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明第二十一。此言公明之义,而见其各有为而发也。
公于己者公于人。人能无私,方能率人以无私,所谓有善于己而后可以责人之善,无恶于己而后可以正人之恶也。
未有不公于己而能公于人也。未有有私于己而能率人以无私者焉,所谓己不正而能正人者也,此为不胜己私而欲任法以裁物者发。
明不正则疑生。凡人明有未至,则疑心生。
明无疑也。若能明,则自无疑心矣。
谓能疑为明,何啻千里。啻,止也。且明则无疑,疑则不明,明之与疑正相南北,何止千里之不相及乎?言其所争者甚远也。此为不能先觉而欲以逆诈亿不信者发。朱子曰:人有诈不信者,吾之明足以知之,是之谓先觉,彼未必诈未必不信,而逆以诈不信待之,此则不可。周子云:明则不疑,凡事之多疑皆生于不明,如以察为明,皆主暗也,唐德宗之流是也。如放齐称胤子朱启明,而尧知其嚚讼,尧之明有以知之,是先觉也。
理性命第二十二。此亦明太极之意也。
厥彰厥隐,匪灵弗莹。此言理也。彰,言道之显阳之明也;隐,言道之隐晦也;莹,明也。言道之阳阳明阴暗,非人心太极之灵,孰能明之?
刚善刚恶,柔亦如之,中焉止矣。此言性也。刚善为义、为直、为断、为严毅、为干固;刚恶为猛、为隘、为强梁;柔善为慈、为顺、为巽;柔恶为懦弱、为无断、为邪佞。惟中也者,和也,中节也,言无过不及之中焉,曰刚柔善恶,中即五行之理也。
二气五行,化生万物。此下言命也。二气五行,天之所以付受万物而生之者也。
五殊二实。自其末以缘本,则五行之异,本二气之实。
二本则一。二气之实又本理之极。
是万为一。是合万物而言之为一太极而已。
一实万分。自其本而之末,则一理之实而万物分之以为体,然而谓之分,不是割成片去,只如月映万川相似。
万一各正,小大有定。故万物之中各有一太极,而小大之物莫不各有一定之分也。《中庸》曰:如天之无不覆盖,如地之无不持载,此是一个大底包在中间,又有四时错行,日月代明,自有细小走处,道并行而不相悖,万物并育而不相害,并行并育便是那天地之覆载底,不相悖不相害便是那错行代明底,小德川流是说那细小底,大德敦化是说那大底,大底包小底,小底分大底,千五百年间不知人如何读书,这都是不理会这道理。一实万分,万一各正,便是理一分殊处。周子此章其首二句言理,次三句言性,次八句言命,故其章内无此三字,而特以三字名其章以表之,则章内之言固已各有所属矣。盖其所谓灵、所谓一者,乃为太极,而所谓中,乃气禀之得中,与刚善刚恶、柔善柔恶为五性,而属乎五行,初未尝以是为太极也。
颜子第二十三。此言颜子之乐而见内外轻重之分也。
颜子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颜子,孔子弟子名回,字子渊。箪,竹器,食饭也;瓢,瓠也;陋巷,隘陋之巷也。颜子食则一箪之饭,饮则一瓢之浆,居则隘陋之巷,贫窭之甚也。
人不堪其忧,而不改其乐。人,他人也。堪,胜也。在他人视之,则见颜子之困极而有不胜之忧,而颜子处之,则其心泰然,不改所乐焉。
夫富贵人所爱也。夫,金玉之富,轩冕之贵,众人之所爱而求也。
颜子不爱不求,而乐乎贫者独何心哉?颜子之心则不爱富贵,不求富贵,而乐贫窭者独何如哉?设问以发其端。
天地间有至贵至富可爱可求而异乎彼者。天地间至富至贵可爱可求者,仁而已。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所受以生者,为一心之全德,万善之总名,体即天地之体,用即天地之用,存之则道充,居之则身安,故孟子既以天之尊爵目之,复以人之安宅名之,所以为天地间之至贵至富可爱可求者也。岂轩冕金玉之贵之富可同日而语哉?朱子曰:所谓至贵至富可爱可求,即周子之教程子每令寻仲尼颜子乐处所乐何事者也。然学者当深思而实体之,不可但以言语解释而已。今端窃谓孔颜之乐者仁也,非是乐这仁,仁中自有其乐耳。且孔子安仁而乐在其中,颜子不违仁而不改其乐,安仁者,天然自有之仁,而乐在其中者,天然自有之乐也;不违仁者,守之之仁,而不改其乐者,守之之乐也。语曰:仁者不忧,不忧非乐而何?周程朱子不直说破,欲学者自得之,愚见学者鲜自得之,是为来学说破。
见其大而忘其小焉尔。大,谓天付人受之理;小,谓富贵贫贱之事。且颜子三月不违仁,则无私欲而有其德也,是以动静语默,日用之间,绝无人欲之间隔,只有天理之流行,谓之见其大,是见天人之一体,谓之忘其小,是必贫富之两忘。
见其大则心泰。既是天人一体之大,则其心若曰吾之动静一天地之动静焉,吾之卷舒一天地之卷舒焉,则心之舒泰自若也。
心泰则无不足。心常泰,则无时而不自足焉。
无不足则富贵贫贱处之一也。心常自足,则处富贵而不加焉,处贫贱而不损焉。
处之一则能化而齐。齐字意与一复字同,恐或有误。或曰:化,大而化也;齐,齐于圣也。言人能于富贵贫贱处之一般,则大而化之,齐于圣人矣。
故颜子亚圣。亚,则将齐而未至之称,想来颜子已到那将化未化之地,若化,则便是仲尼。
师友上第二十四。此略承上章之意而见师友之有益于人也。
天地间至尊者道。道一也,语上则极乎高明,语下则涉乎形器,语大则至于无外,语小则入于无内,而其大要则曰中,而大目则曰三纲五常焉。得之则参于天地,并于鬼神,是两间之至尊者也。
至贵者德而已矣。德者,得也,行道而有得于心之谓也。有是德则贵,孰加焉?
至难得者人。《记》曰:“人者,天地之德,阴阳之会,鬼神之交,五行之秀气也。”《书》曰:“惟人,万物之灵。”《孝经》曰:“天地之性,人为贵。” 非天地间之至难得者乎?
人而至难者,道德有于身而已矣。人固难得矣,然而苟不有人之实,而曰道德也者,则将同于飞走草木之物而已,夫何灵贵之有?故惟道德之有于身者,又为人中之至难得者焉。其理虽明,然人心蔽于物欲,鲜克知之,故周子每言之详焉。
求人至难得者有于身,欲求道德之尊之贵而有于身,非师友则不可得也已。苟非性之而不有,明师以教导之,益友以辅责之,则不可得矣。是以君子隆师而取友。
师友下第二十五。大意同上。
道义者,身有之则贵且尊。道义者,兼体用而言也。道则穷天地,亘古今,只是一个道义,随时随事而处之得宜,所谓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义也。人而身有道义,则贵且尊焉。周子于此而屡言之,非复出也,其丁宁之意切矣。
人生而蒙。人固有生而知之者,生而无知则愚矣。
长无师友则愚。彼生而蒙者,及其长也,有明师以开导之,有益友以辅责之,则可以启其愚而进于明,道义亦为身之所有而尊贵焉,不然则终愚昧无知而已。
是道义由师友有之。是则人之道义多由师友开导辅责之功,而得贵且尊。
而得道义有于身之贵且尊,则吾之尊贵实师友与之耳。
其义不亦重乎?其,指师友也。不,犹岂不也。且君臣之义,为五伦之一,至重也。今也师友之义,道义资焉,岂不亦重矣乎?
其聚不亦乐乎?又五伦之中,若父子、兄弟、夫妇之三亲者,离则忧,聚则乐,天性也。今也师友之聚,尊贵系焉,岂不亦乐矣乎?此重此乐,人亦少知之者。
过第二十六。此明喜闻过与不喜闻过之得失也。
仲由喜闻过。仲由,孔子弟子,字子路。闻过,是闻人告之以有过,是规之也。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其得闻而改之,其勇于自修如此。
令名无穷焉。令,善也。则善之有于身而称于人者,既无间于内外,又无间于古今,将与天地同其始终焉。
今人有过不喜人规。如今人不敬其身,陷于有过,又不喜人规戒。
如讳疾而忌医。恰如人有疾病,反讳疾之而不使人医治之。
宁灭其身而无悟也。且过之与疾,皆身之死生存亡所系,至不轻也。讳疾之人,宁死不悟,讳过之人,亦宁死不悟,愚之甚也。
噫!此周子语终而继之以痛伤之声也。何也?盖天之所生,地之所养,惟人为大,而自轻之如此,则是自绝于天地矣。周子之伤痛,盖为天地而惜同类焉,是心亦天地之心也。
势第二十七。此论天下之势有轻重之分也。
天下势而已矣。天下之去就,在乎势焉而止尔。
势,轻重也。一轻一重,则势必趋于重,而轻愈轻,重愈重矣。《诗》云:“至于太王,实始剪商。” 要之,周自日前积累以来,其势日大,又当商家无道之时,天下趋周,其势愈重,此重则彼自轻,势也。
极重不可反。是说天下之势到那极重时,便难复了。如周至文王,而大邦畏其力,小邦怀其德,至武王举兵于孟津,八百诸侯不期而会,合战于商郊,纣师前徒倒戈而击,时不伐纣得乎?又如秦至始皇,强大六国便不可敌,东汉之末,宦官权重,便不可除,宋绍兴初,只斩陈东、少阳,便成江左之势,非极重则反之难乎?
识其重而亟反之可也。重未极而识其重之机,而亟速反之,则犹可也。
反之力也。反之在乎人力之强也。
识不早,力不易也。而力之难易又在识之早晚,识之早,则力易,识之晚,则力难。
力而不竞,天也。竞,强也。有人力而不能强,则天为也。
不识不力,人也。不识则不知用力,不力则虽识无补,二者乃人之为也。
天乎?乎者,疑而未定之辞,问势之不可反者,果天之所为乎?
人也,何尤?也者,决词,尤,罪,自外至者也。若非天而出于人之所为,则亦无所归罪矣。
文辞第二十八。此明文以载道为贵也。
文所以载道也。文谓文字,道谓道理,而载取车之义,文所以载道,犹车所以载物。文之与车,皆世之不可无者,且无车,则物无以载,而无文,则道何以载乎?
轮辕饰而人弗庸,徒饰也。轮,车轮;辕,车辕;饰,谓装饰之美也;弗,不也;庸,用也;徒,虚也。故为车者必饰其轮辕,为文者必善其词说,皆欲人之爱而用之,然我饰之而人不用,则犹为虚饰而无益于实,载物之车,载道之文,而美其饰,人尚轻视如此。
况虚车乎?况不载物之车,不载道之文,虽美其饰,亦何为乎?
文辞,艺也。艺,才艺也。
道德,实也。道德者,文辞之实,而文辞者,道德之华也。
笃其实而艺者书之。笃,厚也。务厚道德之实于身,则和顺积中,英华发外,而才艺之能者,书写其实,则文为载道之文也。
美则爱。载道之文而美其饰,则人必爱之。
爱则传焉。人既爱之,则或笔录或板行,以传之永久焉。
贤者得以学而至之,是为教。其全秉彝好德之良心者,见其文之载道而美其饰也,故力学而到其家焉,是载道之文而美其饰者所以为教然也。
故曰:“言之无文,行之不远。” 故古人云:凡言人道德而不【阙】之美者,则人不爱而不传,所以行之不远也。此犹车载物【阙】。
然不贤者。文固载道而美其饰,则游惰荒嬉之徒【阙】。
虽父兄临之。虽其父兄之尊长而临莅之。
师保勉之。虽师保之贤明而【阙】勉之。
不学也。亦不肯学也。
强之不从也。父兄师保又从而强之,亦不从也。此犹车已饰而人不用也。
不知务道德而第以文辞为能者,艺焉而已。第,犹但也。若人不知务厚道德之【阙】而但以工文辞为能者,是才艺之末务而止矣。此犹车【阙】 美其饰也。
噫!周子语之将毕而继之以伤痛之声者,深【阙】 人心惜也。
弊也久矣。弊,坏也。自圣学不明而人心坏,人心坏则风俗从而坏焉,风俗既坏而人心益坏,斯弊之从来也,亦久远矣。盖自七篇绝笔而载道之文不作,若汉董天人三策,唐韩原道一篇,仅可卫道而已,谓之载道,则未也,亦未免为虚车焉,他无足道也。 或疑有德行必有言,则不待艺而后其文可传矣,周子此章似犹别以文辞为一事而用力焉,何也?朱子曰:人之才德偏有长短,其或意中了了而言不足以发之,则亦不能以传于远矣,故孔子曰:“辞达而已矣。” 程子亦言:西铭吾得其意,但无子厚笔力不能作耳,正谓此也。然言或可少而德不可无,有德行而有言者常多,有德行而不能言者常少,学者先务亦勉于德而已矣。 孔门游夏称文学,亦何尝秉笔为词章也,且如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此岂词章之文也?故吕与叔有诗曰:学如元凯方成癖,文似相如始类俳,独立孔门无一事,只输颜子得心齐。 端亦偶成曰:作文不必巧,载道则为宝,不载道之文,臧文棁上藻言无味而意有在焉。
圣蕴第二十九。此言孔子之蕴,以其教不轻发,而道自显,又得颜子以发圣人蕴者,正以深厚之极而警夫浅薄之尤也。
不愤不启。愤者,心求通而未得之意,启,谓开其意,圣人之教必待学者有心求通而未得之意,方为开其意而使之通焉。
不悱不发。悱者,口欲言而未能之貌,发,谓达其辞,虽为之开其意,然又必待其口欲言而未能之时,方为之达其辞焉。
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物之有四隅者,举一可知其三,反者,还以相证之意,复,再告也。是自得矣,虽为之达其辞,然又必待其自得乃复告尔,无非欲学者勉于用力,以为受教之地也。此言圣人之教必当其可而不轻发也。
子曰:“予欲无言。” 予,我也。孔子言我不言而道自传焉,何也?圣门学者多以言语观圣人,而不察其天理流行之实,有不待言而著者,是以徒得其言而不得其所以言,故发此以警之。
天何言哉?天道之造化,何必自言而后显哉?
四时行焉。天不言而春夏秋冬之四时自然流行,无古今之异也。
百物生焉。天不言而声色貌象之百物自然生成,无古今之殊也。盖四时行,百物生,莫非天理发见、流行之实,不待言而可见;圣人一动一静,莫非妙道精义之发,亦天而已,岂待言而显哉?此言圣人之道有不待言而显者,故其言如此。
然则圣人之蕴,微颜子殆不可见。蕴,中所蓄之名也;微,无也;殆,将也。承上文而言,如此则圣人中之所蓄,不有颜子殆不可见。
发圣人之蕴,教万世无穷者,颜子也。仲尼无迹,颜子微有迹。故孔子之教既不轻发,又未尝自言其道之蕴,而学者惟颜子为得其全。故因其进修之迹,如博约、克复、不迁怒、贰过,见其进而不退,省其私而足发,而后孔子之蕴可见。
圣同天,不亦深乎?上天之载,无声无臭,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则天蕴固深矣。而孔子渊渊其渊,浩浩其天,则其蕴岂不亦深乎?所以犹天不言而四时行,百物生也。 朱子又曰:夫子之道如天,惟颜子得之,夫子许多大意思尽在颜子身上发见。譬如天地生一瑞物,即此物上尽可以见天地和粹之气。谓之发者,乃亦足以发之,发不必待颜子言而后谓之发也。颜子所以发圣人之蕴,恐不可以一事而言,盖圣人全体大用,无不一一于颜子身上发见也。
常人有一闻知,恐人不速知其有也。若夫凡常之人才有一闻知,恐怕人不速知己之有也。
急人知而名也。既急欲人知己而求其名。
薄亦甚矣。则其浅薄尤甚矣。盖圣凡异品,高下悬殊,有不待较而明者。其言此者,正以深厚之极警夫浅薄之尤耳。然于圣人言深而不言厚,常人言薄而不言浅,深则厚,浅则薄,上言首,下言尾,互文以明之也。
精蕴第三十。此言伏羲之精蕴无所不包,而因作易以发之也。
圣人之精,画卦以示。圣人谓伏羲也,精者,精微之意,画前之易,至约之理也。伏羲画卦,专以明此而已。
圣人之蕴,因卦以发。蕴,中所畜之名,凡卦中之所有,如吉凶之理,进退存亡之道,至广之业也。有卦则因以形矣。
卦不画,圣人之精不可得而见。卦若不画,则圣人精微之意不可得而见焉。
无卦,圣人之蕴殆不可悉得而闻。无,也;殆,将也;悉,详尽也。若无卦,则圣人蕴中之畜将不可尽得而闻焉。
易何止五经之源?易,易书也。五经者,《书》《诗》《礼》《乐》《春秋》也。阴阳有自然之变,卦画有自然之体,此易之为书所以为文字之祖,义理之宗也。然不止此。
其天地鬼神之奥乎?盖凡关乎阴阳者,虽天地之大,鬼神之幽,其理莫不具于卦画之中焉。此圣人之精蕴所以必于此而寄之也。 愚按:《太极图说》以精字对真字,则真理也,精气也;此章以精字对蕴字,则精者,至约之理也;蕴者,至广之业也。上章圣人之蕴则以道言理也,先辈用之,岂苟云乎哉?
干损益动第三十一。此论易而明圣人之蕴也。
君子干干不息于诚。此句乾卦爻辞 “干干不息于诚”,便是修德底事。
然必惩忿窒欲,迁善改过,而后至。惩忿窒欲,是损卦大象;迁善改过,是益卦大象。惩忿如摧山,窒欲如填壑,迁善当如风之速,改过当如电之决,修德者必须如此而后能至于成德。
干之用,其善是。其字亦是莫字,是此也,指去恶进善而言也。且干之体固自健而不息,而其用则莫善于去恶进善焉。
损益之大,莫是过。损益二卦之大义,亦莫过于去恶进善也。
圣人之意深哉!圣人作易之意深矣哉!周子以此而发明思诚之方,盖干干不息者,体也;去恶进善者,用也。无体则用无以行,无用则体无以措,故以三卦合而言之。
吉凶悔吝生乎动。动者,卦之兆,实人事之符也。吉则善之应,福之占也;凶悔吝,恶之应,祸之占也。而吉凶悔吝之占由是而生焉。
噫!噫者,伤痛之声,盖悼昏悯愚之意也。
吉一而已。四者,一善而三恶,故人之所值福常少而祸常多。
动可不慎乎?戒占者之动不可不谨也。 此章论易所谓圣人之蕴。
家人睽复无妄第三十二。此亦论易而明圣人之蕴也。
治天下有本身之谓也。身,谓君身,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是则治天下之本在乎君身之修而已,故曰:“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
治天下有则家之谓也。则,谓物之可视以为法者,犹俗言则例、则样也。家,亦君之家也。君能惇叙九族,则家道理而和焉,天下之家视以为法也。
本必端,身必正。
端本,诚心而已矣。正身之道,在诚其心而止尔,心不诚,则身不可正焉。
则必善,家必齐。
善则和亲而已矣。齐家之道,在和其亲而止尔,亲不和,则家不可齐焉。
家难而天下易。治家难而治天下易,何也?
家亲而天下疏也。亲者难处,疏者易裁,然不先其难,亦未有能其易者。
家人离,必起于妇人。一家之人,虽同气同枝,而亦离心离德,相仇相隙者,必起于妇人之离间也。
故睽次家人。睽次家人,易卦之序。
以二女同居而志不同行也。二女以下,睽彖传文。二女,谓睽卦兑下离上,兑少女,离中女也。阴柔之性,外和悦而猜嫌,故同居而异志焉。
尧所以厘降二女于妫汭,舜可禅乎?吾兹试矣。厘,理也;降,下也;二女,娥皇、女英也;妫,水名;汭,水北,舜所居也。禅,传与也;兹,此也;试,试验可否也。尧理治下嫁二女于舜,将以试舜而授之天下也。
是治天下观于家。此所以治天下者必观其治家也。
治家观身而已矣。治家者观其修身而止尔。
身端心诚之谓也。身之所以正者,以其心之无不诚也。
诚心复其不善之动而已矣。所以诚心者,不善之动息于外,则善心之生于内者无不实矣。
不善之动,妄也。妄者,人为之伪。
妄复则无妄矣。妄去则是无妄。
无妄则诚矣。程子曰:无妄则谓诚,诚者,天理之真也。
故无妄次复。无妄次复,亦卦之序。
而曰: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先王以下,引无妄卦大象,以明对时育物,惟至诚者能之。
深哉!而赞其意之深也。 此章发明四卦家人、睽、复、无妄,亦皆所谓圣人之蕴。 西山真氏曰:心不诚,则私意邪念纷纷交作,欲身之修得乎?亲不和,则闺门乖戾,情意隔绝,欲家之正得乎?夫治家之难,所以深于治国者,门内尚恩,易于掩义,世之人固有勉于治外者矣,至其处家,则或狃于妻妾之私,或牵于骨肉之爱,鲜克以正自检者,而人君尤甚焉。汉高能诛秦灭项,而不能割戚姬、如意之宠;唐太宗能取隋攘群盗,而闺门惭德,顾不免焉。盖疏则公道易行,亲则私情易溺,此其所以难也。不先其难,未有能其易者。汉唐之君立本作则,既已如此,何怪其治天下不及三代哉?夫女子阴柔之性,鲜不妒忌而险诐者,故二女同居,则情间易生。尧欲试舜,必降以二女者,能处二女,则能处天下矣。舜之身正而刑家如此,故尧禅以天下而不疑也。身之所以正者,由其身之诚,诚者,无他,不善之萌动于中,则亟反之而已。诚者,天理之真,妄者,人为之伪,妄去则诚存矣,诚存则身正,身正则家治,推之天下,犹运之掌也。
富贵第三十三。此亦明内外轻重之分也,与颜子、师友上下一章大意同。
君子以道充为贵。君子,圣贤之通称道,一也。语上则极乎高明,语下则涉乎形器,语大则至于无外,语小则入于无内,而其大要则曰中,而大目则曰三纲五常焉。充之,则贵莫加焉。
身安为富。身外无道,道外无身,身安则足以任道,富孰加焉。
故常泰无不足。道充于己,则动同于天,所以心广体胖,无所不足。
而铢视轩冕,尘视金玉。其视世间轩冕之贵,则不过一铢之轻;金玉之富,则不过一尘之微而已。
其重无加焉尔。其,指道充身安而言也。是则道充身安之重,天下无加焉。此理易明,而屡言之,欲人有以知道义之重,而不为外物所移也。 朱子曰:周先生言道至贵者不一而足,盖是见世间愚辈为外物所摇动,如堕在火坑中,不忍见他,故如是说不一。世间人心不在壳子里面,如发狂相似,只是自不觉也。
陋第三十四。此亦明道 德之重,而见文辞之不足取也。
圣人之道,宇宙之间一理而已。天得之而为天,地得之而为地,人物得之而为人物,鬼神得之而为鬼神。吾圣人之道,则合高厚而为一,通幽明而无间。语其目之大者,则曰三纲五常,而其大要不曰中则曰敬,不曰仁则曰诚,言不同而理则一。
入乎耳。斯道也,入乎吾之耳。
存乎心。存乎吾之心。
蕴之为德行。畜之于中,则为吾之德行焉。
行之为事业。发之于外,则为吾之事业焉。
彼以文辞而已者,陋矣。彼不务道德而专以工文辞为事者,鄙陋之甚也。意同上章,欲人真知道德之重,而不溺于文辞之陋也。程子曰:圣贤之言,不得已也。盖有是言,则是理明,无是言,则天下之理有阙焉。如彼耒耜、陶冶之器,一不制,则生人之道有不足矣。圣贤之言,虽欲已得乎,然其包涵尽天下之理,亦甚约也。后之人始执卷则以文章为先,而其所为则动多于圣人,然有之无所补,无之无所阙,乃无用之赘言也。不止赘而已,既不得其要,则离真失正,反害于道心矣。 朱子曰:古之圣贤,其文可谓盛矣,然初岂有意学为如是之文哉?有是实于中,则必有是文于外,如天有是气,则必有日月星辰之光耀,地有是形,则必有山川草木之行列。圣贤之心,既有是精明纯粹之实,以磅礴充塞乎内,则其着见于外,亦必自然条理分明,光辉发越而不可掩。盖不必托于言语,着于简册,而后谓之文,但自一身接于万事,凡其语默,人所可得而见者,无适而非文也。姑举其最而言,则《易》之卦画,《书》之记言,《诗》之咏歌,《春秋》之述事,与夫《礼》之威仪,《乐》之节奏,皆已列于六经而垂万世,其文之盛,后世固莫能及。然其所以盛而不可及者,岂无所自来,而世亦莫之识也。又尝答学者曰:诸说固佳,但此等亦是枉费工夫,不切自己底事,莫论为学、治己、治人有多少事在,如天文地理、礼乐制度、军旅刑法,皆是着实有用事业,无非自已本分内事,古人六艺之教,所以游其心者正在于此,其与空言以较工拙于篇牍之间者,其损益相万矣。 黄氏岩孙曰:此章当与文辞章参观。
拟议第三十五。此章合《中庸》《易大传》而言之,义疑也。
至诚则动。惟至诚在己,则可以动人,动是方感动他。
动则变。既感动他,则可以使之变,变则已改其旧俗,然尚有痕瑕在。
变则化。直到那化时,则都消化尽了,无复痕迹矣。此上《中庸》说也。
故曰。故孔子《易大传》有言。
拟之而后言。凡一言之发,必即易拟之而后言,则言无不谨矣。
拟议以成其变化。一言一动,必即易而后为之,此所以成其变化也。这变化是就人动作处说,与《中庸》之变化不同,今合而言之,未详其义。或曰:至诚者,实理之自然;拟议者,所以诚之之事也。
刑第三十六。此明圣人之刑所以为仁政之辅也。
天以春生万物。天至仁也,以春之阳和之气发生万物。
止之以秋。然发生之不止,则无以节之,故必止之以秋之肃杀之气焉。
物之生也,既成矣。且万物之发生至此,既成实矣。
不止则过焉。若不收煞住,则过了亦不得成。
故得秋以成。故必得秋之肃杀之气以成之也。
圣人之法天。圣人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则必法天而行。
以政养万民。乃以仁政养天下之民,观其即康功而天下之民得其安,即田功而天下之民得其养。
肃之以刑。然苟不肃之以刑,则亦不可得而齐焉,何也?
民之盛也。民既庶且富焉。
欲动情胜。外则欲动而不可遏,内则情动而不可约。
利害相攻。于是民以利害交相攻伐。
不止则贼灭无伦焉。若不以刑禁止之,则民相贼灭而人伦何有哉?
故得刑以治。故天下之民必得圣人之刑而后治焉。大抵圣人之心,真与天地同德,品物或自逆于理,以干天诛,则夫轻重取舍之间,亦自有决然不易之理,如天地四时之运,寒凉肃杀常居其中,而涵育发生之心未尝不流行乎其间。 意与十一章略同。
情伪微暧,其变千状。
情,真也;伪,假也;微,隐微不显;暧,则掩暧不明。民之词讼,一真一假,不显不明,而变态至不一也。
苟非中正明达果断者,不能治也。
中正本也,明达果断用也。然非明达,则果断无以施;非果断,则明达无所用,二者又自有先后也。言理词讼者,苟不得中正之德、明断之才,则不能理矣。
讼卦曰:
易《讼》卦彖传有言:
利见大人,以刚得中也。
讼者,求辨其是非,则必利见大德之人,讼之大人九五是也。九五以刚得中,故讼者利见之也。
噬嗑曰:
易《噬嗑》卦彖传有言:
利用狱,以动而明也。
《噬嗑》为卦,震下(动也),离上(明也),卦之所以宜用狱者,以其动而明故也。且讼之中兼乎正,噬嗑之明兼乎达,讼之刚、噬嗑之动即果断之谓也。 南轩张氏曰:夫中正者,仁之所存;而明达者,知之所行;果断者,又勇之所施也。以是详刑,本末具矣。
呜呼!
复叹息而结之曰:
天下之广。
普天之下,民至广也。
主刑者,民之司命也。
凡主典刑宪者,民之死生系焉,故为民之司命也。
任用可不慎乎?
得其人,则刑清而当焉;不得其人,则刑滥而酷焉。故君天下而任用主刑之官,不可不谨也。
公第三十七。此明圣人之道即天地之道也。
圣人之道至公而已矣。
圣人之道用至不一,而一于至公。观其或语或默,或出或处,或舍或取,或夺或予,或错或举,或留或去,或好或恶,或喜或怒,无往而非至公也。
或曰:何谓也?
设问圣人之道。
曰:天地至公而止矣。
圣人与天地合其德,则圣人之至公一天地之至公也。如佛氏自私之厌,老氏自私之巧,则自戾于天地矣。其与吾尧舜周孔之道,岂可同日而语哉?
孔子上第三十八。此明圣人作《春秋》之大旨也。
《春秋》,正王道,明大法也。
《春秋》,鲁史耳,仲尼修之为经,以正天下一王之道,明皇帝王相传治天下纲常之大法。
孔子为后世王者而修也。
圣人之修《春秋》,乃为后世受天命王天下者修之,俾知所以治天下之道焉。不特此也。
乱臣贼子,诛死者于前。
又将国之乱臣、家之贼子已死者,诛戮于前,既不能逃其弥天之罪。
所以惧生者于后也。
所以使后之生者惧之而不敢为,故曰: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国无乱臣,家无贼子,则天经地义,民彝物则,一于正而已。圣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来世开太平者,何其至哉!
宜乎万世无穷王祀夫子。
宜乎君天下者万世无穷,以王礼祀夫子。
报德报功之无尽焉。
报夫子之德,报夫子之功之无尽焉。
孔子下第三十九。此赞圣人道德之极,教化之至也。
道德高厚。
道极高而德极厚。
教化无穷。
垂教化于无穷。
实与天地参而四时同。
道高如天,德厚如地,则与天地参;教化无穷如四时,则四时同。
其惟孔子乎?
自生民以来,其独孔子一人而已焉。盖道高如天者,阳也;德厚如地者,阴也;教化无穷如四时者,五行也。孔子其太极乎?
蒙艮第四十。此亦论易而明圣人之蕴,以见主静之意也。
童蒙求我。
童,稚也;蒙,昧也;我,谓师也。言童蒙之人来求于我,以发其蒙。
我正果行。
而我以正道果决彼之所行。
如筮焉,筮叩神也。
筮,揲蓍以决吉凶也。言学者求教于师,如筮者叩神以决疑,而神告之吉凶以果决其所行也。
再三则渎矣。
叩神求师,专一则明,如初筮则告,二三则惑,谓不信也。
渎则不告也。
筮者不信,故神不告以吉凶;学者不信师,亦不当决其所行也。
山下出泉,静而清也。
山下出泉(蒙大象文),山静泉清,有以全其未发之善,故其行可果。
汩则乱。
汩,再三也;乱,渎也。盖汩则不静,乱则不清。
乱不决也。
不决不告也。彼既不能保其未发之善,则告之不足以果其所行,而反滋其惑,不如不告之为愈也。
慎哉!
师之施教不可不谨。
其惟时中乎?
时中者,彖传文,教当其可之谓也。初则告,渎则不告,静而清则决之,汩而乱则不决,皆时中也。此上三节杂引蒙卦彖象而申其义,而此下一节引艮卦之象而申之。
艮其背。
艮,止也;背,所当止也。艮其背,只是止于其所当止之地也。
背非见也。
非见,不是说目无所见,只如非礼勿视,则心自静。
静则止。
静,不动也。不动便自止矣。
止非为也。
止,便是不作为。
为不止矣。
若为,则便不是止焉。此朱子之意,注用程子解,以为背非有见之地,艮其背者,止于不见之地也。止于不见之地,则静,静则止而无为,一有为之之心,则非止之道,而复谓恐如此说费力,此愚说所以用朱子之意也。
其道也深乎?
是易道之深也。 此章发明二卦,皆所谓圣人之蕴,而主静之意矣。
通书总论
五峰胡氏曰:通书四十章,周子之所述也。粤若稽古,孔子述三五之道,立百王继世之法,孟轲氏辟杨墨,推明孔子之泽,以为万世不斩。人谓孟子功不在禹下,今周子启程氏兄弟以千古不传之妙,其功盖在孔孟之间矣。人见其书之约也,而不知其道之大也;见其文之质也,而不知其义之精也;见其言之淡也,而不知其味之长也。 此书皆发端以示人者,度越诸子,直与《易》《书》《诗》《春秋》《语》《孟》同流行乎天下。
朱子曰:通书文虽高简,而体实渊悫,且其所论不出乎修己治人之事,未尝剧谈无极之先、文字之外也。问:通书便可以接语孟?曰:比语孟较分晓精深,结构得密,语孟较说得阔。
周子通书,此近世道之源也,而其言简质如此,与世之指天画地、喝风骂雨者气象不侔。
河图出而八卦画,洛书出而九畴叙,孔子于斯文兴丧,未尝不推之于天。若濂溪先生者,其天之所畀而得乎斯道之传者与?不由师传,默契道体,建图属书,根极要领,当时见而知之有程氏者,遂扩大而推明之,使天理之微,人事之著,事物之众,鬼神之幽,莫不洞然毕贯于一,而周公、孔子、孟子之传,焕然复明于世。
先生之言,高极乎无极太极之妙,而其实不离乎日用之间;幽探乎阴阳五行之赜,而其实不离乎仁义礼智刚柔善恶之际。其体用之一原,显隐之无间,秦汉以来,诚未有臻斯理者,而其实则不外乎六经、论语、中庸、大学七篇之所传也。
先生奋乎百世之下,深探圣贤之奥,疏观造化之源,而独心得之,立象著书,阐发幽秘,辞义虽约,而天人性命之微,修己治人之要,莫不毕举。
濂溪之图与书,虽其简古,渊源未易究测,然其大指则不过语诸学者,讲学致思,以穷天地万物之理,而胜其私以复焉。其施则善始于家,而达之天下;其具则复古礼,变今乐,政以养民,而刑以肃之,是乃所谓伊尹之志、颜子之学,而程子传之以觉斯人者,亦岂有以外乎日用之间哉?
西山真氏曰:自《汤诰》论降衷,诗人赋物,则人知性之出于天,而未知其为善也;继善成性,见于系易,性无不善,述于七篇,人知性之善,而未知其所以善也。周子因群圣之已言,而推其所未言者,于图发无极二五之妙,于书阐诚源诚立之指。昔也太极自为太极,今知吾身自有太极矣;昔也乾元自为乾元,今知吾心即乾元矣。有一性则有五常,有五常则有百善,循源而流,不假人力,道之全体,焕然复明者,周子之功也。
黄氏【瑞节】曰:周子二书,真所谓吐辞为经者,朱子之解是书也,亦如解经然。盖朱子之追事周子也,犹周子之追事吾孔孟也,无一字不服膺焉耳。尝遍求其易说而不可得,仅令门人度正访周子之友傅耆之子孙,求所寄姤说、同人说,亦已不可见矣。世之相去百有余年,而其书散逸难合如此哉?或谓无极二字出于老列,或谓图得之穆修,或谓当时画以示二程,而未尝有所为书,或谓二程言语文字至多,未尝一及无极字,疑非周子所为,或谓周子陆诜婿也,说见司马温公涑水记闻,亦笃实长厚人也,安知无所传授,或谓周子与胡文定公同师鹤林寺寿涯,是皆强求其所自出,而于二书未知深信者,朱子一言以断之曰:不由师传,默契道体,于是周子上承孔孟之说,遂定,而二书与语孟并行矣。
通书后录
先生名张宗范之亭曰:养心而为之说曰: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予谓养心不止于寡而存尔,盖寡焉以至于无,无则诚立明通,诚立则实本安固,明通则实用流行,立如三十而立之立,明则不惑,知命而乡乎耳顺矣。诚立,贤也;明通,圣也。是圣贤非性生必养心而至之,养心之善有大焉如此,存乎其人而已。荀子曰:养心莫善于诚。先生曰:荀子元不识诚,明明道先生曰:既诚矣,又安用养耶?
明道先生曰:昔受学于周茂叔,每令寻仲尼、颜子乐处所乐何事。
明道先生曰:自再见周茂叔后,吟风弄月以归,有吾与点也之意。
明道先生曰:吾年十六七时,好田猎,既见茂叔,则自谓已无此好矣。茂叔曰:何言之易也,但此心潜隐未发,一日萌动,复如初矣。后十二年,复见猎者,不觉有喜心,乃知果未也。
明道先生曰:周茂叔窗前草不除去,问之云:与自家意思一般。子厚观驴鸣,亦谓如此。
伊川程先生见康节邵先生,伊川指食桌而问曰:此桌安在地上,不知天地安在何处?康节为之极论其理,以至六合之外。伊川叹曰:平生唯见周茂叔论至此。此康节之子伯温所记,但云极论,而不言其所论者云何。今按康节之书有曰:天何依?曰:依乎地;曰:地何附?曰:附乎天;曰:天地何所依附?曰:自相依附,天依形,地附气,形谓地,气谓天,其形也有涯,其气也无涯。窃恐当时康节所论与伊川所闻于周先生者,亦当如此,因附见之云。
太史黄公庭坚曰:舂陵周茂叔,人品甚高,胸中洒落,如光风霁月。见延平先生,每诵此言,以为善形容有道者气象。
明道先生识其子端悫之圹曰:夫动静者,阴阳之本,况五气交运,则益参错不齐矣。赋生之类,宜其杂揉者众,而精一者间或值焉,以其间值之难,则其数或不能长,亦宜矣。自此以下四节全用太极图及通书中意,故以附之。
明道先生铭其友李中通之墓曰:二气交运兮,五行顺施,刚柔杂糅兮,美恶不齐,禀生之类兮,偏驳其宜,有钟粹美兮,会元之期,圣虽学作兮,所贵者资,便儇皎励兮,去道远而。
明道先生作《颜子所好何学论》曰:天地储精,得五行之粹者为人,其本也,贞而静,其未发也,五性具焉,曰仁义礼智信。形既生矣,外物触其形而动于中矣,其中动而七情出焉,曰喜怒哀惧爱恶欲。情既炽而益荡其性凿矣,故觉者约其情,使合于中正,其心养其性而已。然必明诸心知所往,然后力行以求至焉,若颜子之非礼勿视、听、言、动,不迁怒,贰过,则好之之笃,学之之道也。 黄氏【瑞节】曰:此论乃程夫子十八岁所作。
程先生曰:二气五行,刚柔万殊,圣人所由惟一理,人须要复其初。
通书述解卷下
通书述解跋
通书述解四十章,直与太极图说相表里,解其未易解,述其未殚述,非元公谁能发太极之蕴,非靖修谁能发元公之蕴乎?至论孔颜之乐,元功令两程寻所乐何事,毕竟无人说破,靖修独谓孔颜之乐者仁也,非是乐这仁,仁中自有其乐耳。且孔子安仁而乐在其中,颜子不违仁而不改其乐,安仁者,天然自有之仁,而乐在其中者,天然自有之乐也;不违仁者,守之之仁,而不改其乐者,守之之乐也。斯言至矣,尽矣。盖极至之理惟一仁,仁者不忧,不忧自乐,宁直孔颜,羲皇、尧舜、禹汤、文武总不外是,四十章述解无非发明太极一图,而仁字已括图之义矣。孙奇逢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