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治人事天,莫若啬(1)。夫唯啬,是以早服(2)。早服是谓重积德(3)。

重积德,则无不克。无不克,则莫知其极(4)。莫知其极,可以有国(5)。

有国之母,可以长久(6)。深其根,固其柢,长生久视文道也(7)。

【题解】

张松如说:“老子认为大而维持国家的统治,小而维持生命的长久,都离不开‘啬’这条原则,都要从‘啬’这条原则做起。”

注释:

(1)马王堆本乙本如此,甲本损掩。王、傅、景龙诸本同。韩非《解老》所引及严遵、《释文》诸本,“若”作“如”。龙兴碑、赵至坚,“啬”作“式”。“式”盖“啬”之借字。韩非《解老》:“书之所谓治人者,适动静之节,省思虑之费也。所谓事天者,不极聪明之力,不尽知识之任。苟极尽则费神多,费神多则盲聋悖狂之祸至,是以啬之。啬之者,爱其精神,啬其智识也。故曰:‘治人事天莫如啬。’”《说文》:“啬,爱濇也。从来声。来者而藏之,故田夫谓之啬夫。”高亨说:“啬,从来从。来,麦也。即收麦而藏于中之象也,是啬夫收藏之义,衍而为爱而不用之义。此啬字谓收藏其神形而不用,以归于无为也。”任继愈说:“啬,吝啬,应当用的财物舍不得用。‘啬’是老子思想中的重要概念,它有爱惜精神、积蓄力量的意义,与六十七章‘俭’的意义相近。”

(2)马王堆本乙本如此,甲本损掩。韩非《解老》所引及河上、傅、范、敦煌同。

他唐本及王弼“是以”作“是谓”。范应元说:“王弼、孙登及世本作‘早复’。”宋徽宗、陆希声、邓锜、邵若愚、司马光、林希逸、董思靖诸宋本及《释文》,亦作“服”。

或亦作“伏”,盖为同音假借。蒋锡昌《校诂》:“《尔雅·释言》:‘复,返也。’四十章:‘返者道之动。’‘早复’,谓早返于道也。王注:‘早复常也。’常,即常道,亦谓早返常道也。”劳健《古本考》:“早服,犹言早从事。此句重在‘早’字,‘服’字但取叶韵。啬敛聚积,不早从事则无功,早服谓之重积德。德者,得也,犹孟子所谓集义所生者也,不早服,则义袭而取之者矣。孟子养气之说,皆与此章大旨相似。

韩非亦解‘服’字为‘服从道理’,作‘服’是也。”张松如说:“河上章句云:‘早,先也;服,得也。’早服云者,犹今言预见之谓。劳义较蒋说为长。”

(4)河、王、傅、范及诸唐本如此,“克”字或作“剋”、作“尅”,古通。韩非《解老》所引同。严遵本无“无不克则”四字,龙兴碑及赵志坚只省下“则”字。马王堆本甲本损掩,乙本只残留“莫知其”三字,前后俱损掩。

(5)王、傅与诸唐本如此。马王堆本甲本,上句损掩,乙本“极”字及“可以”二字损掩。严遵“有”作“为”。范应元及韩非所引,“可”上有“则”字。劳健《古本考》:“下文‘可以长久’,众本皆无‘则’字,韩、范此句‘则’字疑衍、既曰‘可以’,不烦更言‘则’也。”高亨《正诂》:“此句误脱‘之母’二字,当作‘莫知其极,可以有国之母’。”张松如《校读》:“这是四字句例推演而云然。而帛书甲本正作‘可以有国’,乙本亦只残留‘有国’二字。且韩非以‘有国’与‘有身’、‘有其国’与‘保其身’相提并论,于此,疑无‘之母’二字为是。高说非也。”

(6)马王堆本甲乙本及韩非《解老》所引皆如此,诸本并同。惟马王堆本乙本,“以”字、“长”字损掩,龙兴碑“长久”作“久长”。韩非说:“所谓‘有国之母’,母者,道也。道也者,生于所以有国之术,所以有国之术,故谓之‘有国之母’。”

(7)韩非《解老》所引如此。马王堆本乙本作:“是胃(谓)深根固氐(柢)长生久视之道也。”甲本同,“根”假作“槿”。诸本同马王堆本,而无“也”字。又河上本与诸唐本,“柢”作“蔕”,他本或作“蒂”。张松如《校读》:“此句上承‘可以长久’而言,属解释性质,韩文义长。”

【今译】

治理人民和侍奉上天,没有比积蓄力量更重要的了。要积蓄力量,就应该早作准备。早作准备,就叫做不断地积聚“德”。不断地积聚“德”,就能够攻无不克。攻无不克,就具有无法估计的力量。具有不可估计的力量,就可以统治国家。有了统治国家的根本,就可以长久地维持统治。根扎得深,柢长得牢,正符合延长生命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