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苏武,武帝时,拜武为中郎将,持节使番。单于欲降之,武不听,乃幽武置大窖中,绝其饮食。天雨雪,武卧啮雪,与旃毛咽之,数曰不死。众番以为神,乃徙武北海上,使牧羝羝乳得归。武既至海上,廪食不至,掘野鼠,采山实而食之,杖节牧羊,卧起操持,节旄尽落。昭帝即位,武得还,留番十有九年,始去强壮及还,须发尽白。解汉史上纪说:苏武为中郎将官,武帝差他持节去和番。番主单于要苏武降服他,苏武不从,就把武囚在大窖中,不与他饮食。苏武忠心不灭。时天落雪,武将旃毛和雪吞下,十数日不死。番人疑他为神人,又迁他到北海上,叫他牧放。羝羊有乳,才放他回,羝岂有乳的理,只是不放回的意思。武到海上,饭食不给,掘地中野鼠,采山上果实充饥,只是持著汉节,牧羊,坐卧不离手中。日子久了,节的旌旄都落尽。武虽受饥寒困苦,心只在汉家,略无个降服番国的意。番主见他是个忠臣,遂放他回汉。苏武离家二十九年,初去时节,年纪尚壮,回来时节,须发都白了。今人事君,肯都这等尽忠,方是个好臣子。

朱云攀槛谏君图

忠四

汉朱云为槐里令。成帝时,张禹以帝师位特进,甚尊重,云上书求见,公卿在前,云上书曰:今朝廷大臣,上不能匡主,下无以益民,皆尸位素餐。臣愿借尚方斩马剑,断佞臣一人头,以励其余。帝问:谁?对曰:安昌侯张禹。帝怒曰:小臣居下讪上,廷辱师傅,罪死不赦。御史将云下,云攀殿槛,槛折,云呼曰:臣得从龙逢、比干游于地下矣。解汉史上纪说:朱云做槐里的县令,成帝时,有个大臣,姓张名禹,朝廷特加他宰相的位,甚是贵显。云自槐里来上书要见成帝。时百官都在旁边站立。朱云的书上说:如今朝廷的大臣,上边不能匡正君的过失,下边又无恩泽加于百姓,这是空做朝廷的官,枉吃朝廷的俸禄。臣要借尚方斩马剑,断这奸佞臣三个的头,以戒其余的众臣。成帝问:这佞臣是谁?朱云说:就是安昌侯张禹。成帝大怒,说:小臣在下位却毁谤在上位的,且是对朝廷当面辱我的师傅,罪该死不饶!执法的御史,拿朱云下去。朱云用手攀住殿上的木槛,竟攀折了,呼曰:我今为谏君身死,得与古时谏臣龙逢、比干他两个人同游九泉之下矣。你看朱云这等忠直,只是要朝廷远了奸佞,不惜一死以悟君心,岂不是个忠臣的样子。

李善全孤复业图

忠七

汉李善,李元苍头也。建武中疫疾,元家相继死没,唯孤儿续,始生数旬,而赀财千万。诸奴婢私共计议,欲谋杀续,分其财产。善深伤李氏,而力不能制,乃潜负续逃亡,隐山阳瑕丘界中,亲自哺养,乳为生重,推燥居湿,备尝艰勤。续虽在孩抱,奉之不异长君,有事辄长跪请白,然后行之。续年十岁,善与归本县,修理旧业,告奴婢于长吏,悉收杀之。

解汉史上纪说:李善原是李元家奴仆,元家遭瘟疫,大小都死尽,止有孤子,叫名李续,才生数旬尚幼,他的产业财物巨万。众奴仆要谋害了这李续,分其家财。李善知道了,心内痛伤李氏孤弱,只是力量禁他。不得,乃悄地抱了李续,逃入山中藏了,亲自喂养。天怜他忠心报主,两乳忽然生汁,推乾就湿,受尽了许多辛苦。虽是李续在孩童怀抱时节,李善事奉他如同年长的家主一般,有事必跪下告禀过,然后去做。后来李续年十岁了,李善与他回家,整理旧日的产业,将这情由出告县官,都追寻众奴婢杀了,以报主之雠。你看这李善这等尽忠报主,真是个仆中君子。今奴仆都要骗家主的物,欺了心田,天理岂肯相容哉?

文天祥死不背君图

宋文天祥有忠孝大节。及宋亡,天祥被元兵拘系,送至燕三年,坐卧一小楼,足不履地。元主闻其贤,欲用之,召入谕之曰:汝何愿?天祥曰:吾受宋恩,为丞相,安事二姓,愿赐之二死足矣。元主不忍,遽麾之退,左右力赞,乃诏有司杀于燕京柴市。临刑殊从容,谓吏卒曰:吾事毕矣,南向拜而死。解宋史上纪说:文天祥平日事君极忠,及至宋朝被元兵灭了,天祥也被执缚,械送到北方燕地。天祥在一小楼上,坐卧三年,脚不躧地,他说:不是宋朝土地,故此不躧。元主闻他是个贤人,要用他做官。一日,召进来劝谕他说:你心下要如何?天祥说:我受宋朝大恩,官到丞相的地位,岂可更事两姓?我只愿二死便了。元主还不忍杀,但喝令出去。左右的臣子再三说:不可留著他,恐后有变。元主乃命司刑的官杀之于燕京柴市上。天祥临刑时节,全没些惧怕的意思,从容对那吏卒说:我的心事巳尽了,我为臣子的事巳完了。乃向南拜了才。死为宋朝在南,故向南拜。你看文天祥当危难的时节,尚不肯事二君,就到临死,心也不变,这等忠节,岂不是为臣的样子?

雍氏同夫死难图

忠十三。

宋赵昂发摄池州事,元兵围城甚急,知不可守,谓其妻雍氏曰:城将破,吾守臣不当去,汝先出走。雍氏曰:君为命官,我为命妇,君为忠臣,我独不能为忠臣妇乎?昂发笑曰:此岂妇人女子之所能也!雍氏曰:吾请先君死。昂发笑止之。明日,乃散其家赀与其弟侄、仆婢,悉遣之。二月,兵薄池,昂发晨起,书几上曰:君不可叛,城不可降,夫妻同死,节义成双。遂与雍盛服同缢死。

解宋史上纪说:赵昂发做池州的守臣,遭元兵围城,昂发见事势难保,对其妻雍氏说:城将为贼所破,吾是守土的臣,义上不该逃去,你先去了罢。雍氏答说:你做朝廷的命官,我就是命妇了。你既做尽忠的臣,我就不会做忠臣的媳妇。昂发笑曰:这不是你妇人女子所会做的。雍氏说:你如不信,我先你死了,何如?昂发又笑说止之,令不要死,明日把家中财物给散与他弟侄及奴仆婢妾,都遣去了。二月,元兵攻破池州,昂发早晨起来,写字在几案上,说:主君不可背了,城池不可降了,夫妻今日同死,得成一双节义。遂与雍氏俱盛服缢死。你看赵昂发夫妻两人,这等忠义,所以至今传名。如今做官的,平居无事,尚且不肯尽心,一遭患难,便要贪生苟免,岂不媿心?至于雍氏同死,真可谓节义成双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