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1)。民之难治,以其知之(2)。

故以知治国,国之赋;不以知治国,国之德(3)。知此两者,亦稽式。恒知稽式,是谓玄德(4)。玄德深矣远矣,与物反矣,乃至大顺(5)。

【题解】

本章集中体现了老子敌视人民的愚民思想。老子这种“非以明民,将以愚之”的主张,跟第三章讲的对待人民要“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的观点,是一致的,也是互相补充的。这种愚民政策,为历代剥削阶级的统治者所遵循,有时则变本加厉,是“理有固然”的。

注释:

(1)王弼、傅奕、范应元及宋刊河上公本皆如此。道藏龙兴碑本,“为道者”作“为士者”,“愚之”作“娱之”。景龙,“民”作“人”。敦煌唐写本,下“之”字作“民”。马王堆本甲本作:“故曰为道者,非以明民也,将以愚之也。”乙本,“故曰”作“古之”,“明”后五字损掩。

(2)道藏严遵本如此。龙兴碑本,“民”作“人”,无下“之”字。释者以下句“故”字属此句,作“以其知故”。下句,范作“以其知多也”,傅作“以其多知也”,诸王本作“以其智多”,景龙、敦煌作“以其多智”。马王堆本甲乙本作“民之难治也,以其知也”。甲本,“治”字损掩。张松如《校读》:“此与上文‘将以愚之’句为韵,当如严本作‘以其知之’。”

(3)依据马王堆本,参照诸今本写定如此。马王堆本乙本作:“故以知知国,国之贼也;不以知知国,国之德也。”甲本同,惟“国”字作“邦”。马王堆本“治”字讹作“知”,据今本改。傅奕作:“以知治国,国之贼也;不以知治国,国之福也。”王、范及诸唐本,无两“也”字。“知”字或作“智”。“德”字,敦煌一唐写本与道藏龙兴碑本、赵至坚本、李荣注、成玄英疏,皆同马王堆本,作“德”。他本皆同傅奕作“福”。张松如说:“‘福’、‘德’义可通。《礼记·哀公问》:‘百姓之德也。’注:‘犹福也。’《晋语》:‘夫德,福之基也。’这可能是古本‘德’字被后人改作‘福’字的缘由。”

(4)诸王本如此,惟“恒”字作“常”,依马王堆本改。马王堆本乙本作:“恒知此两者,亦稽式也。恒知稽式,是谓玄德。”甲本同,“是”字作“此”。傅奕本、最近马王堆本,惟前“恒”字作“常”,后“恒”字作“能”。龙兴碑,“亦”下有“为”字。两“稽”字,严遵本、敦煌六朝写本、景龙、开元、景福、诸唐本及宋刊河上公本与宋徽宗、司马光、赵至坚诸本,俱作“楷”。陆德明《释文》:“严、河上作‘楷式’。”张松如说:“‘稽’、‘楷’同声相假,本字当作‘楷’,‘稽’,为‘楷’之借字。《广雅·释诂》一:‘楷,法也。’是‘稽式’,即法式也。”

(5)参照马王堆本甲乙本写定如此。甲本,“反”字及末三字损掩。乙本,“与”字损掩,“反矣”作“反也”。前二句,河、王、傅同马王堆本;敦煌六朝写本作“玄德深矣远”,下句误夺。严遵本,无下“矣”字。景龙本、敦煌唐写本、赵至坚本及《道德真经注疏》,俱无三“矣”字。道藏龙兴碑本,无“玄”字并无三“矣”字。后一句,诸王本,上有“然后”二字。傅奕、司马光、范应元诸本,作“乃复至于大顺”;叶梦得《老子解》作“乃大顺”。蒋锡昌《校诂》:“物,万物也。反,借为返。大顺者,大顺自然,即指道而言。此言玄德深远,人主与万物皆返于真,然后乃同至于道也。”

【今译】

古时候善于行“道”的人,不是用“道”来使人民聪明,而是用“道”来使人民愚昧。人民之所以难于统治,正因为他们有智慧。所以用智慧来治理国家,是国家的祸患;不用智慧来治理国家,是国家的福利。

认识这两者之间的道理,也是一个准则。经常了解这一准则,这就叫做微妙深奥的德行。微妙深奥的德行,是多么精深宏远啊,它与万物同归于“道”,这样才能达到非常顺畅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