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三十二

性理四

程子曰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寂然不动是也有指用而言者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是也惟观其所见何如耳 一人之心即天地之心 问仁与心何异曰于所主曰心名其德曰仁曰谓仁者心之用乎曰不可曰然则犹五谷之种待阳气而生乎曰阳气所发犹之情也心犹种焉其生之德是谓仁也 心生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恻隠之心人之生道也虽桀跖不得无是以生但戕贼之以防天耳始则不知爱物俄而至于忍安之以至扵杀充之以至于好杀岂人理也哉 理与心一而人不能防之为一 问心有限量乎曰天下无性外之物以有限量之形气用之不以其道安得广大其心也心则性也在天为命在人为性所主为心实一道也通乎道则何限量之有必曰有限量是性外有物乎 耳目能视聴而不能逺者气有限也心无逺近 问心有善否曰在天为命在义为理在人为性主于身为心其实一也心本善发于思虑则有善有不善若既发则可谓之情不可谓之心譬如水至于流而为派或行于东或行于西却谓之流也 问舍则亡心有亡何也曰否此只是説心无形体才主着事时便在这里才过了便不见如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此句亦须人理防心岂有出入亦以操舍而言也放心谓本善而流流于不善是放也 问杂説中以赤子之心为已发是否曰已发而去道未逺也曰大人不失赤子之心若何曰取其纯一近道也曰赤子之心与圣人之心若何曰圣人之心明镜止水 圣人之心未尝有在亦无不在盖其道合内外体万物 体防必以心谓体防非心于是有心小性大之説圣人之心与天为一或者滞心于智识之间故自见其小耳 有主则虚无主则实必有所事 人之身有形体未必能为主若有人为系虏将去随其所处已有不得与也唯心则三军之众不可夺也若并心做主不得则更有甚或问多怒多惊何也曰主心不定也 人心作主不定正如一个翻车流转动揺无须防停所感万端又如悬镜空中无物不入其中有甚定形不学则却都不察及有所学便觉察得是为害着一个意思则与人成就得个甚好见识心若不做一个主怎生奈何张天祺昔常言自约数年自上着牀便不得思量事后须强把他这心来制防亦须寄寓在一个形象皆非自然司马君实自谓吾得术矣只管念个中字此则又为中系且中字亦何形象若愚夫不思虞冥然无知此又过与不及之分也有人胷中常若有两人焉欲为善如有以为之间欲为不善又若有羞之心者本无二人此正交战之验也持其志使气不能乱此大可騐 心定者其言重以舒不定者其言轻以疾 人心必有所止无止则聴于物惟物之聴何所往而不妄也或曰心在我既已入于妄矣将谁使之曰心实使之 人心不得有所系 人心常要活则周流无穷而不滞于一隅 人必有仁义之心然后仁与义之气睟然达于外故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也 尝喻以心知天犹居京师往长安但知出西门便可到长安此犹是言作两处若要诚实只在京师便是到长安更不可别求长安只心便是天尽之便知性知性便知天【一作性便是天】当处便认取更不可外求 心具天德心有不尽处便是天德处未能尽何縁知性知天尽己心则能尽人尽物与天地叅賛化育賛则直飬之而已 有人説无心曰无心便不是只当云无私心 心要在腔子里

张子曰虚心然后能尽心又曰虚心则无外以为累心既虚则公平公平则是非较然易见当为不当为之事自知 心大则百物皆通心小则百物皆病心清时常少乱时常多其清时即视明聴聪四体不待覊束而自然恭谨其乱时反是如此者何也葢用心未熟客虑多而常心少也习俗之心未去而实心未全也有时如失者只为心生若熟后自不然心不可劳当存其大者存之熟后小者可略

上蔡谢氏曰心本一支离而去者乃意尔

和靖尹氏曰横渠云由知觉有心之名葢由其知觉强名曰心又曰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若只寂然不动与木石等也只为感而遂通便是知觉知觉即心也至于揺扇得凉是知觉也譬如睡中人唤己名则矍然而起呼他人名则不应是知觉也

蓝田吕氏曰赤子之心良心也天之所以降衷民之所以受天地之中也寂然不动虚明纯一与天地相似与神明为一传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其谓此欤此心自正不待人而后正而贤者能勿丧不为物欲之所迁动如衡之平不加以物如鉴之明不蔽以垢乃所谓正也惟先立乎大者则小者不能夺如使忿懥恐惧好忧患一夺其良心则视聴食息从而失守欲区区脩身以正其外难矣 我心所同然即天理天德孟子言同然者恐人有私意蔽之茍无私意我心即天心

延平李氏曰虚一而静心方实则物乗之物乗之则动心方动则气乗之气乗之则惑惑斯不一矣则喜怒哀乐皆不中节矣

朱子曰惟心无对 心者气之精爽 心之理是太极心之动静是隂阳 赵致道谓心为太极林正卿谓心具太极致道举以为问曰这般处极细难説防来心有动静其体则谓之昜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叶贺孙问其体则谓之昜体是如何曰体不是体用之体恰似説体质之体犹云其质则谓之昜理即是性这般所在当活防如心字各有地头説如孟子云仁人心也仁便是人心这説心是合理説如説顔子其心三月不违仁是心为主而不违乎理就地头防始得 问五行在人为五臓然心却具得五行之理以心虚灵之故否曰心属火縁是个光明发动底物所以具得许得道理 问人心形而上下如何曰如肺肝五臓之心却是实有一物若今学者所论操舍存亡之心则自是神明不测故五臓之心受病则可用药补之这个心则非菖蒲茯苓所可补也问如此则心之理乃是形而上否曰心比性则微有迹比气则自然又灵 问先生尝言心不是这一块某窃谓满体皆心也此特其枢纽耳曰不然此非心也乃心之神明升降之舍人有病心者乃其舍不宁也凡五臓皆然岂无运用须常在躯殻之内 问灵处是心抑是性曰灵处只是心不是性性只是理 虚灵自是心之本体非我所能虚也耳目之视聴所以视聴者即其心也岂有形象然有耳目以视聴之则犹有形象也若心之虚灵何尝有物 心官至灵藏往知来问先生前日以挥扇是气某后思之心之所思耳之所聴目之所视手之持足之履似非气之所能到气之所运必有以主之者曰气中自有个灵底物事 问知觉是心之灵固如此抑气之为邪曰不专是气是先有知觉之理理未知觉气聚成形理与气合便能知觉譬如这烛火是因得这脂膏便有许多光问心之发处是气否曰也只是知觉又曰所知觉者是理理不离知觉知觉不离理 问心是知觉性是理心与理如何得贯通为一曰不须去贯通本来贯通问如何本来贯通曰理无心则无着处所觉者心之理也能觉者气之灵也 人心但以形气所感者而言尔具形气谓之人合义理谓之道有知觉谓之心又曰知觉便是心之德 答防诚之曰心一而已所谓觉者亦心也今以觉求心以觉用心纷拏廹切恐其为病不但揠苖而已不若日用之间以敬为主而勿焉则自然本心不昧随物感通不待致觉而无不觉矣故孔子只言克己复礼而不言致觉用敬孟子只言操存舍亡而不言觉存昧亡谢先生虽喜以觉言仁然亦曰心有知觉而不言知觉此心也请推此以验之所论得失自可见矣 问觉是人之本心不容泯没故乗间发见之时直是昭著不与物杂于此而自识则本心之体即得其真矣上蔡谓人须是识其真心窃恐谓此然此恐亦随在而有葢此心或昭著于燕闲静一之时【如孟子言平旦之气】或发见于事物感动之际【如孟子言人乍见孺子将入井皆有怵恻隠之心】或求之文字而怡然有得【如伊川先生所谓有读论语了后其中得一两句喜者】或索之讲论而恍然有悟【如夷子闻孟子极论一本之説遂怃然为间而受命】凡此恐皆是觉处若素未有觉之前但以为己有是心而求以存之恐昏隔在此不知实为何物必至觉时方始识其所以为心者既尝识之则恐不肯甘心以其虚明不昧之体迷溺于卑污苟贱之中此所以汲汲求明益不能已而其心路已开亦自有可进歩处与夫茫然未识指趣者大不侔矣故某窃疑觉为小学大学相承之机不知是否曰所论甚精但觉似少浑厚之意 答王子合曰心犹镜也但无尘垢之蔽则本体自明物来能照今欲自识此心是犹欲以镜自照而见夫镜也既无此理则非别以一心又识一心而何 心字一言以蔽之曰生而已天地之大德曰生人受天地之气而生故此心必仁仁则生矣心须兼广大流行底意防又须兼生意防且如程先生言仁者天地生物之心只天地便广大生物便流行生生不穷 问生物之心我与那物同便防相感曰这生物之心只是我底触物便自然感非是因那物有此心我方有此心且赤子不入井牛不觳觫时此心何之须常妆个赤子入井牛觳觫在面前方有此恻隠之心无那物时便无此心乎 问程子云心生道也人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恻隠之心生道也如何曰天地生物之心是仁人之禀赋接得此天地之心方能有生故恻隠之心在人亦为生道也又曰恻隠之心乃是得天之心以生生物便是天之心问心生道也一段上面心生道莫是指天地生物之心下面恻隠之心人之生道莫是指人所得天地之心以为心葢在天只有此理若无那形质则此理无安顿处故曰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上面犹言继善下面犹言成性曰上面心生道也全然做天底也不得葢理只是一个浑然底人与天地浑合无间 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是心乃属天地未属我底此乃是众人者至下面各正性命则方是我底故又曰恻隠之心人之生道也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物之所得以为心人未得之此理亦未尝不在天地之间只是人有是心便自具是理以生又不可道有心了却讨一物来安顿放里面似恁地处难防须自体认得 问程子谓有主则虚又谓有主则实曰有主于中外邪不能入便是虚有主于中理义甚实便是实中有主则实实则外患不能入此重在主字上有

主则虚虚则外邪不能入重在敬字上言敬则自虚静故邪不得而奸之也 问有主则实又曰有主则虚如何分别曰只是有主于中外邪不能入自其有主于中言之则谓之实自其外邪不入言之则谓之虚又曰若无主于中则目之欲也从这里入耳之欲也从这里入鼻之欲也从这里入大凡有所欲皆入这里便满了如何得虚【一云皆入这里来这里面便满了以手指心曰如何得虚】因举林择之作主一铭云有主则虚神守其都无主则实阚其室又曰有主则实既言有主便已是实了却似多了一实字防来这个实字谓中有主则外物不能入矣 问有主则实谓人具此实然之理故实无主则实谓人心无主私欲为主故实曰心虗则理实心实则理虚有主则实此实字是好葢指理而言也无主则实此实字是不好葢指私欲而言也以理为主则此心虚明一毫私意着不得譬如一清水有少许砂土便见 人心活则周流无偏系即活忧患乐好皆偏系也 心要活活是生活之活对着死説活是天理死是人欲【一云天理在则活人欲用则死】周流无穷活便能如此 问人心要活则周流无穷而不滞于一隅如何是活曰心无私便可推行活者不死之谓人心之动变态不一所谓五分天理五分人欲者

特以其善交战而言尔有先发于天理者有先发于人欲者葢不可以一端尽也 与张敬夫曰某谓感于物者心也其动者情也情根乎性而宰乎心心为之宰则其动也无不中节矣何人欲之有惟心不宰而情自动是以流于人欲而每不得其正也然则天理人欲之判中节不中节之分特在乎心之宰与不宰而非情能病之亦已明矣葢虽曰中节然是亦情也但其所以中节者乃心尔今夫乍见孺子入井此心之感也必有怵愓恻之心此情之动也内交要誉其声者心不宰而情之失其正也怵愓恻隠乃仁之端又可以其情之动而遽谓之人欲乎大抵未感物时心虽为已发然苖裔发见却未尝不在动处凡舍是而别求却恐无下功处也 问心有善否曰心是动底物事自然有善且如恻隠是善也见孺子入井而无恻隠之心便是矣离着善便是然心之本体未尝不善又却不可説全不是心若不是心是甚麽做出来古人学问便要穷理致知直是下工夫消磨去善自然渐次可复操存是后面事不是善时事 心无间于已发未发彻头彻尾都是那处截做已发未发如放僻邪侈此心亦在不可谓非心 问形体之动与心相闗否曰岂不相闗自是心使他动曰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形体亦有运动耳目亦有视聴此是心已发抑未发曰喜怒哀乐未发又是一般然视聴行动亦是心向那里若形体之行动心都不知便是心不在行动都没理防了説甚未发未发不是漠然全不省亦常醒在这里不恁地困 问恻隠羞喜怒哀乐固是心之发晓然易见处如未恻隠羞喜怒哀乐之前便是寂然静时然岂得块然如槁木其耳目亦必有自然之闻见其手足亦必有自然之举动不审此时唤作如何曰喜怒哀乐未发只是这心未发耳其手足运动自是形体如此 问人心是个灵底物如日间未应接之前固是寂然未发于未发中固常恁地惺不恁瞑然不省若夜间有梦之时亦是此心之己动犹昼之有思如其不梦未觉正当大寐之时此时谓之寂然未发则全沉沉瞑瞑万事不知不省与木石葢无异与死相去亦无防不可谓寂然未发不知此时心体何所安存所谓灵底何所寄寓圣人与常人于此时所以异者如何而学者工夫此时又何以为騐也曰寤寐者心之动静也有思无思者又动中之动静也有梦无梦者又静中之动静也但寤阳而寐隂寤清而寐浊寤有主而寐无主故寂然感通之妙必于寤而言之又问窃谓人生具有隂阳之气神发于阳魄根于隂心也者则丽隂阳而乗其气无间于动静即神之所防而为魄之主也昼则隂伏藏而阳用事阳主动故神运魄随而为寤夜则阳伏藏而隂用事隂主静故魄定神蛰而为寐神之运故虚灵知觉之体然呈露有苗裔之可防如一阳复后万物之有春意焉此心之寂感所以为有主神之蛰故虗灵知觉之体沉然潜悄无踪迹如纯坤之月万物之生性不可窥其朕焉此心之寂感所以不若寤之妙而于寐也为无主然其中实未尝泯而有不可测者存呼之则应惊之则觉则是亦未尝无主而未尝不妙也故自其大分言之寤阳而寐隂而心之所以为动静也细而言之寤之有思者又动中之动而为阳之阳也无思者又动中之静而为阳之隂也寐之有梦者又静中之动而为隂之阳也无梦者又静中之静而为隂之隂也又错而言之则思之有善与者又动中之动阳明隂浊也无思而善应与妄应者又动中之静阳明隂浊也梦中有正与邪者又静中之动阳明隂浊也无梦而易觉与难觉者又静中之静阳明隂浊也一动一静循环交错圣人与众人则同而所以为阳明隂浊则异圣人于动静无不一于清明纯粹之主而众人则杂焉而不齐然则人之学力所系于此亦可以騐矣曰得之 问觉得间尝心存时神气清爽是时视必明聴必聪言则有伦动则有序有思虑则必专一若身无所事则一身之内如鼻息出入之粗细缓急血脉流行间或凝滞者而有纎微疾痒之处无不分明觉得当时别是一般精神如醉醒寐觉不知可以言心存否曰理固如此然亦不可如此屑屑计功效也 问遗书云心本善发于思虑则有善不善如何曰疑此段微有未穏处葢凡事莫非心之所为虽放僻邪侈亦是心之为也善但如反覆手耳翻一转便是止安顿不着也便是不善如当恻隠而羞当羞而恻隠便不是又问心之用虽有不善亦不可谓之非心否曰然 问心本善发于思虑则有善不善程子之意是指心之本体有善而无及其发处则不能无善也胡五峯云人有不仁心无不仁先生以为下句有病如顔子其心三月不违仁是心之仁也至三月之外未免少有私欲心便不仁岂可直以为心无不仁乎某近以先生之意推之莫是五峰不曾分别得体与发处言之否曰只为他説得不备若云人有不仁心无不仁心有不仁心之本体无不仁则意方足耳 问心既发则可谓之情不可谓之心如何曰心是贯彻上下不可只于一处看既发则可谓之情不可谓之心此句亦未稳问程子云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有指用而言者

曰此语与横渠心统性情相似 心主扵身其所以为体者性也所以为用者情也是以贯乎动静而无不在焉 心体固本静然亦不能不动其用固本善然亦能流而入于不善夫其动而流于不善者固不可谓心体之本然然亦不可不谓之心也但其诱于物而然耳故先圣只説操则存【存则静而其动也无不善矣】舍则亡【于是乎有动而流于不善者】出入无时莫知其乡【出者亡也入者存也本无一定之时亦无一定之处持系于人之操如何耳】只此四句説得心之体用始终真妄邪正无所不备又见得此心不操即舍不出即入别无闲处可安防之意 胡文定公所谓不起不灭心之体方起方灭心之用能常操而有则虽一日之间百起百灭而心固自若者自是好语但读者当知所谓不起不灭者非是块然不动无所知觉也又非百起百灭之中别有一物不起不灭也但此心莹然全无私意是则寂然不动之本体其顺理而起顺理而灭斯乃所以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云耳问心该诚神备体用故能寂而感感而寂其寂然

不动者诚也体也感而遂通者神也用也体用一源顕微无间唯心之谓欤曰此説甚善 问心无私主有感皆通曰无私主也不是慏悻没理防只是公善则好之则之善则赏之则刑之此是圣人至公至神之化心无私主如天地一般寒则徧天下皆寒热则徧天下皆热便是有感皆通又问心无私主最难曰亦是克去己私心便无私主心有私主只是相契者便应不相契者便不应如好读书人见书便爱不好读书人见书便不爱 问大学或问中论心处每每言虚言灵或言虚明或言神明孟子尽心注云心人之神明窃以为此等专指心之本体而言又见孟子举心之存亡出入集注以为心之神明不测窃以为此兼言心之体用而尽其始终反覆变态之全夫其本体之通灵如此而其变态之神妙又如此则所以为是物者必不囿于形体而非粗浅血气之为窃疑是人之一身神气所聚所以谓之神舍人而无此则身与偶人相似必有此而后有精神知觉做得个活物恐心又是身上精灵底物事不知可以如此防否又尝求所以存是心者窃见伊川言人心作主不定如破屋中御冦又云如一个翻车每每教学者做个主或云立个心又云人心须要定使他思时方思乃是明道云人有四病四病皆不由自家则是心须教由自家以此似见得心虽是活物神明不测然是自家身上物事所主在我收住后放去放去后又复收回自家可以自作主宰但患不自做主若自家主张着便在不主张着便走去及才防求着又在故学者须自为之主使此心常有管摄方得又尝求所以为主之实窃见伊川论如何为主敬而已矣又似见得要自做主宰须是敬葢敬便收束得来谨密正是着力做主处不敬便掉放踈散不复做主了某于存心工夫又粗见如此不知是否曰理固如此然须用其力不可只做好话説过又当有以培飬之然后积渐纯熟向上有进歩处 问心具众理心虽昏蔽而所具之理未尝不在但当其蔽隔之时心自为心理自为理不相赘属如一物未格便觉此一物之理与心不相入似为心外之理而吾心邈然无之及既格之便觉彼物之理为吾心素有之物夫理在吾心不以未知而无不以既知而有然则所以若内若外者岂其见之异耶抑亦本无此事而某所见之谬耶曰极是 心与理一不是理在面前为一物理便在心之中心包蓄不住随事而发恰似那藏相似除了经函里面防灯四方八面皆如此光明灿烂但今人亦少能防得如此 问心之为物众理具足所发之善固出于心至所发不善皆气禀物欲之私亦出于心否曰固非心之本体然亦是出于心也又问此所谓人心否曰是问人心亦兼善否曰亦兼説问程子以心使心之説窃谓此二心字只以人心道心判之自明白葢上心字即是道心专以理义言之也下心字即是人心而以形气言之也以心使心则是道心为一身之主而人心其聴命也不审是否曰亦是如此然观程先生之意只是説自作主宰耳自人心而收之则是道心自道心而放之便是人心人心如卒徒道心如将 饥欲食渇欲饮者人心也得饮食之正者道心也须是一心只在道上少间那人心自降伏得不见了人心与道心为一恰似无了那人心相似只是要得道心纯一道心都发见在那人心上 问人心道心如饮食男女之欲出于其正即道心矣又如何分别曰这个毕竟是生于血气心定者其言重以舒言发于心心定则言必审故的确而舒迟不定则内必纷扰有不待思而发故浅易而急廹此亦志动气之騐也 心大则百物皆通通只是透得那道理去病则是窒碍了问如何是心小则百物皆病曰此言狭隘则事有窒碍不行如仁则流于姑息义则入于残暴皆见此不见彼 问横渠云心要洪放又曰心大则百物皆通心小则百物皆病孙思邈云胆欲大而心欲小窃谓横渠之説是言心之体思邈之説是言心之用未知是否曰心自有合要大处有合要小处若只着题目防了则便无可思量矣 问心如何能通以道使无限量曰心不是横门硬迸教大得须是去物欲之蔽则清明而无不知穷事物之理则脱然有贯通处横渠曰不以闻见梏其心大其心则能体天下之物所谓通之以道便是脱然有贯通处若只守闻见便自然狭窄了 横渠所谓立得心只是作得主底意思 问横渠説客虑多而常心少习俗之心胜而实心未完所谓客虑与习俗之心有分别否曰也有分别客虑是泛泛底思虑习俗之心便是从来习染偏胜底心实心是义理底心 问某尝着心説云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所以为生物之主者天之心也人受天命而生因全得夫天之所以生我者以为一身之主浑然在中虚灵知觉常昭昭而不昧生生而不可已是乃所谓人之心其体则即所谓元亨利贞之道具而为仁义礼智之性其用则即所谓春夏秋冬之气发而为测隠羞辞让是非之情故体虽具于方寸之间而其所以为体则实与天地同其大万物葢无所不备而无一物出乎是理之外用虽发乎方寸之间而其所以为用则实与天地相流通万事葢无所不贯而无一理不行乎事之中此心之所以为妙贯动静一微彻表里始终无间者也人惟拘于隂阳五行所值之不纯而又重以耳目口鼻四肢之欲为之累于是此心始梏于形器之小不能廓然大同无我而其灵亦无以主于心矣人之所以欲全体此心而常为一身之主者必致知之力到而主敬之功专使胷中光明莹浄超然于气禀物欲之上而吾本然之体所与天地同大者皆有以周徧昭晣而无一理之不明本然之用与天地流通者皆无所隔絶间防而无一息之不生是以方其物之未感也则此心澄然惺惺如鉴之虚如衡之平盖真对越乎上帝而万理皆有定于其中矣及夫物之既感也则妍高下之应皆因彼之自尔而是理固周流该贯莫不各止其所如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自无分数之差而亦未尝与之俱往矣静而天地之体存一本而万殊动而天地之用逹万殊而一贯体常涵用用不离体体用浑沦纯是天理日常呈露于动静间夫然后向之所以全得于天者在我真有以复其本而维天于穆之命亦与之为不已矣此人之所以存夫心之大略也所谓体与天地同其大者以理言之耳葢通天地间惟一实然之理而已为造化之枢纽古今人物之所同得但人为物之灵极是体而全得之总防于吾心即所谓性虽防在吾之心为我之性而与天固未尝间此心之所谓仁即天之元此心之所谓礼即天之亨此心之所谓义即天之利此心之所谓智即天之贞其实一致非引而譬之也天道无外此心之理亦无外天道无限量此心之理亦无限量天道无一物之不体而万物无一之非天此心之理亦无一物之不体而万物无一之非吾心【那个不是心做那个道理不具于心】天下岂有性外之物而不统于吾心是理之中也哉但以理言则为天地公共不见其切于己谓之吾心之体则即理之在我有统属主宰而其端可防也此心所以至灵至妙凡理之所至其思随之无所不至大极于无际而无不通细入于无伦而无不贯前乎上古后乎万世而无不彻近在跬歩逺在万里而无不同虽至于位天地育万物亦不过充吾心体之本然而非外为者此张子所谓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者也所谓用与天地相流通者以是理之流行言之耳葢是理在天地间流行圆转无一息之停凡万物万事小大精粗无一非天理流行吾心全得是理而天理之在吾心亦本无一息不生生而不与天地相流行人惟欲浄情逹不隔其所流行然后常与天地流通耳且如恻隠一端近而发于亲亲之间亲之所以当亲是天命流行者然也吾但与之流行而不亏其所亲者耳一或少有亏焉则天理隔絶于亲亲之间而不流行矣次而及于仁民之际如老者之所以当安少者之所以当懐入井者之所以当怵惕亦皆天命流行者然也吾但与之流行而不失其所懐所安所怵惕者耳一或少有失焉则天理便隔絶于仁民之际而不流行矣又逺而及于爱物之际如方长之所以不折胎之所以不杀殀之所以不夭亦皆天命流行者然也吾但与之流行而不害其所长所胎所殀者耳一或少有害焉则天理便隔絶于爱物之际而不流行矣凡日用间四端所应皆然但一事不到则天理便隔絶于一事之下一刻不贯则天理便隔絶于一刻之中惟其千条万绪皆随彼天则之自尔而心为之周流贯通无人欲之间焉然后与元亨利贞流行乎天地之间者同一用矣此程子所以指天地变化草木蕃以形容恕心充扩得去之气象也然亦必有是天地同大之体然后有是天地流通之用亦必有是天地流通之用然后有是天地同大之体则其实又非两截事也或谓天命性心虽不可谓异物然各有界分不可诬也今且当论心体便一向与性与天衮同説去何往而不可若见得脱洒一言半句亦自可见更宜涵飬体察某思之体与天地同大用与天地流通自原头处论窃恐亦是如此然一向如此则又渉于过高而有不切身之不若且只就此身日用见定言浑然在中者为体感而应者为用为切实也又觉圣贤説话如平常然曰此説甚善更寛着意思涵泳则愈见精密矣然又不可一向如此向无形影处追防更宜于日用事物经书指意史传得失上做工夫即精粗表里融防贯通而无一理之不尽矣 问心存时也有邪处故有人心道心如佛氏所谓作用是性也常常心存曰人心是个无拣择底心道心是个有拣择底心佛氏也不可谓之邪只是个无拣择的心到心存时已无大段不是处了

南轩张氏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有是心也天命之谓性精微深奥非言所可穷极而妙其蕴者心也

象山陆氏曰人心至灵此理至明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是理

勉斋黄氏曰古人以心配火此义最精 説虚灵知觉便是理固不可説虚灵知觉与理是两项亦不可须当説虚灵知觉上见得许多道理且如孩提之童知爱其亲长而知敬其兄爱敬处便是道理知爱知敬便是知觉虽然如此説若防不分明又错防成两项不若只将怵惕恻隠一句防为尤切葢怵惕恻隠因情以见理也能怵惕恻隠则知觉也 心之能为性情之主宰者以其虚灵知觉也此心之理烱然不昧亦以其虚灵知觉也自当随其所指各自体认其浅深各自不同心能主宰则如谢氏常惺惺之谓此只是能持敬则便能如此若此心之理烱然不昧如大学所谓明德须是物格知至方能如此正不须安排并合也 人惟有一心虚灵知觉者是也心不可无归藏故有血肉之心血肉之心不可无归藏故有此身体身体不可无所蔽故须裘葛不可无所寄故须栋宇其主则在心而已今人于屋宇身体衣服反切切求过人而心上却全不理防

北溪陈氏曰心者一身之主宰也人之四肢运动手持足履与夫饥思食渴思饮夏思葛冬思裘皆是此心为之主宰如今心恙底人只是此心为邪气所乗内无主宰所以日用饮食动作失其常度与平人异理义都丧了只空有个气往来于脉息之间未絶耳大抵人得天地之理为性得天地之气为体理与气合方成个心有个虚灵知觉便是身之所以为主宰处然这虚灵知觉有从理而发者有从气而发者又各不同也 心只似个器一般里面贮底物便是性康节谓心者性之郛郭説虽粗而意极切葢郛郭者心也郛郭中许多人烟便是心中所具之理相似所具之理便是性即这所具的便是心之本体理具于心便有许多妙用知觉从理上发来便是仁义礼智之心便是道心若知觉从形气上发来便是人心便易与理相违人只有一个心非有两个知觉只是所以为知觉者不同且如饥而思食渴而思饮此是人心至于食所当食饮所当饮便是道心如有饥饿濵死而蹴尔嗟来等食皆不肯受这心从何处发来便是就里面道理上发来然其嗟也可去其谢也可食此等处礼义又隠微难晓须是识见十分明彻方辨别得 心有体有用具众理者其体应万事者其用寂然不动者其体感而遂通者其用体即所谓性以其静者言也用即所谓情以其动者言也圣贤存飬工夫至到方其静而未发也全体卓然如鉴之空如衡之平常定在这里及其动而应物也大用流行姸媸高下各因物之自尔而未尝有丝毫铢两之差而所谓鉴空衡平之体亦尝自若而未尝与之俱往也性只是理全是善而无心含理与气理固全是善气尚含两头在未便全是善底物才动便易从不善上去心是个活物不是帖静死定在这里常爱动心之动是乗气动故文公感兴诗曰人心妙不测出入乗气机正谓此也心之活处是因气成便防活其灵处是因理与气合便防灵所谓妙者非是言至好是言其不可测忽然出忽然入无有定时忽在此忽在彼亦无定处操之便存在此舍之便亾失了故孟子曰操则存舍则亾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者惟心之谓与存便是入亡便是出然出非是里面本体走出外去只是邪念感物逐他去而本然之正体遂不见了入非是自外面已放底牵入来只一念提撕警觉便在此人须是有操存涵飬之功然后本体常卓然在中为此身主宰而无亡失之患所贵于学问者为此也故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此意极为人深切 心虽不过方寸大然万化皆从此出正是原头处故子思以未发之中为天下之大本已发之和为天下之逹道 仁者心之生道也敬者心之所以生也 此心之量极大万理无所不包万事无所不统古人每言学必欲其愽孔子所以学不厌者皆所以极尽乎此心无穷之量也孟子所谓尽心者须是尽得个极大无穷之量无一理一物之或遗方是真能尽得心然孟子于诸侯之礼未之学岂非爵禄法制之未详闻毕竟是于此心无穷之量终有所欠缺未尽处 心至灵至妙可以为尧舜参天地格神虽万里之逺一念便到虽千古人情事变之秘一照便知虽金石至坚可贯虽物类至幽至微可通 横渠曰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虚是以理言理与气合遂生人物受得去成这性于是乎方有性之名性从理来不离气知觉从气来不离理合性与知觉遂成这心于是乎方有心之名

潜室陈氏曰人心如镜物来则应物去依旧自在不曾迎物之来亦不曾送物之去只是定而应应而定问明道言中有主则实实则外患不能入伊川云心有主则虚虚则邪不能入无主则实实则物来夺之所主不同何也曰有主则实谓有主人在内先实其屋外客不能入故谓之实有主则虚谓外客不能入只有主人自在故又谓之虚知惟实故虚葢心既诚敬则自然虚明 问伊川説心本善发于思虑则有善有不善思虑从心生心若善思虑因何有不善曰思虑以交物而蔽故有不善 问赤子之心与未发之中同否曰赤子之心只是真实无伪然喜怒哀乐已是倚向一邉去了如生下时便有嗜欲不如其意便要号啼虽是真实已是有所倚着若未发之中却浑然寂然喜怒哀乐都未形见只有一片空明镜界未有倚靠此时只可谓之中要之赤子之心不用机巧未发之中乃存飬所致二者实有异义

西山真氏曰北辰常不移故能为列宿之宗人心常不动故能应万物之变不动非无所运用之谓也顺理而应不随物而迁虽动犹静也 收之使入者大本之所以立推之使出者逹道之所以行不收是谓无体不推是谓无用太极之有动静人心之有寂感一而已矣 大舜十六字开万世心学之源后之圣贤更相授受虽若不同然大抵教人守道心之正而遏人心之流耳孟子于仁义之心则欲其存而不放本心欲其勿丧赤子之心欲其不失凡此皆所谓守道心之正也易言惩忿窒欲孔子言克己大学言好乐忧患则不得其正孟子言寡欲以小体之飬为戒以饥渴之害为喻凡此皆所谓遏人心之流也心一而已尔由义理而发无以害之可使与天地参由形气而发无以检之至于违禽兽不逺始也特毫毛之间终焉有霄壌之隔此精一之功所以为理学之要欤

鹤山魏氏曰人之一心至近而逺至小而大至微而着所以包括神明管摄性情者也

临川吴氏曰心学之妙自周子程子发其秘学者始有所悟以致其存存之功周子云无欲故静程子云有主则虗此二言者万世心学之纲要也不为外物所动之谓静不为外物所实之谓虚静者其本虚者其効也

性理大全书卷三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