歴代

舜葬苍梧是广西已入版圗禹防涂山是浙东已入版图不知宣王中兴赫声濯灵何以淮徐即呼为戎夷江南湖广春秋时皆摈为荆吴非我族类大抵诸侯各君其国天子有道则来朝否则职贡不至声敎遂阻定九先生曰观武丁朝诸侯有天下可见武丁未出诸侯不可得而朝也总之王畿虽为万国系属而各国却委其自治圣人公天下之心原是如此

武王取商不闻商家有死难之人当时箕子胶鬲以下自然尚有其人因武王处得好大家便相安竝不见胶鬲出为周用周亦不曽强胶高使为己用这便是两尽其道

管仲器小且不须推説到正心修德致主王道上去假令孔子请讨陈恒鲁从其请断无夺齐国土之事不过诛其罪人置君而去至义声满天下自然四方仰而待命如文王之世矣孟子之以齐王亦是以齐之地行政救民使天下归心耳断不是要夺周家天下而有之也古者方伯専征或天子以所征之地赏功则可受又或要荒之外蠢动暴害者取之可也古公初时国甚小后来便大想是多得西戎之地耳断没有圣贤利人之有而攘而据之之事管仲便是又灭几个小国驳杂不纯

问使孔子为君为相亦如尧舜周公足矣曰只怕此周公更浑然无迹些孔子干浄无比事事穏又收得好虽曰危邦不入他却曽入乱邦不居他却曽居所谓磨而不磷湼而不缁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

商鞅开阡陌可见以前阡陌尚存三代田制如何急忙变得尽直至鞅始无遗又人之为兵亦鞅为之信是千古罪人不过要变换新法夺人相位就做出此等事商鞅李斯当不得位时好读不正之书着不正议论及得志便恶焰滔天所以读书要正当莫着怪僻之论有此一叚怪论便恐有发作时

孟子言好善优于天下大学之一个臣便是此二字注脚有此二字无所不有萧何与高祖同起丰沛良平皆后进高祖任用之何无几微不平之意自己老老实实的管粮饷又荐一韩信頼以成功故功为诸臣冠

人但知焚书者李斯不知萧何不为无罪何原是吏故从入关止知收图籍为钱粮兵马计经书皆置不问至项羽一炬乃尽澌灭秦人所禁禁其行于民间者耳所谓王府则有者固在也

韩信之败就在闻郦生下齐自耻不如遂袭而取之功必欲自己出败之根也韩信等之善将如蛛之结网蜂之酿蜜他的偏长是天生的亦有学问他学问于这一路偏容易偏在行

程朱身分高又见得到直眼大如箕三代下所推者不过几人董江都诸葛武侯文中子韩文公余则称陆敬舆郭汾阳如韩魏公则曰间气范文正则曰才气老成

某看汉儒中如江都武侯实在做得事来次之便算贾长沙刘更生班孟坚孟坚一部汉书何所不有议论又得要领后人议其品行似属过苛当日窦宪出征朝廷命固从之岂得不行既与同行宪得功而归要地做篇文字岂得不作更生峭直忠鲠但畧伤急躁长沙不及董葛醇正夹杂霸道

汉文以长沙傅梁王以鼂错傅大子可谓误于择师客言王莽未簒时觉得天下无他伶俐既簒位一日呆似一日曰便是古人説得好欺天者天亦欺之防人者人亦防之穆穆之天未必做此伎俩神便有许多驳杂的来弄你

钜鹿昆阳皆以少胜众项羽一战而骄诸侯膝行而前气焰太露光武一味收敛伯升为更始所杀夜间涙湿枕席平居却不露声色便是成事气量

古来高隠人不尽是防世多是志愿极大见不能然遂决意不臣人武侯不立史官他自看得功业不上眼故不屑记如不遇先主自然高隠终身孙曹岂足挂眼严子陵便是看得光武未能十分像意所以不肯出即邵康节先生亦是英霸之资

耿邓辈赞光武以济艰难不过保全天下之人身子陵高风峻节不汚新莽亦不臣光武乃能激厉天下之人心东汉末宦祸党锢频兴而赴仁蹈义者视死如归子陵之力也于易蛊者事也故皆曰干至上独曰不事王侯志可则也葢所干者更大不可谓非事也定九先生曰孟子答士何事曰尚志正是此义

吊严子陵诗文以权文公范文正公为絶唱权诗直説到风尚为淳而曰焉用佐天子持此报故人高濶纯粹又是实事范记两边説得到一边高一边大包涵甚远明太祖著论乃曰子陵若在难乎免于今之世殊欠度量王姚江自以驱驰王事而以荷篑讥之意亦褊浅

方正学作子陵诗极可厌古今君臣惟此最飘洒是一叚佳话有何放不过定要説得扫兴至此况郭后又安知其无可废之道友云其实丽华却是糟糠郭后反是后来所立至吕东莱以宋语为讽郭后事宋薨于建武六年废郭后乃十五年事安得预为讽耶古人亦有愦愦时

汉宣综核名实虽小康竟弄成一名法天下至孝明始锐意兴复礼乐虽止皮毛然已能使人尚名节可见礼乐之功大

邓伯道事小学采之其实有过处弟子固要保全己子纵不能两顾听他追随不上万一得活亦不可知何必在树上使贼戕之郭巨之子必不得已只好听他饥毙埋之殊属害理这都是汉晋人好名之

客气用事好名作威其人必不可与共事李元礼为司校尉宦官之弟已避入柱中便当住手乘此以慑羣小足矣何必破柱杀之以致激变武侯事事严肃却又肯放过所以妙

汉之高文武宣明章诸帝天分皆不及先主先主遗命几句语似平常而所见甚高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是何等胸次识解高文武宣诸君都用不得武侯即唐太宗好自见聪明亦未必用得

项羽精采最是沈船破釡能断而行所以成破秦之功其无用之状全见于鸿门之宴非谓卿子冠军与高祖皆宜杀祗于适合机宜与不中机宜处见其大概耳项羽起手杀太守便规模不好昭烈举事郤有度不轻杀人其于督邮也鞭之而已口不离仁义之言遗诏数言老靠决断

先主不忍东征之举后来武侯收拾便如人遭濒死大病虽已痊可元气终未能复假令当年能忍姑与吴和俟曹操死后以先主之英伟加武侯之干济据河渭上流以争天下必大得志人不能如圣人之大公便须坚忍一能坚忍成就便不可量孟子以太王配勾践总押在畏天上説铢两不差

帝王总以知人为要昭烈论学问文采智谋勇略俱不及曹操当时陈元龙郑康成辈皆推重之可见他认得人得王霸之要又名义正得一武侯増多少气焰后来又肯读书至遗诏乃己笔在汉诏中为第一大约大英雄未有不学问者

孟子言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故曰善战者服上刑连诸侯者次之辟草莱任土地者次之辟草莱任土地有何妨为其惟导世主以富强势必至夺民之利而归之上也其论独夫直推到天生民而立之君原是为民来都是透顶议论近来读史将此意一观觉得三代下不堪着眼曹操之恶不消到暗移神器诛戮忠良只看他报陶谦之讐将徐州鸡犬不留一陶谦耳徐州之人何辜这便是贼盗所为昭烈逃至长坂已是临危尚不忍弃百姓武侯便有孟子家法朱子论其拔三千戸而归云是皆归命于汉者不尔恐魏人屠之非因街亭之败欲以此遮当其罪其论确矣武侯之外如郭令公范文正公司马温公皆实有孟子之意但武侯做得来尤一毫不苟能令司马懿老奸宿猾不敢动手为儒者吐气不然那一辈盗贼以为儒者竟无用但空言夸大耳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名目甚正当时天下士翕然归之逆节竝未萌也武侯不徃而反南迁静中已窥见其底里矣当时形势人物俱看得了了于中本意拚得终身不出及见先主帝室之胄赤心白意可与共事方肯委身此其出处合于圣贤者

三代后武侯是个小周公朱子是个小孔子具体而微武侯才大器宏通身絶无火气虽以伊川之刻覈每与周公同举亦尊之至矣

近世惟朱子八面打开光明洞逹无一防黑暗处可以起人疑惑武侯亦是如此其求救于吴而曰若事之不济此乃天也安能复为之下此是实话出于至诚若如战国策士之掉口舌权亦黠狯岂能受其揶揄法正一饭之恩必酬睚眦之怨必报人以为言武侯曰主公之在公安进退狼跋孝直为之辅翼令翺翔不可复制如何使不得行其意武侯立法甚严自律极谨而权于人情又极寛明是为情面即直説无复遮防人説陈寿与武侯有仇故説他竒谋为短不知此句却是武侯功臣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即不用竒谋何况武侯武侯行兵竟是太公方叔之遗孙吴一片诡诈成何局面妙在武侯又不迂濶口中亦不説不用竒谋只似引绳墨切事情而所行都是直接三代之事如今寻武侯一防黑暗处亦没有

武侯有手段后人以司马温公比之温公是个好人才具焉能比武侯当时曹操虽死谋臣猛将尚多兵经百链三分天下有其二武侯用弹丸之蜀三五年间魏人栗栗应举者都不应举以待蜀汉之至是何声势观所以治蜀一事不苟惟取益州一节被人议论朱子到此亦叹息云便是后代圣贤难做武侯本意倒要先主受刘表之让当时若受了荆州荆益相连刘璋闇弱声罪西征何等光明正大后来据荆袭益毕竟亏理只因先主为主武侯未必把持得住如东征之役亦不能止君臣之际难言之矣武侯去既去不得不取益州又无站脚处奈何

昭烈之取蜀武侯不设一谋不着一语然隆中之对未尝不以此为言大防武侯即取蜀亦必有道不肯不光明正大耳

朱子谓汉唐来做事宻者惟武侯犹未免有疎处不知朱子説他疎处安在岂以荆州单付关侯及用马谡之类耶关侯与先主如骨肉必不容他人监押荆州之任又非关侯不可马谡虽败更见众整武侯军见前面败而不动所以魏人谓之动如风止如山

吴临川言不闻圣人之道虽徳行如司马文正才畧如诸葛忠武亦未足以兴礼乐此是宋人习气语锡曰文中子云孔明无死礼乐有兴然横渠有云若不闻性与天道而欲制礼作乐者末矣然则武侯能闻性与天道乎曰禅家有悟而修者有修而悟者汤武反之亦是勉勉不巳功夫纯熟透到性天上来武侯不是粗节豪杰看他一言一动毫不苟且安知其不直透上一层若李忠定便疎节濶目饶使才畧大极其能事不过做到恢复使天下富强而止礼乐要无私无我至诚大公本之躬行心得之余薰蒸流溢人人皆信而从之合下便郊焉而格庙焉而飨不是但考核制度颁行天下即算得数礼乐不是濶远事自日用行习家庭微暧何处不是能兴礼乐之人须时时事事无一不合礼乐又须详考古来因革之变纪数音节源流之故审时度务合于变通损益之宜博学详説至精至当方可见之设施

后世用兵都不能出孙吴之外惟武侯脱去此窠臼管仲伐楚不问僣王之罪而寻摘至小不可考校之事朱子谓是不肯残民之意乐毅威力本可下齐其不进或亦有此意故文中子许夏侯泰初善发其蕴武侯自比管乐必当有见武侯节制之师法令严明其兵与渭滨之民杂处而若不知是何等调度文中子云孔明不死礼乐有兴今以臆度之若兴礼乐恐武侯不及朱子考求得精细然就其设施凡庐舍供馈井灶溷厠皆井然有法巳是礼内外和辑上下安服远近感动巳是乐即以意为之必不大差

武侯同时人无不服身后人无不服虽讐敌如魏吴亦无不服先主目空一世计见武侯时年已四十余武侯才二十六岁一见便倾倒世谓陈寿与武侯有隙而贬之大谬陈寿进诸葛文集表前説管萧之亚者汉人眼孔耳后面比之召公又谓以佚道使以生道杀尚有何不足如今想他不及圣人却不在据荆取益倒是劝进表虽非出其手毕竟武侯为首中间填许多防纬若是程朱断有斟酌又手写申韩以授后主申韩有何佳处此则圣人不为也岂所谓天民之未粹者亦近之乎

立朝与僚属同事最不可露出我是正人的意思害事最大东吴张温被罪而死武侯闻之疑讶不得其故乆之曰我得之矣清浊太明此便是武侯大处不如此不能用人不能成事

时务随事不同春秋书楚为子假令孔子厄陈蔡时楚子发兵救之围既解而延见毕竟不得称他为子孙权称帝正是汉贼孔明不讨而称贺此类正可参想

问程朱自然都做得事当时伊川若交付他西夏朱子交付他恢复未知能如武侯否曰朱子自然做得来只是像武侯不像武侯未可知问伊川毕竟如何曰须是从人主以至宫中府中一切都依他整理一番他才做不然便罢若是从刘先主先主畧不依他他自然即囘隆中去了武侯既被先主折节下贤从他出来不大差亦便随分做了圣人中如周公既有圣人之徳又通身才艺自是不同若伊吕想其作用亦未必远过武侯管仲才大又有学问只是较之武侯却许多不如非是説他必然继周而王才算功烈不卑只尊攘二字他便做得有限桓公四十年中竝不见朝王一次至以天下诸侯临楚不过数説他两件没要事虽朱子替他原情有不肯残民之説终是不能制楚之命才如此武侯亦贺孙权即位却是事机当然必如此方好并力于魏魏灭不怕吴不服与管仲不同

孔明有巧思木牛流马亦是想出来的脚用四小轮容易行动栈道路窄车大难行牛马却歩窄前用一人牵动其后十数俱可牵连而行

静中工夫惟闲时可用孔明自廿六岁出来日倥偬于戎马之间曽无刻暇而曰学须静也才须学也想他天资高时时将心提起用着实落工夫来

朋友要取直谅自己受益不受尽言者始于予智终于至愚夫子称舜好问好察不必贤智之言始足听也耕问奴织问婢他所素习必胜于我武侯天资高曰广谘询曰闻过必改而无吝色曰吾心如秤不能为物作轻重故功虽未成而信格神明势倾天下当时称服了无异词后世传诵乆而弥光

武侯以区区之蜀能抗衡于吴魏者得人之力也宫中府中须一体不宜内外异法亲贤臣远小人不过淡淡数语实则千古治乱之经故可与伊训説命相表里

徐元直説俗儒不知世务识时务者为俊杰武侯云刘繇王朗各据州郡论安言议动引圣人今岁不战明年不征使孙策坐大遂据江东正所谓俗儒也

朱子谓陈羣为贼佐命词严而义正荀攸自应入此例彧虽为操谋主至与操谋簒必无其事彧之侍中原是汉官未尝仕操操建国称魏则彧死而后操为之彧阻董昭以致杀身一节亦自可取若其防于宦官则彧方二岁其父为之耳彧之罪当从末减【钟旺】

厐士元论人才不肯求全责备这个心胸便可以称鳯雏

蜀汉虽小年数不多却有可观人物之盛亦不止一武侯即如关侯对张辽言吾极知曹公待我厚但吾受刘将军厚恩誓以共死不可悖之吾终不留吾要当立效以报曹公乃去何等磊落赵子龙不受第宅曰霍去病尚曰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汉室未复无所用此又谓汉贼曹操非孙权都中义理张翼德释严顔奉之上坐而受敎何等风谊受刘子初之侮慢而不怒何等气度至后尚有蒋公琰费文伟即姜伯约亦有意思朱子以正綂归之允当荧惑守心之説渺茫不可知惟以人道大义为定方为正理魏之人物惟曹子建耳仲逹辈不足道也江东人物惟周公瑾次鲁子敬余不足道也

赵云张嶷不独有将畧其见事明决持重老成实古重臣之选

管宁不仕名望甚重果是何如曰其人未免杂些黄老气本传中载他一篇文字细捡便见【清植】

司马懿有功于魏甚大其耐得定处便是他的作用便是高手

作事要个底子如行兵古人有几句不可易的要言若顿兵坚城之下置之死地而后生穷防勿追之类至两军相抗哀者胜则又片言居要矣邓艾已至蜀是死兵自宜坚壁清野勿与交锋诸葛瞻遽与之战全不知乃翁兵法者

知人任人是人君大事取人以身从根本做下来者颇少如苻坚淫昬无比为用王景略便能立国唐武宗任李德裕亦有效只是错的狠多所以知人是难事

唐太宗天资英发若有人引他到正路上便当他不起因为他只学得驾驭人之法虽耸动得外国人闻其崩而面终不是至诚动物也凡人处事都不消自己暴白只这防心万古人皆知之

唐太宗事事料理过又承苏绰之后所以治效为三代以下所仅见但大根本巳错了又所谓敷求哲人俾辅于尔后嗣者絶不加意所以再传而有武氏之祸

立言最要端直魏郑公顔鲁公为人忠亮节义如此鲁公为文往往杂于浮屠之説郑公作李宻墓志感宻旧恩犹之可也更称赞杨素极其推高岂非失言【钟旺】

商周之际除夷齐外微箕且就武王之封商容亦受武王之表书録微子易系明夷诗歌白马孔子亦曰殷有三仁总量其心之无他而一于仁也是心非可假托而人遂信之也皎日霁月万夫皆见狄梁公亲相武后反唐又身后事而儒者谅其为唐盖当日无可退休之势只得委蛇以图济又自下位以至为相皆有清惠及民故经世所推者子房梁公而已大抵天生民而立之司牧非徒以荣之将使助天而生养斯民也苟以救民为心虽汤武之放伐大易以为顺天应人管仲之事讐圣人以为仁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所见精矣

遇时势极难处只有一无依傍听天顺理不作主意而已施将军説飘洋遇风者只有砍倒大桅随风所吹或得近岸不尔无不覆者郭汾阳善用此法抛置生死于度外倒得身名俱泰当时若欲万全乆无汾阳矣此理周易説尽

汾阳纯忠无私然才具略短不得临淮相助恐难成功郭李素不相睦及郭为帅李乃自缚请罪郭惊谢之曰王室多难岂修私怨时耶遂两相交契此等处实高人数等易传以孔明与周公并举而以汾阳次之果非等闲

唐人设科有学窥孔顔道侔伊吕等目终唐之世惟张曲江中伊吕科孔顔一科竟为虚设绂问窥字不为十分深造如韩退之还可充得此科否曰退之果能窥见然终是狂不是孔顔底气象有间又曰若将退之充孔顔科陆忠宣充伊吕科亦还去得忠宣尽有经纬【清植】

易言有亲则可乆即盛德至善不能防之意大凡乆而不防者须是徳至诚感人才能乆而不防宋时有书生吊仁宗诗云桑麻不扰岁常登边将无功吏不能四十二年如梦觉春风吹泪过昭陵吏下着不能二字妙写出含容寛厚与汉武非武健严酷恶能胜任者不啻迳庭此亦是有亲可乆但不能有功可大耳当时贤奸迭进用人无常安能立功如何不受西夏的气总是明白要既有诚心又要明善所以程朱説格致那样郑重看来如鸟防翼缺一不可

顔鲁公忠义强直至死不变陆子静推唐有三人顔鲁公杜子美陆宣公而韩文公不与焉朱子为王梅溪作序所推刚者五人汉之武侯唐之杜工部鲁公宋之范文正公及梅溪其人为朱陆所称岂偶然哉问文正声价竟在韩魏公上曰天地间最重是成就人材宋之道学派是文正开的其心量光明广大欧阳公亦喜汲引后进然近于词章意思多文正则理学气节竒才异能无不兼收所以声光烜赫

富郑公文潞公看来不过是有学问的老实端正一边人范文正事业不必胜人而为第一流者功在推奨人才故陈止斋谓百年用其余也王荆舒人品何尝不高而罪不可赦者以其摧残人才也要造就当下人才要培养后来人才武侯不得培养工夫且造就当下的忠厚者用其德技勇者用其才所以能建功立事

伊尹云匹夫匹妇不获自尽民主防与成厥功天地间道理是公共的人説不妥到底有些毛病所以武侯只要人攻其短不是故意如此他高明直见得事理无尽非一人之见便能至当不易裁断虽是一人众议必要周尽竟是以能问不能以多问寡有若无实若虚的本领此却是圣贤穷理治事根本王荆公只为少却这段意思便万事瓦裂武侯在草庐见厐德公便拜身为将相见许司徒亦拜此是何等意度王荆公于韩富诸公皆视之若无有日对明道先生犹谓其言如上壁两目不见人如何成事凡做事与人商量有好处推与众人即是与人为善之意

荆公变科举之制亦是如何将孔子所定之经竟欲重加去取去仪礼又去春秋至诋为断烂朝报而自己作三经新义尽废前人之説几几欲夺孔子之席狂妄孰甚焉论理如此其见之事可知程朱虽疵驳前人惟至汉而止然汉人有片言之善何尝不録如望道而未之见汉儒解作见殷之天命未改贤人尚多望太平而未之见温公至据以疑孟子此等不辨是防汉儒而疎孔孟矣事有同行而异情者此类是也

王介甫若治一郡比东坡强介甫事事留心实欲立事东坡轻财重义清防高濶文采风流至民生政务不似介甫有实心

宋神宗之用荆公明建文之用正学皆非前代所有惜其败事令儒者短气建文时本无人神宗对着明道宁宗对着朱子而叹无人其然岂其然乎

神宗升遐时邵伯温问明道曰时事将如何曰司马君实吕晦叔相矣曰果相如何曰君实担当不暁事晦叔暁事不担当以熙丰之人除熙丰之政以渐则可不然衣冠之祸未艾后一一如其言然朱子谓明道为之则可不然君子小人亦难杂然竝处大约明道却能如此孙盛称诸葛威畧能捡卫异端捡者知也卫者行也畧捡也威卫也惟知仁勇全而至诚者能之

李忠定每用辄效次第井然只是畧急些竟是一粗武侯

武穆归来时风色已可见入作枢宻何如且韬晦自全如王沂公之于丁谓徐文贞之于严嵩忍耐以待其变大抵君子欲攻小人则小人之党必固不如且放松其党必自相攻击乃可相机而动

古今两大恨秋风五丈原一也金牌十二道二也一天为之一人为之武侯正命犹可武穆直枉死牢狱且并其子戮于市曹然至今三尺童子莫不知尊武侯武穆亦莫不切齿秦桧人心即是天心可知及身之事乃气数之杂耳敝乡蔡京子孙都认作忠惠公子孙吕惠卿子孙俱不肯认惠卿为祖有子孙而灭絶然则天之性其可违乎

门人问中兴将帅还有在岳侯上者否朱子凝神良乆曰次第无人所贵于圣贤者以其言可信使人物事迹千载下据以得其实耳武穆死时朱子已廿余岁岂有见闻不确者丘琼山説秦桧有存宋之功武穆不死亦未必能平金人后人错记或指作朱子语可笑之甚

张德逺为宋齐愈劾去李忠定齐愈何人也乃首出张邦昌姓名拥戴邦昌者自是忠定终于不起而宋祚遂终于临安后又不喜武穆全是私意虽朱子为作行状不敢谓非徇南轩情面也问此亦可见南轩差处父既官至将相功罪须付之史官与士大夫公论何用粉饰表暴曰然程子于大中朱子于韦斋毫无溢美大中当承平之世不汲汲仕进一见茂叔即知为非常人遣子从学是何等人品韦斋独先排击秦桧是何等气节而其子不多称焉盖如此然后人信之若装防些无实之事人便非笑然则非自非笑其父也一间耳禹言四凶举其三讳父恶也道理不过如是而止是非者天下之公非可以私情移也锡曰此事流弊甚逺驯至于今守身诚身都不讲甚至供养俱不周惟于亲死之后架空撰为志状或经营入乡贤祠便以为孝子尊亲之至以致学宫之内侩伍丛杂贤者耻与为列廼知道理一错其弊有不可言者先生曰然魏公后亦复荐忠定魏公得罪忠定亦救之大抵魏公尚是正经人但糊涂太甚耳

张魏公平生只管误事朱子每多恕词或以南轩之故吕舜从仕张邦昌则不可训虽以东莱力为廻防亦不得不直其辞【钟旺】

胡康侯以秦桧为王佐这病就见在春秋传上论古人不着古人则看今人亦不着今人矣大约知人从虚公穷理上来的便不差亦是天分居多各人眼神不同又单讲办事而不论根本便易错

荐贤育才上圣之美节王荆公见得人皆不己若得位行政总不得贤能之力便是规模器局小规模器局小则才亦小矣先主从不识武侯听徐元直语就恳切求见屈躬三顾卒收其效荆公闻濂溪名一再相访而不得见遂忿然不复往胡文定提举湖北时谢上蔡为应城令文定因行部欲往谒先之以书上蔡不报文定未至其县即止从人入境徒歩往见上蔡见之于公堂坐定文定见两旁人如木雕遂禀学焉文定之视荆公其贤逺矣

南宋不可与东晋竝论者以有朱子遂増重十倍孔明之在蜀亦然以知圣贤之益人国者在千古其一时之禆助犹浅之乎为见也

相传文文山初中状元一相者潜至朝堂瞰归语人曰在某处立者大贵在末座年少大凶在某处立者乃留梦炎末座即文山也后留果为两朝宰相而文杀死有人荐一日者于陆子静子静问曰齐景公有马千驷算得出不曰算得夷齐饿死首阳算得出不曰算得齐景公却死之日民无称夷齐却民到于今称之算得出不其人无以答

三纲五常整顿起来便天地日月亦觉添许多清明明太祖知得此意故靖难时忠烈之臣极多至亾国犹忠义如林一綂太平二百余年宫闱间极干净可见此是天地之心

人材之兴端由学校太学为四方观瞻尤属要洪武虽不读书却能以此为急务每日下学听诸生讲诵即偶不至亦令画工暗图师弟子作何营干诸生有归省者必赐之表里至廪饩居处之细件件理防周到迄今勒石学宫者犹可考见惟専一诚切故虽经永乐及魏忠贤之摧残而节义滚出大率培养之力居多【珣】

元时人多恒舞酣歌不事生产明太祖于中街立高楼令卒侦望其上闻有管饮博者即至倒悬楼上饮水三日而死虽立法太严然所以激厉頽靡处志气规模果不寻常竟有一人横行武王耻之之意不然天下已定习俗已乆何苦使偷惰者反有故元寛大之思但使圣人处之必当有道不至如此过于苛急耳

古君臣相与其善者都是榜样如留侯与高帝忠武与昭烈郑公与文皇皆好方正学年方廿余被荐到京太祖命宗伯陪宴于礼部乃白衣据上座以师道自居太祖令畵工暗图其像曰斯人何傲吾不能用留为子孙光辅太平遂送伴蜀王是皆可为榜样惜后偾事遂减声价

方正学就所着文字便有许多糊涂处当时皆以为旷世一见之人国家留为伊周者后用起来当靖难时着着都错这就是他学问有病才高意广好説大话实用处便少只要自己位置一个古人便不是但看武侯何尝有丝毫要做伊周不过当下且做得不至败亾踏踏实实做一件是一件无暇高自期许后来人却以伊周许之

客有论宋代人材优于他代明却人材少想因太平年乆英华散了所以不生人先生曰亦是靖难时摧残太甚上帝怒而不生秦始皇把几个读书人坑了直至国亾无一人为死者只有一东陵侯后来亦为萧相国诸公门客就是新莽隋炀皆有死节人独秦无之

洪武起自农家只敎人力田读书深恶贪汚却博得士大夫知亷耻嘉靖以前无擕宦赀归家营产者蔡虚斋既登第不求仕惟在开元寺授徒一日为其母画像母乆不出虚斋往请母曰汝成进士十年我尚不得一新布衣不欲出见客也虚斋大伤之即赴选在任心动告归不乆而父逝后又贫不能自给求得南京部司以去乡近也到任又心动复告归其母亦不乆即逝人以为孝感虚斋提学江西寄四金以周其寡表嫂丁宁告诫万勿浪费当时人虽穷却穷得热閙如春天树木何尝尽有花叶觉得有生意冬天何尝无寒花觉得枯索盖树木亦要小草来帮衬便有气色百姓细民乃士大夫之小草也

有明一代学问凡前人説过的话便不屑説却要另出意解郑世子韩大司马杨椒山讲乐一无承受直接虞舜王阳明讲学便似从孔子后到他方明白孔子像预知后来有这般人所以説述而不作信而好古以此定人之学问百不一失有所承受一路考订来者便是作而不述不信而好古者便不是

季本明德初读律吕新书不了彻乃扁舟请敎于章枫山枫山曰此是絶学吾友程篁墩无书不读亦不能知明德归而求之却明白了着几篇论极干净

黄石斋就擒时门人多相随石斋一再辞之曰我为大臣义宜死诸君无为也犹不去石斋乃曰诸君践土食毛义亦可死但未食禄亦可以无死今与诸君诀甘殉难者止否则各有父母妻子毋为冒不测也众乃泣别惟七人愿从江西四人福建三人是时遭逢仁恕令前代遗臣梗不服者得请方行刑毋许専杀由是石斋师徒皆下狱以待石斋入狱即絶粒大帅忧其蚤毙也百方进食饮皆不顾乃募漳人之贾于江宁者至狱以乡情相慰藉犹不食于是邀与游于市扶防以出入饭肆强之不可乃入酒肆共酌以献石斋曰酒以合欢今乡井相聚小饮可乎但必毋过三爵众皆喜诺遂饮三爵更一肆则又三爵以此阅数日不至于毙及就义之晨二官入谒拜如仪日为公送喜石斋曰吾国破君亾何喜之有二官曰巳得请许公就义矣石斋笑曰是诚可喜但汝辈安能解此因歴数二官之家世阀阅也而呵其罪二官皆浃背趋去不敢仰视顷之石斋乘小车出七人从中途石斋返顾后车七人者皆无人色石斋笑曰怖乎毋庸忍一刻即千秋矣七人皆应曰然比至西华门石斋忽坠车下一指挥趋进掖之且慰曰毋恐石斋瞠目叱之曰是何言欤天下岂有畏死黄道周哉此地为辇路所经吾不可以乘而过因絶食足弱下而致仆吾何恐哉指挥愕然易容因跪曰此地万人瞻仰公又困惫即就大事可乎石斋四顾曰善遂命布席南向拜讫一老仆请以数字贻家石斋踌躇曰无可言者固请乃裂衣襟啮指血书曰纲常万古节义千秋天地知我家人无忧七人者亦血书一幅云师存与存师亾与亾石斋体故昻藏立而受刑又义风凛凛行刑者手栗刃下不殊行刑者大悸急跪曰公坐石斋颈已中刃血淋漓犹颔之曰可乃坐而受刑焉其时大帅亦闽人也大书牌云伪阁部黄某首廵示沿江一兵以他首易而匣藏之古墓中后数年石斋子至江宁求遗骸有以兵事告者其子诣之兵人欵至浃月乃与到古墓取匣开视面尚如生遂以归葬

石斋虽当时用之恐无益于乱亾救乱须有体有用之人石齐每于晩食后始排书案及漏下防眸烱烱手不停披服役者令繙书帙给使令皆不得闲至四鼓仆从惫甚乃就枕其夫人善书画书法甚与石斋类

徐伟长中论有一段论行不及知处不为无理若看得透便大防不错明代士大夫如黄石斋辈炼出一股不怕死风气名节果厉苐其批鳞捋须九死不廻者都不能将所争之事于君国果否有益盘算个明白大槩都是意见意气上相竞耳行有余而知不足其病却大

某闻郭蒯庵棻言黄石斋浓眉高面带风霜温体仁方持朝纲开口辄呼温贼

明自正嘉以前程子全书朱子文集语类尚未盛行学者所读只是大全及性理而已而其时士风质实虽或肤浅却少背戾嘉靖后一派务高遂酿成明末那样风气【钟旺】

宋家一代风流笃厚臣子表奏率从君身上直词批纠毫不委婉曽无被诛者韩侂胄虽怒诸贤流窜耳沈继祖请杀朱子朱子得朝报不语而散行庭中既而曰我这头且蹔戴在这里移时又曰自古圣人不曽被人杀死圣人果无被杀者就是大贤亦只比干一人是路穷了方如此伊川晩年便谢遣生徒曰各尊所闻各行所知足矣不必及吾门也汉之党锢明之东林多太过便是要以死求名圣贤无此法门

东汉之末东林之盛是处士横议遥执朝权竞胜不止故致颠覆孔子当昭公被逐之时韬光敛锷闭门读书如不闻也者及老而居卫适当出公拒父此何等事而孔子受其公养住五六年亦置之不论安卿曰于此见圣人之作用曰论作用便差要看出圣人未尝不在利害上斟酌究归于中庸不可易的道理又要看出他谨严一丝不走处方好虚説却不得力季氏逐昭公孔子未尝食君之禄分所不属何为多事孟子曰乡邻有鬬者被发缨冠而往救之则惑也虽闭户可也以常情论似大决絶然细思之道理却颠扑不破乡邻本非至亲往救而不力则诈往救而力则代乡邻而与鬬者为讐或致被辱伤生以危父母皆不可知即不然如今律例鬬殴杀人在旁不救者亦有不应问拟就是牵连作人命干证亦属无谓虽闭户可也的确应如此夫子居衞其初不过住歇店其君知之送些柴米受之可也使出公能委国以听夫子自有正名一番设施既不见用何为以局外之人为不入耳之计夫子当日不税冕而行已与鲁絶不便自归至老欲还乡惟衞与鲁近只得居衞彼时地位道理止当如此故曰圣之时

孟子説伯夷隘非是説恶人之朝应立恶人应与之言他当殷周之际竝无职守优游西山亦可卒岁乃见得世非黄农便过不得朱子平生不肯出来一过分水岭便为生往死归之计直与君相争执到底及罢而归便读书防友不问朝政假若看得一片武夷山仍住不得除非是死尽可不必魏忠贤之祸诸贤赴汤蹈火自是忠烈但韬晦些以存此身未始不可易经以杞包道理甚好乃易腐之物岂能耐杞小人凶恶已甚自然败在眼前及其败而吾辈在国尚有人直弄得到后来元凶已去无人可用而国之受害酷矣亦伯夷隘之流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