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属辞卷十三     元 赵汸 撰特笔以正名第六

特笔者所以正名分决嫌疑也笔削不足以尽义然后有变文若夫乱久祸极大分不明而又有非常之故焉则变文亦不足以尽义是故有特笔凡特笔皆谓有所是正者也夫变文虽曰有损益然犹史氏恒辞尔至于有所是正则非复恒辞矣卫君辄待孔子而为政子曰必也正名乎而又推极名不正之害至于使民无所措手足此经世之先务也春秋世变极矣父子君臣之间人所难言者多矣岂史氏恒辞所能尽其分哉今考春秋凡辞防卓异与史文弗类者皆人事之变恒辞不足以尽义而后圣人特笔是正之非史氏所及也然所是正者不过片言而三纲五常赫然复正故曰非圣人其孰能脩之庄周氏曰春秋以道名分葢亦得其大意云

一讳防天王以王狩书

僖二十八年冬天王狩于河阳

传曰是防也晋侯召王以诸侯见且使王狩仲尼曰以臣召君不可以训故书曰天王狩于河阳葢时田常礼不告诸侯借令因防而狩史法亦不得书此意当时必有所受但曰召曰使乃左氏深文以显经义决非史策成言其仲尼曰云云者亦未必真得当时之语陈氏遂谓史曰晋侯召王以诸侯见则直以左氏释经之言为鲁史旧文矣不知策书有体与史氏杂记不同借令直书亦不过曰天王防诸侯于河阳而已如汲冢竹书载周襄王防诸侯于河阳葢追录策书之语而损益之古史遗法犹可见也晋侯负其丰功伟烈不能朝王而致天子于会书曰王防诸侯则徒章上替未损下陵非尊王之道也改正之曰天王狩于河阳则天威赫然临于下土有不可以彊弱论者而晋侯葢世之功微矣上以尊天子下以全晋侯而贵王贱伯之意溢于辞表诸家发义甚多惟谷梁传曰讳防天王也葢此经之逸义云

二嗣王在丧称王配名卒称子

昭二十二年夏刘子单子以王猛居于皇 秋刘子单子以王猛入于王城 冬十月王子猛卒

诸侯嗣子未葬称名既葬称子在丧之称天子与诸侯不异此年冬书王子猛卒虽既葬而未及葬节故称子称名与诸侯在丧未葬之称同此国史定法也则居皇入王城王下皆当称子称名今但称名不称子与下文异者葢所称与羣王子无别特去其子字乃夫子深意也景王穆后大子夀早夭猛与丐皆其同母弟也王宠庶长子朝欲立之单旗刘狄欲立王子猛王欲杀二子防王崩子朝作乱鲁史书曰王室乱而已诸侯未知孰为正也晋虽举籍谈荀跞之师而不能正子朝之罪二十四年三月庚戌晋侯使士景伯涖问周故士伯立于干祭而问于介众晋人乃辞王子朝不纳其使则前乎此晋人犹观望两间未能辩其曲直也子朝在王城时谓之西王敬王居狄泉时谓之东王则虽周人亦未知适从也而况于天下后世乎夫子以王猛实宜立者而其在丧之称疑于羣王子与后书王子朝无异辞故于二简特去子而称王猛则猛当为王朝实为逆不待加一辞矣卒仍旧史者存周制以显笔削之微权也

三嗣君出奔复归称世子

桓十五年夏郑世子忽复归于郑

桓十一年郑庄卒九月书突归于郑郑忽出奔卫突以争国去属忽以去位不得称子此史法也忽尝有恶于鲁鲁桓终始右突则忽之复归非鲁人意也鲁史必不能正忽以世子之名夫世子者大子未嗣位之称也忽君郑五月而后出于史法亦不得称世子其复归以世子称非鲁史旧文明矣夫忽与突适庶之分素定始于出奔终于见弑郑乱几二十年则由祭仲畏难以立突宋鲁二君同恶相济使人伦不明以至于斯故夫子超越史氏恒法举其世国本称则突与祭仲宋鲁之罪亦不辩而明矣不得称爵者忽未逾年出奔未尝正君位也蒯聩出入皆称世子葢史旧文夫子因之以正名实与此相发而不以入例者非特笔也

四所纳应立虽未在位称子

庄九年夏公伐齐纳子纠 九月齐人取子纠杀之凡嗣君未逾年称子者以其即柩前之位也子纠为鲁所纳未入国而小白已自莒先入立葬襄公矣战败鲁师乃来胁杀子纠子纠未尝一日立在丧之位乃得称子何也凡争国公子或称纳或称归或入或出皆去属不以正不正若纠与捷菑突忽羁赤小白阳生之类皆是则史固不得异文何独于纠之纳与杀而以嗣君在丧之号称之此春秋特笔也案史记子纠母鲁女也小白母卫女也鲁女班当在卫女上则纠贵应立然以才则小白贤以党则小白有国高为内主论其事则子纠见杀而小白成一匡天下之功苟后世但以小白为贤为有功而不知纠贵之应立则自贤者必丑正恃功者可夺适斯有国者祸乱之原也春秋正谊不谋利明道不计功是故于纳称子明其应立以别于外纳不正而后书者于杀称子同于在位以别于两下相杀而不书者则纠与小白正不正之分不辩而明矣二传皆作伐齐纳纠孔頴达曰今左氏定本纠上有子字葢唐初学者校定春秋古经以正二传之失

五以庶孽易适嗣未逾年见弑称杀其君之子

僖九年冬晋里克杀其君之子奚齐

记曰君薨大子号称子待犹君也故遇弑虽未逾年称君此国史定法若齐公子商人弑其君舍是也史于里克杀奚齐当书弑其君与齐舍同而乃书杀其君之子与恒辞异者里克弑逆之罪易见而献公首恶之名难知故孔子特笔是正之上以明申生无罪见杀之由下为万世匹适之戒见里克之不臣由献公之不父也学者以晋侯杀其世子申生晋里克杀其君之子奚齐比而观之则春秋之敎明矣赵伯循曰奚齐以本不正故曰君之子明国人不以为嗣独君意立之此説为得经意在丧遇弑称君例见辞从主人篇中

六妾母继室卒称君氏

隠三年夏四月辛卯君氏卒

君氏者隠公之母声子也声子者惠公夫人孟子之娣侄古者诸侯不娶元妃卒则次妃摄治内事谓之继室故孟子卒声子继室生隐公而惠公复违礼取仲子为夫人生桓公惠公薨桓公幼隠公追成父志立桓为大子而已摄君位以夫人礼成仲子之丧则声子犹娣侄而已娣侄之丧史不书于策于是以吾君之丧其母史不可不书也史法苟适夫人丧不用夫人礼则亦书曰某氏卒而无异称如姒氏孟子是也而声子独称君氏故説者疑之公羊谷梁作尹氏以为天子之大夫也然史法天子大夫卒当书氏书名如刘卷是也若曰尹氏卒则是举族皆死之文矣古史谨严又经圣人修定宁有此等书法哉然而声子特称君氏文独卓异者实夫子特笔也仲子以娶称夫人而声子书子氏卒既无以异于众娣侄且嫌于适夫人之不成丧者而名实乱矣礼妾为女君之党服摄女君则不为女君之党服此摄女君之明文也声子以摄女君之贵则异乎众娣侄经于女君称小君则摄女君得称君氏故特书君氏卒以明声子继室之为正惠公取之非礼立桓为大子已摄君位以夫人礼成仲子之丧隠公之处事变庶几无憾而桓卒弑隠则桓恶大矣此脩春秋之意也

七王人救列国兼称字

庄六年春王正月王人子突救卫

鲁史之法非卿称人笔削之义诸侯与大夫略其恒称则称人皆未有称人而又称字者此王人兼称字乃特笔也卫侯朔赞杀二公子而立又得罪于天子天子命立黔牟而出朔齐襄乃合鲁宋陈蔡抗王命以伐卫而纳之其事甚逆于是王人救卫救黔牟也夫子以救卫称王人前与讳四国之君无异而后与讳王子虎之文同朔之罪既不见于经惟王人之救可证出朔立君为天子之意若复从其恒称则是非不白故王人虽非卿特字以尊异之见王人救卫为正则朔与诸侯之罪明矣

八诸侯灭吾同宗之国称名

僖二十五年春王正月丙午卫侯燬灭邢

春秋之法诸侯不生名有二君则名之卒名之其书灭国君将除楚子外惟卫侯灭邢齐侯灭莱二事而卫侯特称名二传皆有灭同姓名之説则异姓岂可灭乎故学者不能无疑于此黄先生曰凡蒋邢茅胙祭皆周公之成王以周公有大勲劳于天下既封伯禽于鲁又封其支子六人所以荅周公之勲至春秋时徃徃为大国吞并今邢人为卫灭矣邢与鲁同出周公则邢之存亡于鲁甚相闗卫既忍于灭周公之后而鲁不能为之请于天子请于大国请于卫以复存其社稷故书曰卫侯燬灭邢虽罪卫侯而实系于鲁也汸案礼为同姓临于宗庙同宗临于祖庙二传知卫与邢为同姓而不知鲁与邢为同宗知卫灭同姓为伐本而不知鲁不救同宗为无亲春秋灭国复兴者多矣岂齐桓能存亡国而晋文独不能哉当卫侯郑之执也鲁之君臣以同姓故且为纳玉于王与晋侯而请归之使念其同大祖之国而以存亡继絶为请晋文方有讨于卫宜无不从者鲁人不知出此此邢之所以灭而不复兴也故圣人特名卫侯以示亲亲之道当知所先后葢一本之教也若灭同姓之有罪则不待异其文而后见矣

九宋昭公之大夫特书官

文八年冬宋杀其大夫司马 宋司城来奔 十五年三月宋司马华孙来盟

诸侯大夫称名氏杀则称其大夫未有不名而以官称者而宋昭公之大夫既不名且独称其官此春秋之特笔也春秋以弑君书者二十四未有上通君祖母下结六卿公族以及国人尽杀大夫之忠于君者而使其党为卿以卒成其簒弑如公子鲍者亦未有以世适嗣位外防诸侯内奉宗庙前乱臣而后贼子徒拥虚器十年而坐受簒夺如宋昭公者是故昭公之大夫皆书其官不书其官则见杀而不名者嫌于曹大夫出奔而不名者嫌于反国之蔡季来盟不称使且不名者嫌于齐高子矣夫公子鲍之弑械动于昭公未即位之前而卒成于十年之久使非有贵戚彊家囊橐其门则鲍虽奸襄夫人虽恶昭公安能拱手就戮于一妇人邪属辞比事而求之则宋人杀其大夫司马而使华孙代之且来盟然后弑其君则知身为世乡外结援隣国内假手于襄夫人以成鲍之簒者华氏之族也华元司寇华御事之子也而代公子成为右师此葢鲍与夫人所位置者而昭公岂能用之如华元者固知晋大夫可以货取而盟主为不足忌于是使华耦来盟于鲁既而晋卫陈郑伐宋讨弑君者而鲁不与晋人受赂立文公而还华元卒相宋公皆华氏之始谋也夫子于此葢深致意焉是故特书其官然公孙固大司马也不书官者昭公未即位官非其官也公子卬始代乐豫为司马既而亦为大司马乃以旧官书者宋大司马僭王官不可书也子哀不书官者其为卿与晋郤缺赵穿同杜氏所谓散位从卿者也自左氏舍所录之事而妄解书法学者但知其例之不通而不知其事之可据葢其事可据者皆列国史志之成言而所以为例者乃左氏之陋见也为其学者徃徃自不能深考而独宋昭公无道见弑之説至今犹诵于口而笔于书未有辩其诬者然则春秋特笔之义其可不明乎

十诸侯防围邑系国戍邑系国围其父所居邑虽外大夫主兵不系国

襄元年春仲孙蔑防晋栾黡宋华元卫甯殖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围宋彭城 十年冬戌郑虎牢

哀三年春齐国夏卫石曼姑帅师围戚

襄二年防于戚遂城虎牢不系郑者伯主之令以内辞书史恒辞也楚取宋邑以居宋之叛者故晋为宋合诸侯之师以讨之晋降彭城而归诸宋宜也【据襄二十六年传文】故围虽有宋人犹系彭城于宋明诸侯分地有制非惟楚不当取晋亦不可受也晋取虎牢以偪郑者九年矣而郑不服于是又命诸侯戌之虽以伯令书犹系虎牢于郑者明郑服则归之而非取其地也蒯聩在戚而国夏曼姑围戚齐人助子围父也故虽有齐卿主兵而不系戚于卫以蒯聩居戚故也戚不系卫则辄不当有国父不可围而齐人党逆之罪重矣春秋有相易以成其义者谓此类也自夫子为正名之论当时高弟如子路犹不能无疑修春秋时蒯聩犹在戚也葢灵公尝欲立郢而卒不立者知蒯聩在晋晋人必将纳之郢虽立犹不立也而卫人立辄以拒父卫为无父之国矣是故蒯聩出入皆称世子而围戚不系卫以郑世子忽宋彭城郑虎牢三特笔比而观之春秋之法明矣

十一诸侯敌王命败绩称人

庄二十八年春王三月甲寅齐人伐卫卫人及齐人战卫人败绩

败者称师卫何以不称师此谷梁发义也而所释未是赵伯循曰败称人罪卫之不服王命故异其文得经防矣葢非师不言败者史文也卫有立子頽之罪齐桓以王命讨之而卫人敢于拒战嫌与敌国同文故变师言人明不当较也史本无日伐之例惟日战是其恒法此举战之日加之伐之上日其伐以尊王命明与他伐国者不同而不日其战以罪卫人明非以主及客者可例论也

十二师及齐师战书公围成

昭二十六年夏公围成

传曰齐侯使公子鉏帅师从公齐师围成师及齐师战于炊鼻此史文之实录也齐侯纳公而不尽力季孙据国以拒君言之可谓详矣圣经外略齐师内讳及战特书公围成虽若为国讳耻而尊尊之义愈至其所以示君臣之敎严矣

十三城成周晋人执宋大夫以归书执于京师

定元年春王三月晋人执宋仲几于京师

合十国大夫城成周于无伯之世晋人可谓有功王室然寻盟狄泉魏舒干位以莅政是僭王官也执宋大夫不请于天子而以归是京师晋也传言正月晋人执宋仲几以归三月归于京师此策书实录之文而经不然者周室东迁而后下陵上替己久郑庄公言天既厌周德晋女叔寛以苌谋王室为违天邪説诬民非一日矣然天子一命城成周而诸侯大夫奔走恐后则人心犹不忘周也执大夫以归知其不可而卒归诸京师则犹有所畏也夫人心在周则天命未絶于周矣故既削狄泉之盟黜魏舒不序而没晋人执大夫以归之文但书城成周晋人执宋仲几于京师而月以异之上以尊王室下以全诸侯城成周之功而宋大夫不受功晋人专执其罪皆不可掩此圣人知天命为东周之微意作春秋之本义也

十四郑伯之弟段出奔书郑伯克段

隠元年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

案传曰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准鲁史恒法当书郑伯之弟段出奔共若秦伯之弟鍼出奔晋之比其诸侯自攻叛邑鲁史不书若栾盈奔曲沃晋人围之晋人克栾盈于曲沃尽杀栾氏之族但书晋人杀栾盈是也孔子以段大都耦国完聚图逆郑伯处心积虑志在于杀皆非一日与秦鍼陈黄宋辰不同不可一例书故特书郑伯克段于鄢则段之罪固无所逃郑伯之情亦不可掩矣左氏谓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敎也此为得之谓段不弟故不言弟则未尽时段形迹已具故去属比簒公子尔杜氏亦谓此夫子改旧史以明义但指传中所称书不书故书书曰之类皆为孔子变例则左氏学者之陋尔

十五纪侯出奔书去国

庄四年夏纪侯大去其国

此纪侯出奔也不书出奔者笔削之法被兵而出不书若许庄公莒共公楚昭王是也必国灭不死社稷而后书若谭子子温子徐子是也夫被兵而出者内有忠力之臣外有大国之救敌去国存犹可复归纪侯迫于彊齐请援于隣国归女于京师而犹不得免焉已不能下齐以国与季无复归之望不得与被兵出奔者比矣国灭不死位者势穷力屈宗庙既夷社稷既墟不能效死而犹脱身以逃者也纪侯不忍残民以争必亡之国又不忍五庙之不祀故使季以纪事齐而已独委国去之亦与国灭不死社稷者不同是故不书出奔而特异其文书去其国其所寓之国不足志矣古之君子不以其所养人者害人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纪侯其知此矣故圣人特笔以明之大者纪侯之名从史文也

十六郑高克出奔师溃书郑弃其师

闵二年十二月郑弃其师

传曰郑人恶高克使帅师次于河上久而弗召师溃而归高克奔陈郑人为之赋清人诗清人序曰高克好利而不顾其君文公欲逺之不能公子素恶高克之进不以礼文公退之不以道危国亡师之本故作是诗也准鲁史恒法不过书曰郑高克出奔陈而已孔子以文公失驭臣之道诚有如诗人所讥者时政不在大夫大夫出奔无与乎国之大故古者君行师从卿行旅从则师重于大夫故特书郑弃其师而高克之奔不足志矣

十七楚君杀弑君者别称人

宣十一年冬十月楚人杀陈夏徴舒丁亥楚子入陈纳公孙宁仪行父于陈

传曰楚子为陈夏氏乱故伐陈谓陈人无动将讨于少西氏遂入陈杀夏徴舒此楚子入陈而后杀夏徴舒之实也楚自君将称君以来终春秋所书楚事皆所以治其罪也而入陈杀陈夏徴舒灭陈杀陈孔奂文与事皆相似楚防蔡般皆尝弑君者而防诱般杀之以灭蔡一是讨弑君者而存其国一是身负大恶而假讨贼之名以灭人国皆不可无辩况讨贼乃天下大义不可以楚故而不明故特书楚人杀陈夏徴舒于上以示义然后书丁亥楚子入陈纳二卿从其恒辞以见实葢讨贼名义既正则与楚防懐恶挟诈者不同矣春秋于楚庄王事取节焉者以弑君贼必不可无讨苟能讨之而不为利虽蛮荆犹与之信大义于天下也是故入陈书日以别之黄先生曰齐晋为中国盟主俱有功于天下然皆包容弑君贼置而不问故圣人于楚子入陈一事先正其讨贼之义然后书楚子入陈便与称兵肆乱不同乃圣人与人为善止遏乱略处此书法所以为妙也

十八战称楚人败称楚师书入郢

定四年冬十一月庚午蔡侯以吴子及楚人战于柏举楚师败绩庚辰吴入郢

凡入国曰国入邑曰邑未有入国而言邑者此入国矣而言邑何也中国诸侯皆王者所封无自号其国者自号其国者皆僭窃也是故赤狄尝自号其国曰潞以归称潞子得从其自号以配爵灭称赤狄潞氏不得从其自号以名国故灭不言潞言灭潞则与三代建国无辩矣此史氏之法也战称楚人败称楚师入称郢特笔之义葢取诸此楚之先熊绎事周至成王始以子男田封诸荆山入春秋至庄公末年犹称荆僖元年伐郑始称楚葢荆其本号楚乃僭王后所自改之号也春秋书楚事凡所以谨内外之辩者无不致其严矣惟始终称楚无异辞葢非入灭皆得以号举也于是蔡侯以吴子战败楚师书入郢而不言入楚以其叛周自立僭天子大号以争诸侯不得与三代建国无辜见入者同文也是故吴得称子楚囊瓦书人而入书日许蔡侯以复世雠而吴之入郢亦不可与弱寡之师例论也

春秋属辞卷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