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希言自然(1)。飘风不终期,骤雨不终日(2)。孰为此者?天地(3)。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4)?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5)。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6)。信不足,焉有不信(7)。

【题解】

此章老子奉劝人们,相信“道”,皈依于“道”,就能得到“道”。

注释:

(1)马王堆本甲乙本及河上、王、范并唐宋诸本悉如此。傅本“希”字作“稀”。

王注引十四章“听之不闻名曰希”,谓希言犹言微言、罕言、无言也。姚鼐本移此句属上章,谓言、全、然为韶。其实马王堆本“言”字作“语”,叶韵之说,难以成立。

高亨《正诂》从之,并改“希”为“常”,谓形近而误。亦不足信。奚侗说:“以文例求之,必有偶语,上下或有脱简。”马叙伦说:“此句上下有脱文。”亦不可从。此处“自然”疑指自然规律或自然现象,下文“飘风”、“骤雨”、“天地”等词,都跟自然有关。希言,训罕言(从王注)。主语“圣人”,省略。此言在科学极不发达的古代,圣人对变化莫测的自然界,不想多说,也不能多说。

(2)河上及景龙、广明、景福、古观楼、龙兴碑并唐宋诸本多如此。王本句首冠“故”字。傅、范亦有“故”字,两“终”字并作“崇”。苏、范“骤”字作“暴”,北京图书馆敦煌本作“趋”。马王堆本甲本作“飘风不冬朝,暴雨不冬日”,乙本“飘”作。马叙伦说:“崇、终古通假,《书·君奭》‘其终,出于不祥’,马本‘终’作‘崇’,是其证。”又说:“骤,馆卷作‘趋’者,趋、骤古亦通假。”

(3)河上、王、范及诸通行本多如此。马王堆本甲乙本均作“孰为此?天地”。

景龙、开元、敦煌及龙兴碑同马王堆本,无“者”字。傅本,末有“也”字。易州“孰”作“熟”,无“者”“也”二字。寇“为”作“谓”。河上公说:“孰,谁也。谁为飘风暴雨者乎?天地所为。”

(4)河上、王、傅、范及诸通行本悉如此。马王堆本乙本“尚不”写作“而弗”,“而况”讹作“有兄”,作“天地而弗能久,有兄于人乎”。甲本上残存“天地”、“人乎”四字,中间数字尽损掩。景龙本“尚”作“上”,末无“乎”字。易州“尚”作“上”。《牟子·理惑论》引作“天地尚不得长久,而况人乎”。

(5)道藏司马光《道德真经论》如此。马王堆本甲本乙本大致相同,惟前“于”字作“而”。“失者”甲本讹作“者者”。前句如《淮南子·道应训》所引。二三句,王、范与诸唐本皆如此。傅本作“故从事于道者,道者同于道;从事于得者,得者同于得;从事于失者,失者同于失。”俞樾《平议》:“谨案下‘道者’二字衍文也。本作‘从事于道者,同于道’。其下‘德者’、‘失者’蒙上文‘从事’之文而省,犹云‘从事于道者,同于道;从事于德者,同于德;从事于失者,同于失也’。《淮南子·道应训》引老子曰‘从事于道者,同于道’。可证古本不叠‘道者’二字。王弼注曰?‘故从事于道者,以无为为君,不言为教,绵绵若存,而物得其真,于道同体,故曰“同于道”。’是王氏所据本正作‘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然以河上公注观之,则二字之衍久矣。”依俞说,傅本后两“从事”,亦系衍文。高亨说:“失,当作天。形近而讹。老庄特重‘道’、‘德’、‘天’,三字故此文并举之。《庄子·天下篇》:‘以天为宗,以德为本,以看为门。兆于变化,谓之圣人。’亦此三字并举,可为左证。今此文‘天’讹为‘失’,而老子之恉晦,其文亦难通也。下文同。”此说甚是,今从之。

(6)河上及王本如此。范与诸唐本无三“乐”字。傅本无三“乐”字,且无三“同”字。马王堆本只二句,乙本作“同于德者,道亦德之;同于失者,道亦失之。”

甲本前“者”字及两“失”字损掩。

(7)傅本及景福如此。王本作“信不足焉,有不信焉”。景龙、龙兴碑《道德真经》及唐玄宗、司马光、苏辙、范应元唐宋诸本,无“焉”字。奚侗说:“二句与上文不相应,已见第十七章,此重出。”马叙伦说:“此二句疑一本十七章错简在此,校者不敢删,因复记之,成今文矣。”张松如说:“帛书(即马王堆本)无此二句,疑为注者所加。奚、马所见甚是。”

【今译】

(圣人)不想多说自然界的情形。狂风刮不了一个早晨,暴雨下不了一整天。是谁造成这一切的呢?是天地。天地的狂暴行为尚且不能持久,更何况是人呢?所以,依归于道的人,与道合一;依归于德的人,与德合一;依归于天的人,与天合一。与“道”一致的人,“道”也愿意得到他;与“德”一致的人,“德”也愿意得到他。与“天”一致的人,“天”也愿意得到他。诚信不足,才有不信任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