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滕珙 撰

公道类

谓当抑私恩以抗公道

光宗御极先生拟上十事此居其四防执政有不合者遂除秘阁修撰仍奉外祠疏不果上

此叚专论屏绝左右以去偏党之私

臣闻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故王者奉三无私以劳于天下则兼临博爱廓然大公而天下之人莫不心恱而诚服傥于其间复以新旧而爲亲疎则其偏党之情褊狭之度固已使人然有不服之心而其好恶取舎又必不能中于义理而甚则至于沮谋败国妨德乱政而其害有不可胜言者盖左右前后横加官赏宫府僚属例得褒迁故不问前例之是非而或者又不问其有无此固旧事之失而不可以不正况今又有蚤懐奸心预自慿结者又将贪天之功以爲己力而不顾其仰累于圣德妬贤嫉能御下蔽上而不忧其有害于圣政也茍不有以深抑私情痛加屏絶则何以明公道而服众心革宿弊而防后患乎唐太宗之责厐相夀曰我昔爲王爲一府作主今爲天子爲四海作主不可偏与一府恩泽若复令尔重位必使爲善者皆不用心正爲此也又况有国家者当存远虑若汉高祖之戮丁公我太祖之薄王溥此其深识雄断皆可爲后圣法惟圣明之畱意【己酉拟上封事四孝宗初政】

求言类

谓当采择人言以图自新

是年秋八月先生改除浙东提举时旱暵荐饥上轸宸虑遂不辞而拜冬十一月奏事延和殿先生去国二十年一得见上极陈灾异之由与夫脩德任人之说凡七事此居其首皆手自书以防宣泄上爲动容竦听

此叚专乞谕内外臣民指陈阙失以弭灾变

臣窃惟皇帝陛下临御以来夙兴夜寐畏天恤民诚敬寛仁格于上下宜其天心克享民物阜安而一十年之间水旱盗贼略无寕岁迩者垂象差忒识者寒心饥馑连年民多流殍陛下侧席兴叹进贤退奸分命朝臣振廪出粟凡所以奉承天意慰悦人心者无所不至又宜若可以少囘灾殄召致和平矣而间者冬气太温雷电震激嗣岁之计尚有可忧臣诚愚昧有不识其所以然者尝窃推迹前事以深求之意者德之崇者有未至于天欤业之广者有未及于地欤政之大者有未举而其小者无所系欤刑之远者或不当而其近者或幸免欤君子或有未用而小人或有未去欤大臣或失其职而贱者或窃其柄欤直谅之言罕闻而謟谀者众欤德义之风未着而污贱者骋欤货赂或上流而恩泽不下究欤责人或已详而反躬有未至欤夫必有是数者然后足以召灾而致异今以陛下之明圣则岂有是哉然而天心未豫邦本动揺宸虑虽深旱气未究是则必有説矣臣窃不自量敢冐万死伏愿陛下听断之余虚心静虑试以前数条者反之于身验之于事而深自省焉则渊黙之中无防不照而凡此得失之端孰有孰无孰存孰改皆无所遁其情矣若犹以爲未也则愿濬发德音布告中外反躬引咎以图自新内自臣工外及甿庶有能开寤圣心指陈阙政者无间疎贱使咸得以自通然后差择近臣之通明正直者一二人使各引其所知有识敢言之士三数人寓直殿门凡四方之言有来上者悉令省阅举其尽忠不隠者日以闻于聪听则夫天人之际谴告所繇将有粲然毕陈于前者然后兼总条贯称制临决画爲科品以次施行使一日之间云消雾散尧天舜日廓然清明则上帝鬼神收还威怒羣黎百姓无不蒙休矣【辛丑延和奏劄一孝宗朝】

谓当因灾异下诏求言

臣远稽前史近考圣朝以灾异求言具有故事若以至诚行之而实采用其说以革前日之弊则于应天之实所补不细今星文虽已退舍然饿民目今流散冬雷忧在嗣岁伏乞断自圣志早赐施行【贴黄】

谓乞差官防详四方献疏

是年宁宗即位时以雷风之异下诏求言四方上封事者甚众故先生有是奏

此篇专乞指挥后省官鎻宿防详

臣前日靣奏防奉诏防以雷雨之异许陈阙失仰见陛下畏天省已之意然臣未敢奉诏者窃见陛下登极之初已下明诏来献言者甚众未闻一有施行今复求言殆成虚语欲乞睿防令后省官锁宿防详择其善者条上取防以次施行已蒙圣慈开纳再三玉音宣谕如此则求言之诏不爲文具臣不胜感激欣幸而今已两日未见指挥窃虑当时所奏他事猥多又无文字可以降出是致迟缓今敢再具奏闻欲望圣明早赐处分庶几闻者知劝直言日闻开寤圣聪益脩政德应天之实莫大于此【十月十七日奉圣防差沈有开刘光祖限十日防详闻奏乞差官防详封事劄子宁宗新政】

乞令防详官靣奏封事贴说

臣昨具奏乞降指挥防详臣庶所上奏事已蒙圣慈施行今来窃见防详官所具进册其间贴说极爲详备若令因侍经幄靣奏指陈庶于聪明实有禆补

纪纲类

谓人主当正心术以立纪纲

是年夏四月诏监司郡守条具民间利病先生时守南康遂上此疏

此叚专论近习干政之失

夫所谓纲者犹网之有纲也所谓纪者犹丝之有纪也网无纲则不能以自张丝无纪则不能以自理故一家则有一家之纲纪一国则有一国之纲纪若乃乡总于县县总于州州总于诸路诸路总于台省台省总于宰相而宰相兼统众职以与天子相可否而出政令此则天下之纲纪也然而纲纪不能以自立必人主之心术公平正大无偏党反侧之私然后纲纪有所系而立君心不能以自正必亲贤臣远小人讲明义理之归闭塞私邪之路然后乃可得而正也古先圣王所以立师傅之官设賔友之位置諌诤之职凡以先后纵臾左右维持惟恐此心顷刻之间或失其正而已原其所以然者诚以天下之本在是一有不正则天下万事将无一物得其正者故不得而不谨也今天下之事如前所陈亦可见矣陛下欲恤民则民生日促欲理财则财用日匮欲治军则军政日紊欲恢复土宇则未能北向以取中原尺寸之土欲报雪讐耻则未能系单于之颈而饮月氐之头也此其故何哉宰相台省师傅賔友諌诤之臣皆失其职而陛下所与亲宻所与谋议者不过一二近习之臣也此一二小人者上则蛊惑陛下之心志使陛下不信先王之大道而恱于功利之卑说不乐庄士之谠言而安于私之鄙态下则招集天下士大夫之嗜利无耻者文武彚分各入其门所喜则隂爲引援擢寘清显所恶则宻行訾毁公肆挤排交通货赂则所盗者皆陛下之财命卿置将则所窃者皆陛下之柄虽陛下所谓宰相师保賔友諌诤之臣或反出入其门墙承望其风防其幸能自立者亦不过龊龊自守而未尝敢一言以斥之其甚畏公论者乃略能惊逐其徒党之一二既不能深有所伤而终亦不敢明言以捣其囊橐巢窟之所在势成威立中外靡然向之使陛下之号令黜陟不复出于朝廷而出扵此一二人之门名爲陛下之独断而实此一二人者隂执其柄盖其所壊非独壊陛下之纲纪而已乃并与陛下所与立纲纪者而壊之使天下之忠臣贤士深忧永叹不乐其生而贪利无耻敢于爲恶之人四靣纷然攘袂而起以求逞其所欲然则民又安可得而恤财又安可得而理军政何自而脩土宇何自而复宗庙之讐耻又何时而可雪耶【庚子应诏封事孝宗朝】按先生尝有帖与东莱吕公云近年一种议论要务宛转囘互欲濳囘主意隂转事权此在古人固有以此而济事者皆居乱世事昏主不得已而然者窃谓今日主相乐闻忠言非不切至特蔽于私邪不能决然信用而或者乃欲以彼术施之计虑益巧诚意益衰此所以屡出而卒不效也

谓朝廷皆以私意废壊纪纲

事目见前时政类第二叚

此叚首论朝廷忠邪杂进之失次论宫省左右盘据之私外则方伯连帅賍污不法监司郡守相爲欺凌皆置而不问至于台谏侍从一有小过便遭诃责山陵诸使鬻卖辟阙从班缄黙儧补排连纪纲废弛莫此爲甚

夫以陛下之心忧勤愿治不爲不至岂不欲夫纲维之振风俗之羙哉但以一念之间未能去其私邪之蔽是以朝廷之上忠邪杂进刑赏不分士大夫之间志趣卑汚防耻废壊顾犹以爲事理之当然而不思有以振厉矫革之也盖明于内然后有以齐乎外无诸已而后可以非诸人今宫省之间禁宻之地而天下不公之道不正之人顾乃得以窟穴盘据于其间而陛下目见耳闻无非不公不正之事则其所以薫蒸销铄使陛下好善之心不着疾恶之意不深其害已有不可胜言者矣及其作奸犯法则陛下又未能深割私爱而付诸外廷之议论以有司之法是以纪纲不能无所挠败而所以施诸外者亦因是而不欲深防切之且如顷年方伯连帅尝以有賍汚不法闻者矣鞫治未竟而已有与郡之命及台臣有言则遂与之祠禄而理爲自陈至于其所藏匿作过之人则又不复逮捕付狱名爲降官而实以解散其事此虽宰相曲庇乡党以欺陛下然臣窃意陛下非全然不悟其欺意必以爲人情各有所私我既欲遂我之私则彼亦欲遂彼之私君臣之间颜情稔熟则其势不得不少容之且以爲虽或如此亦未至甚害于事而不知其败壊纲纪使中外闻之腹非巷议皆有轻侮朝廷之心奸賍之吏则皆鼓舞相贺不复畏陛下之法令则亦非细故也又如廷臣争议配享其间邪正曲直固有所在则两无所问而并去之监司挟私以诬郡守则不问其曲直而两皆罢免监司使酒以郡守亦不问其曲直而两皆与祠宰相植党营私孤负任使则曲加保全而使之去台谏懐其私恩隂拱不言而陛下亦不之问也其有初自小官擢爲台谏三四年间趋和承意不能建明一事则年除嵗迁至极其选一日论及一二武臣罪恶则便斥爲郡守而不与职名从臣近典东畿逺帅西蜀一遭飞语则体究具析无所不至及究析来上而所闻不实则言之者晏然一无所诃山陵诸使鬻卖辟阙烦扰吏民御史有言亦无行遣而或反得超迁御史言及畿漕则名补卿列而实夺之权其所言者则虽量加绌削而继以进用从班之中贤否尤杂至有终岁缄黙不闻一言以禆圣听者顾亦随羣逐队排连儧补其桀黠者乃敢造飞语立横议如臣前所陈者而宰相畏其凶熖反挠公议而从之台谏亦不敢以闻于陛下而请其罪陛下视此纲纪爲如何可不反求诸身而亟有以振肃之耶【戊申封事孝宗朝】

谓宜振纪纲以厉风俗

事目详见公道类

此叚专论纪纲之张弛系朝廷意向之公私

臣闻四海之广兆民至众人各有意欲行其私而善爲治者乃能总摄而整齐之使之各循其理而莫敢不如吾意之所欲者则以先有纲纪以持之于上而后有风俗以驱之于下也何谓纲纪辨贤否以定上下之分核功罪以公赏罚之施也何谓风俗使人皆知善之可慕而必爲皆知不善之可羞而必去也然纲纪之所以振则以宰执秉持而不敢失台谏补察而无所私人主又以其大公至正之心防已于上而照临之是以贤者必上不肖者必下有功者必赏有罪者必刑而万事之统无所阙也纲纪既正则天下之人自将各自矜奋更相劝勉以去恶而从善盖不待黜陟刑赏一一加于其身而礼义之风亷耻之俗已丕变矣惟至公之道不行于上是以宰执台谏有不得人黜陟刑赏多出私意而天下之俗遂至于靡然不知名节行检之可贵而唯阿谀软熟奔竞交结之爲务一有端言正色于其间则羣议众排必使无所容于斯世而后已此其形势如将倾之屋轮奂丹艧虽未觉其有变于外而材木之心已皆蠧朽腐烂而不可复支持矣茍非断自圣志洒濯其心而有以大警敕之使小大之臣各举其职以明黜陟以信刑赏则何以振已頽之纲纪而厉已壊之风俗乎管子曰礼义防耻是谓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贾谊尝爲汉文诵之而曰使管子而愚人也则可使管子而少知治体是岂可不爲寒心也哉二子之言明白深切非虚语者惟圣明之畱意焉【己酉拟上封事八光宗新政】

谓宜絶左右以正纪纲

事目详见圣孝类第四叚

此叚专论近习窃柄之患

至于朝廷纪纲尤所当严上自人主以下至于百执事各有职业不可相侵盖君虽以制命爲职然必谋之大臣参之给舎使之熟议以求公议之所在然后扬于王庭明出命令而公行之是以朝廷尊严命令详审虽有不当天下亦皆晓然知其谬之出于某人而人主不至独任其责臣下欲议之者亦得以极意尽言而无所惮此古今之常理亦祖宗之家法也今者陛下即位未能旬月而进退宰执移易台谏甚者方骤进而忽退之皆出于陛下之独断而大臣不与谋给舎不及议正使实出于陛下之独断而其事悉当于理亦非爲治之体以启将来之弊况中外传闻无不疑惑皆谓左右或窃其柄而其所行又未能尽允于公议乎此弊不革臣恐名爲独断而主威不免于下移欲以求治而反不免于致乱盖自隆兴以来已有此失臣尝再三深爲夀皇论之非独今日之忧也尚頼夀皇圣性聪明更练世事故于此辈虽以驱使之故稍有假借实亦隂有以制之未至全堕其计然积习成风贻患于后其害己有不可胜言者如陈源袁佐之流皆陛下所亲见也奈何又欲袭其迹而蹈之乎且陛下自视聪明刚断孰与夀皇更练通逹孰与夀皇夀皇尚不能制之于前而陛下乃欲制之于后臣恐其爲患之益深非但前日而已此又臣之所大惧也【甲寅经筵留身面陈劄子宁宗初政】

谓宜戒左右勿预朝政

事目同前

此叚专乞委执政大臣公议其事

若夫朝廷之纪纲则臣又愿陛下深诏左右勿预朝政但使朝廷尊严纪纲振肃而国家有防山之安则此等自然不失富贵长乆之计其实有勲庸而所得褒赏未惬众论者亦诏大臣公议其事稽考令典厚报其劳而凡号令之施张人才之进退则一委之二三大臣使之反复较量勿徇已见酌取公论奏而行之批防宣行不湏奏覆但未令尚书省施行先送后省审覆有不当者限以当日便行缴驳如更有疑则诏大臣与缴驳之官当晚入朝面议于前互相论难择其善者称制临决则不惟近习不得干预朝权大臣不得专任己私而陛下亦得以益明习天下之事而无所疑于得失之筭矣【同上】

谓人主不当求聪明之名

臣又尝谓人主当务聪明之实而不可求聪明之名信任大臣日与图事反覆辨论以求至当之归此聪明之实也偏听左右轻信其言毎事从中批出处分此聪明之名也务其实者今虽未明乆必通悟务其名者或外间一时可以竦动观听然中实未明愈乆而愈暗矣二者之间所差毫厘而其得失则有大相远者【贴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