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梅鷟 撰

伏生所传圣人之经为晋人假壁藏古文之名擅改者多矣此圣经之一阨也不可得而知矣犹幸徐广司马贞等诸贤人君子及唐人之正义畧存一二尚可考者谨列于左

尧典

辩章百姓

司马贞曰辩字古文尚书作平史迁作便此文盖读平为浦耕反平既训便因作便章其今文作便章古平字亦作便音婢縁反便则训便遂为辩章邹诞生本亦同也

辩秩东作

司马贞曰古文作平秩史作便程

申命羲叔宅南交

南交下有曰明都三字郑注云南交下三字摩灭故以意补之也伪古文直无此三字伪孔安国传曰南交者夏与春交也司马贞曰孔注未是然则冬与秋交何故下无其文且东嵎夷西昧谷北幽都三方皆言地而夏独不言地乃云与春交斯不例之甚也然南方有地有名交趾者或古文畧举一字名地南交则是交趾无疑也今按小司马之辨极有功于圣经可见伪书伪传私见妄削非出壁藏之实矣蔡沈不述郑注南交下三字摩灭之故及晋人任意削去之罪其顿忘伏生书之为圣经甚矣罪岂灾也耶失其本经口以传授者犹有摩灭之形迹僭号古文目为藏壁者顾无三字之影响而乃挟以自是拑结后人之颊舌晋人何其僭而狠也哉蔡沈攘夺小司马之注以作传而不着其辨以康成注为陈氏而不考所由来又不知古文之非出于壁藏者不公不明眞小黠而大痴者欤

辩在朔易

大传当如此司马贞以为太史公据之而作便在伏生书古文作平在朔易今以上文例之知其如此

舜让于徳不怡

史迁怡作怿古文改不怡作弗嗣徐广曰今文作怡怡即怿也司马贞曰谓辞让于徳不堪所以心意不説怿也又前纳于大麓司马贞亦讥孔注之非其尊信圣经眞贤人君子之用心也何者作怡则下文受终文脉方可贯盖心虽不安而不得已也若既曰弗嗣而下文即曰受终乖则甚矣何先儒之不察耶又顾命王不释古文乃改作不怿

灾过赦

史迁亦同古文作灾肆赦郑注灾为人作患害者也过失虽有害则赦之则今文肆作过无疑矣注然下句又云怙其奸邪终身以为残贼则用刑之又襄九年晋居疾于虎牢肆围郑古文用此肆字

惟刑之谧哉

徐广曰今文如此尔雅云谧静也故史记作静司马贞曰古文作恤哉且今文是伏生口诵防谧声近遂作谧也今按谧字诚圣人之言恤字不过常人之见耳小司马此言犹徇常情者也或问何以言之曰言谧则恤意在其中言恤则啓后世故纵之失

黎民祖饥

徐广曰今文作祖祖始也史迁作始司马贞曰古文作阻饥孔氏以为阻难也祖阻声相近未知谁得今按晋人因孟氏险阻既逺之阻而改祖字后儒以为出于壁藏而信之独小司马两存置疑不逞臆决不苟附和眞笃信圣学之用心也然则后儒者又小司马之罪人乎

典乐教穉子

郑曰国子也司马贞曰尚书作胄子孔安国曰穉胄声相近马亦曰胄长也则前汉伪古文已改此字矣不待晋人伪古文而后改也

臯陶谟

采政忽以出内五言

史记作来始滑尚书滑字作防音忽郑曰防者臣见君所秉书思对命者也君亦有焉以出内政教于五官司马贞曰古文尚书作在治忽今文作采政忽先儒各随字解之今史记云来始滑于义无所通盖来采字相近滑忽声相乱始又与治相似因误为来始滑今依今文音采政忽三字刘伯庄云聴诸侯能为政及忽怠者是也五言谓仁义礼智信五徳之言郑以为出纳政教五官非也今按采者如古之诸侯采诗以贡于天子之采天子受之而列于乐官于以考俗尚之美恶与夫政治之得失则其政其忽皆可以采取而分择矣故曰采政忽晋人但见舜典有在璿玑玉衡之在字即以易伏生之采浅近平易而不艰澁矣殊不知惟其艰澁而难明也吾固以为眞惟其浅近而平易也吾固以为伪而先儒不明眞伪之过小屏弃圣经之罪大矣上文作绘马郑本皆如此古文作防盖亦以其古字通用而改之也

自我五礼五庸哉

马本传伏生书如此古文作有庸

天明威自我民明威

马本传伏生如此古文上句威字作畏蔡沉依古文而注云古文威作畏何其舛哉

奏庶根食鲜食

马本如此注云根生之食谓百谷古文作艰食郑云稷教人种菜蔬艰阨之食则古文用郑本

禹贡

鸟夷卉服

郑曰东北之民赋食鸟兽者古文作岛夷马融王肃亦同作岛则汉时伪者已改此字矣史记作乌

济河惟沇州

郑曰言沇州之界在此两水之间史迁同古文作兖

作十有三年乃同

马郑本皆作年古文作载

厥土赤埴坟

埴郑作戠徐郑王皆读曰炽古文作炽 与马本同

彭蠡既都

郑云南方谓都为潴则是水聚防之义史迁作都司马贞曰古文尚书作潴则亦因郑注而改是字也

瑶瑻篠簜

马本如此韦昭瑻音贯古文作琨

均于江海

郑本作松曰松当为防马融作均史记同古文尚书作防亦因郑读而即改之也虽似吾甚以为不可也

杶榦栝栢

杶古文作櫄榦本又作干

导开及岐

马本如此古文作研

至于陪尾

汉书作横尾

荥播既都

司马贞曰古文尚书作荥波此及今文并云荥播播是水播溢之义荥是泽名故左传云狄人及卫战于荥泽郑云今塞为平地荥阳人犹谓其处为荥播今按小司马之説援引精当信而有征可见古文之擅改今文与土风自来相传之称谓悉不合矣先儒素以经学自负者其能免于不克传疑之失乎马郑王本皆作荥播

和夷厎绩

和本作龢郑云读曰洹

三百里纳秸服

秸本或作稭工八反马云去其頴音鞂

天用巢絶其命

马本如此玉篇子小反古文作勦

五子之歌

太康尸位以逸豫

逸本又作佾豫本又作忬音同

乃盘游无度

盘本或作槃

征

工执艺事以谏

艺本又作蓺

俶扰天纪

俶本又作俶亦作叔

盘庚

左传引此篇云盘庚之诰马云不云盘庚诰何非但録其诰也取其徙而立功故以盘庚名篇则马氏犹未尝分为三篇从伏生旧也郑云盘庚上篇是盘庚为臣时事史记云盘庚崩弟小辛立殷复衰百姓思盘庚乃作盘庚三篇则史迁郑皆已依先汉古文也

盘庚小序

将始宅殷

汲冡古文云盘庚自奄迁于殷束晢云尚书序盘庚五迁将治亳殷孔子壁中尚书云将治宅殷是与古文不同也孔頴达曰孔子壁中之书安国先得其本此将治亳殷不可作将始宅殷亳字摩灭容或为宅壁内之书安国先得始皆作乱其字与治不类无縁误作始字知束晢不见壁中之书妄为説耳今按晋人以亳殷为一在河南束晢以殷在河北与亳异頴达笃信晋书讥弹束晢然束晢之言得之而頴达非也

若顚木之有由枿

马云顚木而肄生曰枿晋古文作蘖本作由説文作甹

不昬作劳

马本晋古文同郑本作暋勉也

予不掩尔善

掩本又作弇

诞告用单

马云单丁但反诚也书作亶

高宗肜日

尔雅云又祭也周曰绎商曰肜夏曰复胙

西伯戡耆

耆古文作黎伏生尚书大传作耆戡説文作鈛

微子小序

殷既错天命

马云错废也

用乂稠敛

马云稠数也郑本晋古文作雔

自凊

马云防也晋古文作靖

牧誓

説文牧作坶音母

千夫长百夫长

郑注师帅旅帅

意以周礼二千伍百人为师师帅皆中大夫五百人为旅旅有帅夏为卒卒长皆中士晋人修之曰师帅卒帅可见非先汉孔安国矣

弗御克奔以役西土

马氏云御禁也役为也晋人作迓

洪范

明作晢

孔頴达曰晢字王肃及汉书五行志皆云悊智也定本作晢则读为哲晋人伪传云照了也

亡侮防独而畏高明

马本如此晋人作无虐畏郑音威

时人斯其惟皇之极

頴达曰此经或言时人徳郑王诸本皆无徳字孔传亦不以徳为义定本无徳疑衍字也

曰晢时燠若

今按诗小雅或哲或谋作哲为是但伏生晋人本皆作晢音制以照晢释之惜乎蔡沈之不能存疑也

曰舒恒燠若

晋人作豫郑王本皆作舒郑注举迟也王肃云舒惰也以对照防故为迟惰也郑云急促自用也

旅獒

马云作豪酋豪也郑云獒读曰豪西戎无君名强大有政者为酋豪国人遣其酋豪来献见于周也孔頴达讥之曰良由不见古文妄为此説

金縢序

王郑皆云縢束也郑又云凡藏秘书藏之于匮必以金缄其表是秘宻之书皆藏于匮非周公始造此匮独藏此书也

武王有疾不豫

马本如此伪古文无不豫二字

王有疾弗豫

豫本又作忬

植璧秉圭

晋人传云植置也孔頴达曰郑云植古置字故云置也

惟尔元孙某

晋人传云元孙武王也某名臣讳君故曰某孔頴达曰泰誓牧誓皆不讳发而此独讳之孔惟言臣讳不解讳之意郑云讳之者由成王读之也意虽不明当谓成王开匮得书王自读之至此字口改为某史官録为此篇因遂成王所读故讳之牧誓王自称者令入史制为此典故不须讳之

我之弗辟

马郑音避谓避居东都晋人传云辟法也以法法三叔也

对曰信噫

噫马本作懿犹亿也

惟朕小子其亲迎

马本如此晋人作新迎

尽起而筑之

本亦作筑谓筑其根马云筑拾也郑王皆云拾也頴达曰禾为大木所揠起其木拾下禾无所亡失

大诰小序

陈寿云臯陶之谟畧而雅周公之诰烦而悉何则臯陶与舜禹共谈周公与羣臣矢誓也其意或然但君奭康诰与召公康叔语其辞亦甚委悉抑亦当时设言自好烦复也管蔡导武庚为乱此篇畧于管蔡者公难以伐弟为言故专説武庚叛耳诰本亦作□

大诰繇尔邦多越尔御事

马本如此晋人作大诰尔多邦郑王本猷皆在诰下汉书王莽摄位东郡太守翟义叛莽莽依此作大诰其书亦猷在诰下

三监及淮夷叛

郑云三监管蔡霍也晋人传云管蔡商盖见大诰一篇专为殷小腆而诰故収之如此非晋人之伪传而何然郑之説自有孟子监殷可证伪传非是

天降害于我家弗少延

马本如此晋人害作割弗作不延字读属下句

若考作室既底法厥子乃弗肯堂矧弗肯构厥考翼其肯曰予有后弗弃基厥父菑厥子乃弗肯播矧弗肯获厥考翼其肯曰予有后弗弃基

定本肯堂肯获之上皆有弗字晋人删去郑王本于肯构之下亦有厥考翼一经晋人删去孔頴达曰治田作室为喻也同故以此经结上二事取喻既同不应重出盖先儒见下有而上无谓其脱而妄増之孔頴达既逞其臆见如此蔡沉畧不置思而即从之遂使圣人之经为晋人所涂抹者凡一十有四字呜呼惜哉吾尝反覆读之反覆思之伏生之书诚出于壁藏而晋书之伪自不可盖也夫作室必由堂而后构治田必由播而后获既不肯堂构于何所既不肯播获于何物未有不肯堂而犹可望之以肯构不肯播而犹可望之以肯获也故当依定本肯构肯获之上皆有弗字然后为是其辞气不可断絶与厥考翼一经相为唱和故此一经决不可少乃圣人之本经頴达以为先儒之妄増则非矣晋人不知全章之大势错认乃字与矧字若相唱和其意以为堂播之始者轻者尚不肯为况构获之终者重者其肯为之乎如此则二句辞气雍容可以暂歇故直削去厥考翼一经而不顾也殊不知圣人之本经若曰乃既不肯堂矧又不肯构则厥考翼其肯曰我有后弗弃基者乎言必不以不肯堂不肯构之子为有后不弃基者也下条亦然此其辞气安可妄削哉疏家专门党同伐异不足责也蔡沉游于文公之门所当虚心平气发潜经之幽光然后为有功于文公今晋人曰伏生失其本经口以传授则诺古文出之壁藏定为五十九篇则诺如此等处直削经文蒙蔽后学皆其大者茫不之觉是其胷中懵懵亦已久矣吾请有以晓之甘誓曰左不攻于左汝不共命右不攻于右汝不共命御非其马之正汝不共命凡三用汝不共命以上二汝不共命为后儒妄増可乎此犹其在夏书者牧誓曰不愆于六步七步乃止齐焉夫子朂哉不愆于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齐焉朂哉夫子尚桓桓如虎如貔如熊如罴于商郊弗迓克奔以役西土朂哉夫子凡一用夫子朂哉二用朂哉夫子以上二句为后儒妄増又可乎此犹其在誓言者召诰曰相古先民有夏天迪从子保面稽天若今时既坠厥命今相有殷天迪格保面稽天若今时既坠厥命凡两用今时既坠厥命不可以为重复而当削一句也又其下文曰我不敢知曰有夏服天命惟有厯年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敬厥徳乃早坠厥命我不敢知曰有殷受天命惟有厯年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敬厥徳乃早坠厥命则其言之重复殆有甚焉若曰夏殷二事立言也同但以后章惟不敬厥徳乃早坠厥命结上二事可矣则其侮圣言也岂不甚哉何以异于是

洛诰首叙殽次在康诰

乃洪大诰治

一本作周公乃洪大诰治

酒诰

成王若曰明大命于妹邦

马本如此注云言成王者未闻也俗儒以为成王骨节始成故曰成王或曰以成王为少成二圣之功生号曰成王没因为諡卫贾以为戒成康叔以愼酒成就人之道也故曰成此三者吾无取焉吾以为后録书者加之未敢专从故曰未闻也妹邦马云即牧养之地也朱子尝曰汉儒释经之例多曰未详有曰未闻孔安国句句要解过独与汉儒异殆谓此等处也成王二字马氏特曰未闻疑之而不敢删晋人直删二字正犹论语之虽少必作直改之为坐子乐直改之为曰非不可者但以为尊信论语则亦妄人而已矣蔡沉亲炙朱子言谆谆而聴藐藐亦为不善变矣孔頴达马郑王本以文渉三家而有成字郑云成王所言成道之王三家云王年长骨节成皆为妄也頴达言三家谓习欧阳大小夏侯三家者也頴达专门凡与孔安国异者皆讥为妄焉耳今按成王二字见篇中自成汤咸至于帝乙成王畏相又云助成王徳显故于篇首即言以古先成王之道戒之云耳晋人不知此义而删去者非也

杍材

马氏曰古作梓字治木器曰梓治土器曰陶治金器曰冶者文于上篇成王字因马氏以为后加删去况今马氏有古作梓之言乎

合由以容

一本作合由以庸

召诰

敢以王之雠民百君子

雠或作酬

洛诰

戊辰王在新邑

马本与晋人如此防句郑云王在新邑烝祭句

非我小国敢翼殷命

马本如此晋人作弋义同郑王肃本皆作翼王亦云取也郑云犹驱也非我周敢驱取尔殷之王命虽训为驱亦为取义

向于时下夏弗克庸帝大淫屑有辞

马本如此时字絶句屑过也晋人作佚又作佾

无逸

严恭寅畏

马本如此晋人作俨

文王俾服即康功田功

王本如此俾使也晋人俾作卑

自朝至于日中昃

本作仄

君奭小序

召公为保周公为师

马郑云保氏师氏皆大夫官晋人云保太保师太师也

迪见朂闻于上帝

马本如此朂勉也晋人作冒

多方

不克终日劝于帝之攸

马本如此攸所也晋人作迪

因甲于内乱

郑王皆以甲为狎王云狎习灾异于内外为祸乱郑云习为鸟兽之行于内为淫乱晋人伪传曰外不忧民内不勤徳因甲于二乱之内正义曰甲声近夹古人甲与夹通用夹于二事之间而为乱行也

尔罔不克防

马本如此晋人作臬

贿息愼之命小序

息愼来贺

马本如此晋人作肃愼

王俾荣伯

俾必尔反马本作辨

顾命

王不释

马本如此注云疾不解也晋人作怿盖用史记舜让于徳不怿之文其意以为彼作弗嗣而此用不怿则于文意两得其当可以易伏生本经而无疑也然而愚则以为于彼此文意两得其当顾乃以之易伏生本经斯其所以为无忌惮之尤者也

洮颒水

颒説文作沫云古文作颒説文之所称古文者谓马郑等所传者

慿玉几

説文慿作凭云依倚也字林同父氷反

在后之詷

马本如此云共也晋人作侗

成王崩

马本如此注安民立政曰成晋人无成字

四人骐弁

马本骐青黑色也晋人作綦从郑王本也郑云青黑曰綦王肃云綦赤黑色

王三宿三祭三诧

马本诧下故反奠爵説文同字亦作宅晋人作咤王肃亦以咤为三奠爵郑云徐行前曰肃行曰咤王徐行前三祭又三却复本位

康王之诰小序

正义伏生以此篇合于顾命共为一篇后人知其不可分而为二马郑王本此篇自高祖寡命以上内于顾命之篇王若曰以下始为康王之诰诸侯告王王报诰诸侯而使告报异篇失其义也

成王崩康王既尸天子

马本如此晋人无成王崩三字

王若曰

马郑王本从此以下为康王之诰又云与顾命差异叙欧阳大小夏侯同为顾命

吕刑

鸱义奸宄

马云鸱轻也义本亦作谊

皇帝清问下民

古文作君帝孔頴达曰君宜作皇后又曰君帝帝尧也

折民惟刑

马郑王皆音悊马云智也

于有邦有土

马本如此于于也晋人作吁

惟货惟求

马云有求请赇也晋人作来

文侯之命小序

王赐晋文侯

马本如此晋人王上有平字赐作锡

父义和

马云能以义和诸侯本祚谊郑读义为仪仪仇皆匹也故名仇字仪

费誓

东郊不开

旧读皆作开马本作辟

秦誓

惟截截善偏言

马本如此云截截辞语截削省要也偏少也辞约损明大辨佞之人晋人作谝音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