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刘敞 撰
太宰以八柄诏王驭群臣:三曰予,以驭其幸。幸者,王所亲幸也,可赐予之,不可爵之者也;四曰置,以驭其行。置者,耆老废退之人,虽当废退,其素行贤明,特置之,若公族穆子辞疾,晋侯使掌公族大夫者也;五曰生,以驭其福。福者,其人本坐死,以亲故、功、贵者议而免之,是其福矣。楚诛斗氏而免箴尹克黄,改命曰生,则此类也;六曰夺,以驭其贫。夺者,削其田邑、禄赋;七曰废,以驭其罪。废者,除其名籍也;八曰诛,以驭其过。诛者,杀也。过当作祸,声之误耳。有驭其福,则有驭其祸矣。福称生,则祸称诛矣。八柄者,先叙赏而后言罚,赏则先重,罚则后重,故诛最后言也。康成谓诛为齿路马有诛之诛,如此则八柄无死,书曰 “用罪罚厥死”,义不可解。又内史贰八柄,爵、禄、废、置、予、夺、生七者皆同,而其一为杀,杀则诛也。
以九两系邦国之民:一曰牧,以地得民。牧者,司牧也,谓邦国之君也,诸侯世故曰以地得民;二曰长,以贵得民;三曰师,以贤得民。师者,人师也,师之得民与人君等;四曰儒,以道得民。儒者,艺术之称,儒之得民与人君等;八曰友,以任得民。友者,人友也,友之得民与师、儒等。三者皆有得民之端,故王者使民尊师、贵儒而友贤,三者皆得其义,则王事成;三者皆失其义,则王事不成。其所以系邦国之民,使民不离师则甚于宗,友则甚于薮,主以利得民,主读如观近臣以其所为主之主。
乃施典于邦国,而建其牧,立其监,设其参,傅其伍,陈其殷,置其辅。牧亦司牧,谓邦国之君也。监者,其冢嗣也。春秋传曰:“君行则守,有守则从,从曰抚军,守曰监国。” 诸侯世故立其监也,所谓牧以地得民者也。乃施则于都鄙,而建其长,立其两,设其伍,陈其殷,置其辅。长者,都鄙之君,所谓长以贵得民者也。不世故,不曰立其监。
宫正:凡邦之事,跸宫中、庙中,则执烛。凡邦之事跸宫中者,王有祭祀出入之事,宫正主为王跸于宫中矣。盖宫正所治,跸之者则隶仆也,宫正主为命之。庙中则执烛者,王祭于庙,庙中不当跸,则宫正执烛焉。康成读 “凡邦之事跸宫中、庙中【句】则执烛”,若然则本但曰【曰一作名】“凡邦之事宫中、庙中则执烛”,无为加跸字也。若宫正为跸,则谁执烛乎?案庙中不跸,无缘有跸。
大府:颁其货于受藏之府,颁其贿于受用之府。货者,九贡、九赋所入未用者;贿者,九式所用之余,以共玩好之用者。受用之府,其玉府与。
玉府:凡王之献金玉、文织、良货贿之物,受而藏之。献读如 “大夫出疆必告反,必有献于君” 之献。传曰:“颖叔考有献于公”,是也。
大司徒:以土宜之法,辨十有二土之名物,以相民宅,而知其利害,以阜人民,以蕃鸟兽,以毓草木,以任土事。十有二土者,即十二州也。州各有宜,如职方氏所掌耳。周虽合十二州为九州,然本尧所分十二异宜,故职方氏从时王之制以正其名,而大司徒因上古之法以教民。
辨十有二壤之物,而知其种,以教稼穑、树蓺。上言十二土者,泛言十二异宜,草木、禽兽、五谷宜种也。此言十二壤者,率一土复有此十二之别,当知其种之所入,即草人所掌粪种之法。骍刚用牛,赤缇用羊,坟壤用麋,渴泽用鹿,咸泻用貆,勃壤用狐,埴垆用豕,强防用蕡,轻爂用犬,凡九也。又有青黎、涂泥、坟垆,草人不掌者,青黎、涂泥可不必粪,坟垆则从埴垆矣。此所谓十二壤。
以土均之法,辨五物、九等,制天下之地征,以作民职。九等者,即禹贡定天下之土田有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也。
乡大夫职曰:“国中自七尺以及六十,野自六尺以及六十有五,皆征之。其舍者,国中贵者、贤者、能者、服公事者、老者、疾者,皆舍。” 贵者,自命士以上也;贤者、能者,俊造学士也;士、工、贾皆谓之国中。
牛人:凡祭祀,共其享牛、求牛,以授职人而刍之。享牛,享神之牛也;求读如逑,逑,配也,配神者之牛。以郊礼言之,享牛所谓帝牛,求牛所谓稷牛。周书召诰用牲于郊,牛二。
载师职曰:“以宅田、士田、贾田,任近郊之地。” 宅谓士之未仕者。仪礼曰:“宅者,在邦曰市井之臣,在野曰草茅之臣。” 孟子皆曰:“庶人。庶人不传贽为臣,不见君也。” 郑云 “宅谓致仕者”,非也。士田者,士当作工,字误耳。工亦受田,此是矣。贾亦受田,贾田是矣。于近郊之地,授处士之田,授百工之田,授商贾之田,三者皆居国中,故授近地。孟子曰:“国中什一使自赋。” 下文云 “近郊什一”,义相发也。凡言国中者,皆指士、工商言;野者,皆农夫也。乡大夫职云 “国中自七尺以及六十,野自六尺以及六十有五,皆征之”,此以国中者受田非其本职,故早免之耳。郑云 “士田者,士读如仕,仕者亦受田,所谓圭田”,非也。仕而受田者,禄也,圭田则其邑也,非所以耕也。审如郑意,仕且耕乎?又载师遍序受田之名,独不及工,工与贾等尔,有贾田无工田,是工惟不受田乎?食货志何以云 “工商皆受田” 也?此又郑所自知者。凡任地,国宅无征,园廛二十而一,近郊十一,远郊二十而三,甸稍、县都皆无过十二,惟其漆林之征二十而五。国宅者,谓国也、宅也,皆无征。国者,即上文廛里任国中之地者也;宅者,即上文宅田也。廛田无征,宅田无征,其余皆有征矣。此但覆解上文自国至都征税之差,更无别少异,而两郑俱不晓。或谓是城中宅,或谓是官宫室,皆妄也。【又曰:国宅无征,以廛里任国中之地。廛里者,士民之里居,工贾之市肆皆是也。宅者,以宅田、工田、贾田任近郊之地也。工贾有征,宅者无征。云近郊十一者,则孟子所云国中什一使自赋是也。】
师氏、保氏,官也。周公为师,召公为保,太师、太保所谓三公者也。康成合之,非是。
调人:凡和难,父之雠,辟诸海外;兄弟之雠,辟诸千里之外;从父兄弟之雠,不同国君之雠,眂父师长之雠,眂兄弟;主友之雠,眂从父兄弟。此雠者,盖谓遇人不以礼而见杀者也。以其不直,故子弟虽欲雠之,而调人推其本情,不听也。遇人不以礼,虽诚有罪,杀之者亦专杀也,故使辟焉,以全子弟之心。又曰:“勿辟,则与之瑞节而以执之。” 勿辟者,则杀人不忌,乃当正治其罪,子展所以黜游氏之义也。
凡杀人有反杀者,使邦国交雠之。此谓吏以法杀人,而死者之亲敢报之者,则邦国交雠之。公羊传曰:“父受诛,子复仇,推刃之道也。”
凡杀人而义者,不同国,令勿雠,雠之则死。杀人而合于义,为隐谋祸恶之未发,而能先事杀之,若逋逃桀暴者。朝士职曰:“凡盗贼军乡邑及家人,杀之无罪。” 是此也。迁其子孙,使居异国,又令勿雠。
司市:国君过市,则刑人赦;夫人过市,罚一幕;世子过市,罚一帟;命夫过市,罚一盖;命妇过市,罚一帷。市者,商贾交利之地也。君子无故不得观焉,设罚惩之,深远于利之意也。国君则赦其刑人,所赦者,市刑也。大刑扑罚,中刑徇罚,小刑宪罚。自夫人以下,则司市举之,使出此物焉。妇人于市,尤非其事故,罚比男子差重也。帟、盖皆在上,帷、幕以屏蔽,异男女也。言不及天子、王后者,尤非所宜,亦罚不及至尊也。
遂人职曰:“上地,夫一廛,田百畮,莱五十畮,余夫亦如之;中地,夫一廛,田百畮,莱百畮,余夫亦如之;下地,夫一廛,田百畮,莱二百畮,余夫亦如之。” 亦如之者,亦如其莱也。余夫未具夫妇,未当受田,如其莱而已。孟子曰:“圭田五十亩,余夫二十五亩。”
旅师:掌聚野之锄粟、屋粟、闲粟。旅读如葆旅之旅,野生曰旅,此官主野事,故以旅为号。
大宗伯:以肆献祼享先王,以馈食享先王。此两者,正谓禘也、祫也。禘礼以祼为重,祫礼以馈食为重。禴祠、烝尝虽皆有祼、馈之事,恐其节文略殊,非禘、祫之礼比也。古礼既亡,不可知之。孔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 明禘礼以灌为重。肆犹旅也,禘礼及毁庙,故旅献。
时见曰会,殷见曰同。时见者,同时而见;殷见者,见于方岳之下。时见则周官所谓六年五服一朝者也;殷见则又六年,王乃时巡考制度于方岳者也。谓之同盟者,盖诸侯于是齐盟,所谓同盟矣。
以天产作阴德,以中礼防之;以地产作阳德,以和乐防之。产,生也;作,为也。人所受于天以生者,谓之天产;所受于地以生者,谓之地产。受于天以生者,貌、言、视、听、思,本禀于五行,内以为性,外以为教者也。不防以中礼,则失,谓之阴者,以其受之于天,天道默定也;谓之德者,教之所以起也。受于地以生者,刚柔、缓急、轻重、仁武,本禀于山川,内以为情,外以为形者也。不防以和乐,则过,谓之阳者,以其受之地,地体显著也。
王大封,则先告后土。后土,社也。王封诸侯,取太社之土,苞之以白茅,而授之,为其将取是土,故大宗伯先告焉,敬其事也。
司尊彝:凡郁齐献酌。献读如献,莫重于祼之献,郁齐惟祼用之,于献最重,故曰献酌也。
典瑞曰:“祼圭有瓒,以祀先王,以祼宾客。” 肆犹旅也,大祭旅献也。宗伯职曰:“以肆献祼享先王。” 谓大禘时,雍禘之篇曰:“相予肆祀。” 书曰:“肆类于上帝。” 皆同义【大祝又有肆享之说在后】。
大司乐:凡乐,圜钟为宫,黄钟为角,大蔟为徵,姑洗为羽,靁鼓、靁鼗,孤竹之管,云和之琴瑟,云门之舞,冬日至于地上之圜丘奏之。若乐六变,则天神皆降,可得而礼矣。圜钟、黄钟者,皆云门之乐所用之均也。六变者,云门之乐一终。
咸池之舞,夏日至于泽中之方丘奏之。若乐八变,则地示皆出,可得而礼矣。此咸池之乐,盖八变而终,其声之均则自函钟以下。
九韶之舞,于宗庙之中奏之。若乐九变,则人鬼可得而礼矣。九韶者,韶九变而一终。书云:“箫韶九成,凤皇来仪。” 是也。其声之均则自黄钟以下。
钟师:掌奏九夏。郑贾诸儒皆以九夏为颂诗之篇,春秋传称金奏肆夏之三,工歌文王之三,夏云金奏,文王云工歌,则夏非颂篇明矣。然则九夏乃有声而无辞者也。
簭人:掌三易以辨九簭之名,一曰巫更,二曰巫咸,三曰巫式,四曰巫目,五曰巫易,六曰巫比,七曰巫祠,八曰巫参,九曰巫环,以辨吉凶。予谓掌九簭之名而以辨吉凶,则不可以巫为簭矣,改巫为簭,似准太卜作龟之八命而为说也。彼自云八命尔,以九巫况之,不近也。此乃前世通于占者九人,其遗法存于书可传者也。古者占簭之工,通谓之巫,更、咸、式、目等皆其名也。巫咸见于他书多矣,易疑为昜,昜古阳字,所谓巫阳也,其他则未闻,虽未闻不害其有也。
大祝:凡大禋祀、肆享、祭示,则执明水火而号祝。大禋祀者,祭天圜丘也;肆享者,宗庙大禘也;祭示,方泽也。三者礼最大,故特言之,肆享为禘可知矣。
大司马:以九畿之籍施邦国之政职。九畿相距万里,过禹迹多矣,又周书称侯甸男采卫而止,则蛮夷镇蕃者未取之乎?疑本但云又其外五百里曰蛮圻【谓直王畿之南者】,五百里曰夷圻【直王畿之东者】,五百里曰镇圻【直王畿之北者】,五百里曰蕃圻【直王畿之西者】,此九畿相距为七千里,近合事理,通于禹贡而约于周书矣。所以分蛮夷之名者,在南方曰蛮,在东方曰夷,狄或谓之镇,戎或谓之蕃,与疑写周礼者习言又其外,故遂误增之耳。说者以谓不然,胡不试以天下地形正之?洛邑为中,其东出者不三千里至海矣,其南出者至朱崖交趾五千余里耳,是乃古所谓日下北户者矣,越裳九译不甚此矣,周公所辞也,岂大司马能施政职哉?又此以人步为里,而里以投足为计步,九畿之法考以日景而算于土圭,比之人步,迂直悬矣,大约三分去二则五千里之折必万五千里乃能足矣。
司勋:凡有功者祭于大烝,司勋诏之。案烝常祀无言大者,大烝其禘祫与?文二年大事于太庙,跻僖公者,祫也,而外传谓之烝,此其一隅矣。
凡颁赏地,参之一食,惟加田无国征。予谓加田者,凡家臣邑宰之田,国语曰官宰食加,然则古以官宰之田谓之加矣。无国征者,不征于国,以其自有君也。家臣之征当入于家,陪臣之征当入于国,诸侯之征当入于王,此其分也。礼夫圭田无征,大夫之田谓之圭田,夫圭田亦自受田而不征于国,征之为倍征,故曰以厚贤也。
隶仆:掌五寝之扫除、粪洒之事。五寝者,夫人以下所居也。王后所居谓之五内,隶仆不掌,盖自有寺人、内竖云。祭祀修寝者,修读为涤,祭祀则齐,齐则大涤,五寝使人防洁,不犯禁也。谓之涤者【阙】其名也。大丧复于大寝、小寝者,大寝内寝,小寝燕寝,正内也。春秋庄公薨于路寝,僖公薨于小寝,郑玄云五寝为五庙之寝,玄本谓天子五庙,故云尔,非正也。又隶仆乃掌洗乘石、跸宫中之事,古者人神不参,若典职宗庙,何缘跸之于宫中而外役乎?
掌囚:凡囚者,上罪梏拲而桎,中罪桎梏,下罪梏。梏者,校也,在颈曰梏,春秋传曰以弓梏华弱于朝,谓之梏者,以其在首,犹牛马牿尔。
萍氏:谓之萍者,此职掌禁酒,神农书曰萍能胜酒,欲其制之也。
大行人:时聘以结诸侯之好,殷覜以除邦国之慝。此与闲问等,皆王使臣于诸侯之礼也。时聘以时聘诸侯,五服各有时也。殷覜者,遍问天下诸侯也,于下七岁遍覜诸侯是也,故曰以除邦国之慝。注以聘覜为诸侯见王,非也,盖惑于大宗伯文无闲问等而但言聘覜,所以乱之也。
考工记曰:“国有六职,百工与居一焉。” 六职者,坐而论道一职也,作而行之二也,审曲面势三也,通四方之珍异四也,饬力以长地材五也,治丝麻六也。此文首尾自明,不须横以六官说之。
梓人:为饮器,勺一升,爵一升,觚三升,献以爵而酬以觚,一献而三酬,则一豆矣。食一豆肉,饮一豆酒,中人之食也。一献而三酬者,献以一升,酬以三升也,并而计之,为四升,四升为豆,豆虽非饮器,其计数则然。
匠人:营国,方九里,以为天子之居,太狭,乱于上公。又诗云上入执宫功,言乡井之民至冬皆当入保城也。井田之制,城中之宅率一家二亩半,计地算居,九里之城不能容七万五千家,然则周礼所说乃天子中城也。春秋曰城中城,以诸侯之有中城,亦知天子之有中城也。匠人又云宫隅之制,宫隅则天子宫也,城隅则中城也。中城方九里,则宫城宜方三里,中城有左祖右社、九卿之室,则百官治事之所也,民居不至焉,则限亲疏也。其外城盖经传无文,公羊说以为千雉,雉长二百尺,凡方三十余里,则足相容。
仪礼
士冠礼:若不醴则醮用酒。醴谓三加毕,以醴酒饮冠者于客位者也。不醴而醮,谓庶子矣。醴重醮轻,曾子问除丧不改冠乎?孔子曰:“天子赐诸侯服,有冠醮无冠醴,醴为重也。” 又昏礼,适妇醴之,庶妇醮之,丈夫之冠犹妇人之嫁,则醮用酒者必庶子也。下文曰:“庶子冠于房外南面,遂醮焉。” 是矣。又曰:“孤子醴于阼。” 知凡嫡子皆醴也。郑注云若不醴谓国有旧俗可行,圣人用焉,又注醮于客位云夏殷礼也,皆非也。夏殷有天下千余岁,冠礼行之久矣,设以醮为礼者,溥天之下皆醮也,周公何以改之?然则醮于客位当曰醴于客位,嫡子冠于阼,醴于客位以变为敬也。庶子冠与醮相因,不于阼,亦不于客位,居房外南面,略庶子也。醮礼繁,醴礼简,以简为贵也。醮三举,醴一辞,以少为贵也。醮用酒,醴用醴,以质为贵也。醮有折俎,醴脯醢而已,不尚味也。酒在房外,醴在房中,以变为敬也。此皆圣人分别嫡庶,异其仪也。
乡射礼曰:“乡侯上个五寻,中十尺。” 上个者,最上幅也;中者,最中幅也。又曰:“侯道五十弓,弓二寸以为侯中。” 此说中幅所以用十尺者,取之侯道者也。又曰:“倍中以为躬,倍躬以为左右舌。” 此说躬与舌各一幅也。又曰:“下舌半上舌。” 此说上下皆躬舌也。侯中一幅,上二幅,下二幅,幅各阔二尺,则与侯中方矣,梓人职所谓广与崇方者也。先量侯道,乃制侯中,既制侯中,乃定躬舌,既定躬舌,乃因侯中之广而求其崇,必方其足。凡五十弓之侯,其中十尺,其布五幅,躬舌各一幅也;七十弓之侯,其中丈四尺,其布七幅,躬各二幅,舌各一幅也;九十弓之侯,其中丈八尺,其布九幅,躬与舌各二幅也。其崇则中十尺,崇亦十尺矣;中丈四尺,崇亦丈四尺矣;中丈八尺,崇亦丈八尺矣。谓之中者,正以其居中也,中者对上之言也,有上有中则有下矣。九十弓之侯布九幅,以五为中;七十弓之侯布七幅,以四为中;五十弓之侯布五幅,以三为中矣。大射仪曰:“大侯之崇,见鹄于参,参见于干,干不及地武。” 此高下之节也。大侯崇丈八尺,栖鹄于其中,从远视之,令出于参之右舌下也,所以必出于舌下者,舌能蔽之,故以见为节也。干侯之鹄,则去地武,武三尺也,世言步武,步六尺,则武三尺,武者,迹之也,两迹之间则三尺,武以是名之。干侯之鹄用此为高,亦防中矣。其设之次,大侯在东,参次之,干次之,使密不至相掩,疏足以射,其势参差相入,是谓狸步。郑云中犹身也,身之外复有躬舌,躬舌身三者异者,则五十弓之侯其崇丈八尺,七十弓之侯其崇二丈二尺,九十弓之侯其崇二丈六尺,既难卷舒矣,至其设之又令参侯去地一丈五寸少半寸,计其上纲则三丈二尺五寸少半寸也,大侯去地二丈二尺五寸少半寸,计其上纲则四丈八尺五寸少半寸也,此之难信,不俟言矣。郑意以谓不若是,则大侯之鹄不见于参,参不见于干,然虽如郑说,求之大侯之鹄终不能见于参,参亦终不能见于干也。胡不尝试以勾股求之,人去干五十步,干去参二十步,干高一丈九尺二寸,令人目高七尺,从干望参,计参侯之鹄去地二丈四尺五分寸之四,乃能见之,今郑所说参侯之鹄去地一丈九尺二寸,高则高矣,欲使鹄裁见,不足二寸,如使鹄尽见,不足四尺八寸五分寸之四,从参视大侯亦然,然则非也。且郑意谓三侯重张,当使后侯高前侯耳,是与经不合,经令获者执旌各负其侯,执旌者欲使射者视之审也,如令大侯在参之背,参在干之背,其去地皆数十尺,虽执旌安得而负之,而射者亦安得而睹之哉?又经云狸步张三侯者,非谓射者之志,谓张之者之法也,而郑以谓射当如狸之拟物,何预于张侯乎?且郑不独误于此,经曰:“士旅酌,若命复射,则不献庶子司射命射,惟欲卿大夫皆降再拜稽首,公答拜,一发中三侯皆获。” 是言值一中侯辄释获耳,而郑以谓矢扬触而有参中者,是又失之也,亦惑矣哉!
丧服:无服之殇,以日易月。以日易月者,假令长子也,其本服三年,以日易月,则殇之二十五日;余子也,其本服朞,以日易月,则殇之十三日。
少牢馈食曰:“日用丁巳。” 又曰:“来日丁亥。” 此皆取于丁者也。所以取于丁者,以先庚三日后甲三日,所谓内事用柔日也。凡祭祀卜日不卜辰,故郊卜辛,社卜甲,宗庙卜丁也。若卜辰,则此旬之辰后旬或有不备矣。康成注丁巳乃云来月之巳,注丁亥乃云苟有亥焉可也,皆失礼意。
曲礼曰:“疑事毋质,直而勿有。若夫坐如尸,立如齐。” 若夫,说者以为若丈夫,此僻而不辞。予案曾子曰:“若子惟巧变,故父母安之。若夫坐如尸,立如齐,弗信不言,言必齐色,此成人之善者也。未得为人子之道也。” 此两若夫之文同,疑曲礼本取曾子之言而误留若夫,不然,则当云 “若夫坐如尸,立如齐,弗信不言,言必齐色,此成人之善者也”,而全脱一简,失弗信以下一十五字。
太上贵德,其次务施报。太上者,致极之称,犹言大备全德之人也。全德之人,自得而已,夺之不以为损,予之不以为益,爱之不自以为仁,利之不自以为义,所谓不知有之者也。其次,夺之知损,予之知益,爱之为仁,利之为义,所谓亲之誉之者也。故施则必报,是以不可无礼也。自礼记、左氏、老子,凡所言太上者,皆若此,系其人,不系其时。
执玉,其有借者,则裼;无借者,则袭。此直谓朝聘时耳。圭璋璧琮琥璜皆玉也。执璧琮琥璜,则与帛锦绣黼同升,所谓有借,有借则裼,裼者,礼差轻,尚文也;执圭璋,则特达,所谓无借,无借则袭,袭者,礼方敬,尚质也。裼袭系于有借无借,不系于有缫无缫。又,缫非借,借非缫,借者,荐也;缫者,组也。礼之质文,以圭璋琥璜为轻重,而不在一尺之组屈伸也。
言谥曰类,类当为诔,声误耳,谓诔而谥之也。
檀弓曰:“圣人之葬人与人之葬圣人也,子何观焉【与,语助辞】?复,尽爱之道也,有祷祠之心焉。” 祷祠,犹愿幸耳。史记曰:“此祷祠而求也。”
人喜,则斯陶,陶斯咏,咏斯犹,犹斯舞,舞斯温,温斯戚,戚斯叹,叹斯辟,辟斯踊。案人舞宜乐,不宜更愠,又不当渐至辟踊,此中间有遗文矣。盖本曰:“人喜,则斯陶,陶斯咏,咏斯犹,犹斯舞,舞斯蹈矣。人悲,则斯愠【愠,愤不足】,愠斯戚,戚斯叹,叹斯辟,辟斯踊矣。” 自喜而下,五变而至蹈;自悲而下,亦五变而至踊,所谓孺子慕者也。
般尔以人母尝巧【尝试也】,则岂不得以其母以尝巧者乎【母当作毋,字误,以恕责之】,则病者乎?
殷人作誓而民始畔,周人作防而民始疑。誓防皆当出于天子尔,殷既衰,诸侯专誓;周既衰,诸侯专盟。
王制曰:“千里之内曰甸,千里之外曰采曰流。” 此据绥服居中而言,内千里,外千里,则五服可知。采亦当作蔡,声误也。
关讥而不征,谓羇旅士民也。至于商,犹征之。
五十养于乡,六十养于国,七十养于学。养于乡者,乡饮酒之礼,五十者始预于养也;六十养于国者,有命赒饩老者,则及之矣;养于学者,则君就行焉。
文王世子:周人立四代之学者,此直谓一处并建四学耳。周人辟雍,则辟雍最居中,其北为有虞氏之学,其东为夏后氏之学,其西为商人之学。当学羽籥干戈者,就东序;学礼者,就瞽宗;学书者,就虞庠。辟雍惟天子养老及出师成谋与受俘、大射等就焉。当天子至于辟雍,则三学之人环水而观矣。周人又以有虞氏之庠建之于乡,故乡有庠;以夏后氏之序建之于州,故州有序;以乡人之校建之于党,故党有校。自党以下,皆为小学,而非四代之制,以教童子而已。择小学之秀者移之校,择校之秀者移之序,择序之秀者移之庠,择庠之秀者移之太学。太学在郊,以其包四代之制,故记礼者或有指虞庠名之,或有指东序名之,之所以纷纷如此之多者,所指之体偏也。
凡释奠者,必有合也,有国故,则否。合谓合乐也,春释莱合舞,秋颁学合声,释奠则并合之以侑神也。有国故者,谓凶礼、师旅也,惟是不合。
郊特牲曰:“凡饮养阳气也,凡食养阴气也。故春禘而秋尝,春飨孤子,秋食耆老,其义一也。” 而食尝无乐【此五字衍】。
玉藻曰:“大夫私事使私人摈,则称名。” 郑云:“若晋侯使韩穿来言汶阳之田归之于齐之类。” 非也。此乃谓若赵襄子使楚隆吊吴夫差之类尔。凡大夫聘而传命,则当称寡君,至于私臣摈于君命,不得言主,故名之也。楚隆之词曰:“寡君之老无防,使陪臣隆敢展谢之。” 此则名者也。
丧服小记曰:“礼不王不禘。” 此一句当在前文 “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 之上,脱误在后尔。又曰:“庶子王亦如之。” 注云:“庶子祭天立庙。” 非也。此一句当承后文 “慈母与妾母不世祭也” 之下,脱误在前尔。又曰:“而立四庙。” 云 “天子立四庙。” 亦非也。此一句上有脱简尔,文当曰:“诸侯及其太祖而立四庙。”
学记曰:“发虑宪,求善良,足以謏闻,不足以动众。” 发虑宪者,言发动知虑,能求宪法也,动读如《中庸》“明则动之” 之动,言此皆从善,未足以动人也。“就贤体远,足以动众,未足以化民。” 贤谓贤于人之贤,远谓远于人之远,可以动人矣,未能使人化也。凡动者,言矜式之;化者,言心服之。唯学可以化民成俗,谓其所传者博,所教者众,见之者详也。
乐记曰:“知音而不知乐者,众庶是也。惟君子为能知乐。所谓君子知乐者,知其通伦理也,知其扶性饰情而反之正也,知其创业象功移风俗也。”
清庙之瑟,朱弦而疏越,一倡而三叹,有遗音者矣。大飨之礼,尚玄酒而俎腥鱼,大羹不和,有遗味者矣。此皆言贵其本而忘其末也。遗者,忘也,弃也。清庙之瑟,美其德而忘其音;大飨之礼,美其敬而忘其味。凡乐以音为之节,而反忘音焉,意不主于音也。意不主于音,是故朱弦疏越乃可尚也。凡食飨以味为之文,而反忘味焉,意不主于味也。意不主于味,是故玄酒大羹乃可尚也。主于音,则不能遗音,不能遗音,则虽繁手淫声有不足矣。主于味,则不能遗音,不能遗味,则虽太牢庶羞有不足矣。故孔子曰:“礼乐云。”
散军而郊射,左射狸首,右射驺虞。郊射者,射于郊也。大射三侯,北面东上,故狸首为左,驺虞为右矣。曲礼曰:“主人入门而右。”
杂记曰:“大夫讣于他国之大夫曰:吾子之外私寡大夫某不禄,使某实。” 实者,以异国传闻疑言,使人实之也。
褒衣:褒衣者,加赐之衣,在数之外者也。
违诸侯之大夫不反服,违大夫之诸侯不反服。此言违而仕者,则不反服旧君,避新君也。然而违而未仕者,闻旧君之丧,则反服尔。春秋传所谓 “未臣焉,有伐其国者,反死之可矣;既臣焉,而反死之,则不可”。郑玄云:“去诸侯仕诸侯,去大夫仕大夫,乃得为旧君服。” 非也。
父母之丧,将祭而昆弟死,既殡而祭,如同宫,则虽臣妾,葬而后祭。案丧不宜有异同,然则昆当作兄,兄弟或不同居矣。丧服曰:“小功以下为兄弟。”
丧大记曰:“复衣不以衣尸,不以敛。” 此两句共一说耳,于文为骈,然则本但云 “复衣以衣尸,不以敛” 也。以衣尸者,即士丧礼以衣衣尸者也;不以敛者,即士丧礼浴而去之者也。
祭义曰:“周人祭日以朝及暗。” 此言周人尚赤,大事用日出,先日欲出之初,犹逮及暗,则可行祭事矣。稍后则昼,昼则与殷人日中相乱,故季氏祭,仲由为宰,晏朝而退,仲尼谓之知礼也。若曰周人之祭自朝及暮,则孔子无为多仲由,仲由为不知礼。
中庸曰:“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 言回己而作人,如是而已矣。此所谓恕也。
表记子曰:“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 足者,足恭也;色者,令色也;口者,巧言也。此仲尼所与左丘明同其耻之三事也。故下自解之曰:“君子貌足畏也,色足惮也,言足信也。信则不巧矣,惮则不令矣,畏则不足矣。” 注乃云:“足容、色容、口容。” 非也。
子曰:“惟天子受命于天,士受命于君。” 注者曰:“惟当作虽。” 非也。此言天子之命在天,士之命在君,非天命不为天子,非君命不为士也,皆有制之已。
射义曰:“诸侯以狸首为节。” 郑玄以射仪所引曾孙侯氏为狸首之诗,非也。驺虞、采苹、采蘩皆在二南,则狸首者,亦必其俦矣。疑原壤所歌狸首之斑然,执女手之卷然,即是其章首,但仲尼删诗之时,乐正已亡此篇,而诸侯朝觐之礼久绝,恶狸首之害己,又皆除其籍,故使不在二南也。或曰:“狸首,鹊巢也。篆文狸似鹊,首似巢,鹊巢之诗御之、将之、成之,此亦时会之通。”
公羊【国语】
公羊传桓公二年宋督弑其君下注全衍,庄九年齐人取子纠杀之,其何当云 “其曰取之何”,十六年公会诸侯同盟于幽衍公字,二十六年公伐戎少一春字,闵公篇当附庄公后,僖十八年宋公会曹伯伐齐衍会字,文十三年卫侯会公于沓少公字,成二年齐侯使国佐如师,己酉及国佐盟于袁娄后又云及齐国佐盟于袁娄,前文全衍,后文衍齐字,十五年执曹伯归之于京师衍之字,襄二十四年大饥误为讥字【今本已作饥】,三十一年莒人弑其君密州下注衍密州为君恶已下十四字,昭元年卫石恶当作卫齐恶,二十年华定出本陈本当作奔字【今本已作奔】,哀七年若使他人然当云使若他人然。
左传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 说者曰:“百雉之城,三国之一也。” 据子男而言也。又曰:“大都不过三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 然则设郑伯建小都,才方一百七十余步,岂有半里之地可为都者?又其中大计不过五百亩之田耳,城郭涂巷三分去一则仅得三百四十亩,如何建宗庙社稷,如何居民,如何守御?此不近人情之尤者,公羊云:“五板而堵,五堵而雉。” 是也。
国语曰:“禘郊宗祖报,报似有坛墠而无庙者。或曰:报者,毁庙之有功德者,祫则亦及之,故云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