涵养本原。这里不是涵养,更将甚物涵养?」释涵养,虽离此九不得,必须协于克一。

论敬之与诚,曰:「敬是执持之意,诚是真实之名。敬则自始到终,皆须著力。」诚须是物格知至,然后意思念虑自是真实,强安排不得也。

释虽敬,亦须先要知味,方肯敬。

杨子顺问:「周先生云:一者,无欲也,比伊川主一之谓敬,如何?」曰:无欲与敬,敬字分外分明。要之,持敬颇似费力,不如无欲瞥脱。释无欲固是好,怎能便无欲?其先须有功。

汉儒反经合道之语,却说得「经权」两字分晓。但他说权,遂谓反了经,一向流于变诈为权,则非矣。释权能合道,虽反经亦不妨,汉儒将亦有所受。

问「致」字之义。曰:「而今略略地中和,也唤做中和。」致字是要得十分中十分和。释致,如世人言「致产」、「致位」之致,言积累至其极,而为己所有也。问:「性分、命分何以别?」先生曰:「性分是以理言之,命分是兼气言之。命分有多寡厚薄之不同,若性分则又都一般。此理圣愚贤否皆同。

释性分若不兼气说,从何处得来?」

问存心养性先后。曰:当先存心而后养性。养者,养而勿害之谓。性不可言存。释存心养性,恐不可分先后。才存心便可养性,性亦可言存,成性存存是也。

问「命」字之义。曰:「命谓天之赋与,所谓天令之谓命。然有以气言者,厚薄清浊之不同;有以理言者,谓仁义礼智之性。」性者,皆天所赋与,故皆曰命。释若有此二说,与子思之言不合。圣人之道,有高远处,有平实处。

释虽高远处皆平实。

圣贤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战战兢兢,至死而后知免。只是大化恁地流行,只得随他恁地。释只兢业至死不已,便是无欲间断,如逝川也。

圣人只是常欲扶竖这个道理,教他撑天拄地。释全其天地所以付与我者,以及于人,便是能撑柱天地,除是仁人孝子可。圣人千言万语,只是要知得守得。

释了此何须多言?

问:「必有关睢、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何也?」曰:「须是自闺门衽席之微,积累到薰蒸洋溢,天下无一民一物不被其化,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不然,则为王莽矣。释既无一民一物不化,何消又用周官法度?大抵关睢先,而法则次之,不然,徒善不能以自行。」杨至说王詹事守泉,初到任,会七邑宰,劝酒,历告以爱民之意。出一绝以示之云:「九重天子爱民深,令尹宜怀恻隐心。今日黄堂一杯酒,使君端为庶民斟。」邑宰皆为感动。

释有如此诗,又本之以德,岂惟可使七宰感动哉?

熹尝谓今做监司不如做州郡,做州郡不如做一邑,事体却由自家。监司虽大于州,州虽大于邑,然事都被他下面做翻了,上面如何整顿?释若用心为民,大亦可,小亦可。不然,大固不可,小尤不可。

运使本是爱民之官,今以督办财赋,反成残民之职。提刑本是仁民之官,今以经总制钱,反成不仁之具。释但有济民之心,仁爱便能行乎其间。为政必有规矩,使奸民猾吏不得行其私,然后刑罚可省,赋敛可薄。所谓以宽为本,体仁长人,孰大于此者乎?

释善法兼济可。

王季海当国时,好出人罪,以积阴德。熹尝谓,虽尧、舜之仁,亦只是罪疑惟轻而已。岂有不疑而强欲轻之乎?释「纵恶人以戕良善」,阴德安在?季海出人,亦是为己之私心。

问:「若经世一事,向使先生见用,其将何先?」曰:「只是随时。」问:「今法亦有弊而当更者。」曰:「亦只是就其中整理。」释就中整理,便是经济手段。

为政如无大利害,不必议更张。议更张,则所更之事未成,必哄然成扰,卒未已也。释此己日乃革之之意。若更张者,不是徼利,便是好名。陈安卿问:「律起何时?」曰:「律是从古来底,逐代相承修过,今也无理会了。但是而今那刑统,便是古律,下面注底,便是周世宗造。」

释自尧舜设士以来,即有律,如五刑、五流、鞭朴、金赎,万世不能改也,但逐代有增益耳。惟仁主能损律。汉高之三章,是

当官勿避事,亦勿侵事。释若不避事,尽有事干,奚暇侵事?侵事者,反避事也。自古救荒,只有两策:第一是感召和气,以致丰穰;其次只有储蓄之计。若待他饥饿时理会,更有何策?

释感召和气,固无荒可救。若储蓄,亦是备荒事。救荒是无前二者,方可云救,恐亦有策。

直卿言:辛幼安帅湖南,赈济榜文祇用八字:「劫禾者斩,闭粜者配。」先生曰:「这便是他有才。此八字若做两榜,便乱道。」又曰:「要之只是粗法。释不求劫禾之故,而斩劫禾之人,虽谓之不酷,吾不信也。」黄直卿言:「廖子晦作宰,不廷参,当时忤了上位,但此一节最可服。」先生曰:「廷参固不是,然待上位来争到这里,也不是。」

释:「不待争到为不是。若有旧规而不廷参,恐亦不是。」

今朝士见宰相,只是客礼,见监司、郡守,如何却降阶?释:「内外之体,自昔为然。朝士近天子,宰相得以行其让;郡守远王畿,监司得以立其体。」

先生叹息云:「今日不能制民之产,已自不是。民自去买田,又更收牙税,是甚说话!」古人禁人聚饮,今却张官置吏,惟恐人不来饮。如此,却何以责人廉逊?释:「此意行,可以观先王之仁其民,如之何不家给人足也!」

朋友言某官失了税簿。先生曰:「此岂可失了!此是根本,无这个后,如何稽考?所以周公建官,便皆要那史。所谓史,须是掌管那簿底。」

释:「后世内而大小九卿,皆设司务、典簿等官,外而省、府、州县,皆设经历、簿、史等官,其意深矣。」

先生曰:「熹在同安时,每点追税,必先期晓示,以一幅纸截三片,作小榜子遍贴云:本厅取几日点追某乡分税,仰人户知悉。只如此,到限纳者纷然。只是一个信而已。」释:「先生信在言前,故言出而人从。」

陈安卿问:「横渠复井田之说如何?」先生曰:「这个事熹皆不曾敢深考。而今只是差役,尚有万千难行处。莫道要夺他田,他岂肯?」释:「只就差役中自有一样井田法,不待区画。又横渠说必须乘时。」先生论兵,曰:「今日朝廷尽力养兵,而兵常有不足之患。自兵农既分之后,其所费却是无日不用兵也。

释政在养农,便省养兵,农不足则兵有余。」

人言仁不可以主兵,义不可以主财。熹谓惟仁可以主兵,义可以主财。释:「朱子探本之言。」

屯田须是分而屯之。统帅屯甚州,总司屯甚州,漕司屯甚州,上面即以户部尚书为屯田使,使各考其所屯之多少以为殿最,则无不可行者。今则不然,每欲行一文字,则经由数司签押,各相牵制,事何由成?

释:大抵只要人存管。屯与田畯亦同,治得民田,便治得屯田。

朱滚问选择将帅之术。曰:当无事之时,欲识得将,须是具大眼力。如萧何识韩信,方得国家中兴。张、韩、刘、岳突然而出,岂平时诸公所尝识者?释:素有为天下得人之心者,眼力方高。监司荐人后犯赃罪,须与镌三五资,方始得他痛。今都不损他一毫。

释:此在用监司者已非其人,故上下内外相恕也。

今天下事,只碍个失人情,便都做不得。盖事理只有一个是非。今朝廷之上,不能辨别这是非,如宰相固不欲逆上意,上亦不欲忤宰相意。今聚天下之不敢言是非者在朝廷,又择其不敢言之甚者为台谏,习以成风,如何做得事?释:晚宋削弱根本如此,可不畏乎!

如今未论人会学,吃紧自无人会教。所以明道先生欲得招致天下名儒,使讲明教人之方。其德行最高者,留以为太学师,却以次分布天下,令教学者。须是如此,然后学校方成次第也。

释此治化之本。

自古圣贤,自尧、舜以来,便说个「敬」字。孔子曰「修己以敬」,此是最紧要处。释苏子瞻讥朱光庭何时打破这个「敬」字,则尧、舜至孔子皆非矣。问「夫子温、良、恭、俭、让」。先生曰:「最是要看得此五字是如何气象,深体之于我,则见得圣人有不求人而人自即之底意思。今人自请举以往,并是求人,虽做到宰相地位,也是恁地。释以后世自请举字发挥夫子五字,更明切。」仁、智虽一,然世间人品所得,自有不同。颜子、曾子,得仁之深者也;子夏、子贡,得智之深者也。如程门之尹氏则仁胜,上蔡则智胜。

释终是仁可以兼智。

学者须要有廉隅墙壁,便可担负得大事去。如子路,世间病痛都没了。释只是一忠信故。

蔡行夫问颜子「不迁怒,不贰过」。先生曰:「此是颜子好学之符验如此,却不是只学此二事。颜子学处,专在非礼勿视、听、言、动上。」释:「二事皆在四句上做,恐不可小二事也。」黄直卿问:「程子云曾点、漆雕开已见大意,如何?」曰:「开更密似点,点更规模大,开尤缜密。」

释此却是自二子象貌上看,毕竟咏与信处有个著落。

林学蒙。正卿问:「曾点只从高处见破,却不是次第做工夫来。」先生曰:「熹以为与庄子之徒相似。释:点之学,流而为周,故夫子因其言志,始与而终。抑

曾子与曾点,父子之学自相反,一是从下做到,一是从上见得。释此便是参。克肖之善,虽非盖前之愆,亦类喻父于道矣。」或问曾子三省。先生曰:「此是他自见得身分上一个欠阙处,却将三者日省之。若今人欠阙处多,却自不曾知得。

释曾子自知所不足者,此三事。人之为功,当取其意,省其病,不可泥其事。

自孔子之后,得圣人之心者,惟曾子、子思、孟子而已。释曾子传之真,故思、孟皆得其道,少偏倚。如子夏、商瞿辈,其徒便支离矣。」

问:「孟子亦战国气习否?」曰:「三代人物自是一般气象,春秋人物又是一般气象,战国人物又是一般气象。释若孔、孟,自超出风气之外。孟子、庄子文章皆好。列子在前,便有迂僻处。左氏亦然,皆好高而少事实。

释以孟子同庄、列文字并论,恐失之杂。」

先生曰:「左传国语,惟是周室一种士大夫,说得道理大,故细密。这便是文、武、周、召在王国立学校,教得人恁地,惟是周室人会恁地说。」释文、武、周、召初意,岂为是说哉?

唐子西云:「自汉而下,惟有个子房、孔明耳。而子房尚黄、老,孔明喜申、韩。」也说得好。子房分明是得老子之术,其处己谋人,皆是孔明手写申、韩之书,以授后生,而治国以严,皆此意也。

释张、葛学虽不同,用亦相似。

子房事业都是黄、老,凡事放退一步,若不得那些清高之意来缘饰遮盖,则其从衡诡谲,殆与陈平辈一律尔。释子房之志忠贞,其诡谲,智也。

召平高于四皓。释四皓定一储,亦何贬于平?

董仲舒所立甚高,后世之所以不如古人者,以道义功利关不透耳。释孔门去富贵,处贫贱,义正如此。

问诸葛孔明出处。曰:「曹操自是贼,既不可从,孙权又是两间底,刘表、刘璋之徒皆了不得,只有蜀先主名分正,可与有为,故止得从之也。」

释孔明出处固甚正,但作用不似伊、周。

武侯有王佐之心,道则未尽,自比管、乐,非谦。释此亦善说。武候问:「老子之道,曹参、文帝用之皆有效,何故以王、谢之力量,反做不成?」先生曰:「王𨗳、谢安又何曾得老子妙处?然谢安又胜王导。石林说王导只是随波逐流底人,谢安却较有建立,也煞有心于中原。此说也是。但谢安也被这清虚绊了,都做不得。」释曹参、文帝恐非专学老子。王、谢若得老子妙处,当更如何?周世宗天资高,于人才中寻得个王朴来用,不数年间,做了许多事业。

释只是无关睢、麟趾之意,便弱。

渊明所说者庄、老,然却简古。尧夫辞极卑,道理极密。释陶、邵亦可谓见大意。

「仲舒本领纯正。文中子论治体处,高似仲舒,而本领不及;爽似仲舒,而纯不及。释文中子本亦自好,其不纯处,学者误入之言也。」义刚曰:「韩公虽有心学问,但于利欲之念甚重。」先生曰:「他也是不曾去做工夫。他于外面皮壳子上都见得,只是不曾向里面省察,不曾就身上细密做工夫。

释韩子只是好文甚,故其道微。」

道夫问:「伊川于毛公,不知何所主而取之?」曰:「程子不知何所见而然。尝考之诗传,其紧要处有数处。如关睢所谓:夫妇有别,则父子亲;父子亲,则君臣敬;君臣敬,则朝廷正;朝廷正,则王化成。要之,亦不多见,只是其气象大概好释。毛苌有闻之士,

郑康成也可谓大儒。他考礼名数,大故有功,事事都理会得。如汉律令亦皆有注,尽有精力。」又曰:「东汉风俗,诸儒煞好。卢植也好释。」以康成为大儒,恐非夫子所谓君子儒。若卢植,又有得其大者意。问本朝人物。曰:「韩范规模大,又粗了。温公差细密,又小低。」曰:「看本朝诸公,如范文正差胜否?」曰:「毕竟许多人物都不似圣贤地位,粗处又粗,细处又细。」

释:「粗,只是不可放过者放过;细,是可放过者不放过。」

问:「东坡、韩公如何?」先生曰:「平正不及韩公。东坡说得高妙处,只是说佛,其他处又皆粗。」又问:「欧公如何?」先生曰:「浅。」久之,又曰:「大槩皆以文人自立。」释:「既是文人自立,良是,可勿论其粗浅矣。」蜚卿问荆公与坡公之学。曰:「二公之学皆不正,但东坡之德行那里得似荆公?东坡初年若得用,未必其患不甚于荆公。但东坡后来见得荆公狼狈,所以都自改了。」

释。谓荆公有德行,恐误看也。古之三德、六德者,皆有用而无害。

「立之说,君子和而不同,如温公与范蜀公议论不相下之类。不知小人同而不和,却如谁之类?」先生曰:「一如吕吉甫及王荆公是也。」陈了翁平生于取舍处看得极分明,从此有入,凡作文字,多好言此理。

释。了翁有志于仁。

问:「东莱之学如何?」曰:「合陈君举、陈同父二人之学问而一之。」释。此恐是先生未友伯恭之前语。君举之考究,同父之利欲,伯恭未必然也。

抚学有首无尾,婺学有尾无首,潭学首尾皆无,只是与人说

江西之学只是禅,浙学却专是功利。

浙间有一种学,又是得江西之绪余,只管教人合眼端坐,要有所见,然后谓之悟,此大可笑。

陆子静说良知良能、扩充四端之类,不可谓之不是。然求本而遗末,其弊至于合理会底事都理会不得,遇事无所依据。释子静遗害不小。

问:「伊川因何而见道?」曰:「他说求之六经而得,但他是于濂溪处见得个大道理,占地位了。释濂溪是他的指点,六经是他自寻得。」伊川好学论,十八府作。明道十四五便学圣人,二十及第,出去做官,一向长进。定性书是二十二三时作,是时游山许多诗甚好。

释固是天资好,亦是起初不曾错用功得。

义刚曰:「前辈也多是背处做几年方成。」先生曰:「也有不恁地底。如明道自是二十岁及第,一向出来做官,自恁地便好了。」释义刚背地做工,只是为记诵文辞之学耳。

若天资大段高,则学明道;若不及明道,则且学伊川、横渠。释虽天资高者,亦当自严毅方正入。

问:「明道可比颜子,伊川可比孟子否?」曰:「明道可比颜子。」孟子才高,恐伊川未到孟子处。然伊川收束检制处,孟子却不能到。

释:孟子比伊川,终是大且熟也。

横渠说做工夫处,更精切似二程。释:亦有不似伊川之近处。

而今看文字,古圣贤说底不差;近世文字,惟程先生、张先生、康节说底不差,至如门人之说,便有病。释:从行过处说更不差。

看道理不可不子细。程门高弟如谢上蔡、游定夫、杨龟山,下稍皆入禅学去。释:如尹彦明,却立得定,真子路之亚也。

范淳夫纯粹精神短,虽知尊敬程子,而于讲学处欠阙。释:既精神短,讲学欠阙,又焉得纯粹?恐只是资质温厚耳。

先生曰:「尹和靖从伊川,半年后方得见西铭大学,不知那半年是在做甚么?想见只是且教他听说话。」曾光祖云:「也是初入其门,未知次第,骤将与他看未得。」先生曰:「岂不是如此?」释:只观公明宜三年读书,便见彦明事。

龟山只要闲散,却好读书。如尹和靖便不读书。释:此恐误看【【【尹子】】】,尹子真读书者也。

论及龟山,曰:「将乐人性急粗率,龟山却恁宽平,此是间出。然其粗率处,依旧有风土在。」释:直是孔、孟、周、程出乎风土外矣。文定从龟山求书见上蔡,毕竟文定之学,后来得于上蔡者为多。

释后学多好就己之资质从师,故其所得不如古。

游定夫夹杂王氏学,当时王氏学盛行,熏炙得甚广。释定夫亦好新奇,自程门出,而犹为王氏惑,况其他乎?

吕与叔惜乎寿不永,如天假之年,必所见又别。程子称其「深潜缜密」,熹若只如吕年,亦不见得到此田地矣。释与叔见得却真,下手便先克己。罗仲素先生严毅清苦,殊可畏。

释只清苦便是实学。

李延平先生初间也是豪迈底人,到后来也是磨琢之功。在乡不异于常人,终日无疾言遽色。李先生真个是如此。释:延平求仁之功切。

问延平先生言行。曰:「他却不曾著书,充养得极好。凡为学,也只是恁地涵养将去,初无异义。只是先生睟面盎背,自然不可及。」释:有所得者,文字自寡。

明道教人静坐,李先生亦教人静坐。看来,须是静坐,始能收检。

释:静坐固好,然不可一向溺著,亦有弊。故「夫子亵裘,短右袂」。

敬夫最不可得,听得说话,便肯改。释:只此,便喜闻过矣。

南轩见识纯粹,践行诚实,使人望而敬畏之,熹不及也。释:朱夫子逊友如此,安得不至于道?

南轩疾革,定叟求教。南轩曰:「朝廷官爵,莫爱他底。」一朋友在左右,扶掖求教。南轩力疾谓之曰:「蝉蜕人欲之私,春融天理之妙。」语讫而逝。释:即此可以观易箦结缨之象矣。

熹旧时亦要无所不学,禅、道、文章、楚词、诗、兵法,事事要学。一日,忽思之曰:「且慢,我只个一浑身,如何兼得许多?」自此逐时去了。

释:此等亦快有根子,斩不尽,便被他终身缠绕。

熹当初讲学也,岂意到这里,幸而天假之年,见得许多道理在这里,今年便觉胜似去年,去年便觉胜似前年。释:胜处当求,未知是甚的物事,亦似志学立不惑邪?

季通理会乐律,大段有心力,看得许多书,也是见成文字。如史记律历书,自无人看到这里。他近日又成一律,要尽合古法。释:看器数,只是不泥便好,盖其大本元不在是也。亡其本而专攻乎末,虽古律亦无益。

或劳先生人事之繁,先生曰:「大凡事只得耐烦做将去,才起厌心,便不得。」

先生修书,语人曰:「熹便是被这事苦,因思若不如此用心,便不是自强不息了。」释:若被这事苦,便起厌心了。大抵不要紧俗事,亦须使之不近,身来方有立处。

有一朋友微讽先生云:「先生有天生德于予底意思,却无微服过宋之意。」先生云:「熹又不曾上书自辨,又不曾作诗谤讪,只是与朋友讲习古书,说这道理,更不教做,却做何事?」

释虽为其所当为,外议亦可省察,故曰「知风之自」。

问:「杨、墨之道与佛、老如何?」曰:「杨朱即老子弟子。人言孟子不辟老氏,不知辟杨则老、庄在其中矣。

庄周、列御寇亦似这曾点底意思,他也不是专学老子,吾儒书他也看来不知如何,被他瞥见这物事,便放浪去了。而今禅学也是恁地。」释「索隐行怪」,后世有述,可知存心为学矣。

庄子如说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甚善。释易道仁义,不止阴阳,春秋多贵王贱伯。

老子中有仙意,释此恐非朱子之语,审有之,非所以教后学也。

老子之学,魂常养魄,故不耗散而水火交。释此解与上仙意之语,亦恐非所以立教。

因说参同契,曰:「他之法,只是以神运此精气,结而为丹。」其说甚异。释:此与说老子魂养魄之意同。

自汉以来,专用黄老。东晋时,佛法渐盛,大率却祖老庄。迨达磨入中国,然后一切扫荡,直指人心,而诸子百家一切俱废。

释:惟正道无人主张,故异端自炽。文武成康时,寻个佛那得来!

问:昔见遗书云,释氏于「敬以直内」则有之,「义以方外」则未也。道夫于此未安。先生笑曰:「前日童蜚卿正论此,以为释氏大本与吾儒同,只是其末异。熹与之言,正是大本不同。释:大本不同,良是。若谓佛有敬以直内」,恐误记也。

佛说万理俱空,吾儒说万理俱实。

佛经中惟楞严咒说得最巧,释于异端,但取其言,便遗害。

当初佛学只是说无存养底工夫,至唐六祖始教人存养工夫。

释:六祖存养者,不是吾儒存养。

欧公常言「老氏贪生,释氏畏死」,其说亦好。气聚则生,气散则灭,顺之而已。释、老则皆悖之者也。释:欧言极明白,果与「夕死可矣」、「罔生幸免」,以及「夭寿不贰」者异矣。

圣门只说为仁,不曾说知仁。上蔡一变而为张子韶。上蔡所不敢冲突者,张子韶出来尽冲突了。近年陆子静又冲突出张子韶之上。释:程子云:「学者于异端,当如淫声美色以远之。」上蔡却忘了,故遗下。张。陆、游、杨、谢三君子初皆学禅,后来余习犹在,故学之者多流于禅。游先生大是禅学。

释:惟尹氏之学有功于程门多。

大扺学问须是警省,且如瑞岩和尚每日常自问:「主人翁惺惺否?」又自答曰「惺惺」。今时学者却不能如此。释:才取瑞岩,便有流弊。

熹向与子静说话,子静以为意见。熹曰:「邪意见不可有,正意见不可无。」释:陆氏终近禅。

时举问孟子好辨。曰:「当时如纵横刑名之徒,却不管他,盖他只坏得个粗底。若杨、墨则害了人心,须著与之辨也。」释粗者易明易止,深者难晓难通。

朱子抄释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