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于民国初元,始读《鬼谷子》。辄苦其古奥,以为非浅学所能解。尝望安得乐壹、皇甫谧诸家注而一读之。顾其书早亡,卒不可得。越数载,复寻绎其义,稍增兴会。因辄介之于昆弟朋好,共同研索,冀或有得。顾朋辈中类以其义蕴不易诠释,咸嘱余为任述作之役。
余幼孤,贫窭失学,无所师承,夫讵敢妄有所论述?惟心焉识之,期异日或得当一申其志云尔。迨十二年冬,余自辽海南归岭表。襄垣李君枫桥自平寓书,督望甚殷。余以庸陋,奔命海隅。私意亦欲于此暇日,姑试为之。顾每一执笔,辄自觉其空疏,稿成而毁者三,遂废然而辍。夫然后知述学之匪易,断非浅学者所能任也。
虽然,自斯以还,每一研诵,遂为札记以志其意。积日累年,忽忽十载,所记凡若干条。虽意无所信,虚而无实,然以战国时代学人辈出,其与鬼谷先生同时并世或先后者不少。其文体义理,较相近接。取彼释此,义自恰当。至于学说从同,或且溯流寻源,而本出于鬼谷者,则举一反三,其理益显。其或义无可索,则取之秦汉诸家学说,虽历时稍远,而旁搜远绍,摭其片词胜义,亦足资诠诂。以视陶注之以己意诠释者,其取径自殊,庶几或犹不悖鬼古先生之真义也欤?
至于《鬼谷》原书,历代传本,文多舛错。余维战国初期作品,文多从韵,以便口诵,流习传授,斯为正宗。《鬼谷》文中错简,类多可以古韵校正。因不避梼末,辄择其于义尤晦涩者,为易其序。至文中讹误,传袭既久,亦抉其最不通者,校而正之。于是《鬼谷》文义,始豁然开朗,为初学者所易探悉矣。
然此固一家之私见,固犹待是正于大雅君子也。
二十二年八月番禺俞棪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