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为之,而有以为。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上礼为之,而莫之应,则攘臂而仍之。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也。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也。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处其薄,居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大德周给万物不自矜,听其自然,所以有德,即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谓德小而量薄,张其自己之能,反为无德,即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因其措事已定,别无可为,亦不尚巧,即是无以为。下德为之而有以为,以其尚巧也,即有以为,将为德坏也。其上仁上义上礼与夫四失,及处厚薄而居实华,此皆老子言世道盛衰,大道不立故也。何谓之大道?昔三皇五帝大道焉,如帝尧与舜,舜与禹,官制不更,礼乐有序,明君贤臣,天下安和,大道欤?盛欤?何谓衰?桀纣非君,以天下美身,政务消而邪事长,正声去而淫声生,是谓大道德行,仁义礼乐废,此数事当三皇五帝在位,天下淳朴无显也。此所以呼为大道。自桀纣靡其道,致成汤放,武王伐,此臣乎义乎?桀纣失唐虞之德,而有如是,此盛耶衰耶?然盛衰由此而见,仁义忠信自此而显,安得不谓之衰
焉?非世之善美也,乃不美也,故本经前云绝仁弃义之说,不欲见此而已。但欲三皇五帝之仁义耳,岂老子之过欤?
右第三十三章。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其致之一也。
昔之得一者,即无极之初气也。初气者,大道理是也。以此气而成天地,故天地得一以清宁。神乃乾坤之主宰,至精之气,聚则为神,变则无形而有形,是谓得一以灵。谷者,两间人世也,天地虚其中而为谷,和气盈於两间,万物生以其多之故,是谓盈也。万物各得合应之气,至精者方萌,谓之得一以生。王臣乘此天地之精英而不伪,大道行焉,是谓天下贞。此云盖谓教人务守大道不妄,乃君乃臣,乃士乃民,可为畅然。
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发,神无以灵将恐歇,谷无以盈将恐竭,万物无以生将恐灭,侯王无以为贞而贵高将恐蹶。
若天失此之气理,将有裂坏。地失此,将有震动坠陷。神失此,将有不灵。谷失此,人世将无物。世间万物失此,将不生而有灭。王臣失此,将无道而国亡。士君子失此,将倾覆尊贵也。
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此其以贱为本耶,非乎?故至誉无誉,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
为仁人君子者,务尚谦卑为吉,所以又云王称孤寡不谷,此三字俗呼,皆微小无德之名,王臣乃称之,言其不自高也。小人夸己,可乎?所以俗云言吾恶者是吾师,言吾善者是吾贼。故下至誉无誉,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此二说皆谄谀之称。君子当守道而不改,尤有称之何?小人好之甚,入恶地也。
右第三十四章。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於有,有生於无。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故建言有之: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颣,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真若渝,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道行则被万物,物足用而道归我。
反也其动字,既归又将动也。王臣君子持身守道,未尝时刻有忘。宁者,所以能成王臣君子者,为此道之用如是。世间万物既有生,即有灭,理道自然,天地之纲纪也。所谓生於有,有生於无是也。所以古圣人终世而行道,日夕而持之,不敢有慢。中等之人或行或不行,或行者闻人称之则又行之。或不行,谓道隐功迟之故,是云若存若亡。下等之人,不但不行,相与言道,早发笑焉。又有不审而不答焉。或有言不可行道者,君子与小人论道,小人若迷途者,与行道难甚。若退与之平道,由梭行颣纬不抽。又云谷、辱、不足、偷、渝、无隅、晚成、希声、无形数事,即前云善行无辙迹是也。守谦亦然。
道隐无名,夫惟道善贷且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人之所恶,惟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故物或损之而益,益之而损。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於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也。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呜呼!老子圣哉!何明道之极也。且云道隐无名,诚然。道本先天地之气,人何见而不见,如善贷且成,当哉!失道之理,无所不益,万物赖此而生,岂不借资与人物焉?复云理道之幽微,又如是说。道乃先天地之一气,以清升而为天,浊沉坠而为地,是为一生二。天地乃曰二仪,与先天地一气并作是三。二仪既立,四象昭昭,曰日月星辰是也。因有风雨霜露,四时成序,万物生焉。又负阴而抱阳,物盛而归源,属阴,归源而复出,是为抱阳。阳本刚,以阴贯之,则阴阳和。此谓自一以生二,自二以生三,自三乃生万物。以阴趋阳之道,皆以卑以就能成也。君子之习道如是乎。更逾以上古国王所称孤寡不谷,此三字人人以为不贞之字,王者乃取名之,是谓谦也。又以盛衰以比损益,云常道也。以三教字言,前二教字言可教者,后一教字云不得其死者,此是谓不教之徒有此。老子云吾教父何?父,道理之本源,度之耳,非父亲之父。言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於无间,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也。无有者何?言道体至柔。至坚无间者何?金石之类,惟阴阳能透,知无为之有益,为此是也。谓其柔软不着形迹耳。道也,子教不言之教,尤甚精。不言者,道理不言而物化,教欤言欤?故所以无为之益。无为之益,是不作为而有益。非不作为,大理无时而不运,言君子欲措安,无时不务道,虽不言,意已成矣。发则中节,如四序之交,时至而应物也。此道非大人君子,虽多言不可教,故希及之。
右第三十五章。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是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噫!深哉意奥,愚人将以为老子不贵天爵乎?非也。其戒禁贪婪之徒,特以甚多二字,承其上文,又以二知字收之,再以长久示之,吾故比云。且国之大职,王之下冢宰之官极位,若非天命,弃其此而爱王位,可乎?六卿非君命而谗居相位,可乎?以次序校之,诸职事皆然。言孰亲孰多孰病?君子之亲,日亲於道,多多於道。小人之病,病不务学道,贪非理之名,多藏货物。其非理之名易夺,货藏多而必恃,故厚亡。君子守有命之名,藏合得之物,是谓知足不辱,知止不危,可以长久,云永不坏也。
右第三十六章。
大成若缺,其用不敝。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此云守道如守大器,谓吾有大琼杯,常恐有失有坏,是故不坏即不敝。大盈言吾有诸物盛多,守之似乎少,必不过用,是谓其用不穷。其有直屈巧拙辩讷,皆谦忧是也。此谦本有三,吾止以一直比之,余皆同焉。谓吾心地本平生直实,又常常检点日行事务,及所躁用处,莫不又有非仁人君子乎,本经如此而已。谓君子持身守道坚如是。躁本奋动之貌,内带蒸热之势,因此可以强寒,即躁胜寒。静不动之貌,静中含凉之势,因此可以胜热。此云无他,大概喻君子守道行道,当审而果决勿躁,而勿豫也。清静为天下正,此言理道之守甚严,谓君天下者既措安之后,当坚守其定规,勿妄为。妄为,或改前人之理道是也。改则乱,不改则天下平,是谓正。
右第三十七章。
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车。天下无道,戎马生於郊。罪莫大於可欲,咎莫大於欲得,祸莫大於不知足。故知足之足,常足。
明君贤臣在位立纲陈纪,夷来蛮贵貊宾,天下无争,是谓有道。惯战之马驾车以载粪,壮士化兵为农器,即却走马以粪车。若君不守道而行邪道,虽牧放孳生之马,不得生於孳生处所,必生於战场敌国郊境。即是戎马生於郊。此有之乎?有之,何以见?君好非仁之勇而尚强,及非理慕他人之宝,则戎马生焉。於斯之时,罪之大祸之深,安能释也哉?皆失守道不本仁也。因不足而致是,人君若能知足,则天下国家不乏用矣,何他求焉。
右第三十八章。
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其出弥远,其知弥少。是以圣人不行而至,不见而名,不为而成。
不出户知天下,以其运虑备,安不忘危。不窥户牖见天道,以其以心行天心之事,不待倚窗而看也。其出弥远,其知弥少,以其神不定而视听乱也。又云圣人不行而至,不见而名,不为而成者,谓道虑备,恩及万物,即至不见其物,能知其名,所以哲。所以能成者,恩既施而物自化也。《书》不云乎: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圣人之心,其为道也,异乎?
右第三十九章。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於无为,无为而无不为矣。取天下者,常以无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圣人有志学道,道乃日积。日积日益也,久日道备,将欲作为其道,圣人虑恐道行未稳,以此宵衣吁食,苦心焦思,致使神疲心倦,即是损之又损。然后道布天下,被及万物,民安物阜,天下贞。是以圣人无为,又无为而无不为矣,岂不先苦而后乐乎?昔圣人君天下,务继前王之法以为式,不改而行之,不恃富而不恃勇,圣人不言暴取他人天下,言人君能安己平天下,即是善取天下是也。谓常以无事故也。如不能安天下者,诸事擅兴,民疲乏用,盗贼烽起,豪杰生焉,时乃整兵欲平之,可乎?未必也。此所以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是也。
右第四十章。
圣人无常心,以百姓之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得善矣。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得信矣。圣人之在天下,歙歙焉为天下浑其心,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
《书》云:鬼神无常享,享於克诚。当哉!孰不谓老子於斯道合?此云人能常善常德,天神常常加佑之。其不善之心方萌,则天神否矣。圣人之君天下,体此而教民,岂不法天者乎?即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是也。又孔子云,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於斯人可取。奈何老子反之,两善皆善,两信皆信,果孰是非耶?噫!老子之文奇且甚!善者吾善之,此美之矣。不善吾亦善之,此惩之矣。信不信亦然。故得善而得信矣。人不知其文,谓老子果类之而反之。又谓君天下者心志不定,虑生妄为,则民人效之。人皆亦然。又注其耳目,注谓着其意耳。谓听其美污之声,目乃观其善恶所以,圣人观其所以,不欲身民如是,务秉之以道,常以心似乎小儿之无知,特守无为之道,故天下安。
右第四十一章。
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动之死地,亦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盖闻善摄生者,陆行不避兕虎,入军不避甲兵,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无死地。
天地大道生人,本以十分为率,因譬云或过三分,故号十有三生者。既言生,忽便云十有三死者,此死者即是前生之徒十有三。所以言者何?盖为人生於世,谓贪取养生之物多,是致取非其道,用非其理,反为所伤是也。何以见之?曰酒色财气,无病医药过剂,及有病不医,饮食衣服不节,思欲过度,妄造妖言奸邪犯宪,冒险失身,不畏鬼神,不孝不悌,於此数事,人未尝有能免者。或云除奸邪冒险、不畏鬼神及不孝不悌外,余皆善终,何以见非理也?曰:以尔所云,此其所以往往多死非命者为此也。因不知大理何如,故被物欲之善杀也。即动之死地十有三,非此者何?又云善摄生者,有两不避,人莫不以为真,如是乎?非也。言君子之为人,务多持道,动合天理,於心不作邪谋,陷身之罪,安有致身於兕虎兵刃中,以其无死地也。此云比君子之行藏,若此岂果然乎?又云天道好还,如小人务尚奸邪,动辄致人於死地,所以好还者,彼虽避兕虎而入兕虎中,彼虽远兵甲,而由兵甲而死。其还也如是,其得也必然,此皆动之死地耳。
右第四十二章。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之尊,德之贵,莫之命而常自然,故道生之、畜之、长之、育之、成之、熟之、养之、覆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此生、畜、形、成四字,谓能君天下者多能保此四字,是谓善抚乾元之运。前四字所该者何?无他,生之者,万物也。畜者,既能生万物,又能养万物,是谓畜。既畜之,分品类之,使各遂其生,乃形其貌,或不全者,因其势而就体以成之。万物既蒙恩之后,莫不欣哉。物既乐乎天命,则乾元之运为我所乘,则乃国祚永昌,若如此者,岂不贵德邪?若以道德言之,无形而有形,君天下者,能垂衣裳而坐命之,使此二物周旋而不息,则天下贞安,是谓常自然。其又云生之畜之长之育之成之熟之养之覆之,此言天经地式,即四时交泰之理道焉。以其细名之,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是也。君当使臣庶乐其乐而有其有,长其长而不自主,设官以理之,此玄德焉。
右第四十三章。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见小曰明,守柔曰强,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是谓袭常。
始乃本根也,初也。母乃生物之祖。经云天下始、天下母,夫何故?大哉,道理之机,其始其母,本虚又实,是以其万物由此而出焉。云始母,人能知大道,能如是生生不绝,则常守其大道。大道果何?曰仁、曰义、曰礼、曰智、曰信,此五者,道之化而行也。君天下者,行此守此,则安天下。臣守此,而名贤天下,家乃昌。庶民守此,而邻里睦,六亲和,兴家不犯刑宪,日贞郡里称良。若天子臣庶,坚守其道,则终身不危。人人守之不妄为,存心静虑,不言待用,是塞兑闭门,使应用中节,则终身不乏。不乏不动也,言开其兑济其事,即是开口发放其事。终身不救,言守道既坚,发放中节,万物遂其生,则终世无祸及身,亦无可救者,即终身不救是也。又云见小曰明,守柔曰强,盖谓自己本有所见,犹恐不广,却乃所见甚大,我所守持者甚软,将久胜强。言至谦下当得上上,是谓见小曰明,守柔曰强是也。如此者,所守者暗,所用者有,大光其明,复为我有。於此谦下,其用甚贞,所以无失身之殃。因此能乘大道之常,是谓袭常。
右第四十四章。
使我介然有知,行於大道,唯施是畏。大道甚夷,而民好径。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服文采,带利剑,厌饮食,资财有余,是谓盗夸,非道哉。
谓大道之幽微,以为比云。老子曰,如我者,使知大道真实处,但得一毫发大,吾行道焉。然犹有畏之,所以畏之者何?虑恐不精故也。又如有路甚平且大,傍无荆棘,而人不由此而行,却乃直趋微径。其微径也,傍多荆棘,虎狼伏焉,而人不畏而往游。凡过者或得身安,乃侥幸耳。愚哉!此即大道甚夷而民好径是也。有等非君子者,不知务本,朝扫堂上尘甚动,其禾苗郊间尽荒。又一等非君子,仓库甚无粮物,却乃遍身衣锦绣。又等非良民者,持刃以食羊羔,多积货财。以上比云无他,皆言人不务大道,而务非理,惜哉!即径、除、芜、虚、采、剑、食、余、夸非道哉是也。
右第四十五章。
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子孙祭祀不辍。修之於身,其德乃真。修之於家,其德乃余。修之於乡,其德乃长。修之於邦,其德乃丰。修之於天下,其德乃普。故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邦观邦,以天下观天下。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
此章不文,直述也。善建者,挺然立物之状,虽有力之士不可拔,此云以德治天下。言吾有物,日夕坚持,终世而不脱,比云怀抱大道也。如是若能持此二事甚坚,天地敌享之事,虽子孙百世亦未绝焉。若修身、修家、修乡、修邦、修天下,此五修备而天下安,则王乃吉,乘乾元之无休。复云五观者,老子之教甚明,奈何意浅而机深,所以五观者以取其验,使洽天下之君,务行其道焉。更言: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盖谓必然道可行,天下可治故也。老子云:噫!尔见否知否?前五修者未尝不应乎道,修此而得此,修彼而得彼是也。五观者,大概不欲君天下者以身为身,而国为国是也。当以身为国,以国为身,终子孙不坏也,所以云天下之然哉以此。
右第四十六章。
含德之厚,比於赤子。毒虫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 作,精之至也。终日号而嗌不嘎,和之至也。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气曰强。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含德之厚,即养德也。比於赤子者,言初生小儿无知,天性未曾开之,故老子以此为首,发章之端。为何?不过教人持身行道如是而已。恐时人不信,故又以禽兽蜂虿至猛击毒者复验之,故云蜂者能以尾梢刺人甚毒,虎狼能咬食物者,雕鹰善击搏者,此四物使蜂子未出房,虎子方脱胎,雕鹰裸而未翎,其有知乎?不知也,以其天性未散不觉也。老子之意,欲人守道,心当以为比,方成大人君子,莫不又有不信者,又再比云此数物,当骨嫩筋软之时,其持物也不能拏紧,固即紧也。道言握诀,先儒符道者,非仲尼之学也。因其不能握紧,即无知,是以不雌雄之交,乃言未知牝牡之合歧作是也。以其精淳,故又朝夕啼泣,咽喉不哑为何?亦是初生不知用力,所泣不过自然耳。此乃和气也。喻君子能守自然之常道,则用事不乏无非,岂不若小儿之泣不哑然?特云知和曰常,知常曰明,此云守道知此将久,大理恍然而必通无疑。又益生曰祥,祥云非祥,益乃非自然而添力为之者,是为强为将不祥妖也。又比云以心使气乃有力也,力出於气,气尽而力亡,验乎?言诸事勿强为乃贞,若强为,即是壮,壮即是尽,又老,既老必衰,既衰必亡,言如此者非道也。云早已,早已,尽也。
右第四十七章。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塞其兑,闭其门,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故为天下贵。
知者不言,谓君子能行道也,何哉?以其事物未至无可应者,虽知也不妄言。其不知大道之徒,平昔略不曾涉历诸事,与人相处终日,喃喃云知,自以为辩,及其临事,不能也。此小人学道未达是也。又塞、闭、挫、解、和、同,此六字,前三字言不张声势,后三字言谦下也。所以谓之玄同,言此几事皆属玄也。又六不字,盖言前数事皆是大人君子幽微之大道,人欲亲,不可见着。若欲疏,其形无。若欲得,其象不实。若欲害,则无体。若欲尊之,则无从。若欲贱之,则不得。微分之影可蹂,此所以天下贵。
右第四十八章。
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吾何以知其然哉?夫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民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技巧,奇物滋起。法令滋章,盗贼多有。是以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为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孰知其极?其无正邪?正复为奇,善复为谈。民之迷,其日固已久矣。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此以正治国,老子着迹言之,下文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文奇矣。正谓端正,治国文实,奇非谲诈用兵,谓施仁德於外,及盈布於敌,使慕而效顺来归,则彼此不伤物命。善平祸乱,善安天下,即以奇用兵。奇,奇於布德也。以无事取天下,无事,无事於战也。又不得已而以奇用兵者,奇於师出以律,彼屈而我直,王者之师,奇於不杀物命。经云:吾何以知其然哉?此言若依大道,事乃必兴,故云其然哉。又云天下人民贫者多,民间锋刃器械广,盗贼多,此皆始乱之源。王昏多尚技巧,务虚不务国之正实,则献奇物朝朝,刑政不明,法令彰彰,则冤屈有变。是以圣人绝奇用,务朴直,伸冤枉,诛谗佞,数事既行,黔黎咸宁,区宇清而风淳。故复云闷闷,言淳朴守无事,民俗实,君福也。亦言察察,谓苛政也。民多不足,此君之祸也。老子教君天下者,勿甚前奇,人将谓真用奇也。若言奇者,天下不巧者,安能常久?虽云奇,实正之妙也。谓世人不知久,谓妄说为奇,於斯之道,果奇耶正耶?此奇字,古今人名之错矣。故圣人守正而不改,强不恃能。道行焉,道成焉,民安物阜。
右第四十九章。
治人事天莫如啬。夫惟啬,是谓早复。早复谓之重积德,重积德则无不克。无不克则莫知其极。莫知其极,可以有国。有国之母,可以长久。是谓深根固蒂,长生久视之道。
治人苛以法,事天祈乃福,苛则人变,祈迭祸生。若能治人省苛,事天祀以理,广德以安民,则其德厚矣。虽不祈於天福,乃天福也。既感天如此,其福莫知其垠,则国稳矣。即有国早复。又云有国之母,其母即是君心大道,日夕勤练於丹衷,措国既固,可以久视,视者何?即社稷常存是也。所以常存者,即道之见用也。
右第五十章。
治大国若烹小鲜,以道莅天下者,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
善治天下者,务不奢侈,以废民财,而劳其力焉。若奢侈者,必宫室台榭诸等徭役并兴擅动,生民农业废,而乏用国危,故设以烹小鲜之喻,为王者驭天下之式。内有四其字设喻,盖谓鬼本不神,因时君无道,故依草附木,共兴为怪,以兆将来,亦有戒焉。时君若知怪非常,能革非心,以正道心,则天意可招回焉。不然则天虽不叙,必假手於可命者,则社稷移而民有他从,不可留也。故云神不伤人,非神不伤人,为此也。若使神不降祸,君安民阜,则君之德达天,必天之恩下施,永无患矣。是有两不相伤是也,故二德互归焉。
右第五十一章。
大国者下流,天下之交。天下之交牝,牝常以静胜牡,以静为下。故大国以下小国,则取小国。小国以下大国,则取大国。或下以取,或下而取。大国不过欲兼畜人,小国不过欲入事人,两者各得其所欲,大者宜为下。
凡治国家,其德宜厚,其用宜俭,其法宜平,其势常下,使天下民心若水,务要流来,此谓民顺从,贤者趋之,则京师交集,岂不天下壮观?故所以用雌雄比焉。凡世间诸物,皆雄动雌静,是以静得动失,言治国体此道行之,则民富,非此则民贫国危。所以更言大国治小国,十分以抚怀之,则小国永臣而悦进焉。若大国失此道而他求,或欲取其国,则大国亦将不保焉,此谓大国生事於小国,欲兼并其地是也。若小国能守臣分,朝贡以时,务其理则永保分茅胙土於一方,则常亲大国矣。不然忽起贪心,欲有大国,则小国亡焉。经云我见谋人之国必败,执者失之,而况加兵者乎?吾见其不得已而为之,老子之云不过,岂非天命可乎?朕知老子之教人,务使大者小之,小者微之,则永无玼矣。
右第五十二章。
道者万物之奥,善人之宝,不善人之所保。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加人,人之不善,何弃之有?故立天子,置三公,虽有拱璧,以先驷马,不如坐进此道。古之所以贵此道者何也?不曰求以得,有罪以免邪?故为天下贵。
奥者幽深巨室,囊括万物之所,大道利济万物,君子以为至宝,恶人虽可暂得,不可常保。以其心不善也,即不善人之所保是也。譬如良言可鬻於市村,有之乎?有之。昔孔孟之书真美言也,至今儒士开学市村以训蒙,为肇家之业,卖乎加乎?其不善之家,有子不为儒者所教,何弃书之有?即人之不善是也。古者立天子,爵三公,位已正矣,官已职矣,又以驷马拱璧以招贤,比若是不如垂衣裳而坐行斯道,彼君臣不务大道,却乃要名以招贤,及其贤至,贤何所为?又云古之所以贵此道者何?以其不待求寻眼前,可得於心,疾守行之,则往日之非释矣,此所以天下贵。
右第五十三章。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图难於其易,为大於其细,天下难事,必作於易,天下大事,必作於细。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其脆易伴,其微易散。为之於未有,治之於未乱。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层之台,起於累土。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大小多少,报怨以德,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民之从事,常於几成而败之,慎终如始,则无败事矣。为者败之,执者失之,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是以圣人欲不欲,不贵难得之货,学不学,复众人之所过,以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
为无为,事无事,谓当可为之事,先利时而为之已尽,免致后多繁为而不安也。又无事之时,常恐有非理之事及於身,故先若有事而备之,乃得安於无事也。凡食物不过食五味,用平常淡薄之味,则终世可为有味矣。若饮食尽其味,则他日家资不及,五味不全,则中平之味,是为无味也。若十分难事,以急轻图,果难也。知其难措,所图之德,务要万全,一图便得,即易也。凡作大事,若急成功,必多不固,务要精建於初,勿使急而不坚,方乃精细。其天下难事必作於易,天下大事必作於细,是缴上文耳。又云其安易持,谓人欲久安者,必做久安之事,方乃易守。凡人无事之时,能先知备御何事,恐及於身者,是谓易知未来者,此数事非大人君子持大道之诚,不能如是。此道於有志易学,无志小人似乎难亲。故又比云其脆微二物,人皆以为小可,将以为不然。老子又比云:若如此者,虽脆虽微,其物事早有形矣,莫若治之於未有之先。恐人不信,复云满抱之木,当初生之时,亦从苗芽毫发之中,以至於斯。其寺中之塔甚高,由一砖自地而砌起。一千里之路,由当日脚下行将到彼。老子戒人不可欺小,不可恃大。又言人有求我者,我擅轻许之,及其将应,违之,谓吾有物,不绝俭而易用弃,将不久而又自难,所以戒人,务先子细艰难,然后获吉。经云大小多少报怨,此六字皆道理之未当,故有此,若能无此六过不足之愆,惟德是应,方成君子,超乎世人之上。凡世人之为事,多有中途而罢其事而不为者,往往有之。又戒慎终如始,则无败矣。甚不文。又老子居周将末,见诸侯互吞,不有王命,数有为者数败之。又见执大位者又失之,故设此以喻世之不道者,使君子坚守其志,勿非天命而妄自为高也。又先有学而后无学,反过常人之志,因此若达,施及万物,物得自然,无有不化者。
右第五十四章。
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故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知此两者,亦楷式。能知楷式,是谓玄德。玄德深矣远矣,与物反矣,乃至於大顺。
上古圣君,道治天下,安民而已。岂有将货财声色奇巧以示天下,使民明知?若民明知货财声色奇巧,君好甚笃,则争浮利,尚奇巧之徒盈市朝朝,皆弃本以逐末矣。所以有德之君,绝奇巧,却异财,而远声色,则民不争浮华之利,奇巧无所施其工,皆罢虚务而敦实业,不数年淳风大作,此老子云愚民之本意也,非实痴民。老子言大道之理,务欲使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彝伦攸叙。实教民愚,罔知上下,果圣人欤?又言民难治,当哉?若小民知有可取者,彼有千方百计,虽法严冰霜,莫知可治。老子设喻,故以智治,又不以智治,文何奥哉?非也,盖谓民多智巧,王若以巧以计治民,则为民祸,臣若以智匡君理政,则君之贼。是以朴民绝奇贵为式,呼为玄德,特以远深二字艰之,惟务俭为主。
右第五十五章。
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也,故能为百谷王。是以圣人欲上人,以其言下之,欲先人,以其身后之。是以处上而人不重,处前而人不害,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江河湖海至处低,所以能纳天下诸山川之小水,戒为君子为国家者,能容而且纳,大事成矣。若不处卑而处高,物极则反,高者低,低者高,理势之必然。是以昔圣人劳身心而安天下,所以民亲之爱之不怨,无有谋者。若失此道而他为,将有咎焉,人或争之不解。
右第五十六章。
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夫惟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细夫。我有三宝,宝而持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夫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今舍慈且勇,舍俭且广,舍后且先,死矣。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天将救之,以慈卫之。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与,善用人者为之下。是谓不争之德,是谓用人之力,是谓配天古之极。用兵有言: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是谓行无行,攘无臂,执无兵,仍无敌。祸莫大於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加,哀者胜矣。
大道若愚,似乎真愚,若言我真大道,吾道久矣。又云其细,务要守道坚,造化精。三宝之说,因慈勇於行道,利济万物,因俭仓库实,不敢为天下先,言诸事物不肯先得先乐,乃成王基。器,神器也。若舍慈而勇,必贪必奢必狠。舍俭且广,言广用无时,舍后且先,志尽矣。复云慈者何?盖谓与前慈异用,再喻之。若首将能以慈战敌,野战则必胜。夫慈战,非慈而不战,於心慈於众士之命,不得已而战,故守城必坚,纵被困围,天必加护,何知加护?以其心有所不忍战伤人命。故天鉴之外有四善,吾不审何?智者能之非凶善,尽此四善,笃同天地,此章皆言有道之兵,奉天讨伪,将不妄为,存仁厚德,君将无忧,而祸平矣。
右第五十七章。
吾古。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言有宗,事有君,夫惟无知,是以不我知。知我者希,则我贵矣,是以圣人被褐怀玉。
甚易知,云文与字意,甚易行,此大道大德。善能知者,不过文内之意,莫能行,言文奥而愚不解者。言有宗,文有首也。事有君,借物为主也。经云夫惟无知,言人不知我。知我者希,老子方贵,戏云圣人,被布抱,怀抱美玉,以其外贱内贵也。
右第五十八章。
知不知,上。不知知,病。夫惟病病,是以不病。圣人不病,以其病病,是以不病。
君子所为惟务无辙迹,果然,使人不知,乃上。本不可教人知,使彼知道,是谓之病。如此者,人本不知我,将谓人知,把做知道备,乃无病矣。故圣人行道,终世而无病,为守道之坚,持身以律。
右第五十九章。
民不畏威,大威至矣。无狎其所居,无厌其所生。夫惟不狎,是以不厌。是以圣人自知不自见,自爱不自贵。故去彼取此。
谓王臣及士庶修身谨行,止务大道焉。经云民不畏威,大威至矣。言君天下者,以暴加天下,初则民若畏,既久不畏,既不畏方生,则国之大祸至矣,莫可释。在士庶平日不可恣意慢法,眇人侮下,一日干犯刑宪,则身不可保。若言王,大祸即大威,士庶则刑宪乃大威矣。又无狎其所居,无厌其所生,王勿多花囿,勿多离宫,慎勿微行,勿近优伶,勿费民用,非理勿劳,动必以时,臣庶平日勿近愚顽凶暴,勿毁人技艺是也。又甚戒人云,古圣人凡事要先料其备者,备之则为自知其可备之凶,将不自见也。又云自爱不自贵,无他人之自身,岂不爱?以其爱身则先劳身,而后身安,是去彼而取此是也。
右第六十章。
勇於敢则杀,勇於不敢则活。此两者,或利或害。天之所恶,孰知其故?是以圣人犹难之。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坦然而善谋。天网恢恢,疏而不失。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若使民常畏死而为奇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常有司杀者,夫代司杀者杀,是谓代大匠斲。夫代大匠斲,希有不伤手矣。
治天下务专常道,以利群生,勿尚苛暴。若苛暴,民为所杀者多矣。若果而行此,是谓勇。当法天地,施大道,如四时之常经,居动以时,顺其事而赏罚焉。则民被恩,活者多矣。设问於治天下者,此二事果从何耶?从勇则害,从不敢勇则利。又戒曰,天道幽微,恶盈而好谦,惟上帝好生,善与不善,祸福之降,有不可测者。虽上古圣人,严恭寅畏,乃不敢自安,难之又难。天不与万物争,天常健而不息,万物顺时而自安,四序之交,若赴召者,不期而然。若有谋乎?此天道之昭昭。为君者,敢侮天下而贱万物,天宪不昏,虽不速而必报,其有畏乎?民不怕死,乃以极刑以禁之,是为不可。若使民果然怕死,国以此为奇。老子云:吾岂不执而杀之?噫!畏天道而孰敢。王者陈纲纪,各有所司,司之以道,民有可罪者,乃有司责之,官守法以治之,然如是犹有过误者,故违者君有所不赦。天地以司君,君乃代天而理物,若或妄为,其有救乎?即人主不赦过误,故违者是也。
右第六十一章。
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饥。民之难治,以其上之有为,是以难治。人之轻死,以其求生之厚,是以轻死。夫惟无以生为者,是贤於贵生也。
治国务欲民实,无得重敛而厚科,若重敛而厚科,则民乏用矣。民既乏用,则盗贼之心萌,盗贼之心既萌,将必持戈矛而互相戕,是谓难治。为天下君,勿过为。过为者何?五荒是也。若有为此者,民多失养,既多失养,无所不为,尤其难治。人皆轻死,所以轻死者,违法冒险以取食用,何故?舍死之甚,以其别无生路也。愚民无知,将以违法冒险,可以养生,孰不知亦丧身矣。即是无以生为者,是贤於贵生也。
右第六十二章。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不胜,木强则共。故坚强处下,柔弱处上。天下柔弱,莫过於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先,以其无以易之也。柔之胜刚,弱之胜强,天下莫不知,而莫能行。是以圣人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之不祥,是谓天下王。
柔弱、坚强、柔脆、枯槁,设喻也,所谓言生死者以其修救是也。能知柔弱柔脆而皆生,坚强枯槁而皆死,其知修救乎?若知修救,则柔弱柔脆之源何?此天地大道之气,万物无不禀受之,在乎养与不养,行与不行耳。若君及臣庶,君用此道天下治,臣用此道忠孝两全,匡君不怠,庶人用此,家兴焉。反此道者,岂不坚强枯槁?然人欲久调气血以生之,木若久迎春和而植,以水灌之,此人木久矣。又云治家者以道律身,以礼役奴仆,则奴仆驱劳而治家者安。木枯根而深固,枝叶荣矣,则干全而永年。岂不知诸事先理道而后成?故奴仆驱而主逸,枝叶繁而干盛,皆抚绥乘气之至也。故奴仆营而资给於家,枝叶繁而招雨露於干,其理势之必然!道哉,坚强下而柔弱上是也。譬水最柔弱,金石至坚,言攻坚者复云莫之能先,乃言无可易水者非也。石坚而不坚,水不能入,由气先而水后,如此者虽坚无不透,虽刚无不柔,虽强无不弱,此即大化流行,不言而治矣。君天下者体,为臣下者效,士庶以此而律身,则世无恶矣。圣人量同天地,大德不吝,惠及生民,则天下卫社稷矣。君能寅畏上下,臣若时惧神明,士庶畏法奉祖,则君君臣臣,海内康宁,乐哉乎士庶,天下王。
右第六十三章。
天之道,其犹张弓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孰能以有余奉天下,惟有道者。是以圣人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其不欲见贤邪。
君天下者及臣庶,能行大道者,其大道之理,若张新弓乎?或劲弱而不均,则减劲而起弱,此譬云尔。亦天道恶盈而好谦,所以大化如常,无昂而中不下,其功安在?乃损有余而补不足是也。凡治天下,国足用而无余,若乃有余,民穷矣。诚能以有余给民之不足者,则天下平,王道昭明焉。其臣民无有称颂者,天相邦家,国永而且昌,何在乎誉美耶?如此者,君身乎上,臣足乎下,长健期朝,岂不恒乎?士庶行此道者则家和邻里睦,朋友终身而不恶,贫者给之而不利,乃贞。
右第六十四章。
正言若反。和大怨,必有余怨,安可以为善?是以圣人执左契,而不责於人。有德司契,无德司彻。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仇雠不分,虽善与之解,亦不能释屈者之冤,心尚不谓之善。君能释天下之大怨,则坐朝堂而布大道,修明政刑,释无事,刑有罪,赈贫乏,而中税敌,欲使民余而不尽其所有,则冤解而怨平,上帝可亲矣。君臣诚能体此而昌乎?不然,若居朝堂而握乾符,虐民以丰其身,敛众繁科,尽民之所有,岂不司彻乎?天道昭昭,将有咎焉!士庶能为善者,虽解人之奋争,终不能解人之余怨,所以不谓之善。能贷物以济人,匿约而不利,君子乎?善人乎?若贷人以物利,及本而倍之,尽贫者之所有,净约而期,来比冯欢,而孟尝君乎?君子乎?小人乎?於斯之道,於贫者何苦甚?富者何毒坚?皇天无亲,常佑善人,君当畏而臣民当善,福乃殷。
右第六十五章。
小国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民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使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老子居周将末,诸侯奋争,以当时之势,譬喻后人,言间有能治国者,绝奢去玩,务道恤民,天乃佑,四时序,风雨调,民遂耕营,仓库实而衣被充,乐其乐而人善终,封疆虽无守而自坚,关键不闭而难入,虽有巨舟革乘,力士千钧,皆无所施,而无所陈。彼此之民密迩,终是无弃此而往彼者,彼亦不来,非不来也,乃君之不贪尔。若果有贪,即纳逋逃,致邻邦有问,安得如是耶?如民人豪富者,彼此各有佃田之人,纳粟以奉其主家,若富者能绥之以德,所取者微,所与者厚,则人人皆蒙恩而按堵,能安其生业。若富民取不以道,役不以时,则其人将挈家而逃於他邻矣。虽大小不同,理势皆然。噫!君道敷民,特听上天,诚有验乎!
右第六十六章。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辨,辨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忠信君子之於世,道行天下,不谓人所骤夸美者,是为上。若使人称美者,即是自张声势。故美我者,我道不坚,即不美不信是也。识我者,道将巧矣,必欲实行,不致人浮夸,尝云明四目,达四聪,此非察察而求之者,才若广访多求,不但不知,将有祸焉。圣人之明四目,达四聪,观其自然,听於不察,在国君则人无横祸,国无邪殃,即君不苛苛察察,身国自安。君子家身安矣,莫不因此而笃乎?不知是为诸事杜,勿博於小人,勿察於奸,知必知於君子,听必听於贤人,则家国安矣。所以古圣人德不自张,功不自任,以此上天下若己之所有为。无者济之,因济他人,自己有多矣。是故愈与彼则己甚多,所以上帝好生恶杀,圣人君子体而行之,遂得。虽终世而人不忘,以其德同天地。
右第六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