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部,礼类,礼记之属,礼记集说>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说卷三十四    宋 卫湜 撰

凡听五刑之讼必原父子之亲立君臣之义以权之意论轻重之序愼测浅深之量以别之悉其聪明致其忠爱以尽之疑狱汜与衆共之衆疑赦之必察小大之比以成之

郑氏曰权平也意思念也浅深谓俱有罪本心有善恶也尽之尽其情也小大犹轻重已行故事曰比孔氏曰原本也凡犯罪之人或子为父隐臣为君讳虽触刑禁而非其本恶故听讼者本其宿情立其恩义为平量之恕而免放之尽意思念量罪之轻重次序不有越滥谨慎测度罪人之意善恶浅深之量以分别之使不相乱也听狱之人又当尽悉己之聪明寻其事之根本致其忠恕仁爱不使严酷枉滥以尽犯罪之人情不有抑屈疑狱谓事可疑难断者也汜广也已若疑彼罪而不能断决当与衆庶共论决之若衆人疑惑则当放赦之故书云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也比例也言虽疑而赦之不可直尔而放当必察案旧法轻重之例以成於事也

长乐陈氏曰轻重言其罪浅深言其情大小言其辟原父子之亲则以恩掩义立君臣之义则以义掩恩悉其聪明则得其情致其忠爱则哀矜而勿喜疑狱与衆共之吕刑所谓胥占是也衆疑赦之吕刑所谓刑罚之疑有赦是也

严陵方氏曰父子之亲本乎情故曰原君臣之义错诸事故曰立亲主於爱而已一於爱则刑有所不忍加义主於敬而已一於敬则刑有所不敢及一皆如是岂足以为法之经哉其或於亲有所原於义有所立者特从法之权而已故曰以权之也事之轻重各有序也而不可乱焉行其事者其可以无伦乎亦在乎论之而已情之浅深各有量也而不可过焉原其情者其可以无测乎亦在乎测之而已事非有惑无所用论故曰意论以意生乎有惑故也情非用诚不可以测故曰愼测以慎由乎用诚故也若是则轻重浅深各得其辨矣故曰以别之也悉其聪则所听者无遗矣悉其明则所见者无遗矣致其忠则不欺之至矣致其爱则不忍之至矣若是则有不尽於刑之道乎故曰以尽之也泛与泛爱之泛同可信则断之以己可疑则资之於衆也衆疑赦之者又不以偏爱而有所释必察其罪之在大辟则比於大辟以成其狱察其罪之在小辟则比於小辟以成其狱比之为言附也吕刑所谓上下比罪是矣其序则首言权之者以见先王之用刑非以为常也然事情不可以无辨故继言以别之别之则理无遗矣故继言以尽之尽之则狱可以决矣故言以成之终焉

李氏曰五家为比有罪则奇衺相及而父不慈子不祗兄不友弟不恭则不相及也比必相及所以使之止其恶父子兄弟不相及所以使之全其恩故曰必原父子之亲为王之亲而有罪则适轻犯王之亲有罪则适重凡贤者能者有功者勤者为王之宾者皆有以寛而宥之犯之者反此故曰立君臣之义原在乎情故曰原立在乎义故曰立权者至於平而止之物也吕刑曰两造具备师听五辞五辞简孚正於五刑五刑不简正于五罚五罚不服正于五过听以五辞正以五刑刑之正也正以五罚正以五过刑之变也司宼正刑明辟师听五辞之谓也凡制五刑必即天论正于五刑之谓也邮罚丽於事正于五罚之谓也衆疑赦之正于五过之谓也古之听狱也察下之妄伪无所逃其罪而罪之所疑犹赦之此亦务省刑之道而有以见先王之仁也

石林叶氏曰父为子隐亲之也臣为君隐尊之也亲之则为仁故原之则以重本尊之则为义故立之则以正名二者於理为可而於罪则不可量轻重而行者乃所以为权也刑所施有轻重轻下服而重上服则其序也罪有浅深深者刑重浅者刑轻则其量也序则有理故意以论之量则有制故慎以测之此四者所施不同要其刑罚明辨而不失此所谓别之也聪明则听狱讼者也忠爱则断狱讼者也聪明近智精而思之在己忠爱近人推而及之在人故聪明言悉忠爱言致智则得其情仁则哀矜而勿喜听断狱讼至此则待之已尽至於罪有可疑而衆共赦亦必从之犹刑人於市与衆弃之也虽然罪有轻重则事有大小引事类而比附以决之然後成狱辞

讲义曰父子之亲若周官议亲之辟是也君臣之义若周官议贤之辟是也

金华邵氏曰用刑以平允为主不可偏於一也原父子之亲则近於爱故必权之以君臣之义则不溺於爱意论轻重之序则近於私故必谨测浅深之量则不流於私悉其聪明则近於察故必致其忠爱而不陷於察如此而或偏於一未之有也

成狱辞史以狱成告於正正听之正以狱成告於大司宼大司宼听之棘木之下大司宼以狱之成告於王王命三公参听之三公以狱之成告於王王三又然後制刑

郑氏曰史司宼吏也正於周乡师之属今汉有正平丞秦所置周礼乡师之属辨其狱讼异其死刑之罪而要之职听於朝司宼听之朝王之外朝也左九棘孤卿大夫位焉右九棘公侯伯子男位焉面三槐三公位焉大司宼听之棘木之下即此外朝也狱成告於王王使三公复与司宼及正共平之重刑也周礼王欲免之乃命公会其期三又当作三宥宥寛也一宥曰不识再宥曰过失三宥曰遗忘

孔氏曰成狱辞者狱吏初责核罪人之辞已成定也吏以成辞告於正正得吏告罪成之辞而又听察也郑注云乡师之属郷谓郷士师谓士师云之属者谓遂士县士方士之等非周礼地官之乡师也汉书百官表廷尉秦官掌刑辟有正左右监宣帝初置左右平郑见古有正连言平耳王制多是殷法秦则放殷置之也正听已竟又以狱成之辞告於大司宼大司宼与公卿在朝槐棘之下听狱讼成以告於王也郑注辨其狱讼异其死刑之罪而要之职听於朝是乡士遂士县士职文彼注云异谓殊其文书谓殊异其应死刑之罪要之者为其罪法之要辞即是囚之状辨録为要状周礼朝士掌外朝之法左嘉石平罢民焉罢民则是犯罪之人郑注左九棘至三公位焉皆朝士职文故知听於外朝也棘取赤心而外刺见周礼注王命三公参听之者王既得司宼之告成辞而刑辟不可谬妄故王又命三公与司宼及正更共参准听之是三公之外共人相参而听之也注云周礼欲免之公会其期遂士职文三公参听得其情实以狱成辞以告於王王三又者三三事也王得三公之告则以三事命寛之郑注云一宥以下周礼司刺文不识者不审也若仇雠当报甲见乙诚以为甲而杀之者过失若举刃欲斫伐而轶中人者遗忘若间帷簿忘有在焉而以兵矢投射之王恐有此三事致罪故令宥之若不当三事故造罪者然後制刑

严陵方氏曰成狱辞谓讯狱之辞已成而不可变也则非谓无简矣故史得以狱成告於正也狱辞始於史者以掌官书故也正之听也特於狱而已至於大司宼之听也则又於朝焉听之於朝而狱之辞又成矣故可以告之於王然而狱正特刑官之属而已大司宼特刑官之长而已专以一官之听犹虑不能无私焉故王又命三公参听之以合乎公议也三公参听之而狱之辞又成矣於是又告於王若是则以五刑治之固可矣然以三又之法原之或在所赦焉故三又然後制刑也可以制刑矣而又宥之故谓之又也君子之尽心尤见於此

长乐陈氏曰正周官乡士之类是也史乡士史十有二人之类是也王必三宥然後有司制刑者王以道揆而贵乎寛有司以法守而贵乎严寛则天下之所乐严则天下之所畏

山阴陆氏曰正无常位顾所言何如耳若建其正立其贰则正大司徒大司宼是也正掌官法以治要师掌官成以治凡则正大司徒小司徒大司宼小司宼乡师士师是也此言大司宼又言正则正谓小司宼矣将出学小胥大胥小乐正简不帅教者以告於大乐正大乐正以告於王王命三公九卿大夫元士皆入学不变王亲视学不变王三日不举屏之远方西方曰棘东方曰寄终身不齿又曰成狱辞史以狱成告於正正听之正以狱成告於大司宼大司宼听之棘木之下大司宼以狱之成告於王王命三公参听之三公以狱之成告於王王三又然後制刑是二者上之所敬谨也若司市掌市之治教政刑小刑宪罚中刑狥罚大刑扑罚虽曰未丽於刑亦刑之事也然则大乐正所屏大司宼所刑司市所罚一岁几何皆君相之所当先知者故王斋戒受谏冢宰斋戒受质不敢以为後故曰天子斋戒受谏司会以岁之成质於天子冢宰斋戒受质大乐正大司宼司市三官以其成从质於天子

凡作刑罚轻无赦刑者侀也侀者成也一成而不可变故君子尽心焉

郑氏曰法虽轻不赦之为人易犯也变更也

孔氏曰此文起例故云凡作刑罚也此非疑狱故虽轻不赦若轻者辄赦则犯者衆也故书云刑故无小刑者侀也此说刑之不可变上刑是刑罚之刑下侀是侀体之侀言刑罚之刑加人侀体又曰侀者成也言侀体之侀是人之成就容貌容貌一成之後若以刀锯凿之断者不可续死者不可生故云不可变故君子尽心以听刑则上悉其聪明致其忠爱是也延平周氏曰书曰宥过无大刑故无小盖刑罚者所以防其故者也故虽轻亦在所不赦

长乐陈氏曰盖无赦则民不至於犯罪尽心则吏不至於滥刑有无赦之法以禁於未然之前有尽心之吏以应於己然之後此民所以畏法而亲上也马氏曰刑之所以为刑者犹人之有侀也一辞不具不足以为刑一体不备不足以为成人故曰刑者侀也侀者成也辞之所成则刑有所加而不可变故曰一成而不可变君子无所不尽其心至於用刑则尤慎焉

山阴陆氏曰凡作刑罚轻无赦言如上所谓可谓恕矣即欲作而兴之虽轻又不可赦若羣饮汝勿佚尽执拘以归于周予其杀是也刑者侀也者刑者人之刑也无趾曰天刑之安可解天之所谓刑异乎人之所谓刑侀者成也者人之刑论成而已一成而不可变故君子尽心焉若三公以狱之成告於王虽王犹不得变桃应问曰舜为天子臯陶为士瞽瞍杀人则如之何孟子曰执之而已矣

李氏曰司宼职曰听万民之狱讼以情讯之至於旬乃弊之用情讯之所以尽其心及十日断之以其一成而不可变也故舜独命士曰钦哉钦哉

析言破律乱名改作执左道以乱政杀作淫声异服奇技奇器以疑衆杀行伪而坚言伪而辩学非而博顺非而泽以疑衆杀假於鬼神时日卜筮以疑衆杀此四诛者不以听

郑氏曰析言破律巧卖法令者也乱名改作谓变易其官与物之名更造法度也左道若巫蛊及俗禁淫声郑卫之属异服若聚鹬冠琼弁也奇技奇器若公输般请以机窆行伪至而泽皆谓虚华捷给无诚者也假於鬼神时日卜筮今时持丧葬筑盖嫁取卜数文书使民倍礼违制四诛者不以听为其为害大而辞不可明

孔氏曰左道谓邪道地道尊右右为贵故汉书云右贤左愚右贵左贱故正道为右不正道为左巫蛊若武帝时江充埋桐人於太子宫是也蛊者损坏之名巫行邪术损害人者俗禁若前汉张竦行辟反支後汉郭躬传有陈伯子者出辟往亡入辟归忌是也郑卫多淫风故谓淫声郑云之属者桑间濮上之音亦是也郑子臧好聚鹬冠见僖二十四年左传楚子玉为琼弁玉缨见僖二十八年左传琼弁谓马饰皆异服也公输般请以机窆者指其人巧谓之奇技指其机窆谓之奇器故奇技奇器总谓般也行此诈伪而守之坚固不肯变改言谈伪事辞理明辨不可屈止习学非违之书而又广博顺从非违之事而能光泽文饰郑注虚华谓习伪习非捷给谓辨博而泽孔子为鲁司宼七日而诛少正卯之类是也假於鬼神时日卜筮者妄陈邪术恐惧於人假托吉凶以求财利如今时之人执持此丧葬筑盖嫁取卜数之文书以惑於衆妄陈祸福浪说妖祥筑谓垣墙盖谓舍宇严陵方氏曰析言则离於理破律则坏於法乱名则失其实改作则反其常若是者皆执左道以乱政也故杀奇技足以荡人之心奇器足以丧人之志所学者非则道失其正矣况至於泽而及人乎假於鬼神则以祸福而惑人者也假於时日则以灾祥而惑人者也假於卜筮则以吉凶而惑人者也虽不足以乱政亦足以疑衆矣故亦在所杀也左道者以於道逆而不便也国语士蒍曰大子君之贰也恭以俟嗣何官之有今君分之土而官之是左之也是则左以言其逆也春秋南遗曰冢卿无齿介卿以葬不亦左乎是则左以言其不便也

马氏曰淫声所以惑民听异服所以惑民视奇技奇器所以惑民心伪对诚之辞非对是之辞言行伪而不由於诚学顺非而不由於是犹足以惑动人之善心甚者至於坚辨博泽有以惑衆故杀卜筮者先王所以使民信时日畏法令而不以正告则谓之假假於鬼神之幽而信其卜筮之明则有以惑於衆故杀之

长乐陈氏曰先王之於民其教之也则乡师考教察辞稽器展事合方氏同其数器壹其度量除其怨恶同其好善训方氏诵四方之传道正岁则布而训四方而观新物行人属象胥谕言语协辞命谕书名听声音逹瑞节同度量其禁之也大司徒有造言之刑乱民之刑大司乐禁淫声司稽禁不物者大祝禁逆祀命者然则析言以乱理破律以乱法乱名而失实改作以败常执左道以畔顺以至假於鬼神时日卜筮以乱政疑衆者其在所杀宜矣然析言破律乱名改作执左道者多出於在上者之所为故乱政所谓发於其政害於其事者也淫声以至时日卜筮多出於在下者之所为故疑衆所谓发於其事害於其政者也乱政者其害大疑衆者其害小此乱政之诛所以先於疑衆也时日卜筮必有禁何也古者天子有守龟诸侯有守筮大夫有所占则请卜於君而已是在下者无卜筮之礼也

山阴陆氏曰破律破後王所述改作改先王所作若瞽史谕书名是亦名也

李氏曰舜典曰怙终贼刑怙自恃以为奸者也终遂而不反者也贼害人者也三者先王之所刑而刑之莫先於怙此四诛之所以不听也求之周官析言破律乱名改作执左道以乱政所谓暴力乱政者也作淫声异服奇技奇器以疑衆所谓矫诬犯禁者也行伪而坚言伪而辨学非而博顺非而泽与夫假於鬼神时日卜筮以疑衆所谓作言语而不信者也故禁虣氏曰以告而诛之所以诛其不听也先王之世道德一而习俗成其行有若是者乎盖亦备法所不免也後世道德既微而奇行者於刑无诛义理既晦而异言者於法无禁行伪者其行之有故言伪者其言之成理淫辞不能放詖行不能距此君子所以思反经而已矣

石林叶氏曰先王盛时道德一於天下言而有法则可述离析其言则为无法事正其名则事成乱名改作则为败事执左道而不顺於理则为逆凡此非特疑於衆而於国政亦乱之也声不正则淫服不同则异技也器也不合法度则为奇言行不比先王则为伪学不顺其是则为非鬼神时日卜筮不以实告则为假凡此虽非害政而人之视听不得自信亦疑之也乱政则入造言之刑疑衆则入乱民之刑皆所必诛而无赦故不以听虽然言行以伪学顺而非皆所自为而刑必诛而无赦不已甚乎盖其行坚也疑於德言辨也疑於道学非也疑於智顺非也疑於仁皆足以惊世乱俗此所以杨氏为我墨氏兼爱陈仲子之亷尾生之信君子力排之也

延平周氏曰此四诛者不以听以其非过而其情不待於听也金华邵氏曰论其罪虽未至於可杀?其实则蛊民心甚矣故不听而杀之圣人防微之意也

凡执禁以齐衆不赦过有圭璧金璋不粥於市命服命车不粥於市宗庙之器不粥於市牺牲不粥於市戎器不粥於市用器不中度不粥於市兵车不中度不粥於市布帛精麤不中数幅广狭不中量不粥於市奸色乱正色不粥於市锦文珠玉成器不粥於市衣服饮食不粥於市五谷不时果实未熟不粥於市木不中伐不粥於市禽兽鱼鼈不中杀不粥於市关执禁以讥禁异服识异言郑氏曰不赦过亦为人将易犯圭璧金璋至戎器皆尊物非民所宜有戎器军器也粥卖也用器不中度至奸色凡以其不可用也用器弓矢耒耜饮食器也度丈尺也数升缕多少锦文珠玉衣服饮食不粥於市不示民以奢与贪也成犹善也五谷果实未成不利人木伐之非时禽兽鱼龞杀之非时皆不中用故皆不粥於市周礼仲冬斩阳木仲夏斩阴木春献鼈蜃月令季冬始渔关竟上门讥呵察

孔氏曰言圭璧金璋及牺牲戎器皆是尊贵所合蓄之物非民所宜有防民之僭伪也军器防民之贼乱也饮食器者既夕礼敦杅之属布帛精麤者若朝服之布十五升斩衰三升齐衰四升之类是也广狭者布广二尺二寸案郑注周礼则帛广二尺四寸若不中度数并不粥於市衣服饮食与珠玉连文据华美者不得粥之若寻常饮食则得粥也但不得羣聚耳故周礼司虣云禁属游饮食於市是也前言圭璧金璋是贵者之器非民所宜有此锦文珠玉是华丽之物富人合有但不得聚之过多故云不粥於市不示民以奢也饮食不粥者不示民以贪也司关之官执此戒禁之书以讥察出入之人禁身着异服者又识口为异言之人防奸伪察非违

长乐刘氏曰此夏殷司市所执之禁令也天下之民以有易无莫不萃於市也司其市者执禁令以通其有无而犯於国之禁令者不得粥於其市则人人笃於信义而诈伪不生矣物物遂其性命而暴夭不作矣礼制由之以立忠爱由之以成故中和可致於市民也

严陵方氏曰禁之所在不可违也故以执言也周官士师掌国之五禁皆以木铎狥于朝书而县于门闾近则狥之使闻远则县之使观在上待之为己尽在下习之为己久如是而犹犯之宜其不赦矣金璋盖以金饰之璋即考工记所谓大璋中璋黄金勺青金外者是以言圭璧金璋则琥璜之类可知命服谓君所命之服若再命受衣服者是矣命车谓君所命之车若三命受车马者是矣戎器不粥而兵车之中度则得粥之者以丘乘出车赋而兵车之粥不可禁故也奸色谓若红紫之类正色谓若玄黄之类孔子恶紫之夺朱则奸色固能乱正色以其不正足以生奸也锦文犹月令之言文绣言锦则绣可知言文则章可知珠玉未成器而得粥於市者以用之以为器然後见其为奢也衣服饮食人之所日用者不可不粥此亦禁其侈靡者而已观周官掌市之治教政刑量度禁令亦不过是也执禁以讥即前关讥而不征禁异服则虑其足以惑衆视识异言则虑其足以惑衆听特曰识之所以借上之所采而逹之故也识与小子识之之识同

马氏曰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以其所有易其所无交易而退者先王日中之市也先王之为政在於明分而贵贱异势其用不可无差等故圭璧金璋上之所宝也命服命车上之所用也宗庙之器牺牲上之祭祀所用也戎器上之所以御患也凡此皆上所用非下之所宜有故皆不粥於市先王之为政在於度量而度量不一则先王有所禁故不中度不中数不中量皆不粥於市先王於为政害者使之亡靡者使之微故奸色乱正色锦文珠玉成器衣服饮食皆不粥於市所以去其靡也五谷不时果实未熟木不中伐禽兽鱼鼈不中杀皆不粥於市所以去其害也异服之在四诛则不以听而止於禁之识之何也盖禁之者守关之事也至於诛则在上者之所为也山隂陆氏曰圭璧金璋言有以下诸物不常有也谷梁曰其不言有不使麟不恒於中国也金在璋上着金亦器若金敦之类兵车不中度不粥於市则兵车中度粥於市也周官质人掌成市之兵器然则戎器不粥於市为有戎器者也非戎器不粥於市衣服饮食不粥於市谓初非粥者也即他饮食不应有禁下言大史大史王左右也远则举关近则举王左右以为其余莫敢不慎也

李氏曰执禁者持成法以有待也持之以法故曰执待其未然故曰禁虽过不赦欲民莫敢不慎也圭璧金璋命服命车宗庙之器牺牲戎器粥於市则慢礼用器不中度布帛精麤不中数幅广狭不中量奸色粥於市则乱政锦文珠玉成器饮食粥於市则靡俗五谷不时果实未熟木不中伐禽兽鱼鼈不中杀而粥於市则伤物周官司市凡伪饰之禁在民者十有二在商者十有二在贾者十有二在工者十有二盖锦文成器饮食民得以有而不禁圭璧金璋牺牲商得以资贾得以粥而无禁命服命车戎器工得以作而无禁故在民在商在贾在工者皆十二而此言其禁则十有四也

盱江李氏曰司市凡治市之货贿六畜珍异亡者使有利者使阜害者使亡靡者使微利利於民谓物行沽者使有使阜起其贾以召之也使亡使微抑其贾以却之也侈靡细好使富民好奢微之而已又伪时之禁俱十有二工不得作贾不得粥商不得资民不得畜此经所言亦其类也夫理财之道去伪为先民之诈伪盖其常心矧兹市井饰行儥慝何所不至哉奸伪恶物而可杂乱欺人以取利则人竞趋之矣岂惟愚民见其奇邪使人妨日废业以作无用之物人废业则本不厚矣物无用则国不实矣下去本而上失实祸自此始也至於侈靡皆为人费虽不可尽去亦当制节使微少矣孟冬之月令曰毋或作为淫巧以荡上心必功致为上书曰不贵异物贱用物民乃足正此之谓也

石林叶氏曰以令示於衆而使之避者禁也一弛其禁而赦之则犯者必多故不赦过自圭璧金璋至於禽兽鱼鼈皆设禁於市者也至於关者人所道以出入而其所禁尤严於市故衣服贰而民德不归於一则禁异服议论异而道德不合於一则识异言异服见於用则易知故曰禁异言必辨而後审之故曰识先王一道德以同俗明刑而析言异服者杀所以诛其已然正法而异言异服者讥所以禁其未然凡此皆治民之具讳恶者亦人情所不免故下大史执简以记其言动奉讳恶以示禁者所以为治天下之终也

延平周氏曰先王治市之法如此之致详盖所以杜其僭踰欺诈而又以顺时令者也关之有征先王之通法孟子谓今之为关将以为暴岂有征即是暴耶盖言征之有过於先王之法者也

吴氏【萃】曰司市伪饰之禁在民在商在贾在工皆十有二而在民尤先於商贾与工者民不敢用则商贾不敢败工亦不敢造也王制其禁凡十有四先王之世大率言於市如此此民之所以安分务本而无奢淫奸伪之习也

大史典礼执简记奉讳恶

郑氏曰简记策书也讳先王名恶忌日若子卯孔氏曰此经论大史之官典掌礼事国之得失是其所掌执此简记策书奉进於王以所讳所恶之事奉进也郑注讳谓先王之名恶谓子卯忌日其实余讳亦大史奉之故礼运云天子适诸侯必舍其祖庙而不以礼籍入是谓天子坏法乱纪郑注云以礼籍入谓大史典礼执简记奉讳恶是亦讳诸侯之祖父也子卯巳具檀弓疏此恶亦兼余事故诵训云掌道方慝以诏辟忌郑注云方慝四方言语所恶是也

长乐刘氏曰此夏殷大史之职主典国之礼法凡有大礼大事则执简记以考正其仪天子行禘祫会远祖於大庙则奉其讳若日月有可恶而斋戒恐惧以俟天谴则奉其恶日於天子所以佐佑一人惕厉修德若天地有大灾变三辰失其常度咎徵作於四时札瘥刑於四国皆天子之所恶也周官大史掌建邦之六典以逆邦国之治掌法以逆官府之治掌则以逆都鄙之治正岁年以叙事于官府颁告朔于邦国而小史掌邦国之志奠系世辨昭穆若有事则诏王之忌讳大略皆同也

长乐陈氏曰讳则非可言恶则非可为执简记则王知所从奉讳恶则王知所辟凡此施於丧祭军宾会同之类而已若夫四方之政事与其志则有诵训传道及诏辟忌

严陵方氏曰执简记即周官大史所谓执书抱法是也奉讳恶小史所谓诏王之忌讳是也此一言之於大史者以小史为大史之佐故得以兼之简记谓简册所记之言也执言执之於此奉言奉之於上凡此特用之於行礼之时耳故以典礼言之

山阴陆氏曰此言执简书王言动善则记之恶虽记之犹讳变善言奉着善臣所奉也书曰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惟说式克钦承

庐陵胡氏曰讳恶谓人主所讳言而恶闻者贾山云人主恶闻其过是也故下云受谏

天子齐戒受谏司会以岁之成质於天子冢宰齐戒受质大乐正大司宼市三官以其成从质於天子大司徒大司马大司空齐戒受质百官各以其成质於三官大司徒大司马大司空以百官之成质於天子百官齐戒受质然後休老劳农成岁事制国用

郑氏曰岁终羣臣奏岁事谏王当所改为也司会冢宰之属掌计要者成计要也质犹平也平其计要冢宰斋戒受质赞王受之也大乐正於周宗伯之属市司市也於周司徒之属从从於司会也百官司徒司马司空三官之属也百官受质受平报也休老劳农飨养之也成岁事断计要也

孔氏曰此一节论岁终天子受质及百官质於天子休老劳农制国用之事也以其岁终天子旧来所施之事或有不便须有改为百官以此上谏於王天子以其事重故先齐戒而後受於谏也司会总主羣官治要故以一岁治要之成质於天子质平也谓奏上文簿听天子平量之也冢宰贰王治事故亦齐戒赞王受羣臣所平之事谓共王论定也大乐正大司宼市三官各以其当司成要随从司会平於天子以周法言之司会总主羣官簿书则司徒司马司空簿书亦司会掌之质於天子所以下文司徒司马司空各质於天子不由司会唯大乐正大司宼市三官从司会质於天子者司会总主治要先质於王若今时先申帐目乐正司宼司市当司事少即径从司会以质於王其司徒司马司空总主万民其事既大虽司会进其治要仍须各受质属官亲自质於天子百官齐戒受质者以司徒司马司空质於天子天子平断毕当须报於下百官斋戒受天子所平之要然後休老劳农即十月蜡祭饮酒劳农也断定计要一岁事成乃制来岁之国用故云制国用也案周礼注岁计曰会月计曰要日计曰成彼对文耳郑总而言之故云成计要也司徒司马司空受百官质故云三官之属若以殷法言之案曲礼云司徒司马司空司宼司士若以周法言之案夏传司徒司马司空三官分主九卿则兼羣官焉但大乐正大司宼司市特自质於天子也

严陵方氏曰齐以齐其内志之动戒以防其外物之侵古之人将有思也将有为也未尝不斋戒者凡以致其谨而已故君之斋戒所以谨其所受之谏於下也臣之斋戒所以谨其所受之质於上也然而一岁之内所谏所质多矣必於岁之终乃斋戒受之何哉盖今岁於是乎几终来岁於是乎更始朔易之事将有所平在始和之政将有所布宣既验者可因为之监未然者可豫为之防君臣上下其可以不慎乎则斋戒以受之不为过矣成即周官司会之职以岁会考岁成者是矣谓之成以其计要所成之绩故也计要正司会之所掌故其质於天子独先於衆焉冢宰斋戒受质者盖天子以司会之成降於冢宰必降於冢宰者以冢宰为天官之长司会则天官之属故也大乐正大司宼市三官虽非冢宰之属然以其计要正司马之所掌故以其成质於天子特从司会而已大司徒大司马大司空斋戒受质者是盖各以其类受之也大司徒掌邦教敷五典者也而乐正则崇四术立四教焉故乐正之质则司徒受之司马掌邦政统六师者也而司宼则诘奸慝刑暴乱焉故司宼之质则司马受之司空掌邦事居四民者也而司市则掌伪饰之禁在民在商在贾在工者各十有二焉故司市之质则司空受之此非各以其类乎百官盖三官之属以其职卑而不敢专逹故必质於三官然後其成得逹於天子也独不及宗伯者以乐正所立之教兼於礼故也故後休老劳农者盖物作於春长於夏敛於秋藏於冬则一岁之终固可休之时也帝出乎震见乎离说乎兑劳乎坎则一岁之终固可劳之时也老者血气既衰是为可休之人农之稼穑亦己勤矣是为可劳之人於可休之时而休其可休之人於可劳之时而劳其可劳之人盖先王所以奉天时而为政者如是而已成岁事则所以计今岁之所入制国用则所以待来岁之所出也前经言量入以为出故成岁事然後可以制国用焉且岁事系乎天则成其终者存乎人国用出乎下则制其始者本乎上故於岁事曰成国用曰制也长乐陈氏曰本在於上末在於下要在於主详在於臣故百官积日而治详天子一日列之而已此司会所以质岁之成於天子也周官司会以参互考日成以月要考月成以岁会考岁成以诏王及冢宰则诏王者质於天子是也诏冢宰者冢宰斋戒受质是也於天子言受谏於冢宰言受质受质则列其已然者受谏则列其已然而修其未然者其受之必至於斋戒无敢慢故也受质然後休老劳农以其万物归根之时而老者不可不休百谷既入之後而农者不可不劳休老党正所谓正齿位龠章所谓息老物是也劳农特牲所谓息田夫月令所谓劳农而休息之是也

马氏曰日穷於次月穷于纪当是之时上之是非不可以不谏故天子则斋戒以受之下之善否亦不可不校故司会以岁之成质於天子质者质其是非而听其诛赏也故天子以司会之成降於冢宰冢宰则斋戒受之说者以赞王受之其说盖非是矣盖掌一岁之事者冢宰也而司会者冢宰之属周官曰日有成月有要岁有会故司会以岁之成质於天子天子则降於冢宰故其理也大乐正大司宼市三官统於冢宰而非冢宰之属以其职无专逹故以其所成从司会以质其诛赏焉天子则以大乐正大司宼市三官之成降於三官故大司徒大司马大司空则斋戒以受之百官者三官之属而其职亦无专逹故以其成质於三官然後三官以百官之成质於天子则百官斋戒以受之至於百官受质然後休老劳农成岁事制国用考之周官大乐正者宗伯之所属大司宼者六卿之所属与此不同者盖周官之言周之礼也延平周氏曰受谏必斋戒者神明之也司会总一岁之文书故质於天子必司会先之大乐正人材之所主大司宼民命之所系司市国货之所出三者可谓重矣故从之言司徒司马司空而不及宗伯者礼出於教故也休老劳农者万物归根於冬然後复生於春帝劳乎坎然後复出乎震故蜡所以息老物与劳农者庶其有以继之也成岁事者成终而成始也山阴陆氏曰以谏换质言王於此求谏非直受质而已亦王之隆嫌下或不敢谏六官不言宗伯以大乐正见之也

庐陵胡氏曰大乐正等由司会以正於王大司徒以下三官不由司会者以其总主万民得自质於王司会但进其治要耳先儒云天子平断毕报於下故百官受天子所质之要非也此谓百官自受在下所质正之要也

新安王氏曰冢宰司徒司马司宼司空五官皆斋戒受质惟宗伯不与盖典礼有常无可损益故也

礼记集说卷三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