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民不畏威,则大威至矣(1)。无狎其所居,无厌其所生(2)。夫唯弗厌,是以不厌(3)。是以,圣人自知而不自见,自爱而不自贵,故去彼取此(4)。

【题解】

张松如说:“老子正告统治者,对待人民要宽厚,‘无狎其所居,无厌其所生’。如果一味凭仗恐怖手段,最后就一定会召来大恐怖的报复。只有理想中的‘圣人’才懂得这层道理,他不阻塞人民,因而不为人民所阻塞。圣人都是有自知之明而不自我显示,有自爱之心而不自我抬高。这样他对人民就‘无狎’、‘无厌’,而不逞威。”

注释:

(1)傅、范如此。河上无“则”字。王弼无“矣”字。马王堆本乙本作:“民之不畏畏,则大畏将至矣。”甲本,上句“民之不”三字及下句“大畏将至”四字均损掩,只断续残留“民畏则矣”四字。敦煌六朝写本,两“威”字亦均作“畏”,无“则”字,有“矣”字。焦竑《老子翼》:“威、畏古通用。人不畏其所当畏,则大可畏者至矣。”

开元、龙兴碑及御注本、李约本、强思齐本,“民”作“人”,盖避唐讳也。奚侗说:“此云威即谓可畏之事,如刑罚兵戎之属。民不畏其所可畏,其故由于不能安居乐业,而祸乱由兹起,则大可畏者至矣。此为治天下者垂戒,非为凡人言也。”

(2)王弼、傅奕、范应元皆如此。马王堆本甲乙本大致相同,惟两“无”字作“毋”。“狎”字,甲本作“闸”,乙本作。河上及诸唐本宋本等,“狎”字多作“狭”。严遵作“挟”,盖形近而讹。司马光“居”作“安”。毕沅说:“‘狎’,河上作‘狭’。《说文》无‘狭’字。”奚侗说:“‘狭’即《说文》‘陕’字,隘也。隘有迫谊。

厌,《说文》:‘笮也。’此言治天下者无狭迫人民之居处,使不得安舒;无厌笮人民之生活,使不得顺适。”任继愈《新译》:“狎,唐碑本均作‘狭’,即逼迫,压迫。厌,阻塞。”

(3)马王堆本乙本如此,甲本后三字损掩。傅、范作:“夫唯不厌,是以无厌。”

河上、王弼及诸唐本作:“夫唯不厌,是以不厌。”张松如《校读》:“此上句谓上弗厌民,下句谓民不厌上。依帛书作上‘弗’下‘不’,以示有别,较作两‘无’或两‘不’,于义均长。”任继愈《新译》:“‘厌(ya)’,同压,即压迫。”

(4)傅、范如此。马王堆本乙本前两句末均有“也”字,“彼”讹作“罢”。甲本前十三字损掩,末句无“而”字。河上、王弼及诸唐本,无两“也”字,无两“而”字。敦煌唐写本及道藏龙兴碑,“是以”作“故”;诸今本末句,均同马王堆本甲本,作“故去彼取此”。蒋锡昌《校诂》:“‘自知’与‘自爱’,词异谊同,‘自见’与‘自贵’,词异谊同。‘自爱’则清静寡欲;‘自贵’则有为多欲。此言圣人清静寡欲,不有为多欲,故去后者而取前者也。”

【今译】

人民不害怕(统治者的)威力,那么最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不要逼使人民不得安居,不要阻塞人民的生计。只有不压迫人民,因而人民才不会感到压迫。因此,圣人只要求自知而谦下,不要求自信而夸耀;只要求自爱而少欲,不要求自负而多欲。所以舍弃后者(自见、自贵)而保持前者(自知、自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