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公上

定公元年(公元前五○九年)

经 元年,春,王。

经 三月,晋人执宋仲几于京师。

传 元年,春,王正月,辛巳,晋魏舒合诸侯之大夫于狄泉1,将以城成周,魏子莅政。卫彪傒2曰:“将建天子3,而易位以令,非义也。大事奸义,必有大咎,晋不失诸侯,魏子其不免乎?”是行也,魏献子属役于韩简子4及原寿过5,而田于大陆6,焚焉。还,卒于宁7,范献子去其柏椁,以其未复命而田也。孟懿子会城成周,庚寅,栽8。宋仲几不受功,曰:“滕、薛、郳,吾役也9。”薛宰曰:“宋为无道,绝我小国于周,以我适楚,故我常从宋。晋文公为践土之盟10曰:‘凡我同盟,各复旧职。’若从践土,若从宋,亦唯命。”仲几曰:“践土固然11。”薛宰曰:“薛之皇祖奚仲居薛,以为夏车正,奚仲迁于邳12,仲虺居薛,以为汤左相,若复旧职,将承王官,何故以役诸侯?”仲几曰:“三代各异物,薛焉得有旧?为宋役,亦其职也。”士弥牟曰:“晋之从政者新13,子姑受功,归吾视诸故府。”仲几曰:“纵子忘之,山川鬼神,其忘诸乎?”士伯怒,谓韩简子曰:“薛征于人,宋征于鬼,宋罪大矣。且己无辞而抑我以神,诬我也。启宠纳侮14,其此之谓矣。必以仲几为戮。”乃执仲几以归,三月,归诸京师。城三旬而毕,乃归诸侯之戍。齐高张后,不从诸侯,晋女叔宽曰:“周苌弘、齐高张皆将不免,苌叔违天,高子违人15。天之所坏,不可支也,众之所为,不可奸也。”

今注

1 狄泉:周地,在今河南省洛阳县东北二十五公里,一作翟泉。

2 卫彪傒:卫大夫。

3 将建天子:建立天子的都城。

4 韩简子:晋大夫韩起。

5 原寿过:周大夫。

6 大陆:《水经注》引《魏土地记》说:“修武县西北二十五里,有吴泽水,陂南北二十许里,东西三十里。”魏献子田大陆,即吴泽矣。在今河南省修武县西北。

7 宁:晋地,《一统志》说:今河南获嘉县治,本古修武故城,即故宁也。

8 栽:开始做版筑。

9 滕、薛、郳吾役也:这三国全都为我们宋国工作。

10 践土之盟:在僖公二十八年。

11 践土固然:盟誓中说“从旧”,就仍旧为宋国工作。

12 邳:在今江苏省邳县。

13 晋之从政者新:现在晋国掌政权者是新人,指范献子。

14 启宠纳侮:开始宠爱必至于受侮。

15 苌叔违天,高子违人:苌弘违反天命,高张违反众人的意愿。

今译

元年春王正月,辛巳,晋国魏舒召集诸侯的大夫们在狄泉会合,为了建筑成周城,魏舒主持这件事。卫彪傒说:“将建设天子的住所,而超越自己的地位来下命令,这是不合于义的。遇见大事情而干犯义,必定有大过错,晋国不失掉诸侯支持的话,魏舒恐怕不免于祸难。”这一次,魏舒把这工役全交给韩不信同周大夫原寿过,而自己到大陆去打猎,被火所焚伤。回来就死在宁这地方。士鞅把他的柏木的椁去掉,因为他没有复命就去打猎。仲孙何忌去开会,为了修成周的城,庚寅开始做版筑。宋仲几不愿接受工程任务,说:“滕、薛、郳三国都为我宋国工作。”薛国的大夫说:“宋国无道,拒绝我们小国同周室相通,率领我们侍奉楚国,所以我们常跟随着宋国。晋文公在践土盟会时说:‘凡是我们同盟的人,各恢复旧的职务。’或是从践土,或者随从宋国,全都听候命令。”仲几说:“盟誓中说从旧,就仍旧为宋工作吧。”薛大夫说:“薛的皇祖奚仲在薛住着,做夏朝车正的官,奚仲后来迁邳,仲虺仍住在薛,做成汤的左相,要是恢复旧的职务,将担任王的官吏,怎么能够为诸侯服工役?”仲几就说:“三代的情形各不相同,薛怎么能按旧章办事呢?薛为宋的工役,也是他的职责。”士弥牟说:“晋国执政权的人新上任,你姑且接受这任务,回去以后,我再看看旧的章程如何?”仲几说:“纵然你忘了,山川鬼神还能忘了吗?”士弥牟发怒,对韩不信说:“薛拿人做证据,宋拿鬼做证据,宋的罪更大了。并且本人没话可说而拿神压迫我,这是诬赖我。开始宠爱,就会受到羞辱,说的恐怕就是这种事,必须惩罚仲几。”就把仲几逮起来,三月,送到京师,修城三十天就完了,就叫诸侯的戍兵回国。齐国高张来得晚,不能跟上诸侯们工作,晋国女叔宽说:“周的苌弘、齐的高张都将不免于患,苌弘违背天,高张违背人。周室为天所坏,没法来支援,大家所做的事不可以违背。”

经 夏,六月,癸亥,公之丧至自乾侯。

经 戊辰,公即位。

经 秋,七月,癸巳,葬我君昭公。

传 夏,叔孙成子1逆公之丧于乾侯,季孙曰:“子家子亟言于我,未尝不中吾志也,吾欲与之从政,子必止之,且听命焉。”子家子不见叔孙,易几而哭2。叔孙请见子家子,子家子辞曰:“羁未得见,而从君以出,君不命而薨,羁不敢见。”叔孙使告之曰:“公衍公为实使群臣不得事君,若公子宋3主社稷,则群臣之愿也。凡从君出而可以入者,将唯子是听。子家氏未有后,季孙愿与子从政,此皆季孙之愿也,使不敢4以告。”对曰:“若立君,则有卿士大夫与守龟在,羁弗敢知。若从君者,则貌而出者5入可也,寇而出者6行可也。若羁也则君知其出也,而未知其入也,羁将逃也。”丧及坏 7,公子宋先入,从公者皆自坏 反8。六月癸亥,公之丧至自乾侯。戊辰,公即位。季孙使役如阚将沟焉9。荣驾鹅10曰:“生不能事,死又离之,以自旌也。纵子忍之,后必或耻之。”乃止。季孙问于荣驾鹅曰:“吾欲为君谥11,使子孙知之。”对曰:“生弗能事,死又恶之,以自信也,将焉用之?”乃止。秋,七月,癸巳,葬昭公于墓道南。孔子之为司寇也,沟而合诸墓。

今注

1 叔孙成子:叔孙婼的儿子叔系不敢。

2 易几而哭:几是聚哭的会,换了时间,以免与叔孙相见。

3 公子宋:昭公的弟弟定公。

4 不敢:叔孙的名字。

5 貌而出者:以义从公,与季孙并无仇怨。

6 寇而出者:与季孙有仇怨。

7 坏 :当在今山东省郓城县境。

8 从公者皆自坏 反:向后走等于不回鲁国。

9 季孙使役如阚将沟焉:阚是鲁群公墓所在地,在今山东省汶上县西南三十五公里,使人做沟使昭公墓与先君不能相连。

10 荣驾鹅:鲁大夫。

11 我欲为君谥:给他坏的谥号。

今译

夏天,叔孙不敢到乾侯去迎接鲁昭公的灵柩,季孙意如说:“子家羁屡次同我说话,未尝不合于我的意思,我想使他随从我办理政事,你必须留住他,而且听他的意见。”子家羁不见叔孙不敢,早晨晚上哭临的时候,换了时间而去。叔孙请见他,子家羁辞谢说:“羁未尝得见你,就跟着君逃出来,君未曾命我见你,就死了,所以我不敢见你。”叔孙派人告诉他说:“公衍同公为两个人,实在使群臣不能侍奉昭公,若是昭公弟弟公子宋主持国家,这就符合群臣的愿望。凡是出来跟随君主而可以回去的,皆听候你的命令。子家氏没有立后人,季孙很想与你同掌政权,这完全是季孙的愿望,使不敢告诉你。”子家羁回答说:“要是立君,就有卿士大夫跟占卜的龟存在,我当然不敢知道。要是从君出来的,跟季孙没有怨恨的,就可以回去。若跟季孙为敌人的,就可以出奔。只有我自己,则君知道我出来,而不知道我回去,我将逃亡。”到了坏 的地方,公子宋先回去,跟昭公逃亡在外的,全从坏 出奔。六月癸亥,昭公的尸体从乾侯回来。戊辰,定公即位。季孙派工人到鲁先公墓地阚地去,准备挖条沟。荣驾鹅说:“活着不能够侍奉他,死了又使他同祖先分离,以自己表章。纵然你可以忍受,以后你的子孙必定以为羞耻。”季孙就停止了。季孙又问荣驾鹅说:“我想给君立个谥号,使以后的子孙全都知道。”回答说:“生不能侍奉他,死了还憎恶他,以表示自己的不忠,这又何必呢?”季孙就不办。秋七月癸巳,在墓道的南边葬了昭公。孔子做司寇的时候,四面给昭公墓挖沟,使它同鲁先君的墓道相连。

经 九月,大雩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九月,鲁国行求雨的典礼。

经 立炀宫。

传 昭公出,故季平子祷于炀公。九月,立炀宫1。

今注

1 炀公:是伯禽的儿子,是鲁国第一次以小宗代大宗的君,所以季孙祷告他。详见李宗侗著《中国古代社会新研》及《中国古代社会史》。

今译

昭公出奔时,季孙意如对炀公祷告。九月就立了炀公的庙。

传 周巩简公1弃其子弟而好用远人2。

今注

1 巩简公:周卿士。

2 远人:指异族。

今译

周卿士巩简公,抛弃他的子弟而好用远人。

经 冬,十月,陨霜杀菽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冬天十月,下霜毁掉很多豆苗。

定公二年(公元前五○八年)

经 二年,春,王正月。

今译

二年,春,王正月。

传 二年,夏,四月,辛酉,巩氏之群子弟贼简公1。

今注

1 这节与去年一节相连,足证《春秋》与《左氏春秋》是两部书,而《左氏》非为解释《春秋》而作。

今译

夏天四月辛酉,巩氏的群子弟偷杀巩简公。

经 夏,五月,壬辰,雉门及两观灾1。

今注

1 雉门及两观灾:雉门是公宫的南门,两观是左右的阙,发生了火灾。此经无传。

今译

五月壬辰,鲁公宫的南门同它左右两观全着了火。

经 秋,楚人伐吴。

传 桐1叛楚,吴子使舒鸠氏2诱楚人,曰:“以师临我3,我伐桐,为我使之无忌4。”秋,楚囊瓦伐吴师于豫章5。吴人见舟于豫章,而潜师于巢。冬,十月,吴军楚师于豫章,败之,遂围巢,克之,获楚公子繁6。

今注

1 桐:偃姓国,《一统志》说:在今安徽桐城县北。

2 舒鸠氏:楚属国,在今安徽舒城县境。

3 以师临我:使舒鸠人引诱楚国攻击吴国。

4 我伐桐,为我使之无忌:吴假作畏楚,讨叛楚的桐,使楚人不疑心。

5 豫章:楚地,在今安徽省寿县城西四十里寿春古城。

6 公子繁:楚守巢大夫。

今译

桐国叛楚国,吴王叫舒鸠氏引诱楚国人,说:“用军队来威吓我,我就伐桐,使楚国对吴国没有疑忌。”秋,楚囊瓦领着军队到豫章伐吴国,吴国人的舟师到豫章,而偷着派军队到巢。冬天十月,吴国军队在豫章打败了楚国,就围了巢,战胜它,捕获了楚公子繁。

经 冬,十月,新作雉门及两观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冬天十月,重新修理鲁公宫的南门同两观。

传 邾庄公与夷射姑1饮酒,私出2,阍乞肉焉,夺之杖以敲之。

今注

1 夷射姑:邾大夫。射音亦。

2 私出:私避饮酒逃出。

今译

邾庄公同邾大夫夷射姑喝酒,偷着逃出,看门的人向他要肉吃,他夺掉看门人的杖,敲打看门人的头。

定公三年(公元前五○七年)

经 三年,春,王正月,公如晋,至河乃复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三年春王正月,鲁定公到晋国去,到了黄河边就回来。

经 二月,辛卯,邾子穿卒。

传 三年,春,二月,辛卯,邾子在门台1临廷,阍以缾水沃廷,邾子望见之怒。阍曰:“夷射姑旋焉2。”命执之,弗得,滋怒,自投于床,废3于 炭,烂,遂卒。先葬以车五乘,殉五人。庄公卞急而好洁,故及是。

今注

1 门台:门上有台。

2 旋焉:曾经小便。

3 废:废等于堕下。

今译

三年春二月辛卯,邾庄公在门楼的台上看着庭院,看门的人拿水来洗刷庭院,邾庄公看见了很生气。把门的人说:“夷射姑在这里小便了。”他就叫人逮捕夷射姑,得不到,越发恼怒,自己从床上跳下来,掉到炉炭中,伤重而死。葬的时候用车五辆,用五个人殉葬。庄公性子很急又喜欢干净,所以到了如此地步。

经 夏,四月。

经 秋,葬邾庄公。

传 秋,九月,鲜虞人败晋师于平中1,获晋观虎,恃其勇也。

今注

1 平中:晋地,当在今河北省平山、唐县、新乐诸县境。

今译

秋天九月,鲜虞人在平中这地方打败了晋师,得了晋国的观虎,因为他仗着他很勇敢,轻敌了,所以被俘获。

经 冬,仲孙何忌及邾子盟于拔。

传 冬,盟于郯1,修邾好也。

今注

1 郯:郯即拔,程发轫教授说:“案拔《公羊传》作枝,枝与滋同音通假,滋阳以滋山得名,在今山东省滋阳县境。”

今译

冬天,仲孙何忌与邾子在郯这地方盟会,这是为了与邾国修好。

传 蔡昭侯为两佩1与两裘,以如楚,献一佩一裘于昭王。昭王服之以享蔡侯,蔡侯亦服其一。子常欲之,弗与,三年止之。唐成公2如楚,有两肃爽马3,子常欲之,弗与,亦三年止之。唐人或相与谋,请代先从者,许之。饮先从者酒,醉之,窃马而献之子常,子常归唐侯。自拘于司败,曰:“君以弄马之故隐君身,弃国家群臣,请相夫人4以偿马,必如之。”唐侯曰:“寡人之过也,二三子无辱!”皆赏之。蔡人闻之固请而献佩于子常。子常朝,见蔡侯之徒,命有司曰:“蔡君之久也,官不共也。明日礼不毕将死。”蔡侯归及汉,执玉而沉,曰:“余所有济汉而南者,有若大川!”蔡侯如晋,以其子元与其大夫之子为质焉,而请伐楚。

今注

1 两佩:两件佩玉。

2 唐成公:唐惠侯的后人。

3 肃爽:骏马的名字。

4 相夫人:帮助养马的人。

今译

蔡昭侯做了两个玉佩跟两个皮袄到楚国去,贡献一块玉佩跟一件皮袄给楚昭王。昭王穿戴好来同蔡昭侯吃饭,蔡昭侯也穿戴着同样的皮袄和玉佩。囊瓦很想要,不给他,就叫蔡昭侯住在楚国三年。唐成公到楚国去,有两匹肃爽马,囊瓦也想要,他不给,也叫他住在楚国三年。唐国人互相商量,请替代先去的人,唐成公答应了。就给先去的人酒喝,使他喝醉,就乘着机会偷掉了马而献给囊瓦,囊瓦就使唐成公回国了。偷马的人自己到法官那里去自首说:“君因为弄马,身陷困境,弃掉国家,我们群臣请求帮助养马的来赔偿这马,必定跟原马一样。”唐成公说:“这是寡人的过错,你们不必羞辱自己。”就给他们赏赐。蔡人听见了,坚决地要求蔡昭侯把玉佩献给囊瓦。囊瓦上朝见了蔡侯的从人,又命有司说:“蔡君长久在楚国,是因为楚国的官吏没有预备好供给蔡君的礼品,明天礼品预备不好,我必定处死你。”蔡昭侯回来到了汉水,把玉沉入水中,说:“我要是再过汉水而到南方去,以大水为誓!”蔡昭侯到晋国,拿他的儿子元同大夫的儿子为人质,请伐楚国。

定公四年(公元前五○六年)

经 四年,春,王二月,癸巳,陈侯吴卒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春王二月癸巳,陈侯吴死了。

经 三月,公会刘子、晋侯、宋公、蔡侯、卫侯、陈子、郑伯、许男、曹伯、莒子、邾子、顿子、胡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齐国夏于召陵,侵楚。

传 四年,春,三月,刘文公1合诸侯于召陵2,谋伐楚也。晋荀寅求货于蔡侯,弗得,言于范献子曰:“国家方危,诸侯方贰,将以袭敌,不亦难乎?水潦方降,疾疟方起,中山3不服,弃盟取怨,无损于楚,而失中山,不如辞蔡侯。吾自方城以来4,楚未可以得志,只取勤焉。”乃辞蔡侯。晋人假羽旄于郑,郑人与之。明日或旆以会,晋于是乎失诸侯。将会,卫子行敬子5言于灵公曰:“会同难6,啧有烦言,莫之治也,其使祝佗7从。”公曰:“善。”乃使子鱼。子鱼辞曰:“臣展四体,以率旧职,犹惧不给,而烦刑书。若又共二8,徼大罪也。且夫祝,社稷之常隶也。社稷不动,祝不出竟,官之制也。君以军行,祓社衅鼓,祝奉以从,于是乎出竟。若嘉好之事,君行师从,卿行旅从,臣无事焉。”公曰:“行也。”及皋鼬9,将长蔡于卫。卫侯使祝佗私于苌弘曰:“闻诸道路,不知信否,若闻蔡将先卫,信乎?”苌弘曰:“信,蔡叔康叔之兄也,先卫,不亦可乎?”子鱼曰:“以先王观之,则尚德也。昔武王克商,成王定之,选建明德以蕃屏周,故周公相王室以尹天下,于周为睦,分鲁公10以大路大旂,夏后氏之璜11,封父之繁弱12,殷民六族,条氏、徐氏、萧氏、索氏、长勺氏、尾勺氏13,使帅其宗氏,辑其分族,将其类丑,以法则周公,用即命于周,是使之职事于鲁,以昭周公之明德,分之土田陪敦14,祝、宗、卜、史15,备物典策16,官司彝器,因商奄之民,命以《伯禽》17,而封于少皞之虚18。分康叔19以大路、少帛、 茷、旃旌、大吕20,殷民七族,陶氏、施氏、繁氏、锜氏、樊氏、饥氏、终葵氏,封畛土略。自武父21以南及圃田22之北竟,取于有阎之土23以共王职,取于相土之东都24,以会王之东蒐,聃季25授土,陶叔26授民,命以《康诰》而封于殷虚27,皆启以商政,疆以周索28。分唐叔29以大路,密须30之鼓,阙巩31沽洗32怀姓九宗,职官五正33,命以《唐诰》而封于夏虚,启以夏政34,疆以戎索。三者皆叔也,而有令德,故昭之以分物,不然,文武成康之伯犹多,而不获是分也,唯不尚年也。管蔡启商,惎间王室35,王于是乎杀管叔而蔡36蔡叔,以车七乘,徒七十人。其子蔡仲改行帅德,周公举之以为己卿士,见诸王而命之以蔡,其命书云:‘王曰:胡!无若尔考之违王命也!’若之何其使蔡先卫也?武王之母弟八人:周公为大宰,康叔为司寇,聃季为司空,五叔无官,岂尚年哉?曹文之昭也,晋武之穆也,曹为伯甸37,非尚年也。今将尚之,是反先王也。晋文公为践土之盟,卫成公不在,夷叔其母弟也,犹先蔡,其载书云:‘王若曰:晋重38鲁申39卫武40蔡甲午41郑捷42齐潘43宋王臣44莒期45’藏在周府,可覆视也。吾子欲复文武之略,而不正其德,将如之何?”苌弘说,告刘子,与范献子谋之,乃长卫侯于盟。反自召陵,郑子大叔未至而卒,晋赵简子为之临,甚哀,曰:“黄父之会46,夫子语我九言曰:‘无始乱,无怙富,无恃宠,无违同,无敖礼,无骄能47,无复怒48,无谋非德49,无犯非礼50。’”

今注

1 刘文公:周卿士王有伯。

2 召陵:今河南省郾城县东北四十五里,有召陵城。

3 中山:即鲜虞。

4 吾自方城以来:晋败楚并侵略方城在鲁襄公十六年。

5 子行敬子:卫大夫。

6 会同难:会盟的事不易处理。

7 祝佗:卫太祝名佗字子鱼。

8 若又共二:若兼任两个职务。

9 皋鼬:郑地,《一统志》说:在今河南临颍县南。

10 鲁公:周公子伯禽。

11 夏后氏之璜:夏朝传下来的一块玉,《周礼》说“半璧曰璜”。

12 封父之繁弱:《左通补释》说:封父亭在今河南省封丘县治。

13 殷民六族,条氏、徐氏、萧氏、索氏、长勺氏、尾勺氏:鲁国的小人阶级都是殷遗民,所以鲁国有亳社。

14 陪敦:陪敦就是附庸。

15 祝、宗、卜、史:太祝、宗人、太卜、太史。

16 典策:杜预以为即《春秋》的同类。

17 命以伯禽:《伯禽》是诰命的一篇,同《康诰》相类。

18 而封于少皞之虚:今山东省曲阜县东北八里有少皞陵。

19 康叔:卫始封祖。

20 少帛、 茷、旃旌、大吕:少帛是杂色的帛, 茷是用红色的草染的,用这种帛做的旗叫作旃,用羽毛做的叫作旌,大吕是钟名。

21 武父:程发轫氏说当在今河北省大名县以北。

22 圃田:在今河南省中牟县西北七里。

23 有阎之土:江永说应在今河南省洛阳县西南。

24 取于相土之东都:王国维说:“宋之国都确为昭明相土之故都。”在今河南省商丘县南。

25 聃季:周公弟,任司空。

26 陶叔:任司徒。

27 殷虚:河南省的邺县及朝歌县皆旧殷墟。

28 索:启鲁卫两国。

29 唐叔:晋国始封祖。

30 密须:旧国名。

31 阙巩:甲的名字。

32 沽洗:钟名。

33 怀姓九宗,职官五正:怀姓是唐国的遗民,九宗是分为九族。

34 启以夏政:用夏朝的风俗来开启他,比如在春秋时晋国仍用夏正。

35 惎间王室:毒害王室。

36 蔡蔡叔:《正义》引《说文》:“ ,散之也,从米杀声,……写者全类蔡字。”侗案放逐蔡叔,所以下文说“以车七乘,徒七十人”,前后相呼应。

37 曹为伯甸:曹封爵较小,只是伯爵,且是甸服。

38 晋重:晋文公。

39 鲁申:鲁僖公。

40 卫武:卫国叔武。

41 蔡甲午:蔡庄侯。

42 郑捷:郑文公。

43 齐潘:齐昭公。

44 宋王臣:宋成公。

45 莒期:莒兹丕公。

46 黄父之会:在昭公二十五年。

47 无骄能:不要以自己的能力傲视旁人。

48 无复怒:不要对同一事再次发怒。

49 无谋非德:不做不合于德行的事。

50 无犯非礼:不做不合礼的事。

今译

四年春三月,刘文公在召陵会合诸侯,为的是要讨伐楚国。晋国荀寅对蔡昭侯要求财货,而不能得。他就对士鞅说:“国家方在危险的时候,诸侯方有二心,这时候去偷袭敌人,不也是很难的吗?水灾要来了,传染病也要起了,鲜虞不服从晋国,舍弃晋楚的盟誓招来怨恨,这种情形对楚国并没有损失,而我方却丢掉鲜虞,不如辞谢蔡昭侯。我们自从侵略方城以来,对楚也未能得志,只是使军队劳苦而已。”就辞谢了蔡昭侯。晋人从前向郑国借羽毛的旌旗,郑人给了他,第二天就打着这大旗去开会,晋国因此就失掉诸侯的心。开会以前,卫大夫子行敬子对卫灵公说:“会盟的事很难办,到了辩争的时候,没人能够处理,不如叫祝佗跟着去开会。”灵公说:“很好。”就叫祝佗跟去。祝佗辞谢说:“我竭尽全力,做旧的工作,尚且怕不能成功,受到刑罚。要是兼着两个职务,必定得到大罪过。并且祝是国家的贱臣,国家不动,祝官就不出边境,这是官职的制度。君要以军队行,事先对社神祓除不祥,把鼓也涂上血,祝奉着社神跟着君去,于是就跟着出境。至于朝会的事情,君要去,有两千五百人的军队跟随,卿要去,就令五百人的军队跟随,我并没有什么事情。”卫灵公说:“去吧!”到了皋鼬,听说将使蔡侯比卫侯先歃血。卫侯就派祝佗偷着对苌弘说:“听见道路上传闻,但不知可靠不可靠,说蔡将先卫歃血,这话可信吗?”苌弘说:“可信,蔡叔是康叔的哥哥,先让卫歃血不也可以吗?”祝佗说:“以先王的法律来看,就以德行为上。从前周武王战胜了商国,周成王安定天下,选了很多有德的人做周室的屏藩,所以周公辅佐王室以安定天下,对于周,周公是最亲睦的,分给鲁公伯禽以金车,大的旗子,夏后氏的璜玉,封父的繁弱弓,加上殷民六族:条氏、徐氏、萧氏、索氏、长勺氏、尾勺氏,叫他们率领他的宗族,联合他的分族,率领他的众民,追随着周公,听从周公的命令,到鲁国去做事,用以昭宣周公的明德,分给他土田还有附庸的国家,太祝、宗人、太卜和太史,书写用的竹简,百官和常用的器物,安抚商奄的人民,做了《伯禽》这篇封诰,而封他在少皞这地方。分给康叔以大的车,杂色的帛,红颜色的旌旗,各种旗,大吕的钟,殷民七族:陶氏、施氏、繁氏、锜氏、樊氏、饥氏、终葵氏,封地自武父以南一直到圃田的北境,还有阎这块地方,以履行对王室的义务,再给他相土的东都,帮助周王在东方打猎,司空聃季交给他土地,司徒陶叔交给他人民,用《唐诰》来册命他,封他在殷墟,鲁卫两国皆用商朝的政治来开启他,而以周法来疆理他。分给唐叔以大的路车,密须国的鼓,阙巩的盔甲,沽洗的钟,怀姓的旧民九宗,五种长官,用《唐诰》来册命他,而封在夏虚这地方,用夏朝的政治开启他,而以戎狄的法律来疆理他。这三位全是天子的兄弟,他们皆有很好的德行,故用分物来宣扬他们的德行。不然文、武、成、康时封的人很多,而不分到各种物件,就是因为他并不以年龄为主。管叔、蔡叔联络商朝,毒害周王室,于是周成王杀了管叔,而放逐蔡叔,用车七辆,跟蔡叔一同被放逐的有七十人。他的儿子蔡仲改了行为,崇奉德行,周公就推举他做自己的卿士,使他见了王,而命他为蔡侯,册命书定着:‘王说:胡!不要像你父亲那样,违背王的命令。’怎么能叫蔡在卫的前面呢?武王的同母弟兄八个人,周公做太宰,康叔做司寇,聃季做司空,其余的五位没有官做,这岂是以年龄为标准推举吗?曹国君主是文王的后代,晋国君主是武王的后代。曹国是伯爵,而在甸服的位子,这也不是崇尚年龄。现在要崇尚年龄,这是反对先王的旧办法。晋文公做践土的盟会时,卫成公不参加,夷叔是他同母弟弟,尚且在蔡先,据他的盟誓书说:‘王这样说:晋重、鲁申、卫武、蔡甲午、郑捷、齐潘、宋王臣、莒期。’藏在周的府库中,可以去翻看。你想恢复周文武的规矩,而不恢复他的德行,那将怎么办呢?”苌弘高兴了,就告诉刘子,同士鞅去商量,歃血时就把卫侯搁在前边。从召陵地方回来,郑国游吉未到国内就死了,晋国的赵鞅,为他哭泣,很哀痛地说:“黄父的盟会时,他告诉我九句话说:‘不要开始作乱,不要以富而骄,不要恃着长官的宠爱,不要违背同事,不要傲视礼节,不要以能力傲视人,不要为一件事重复地发怒,不要谋划坏事,不要做不合正义的事情。’”

经 夏,四月,庚辰,蔡公孙姓帅师灭沈,以沈子嘉归,杀之。

今译

夏四月庚辰,蔡公孙姓率领军队灭沈,把沈子嘉逮回来,杀了他。

经 五月,公及诸侯盟于皋鼬。

今译

五月,鲁定公同诸侯在皋鼬会盟。

经 杞伯成卒于会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杞伯成在会盟时死了。

经 六月,葬陈惠公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六月,给陈惠公下葬。

经 许迁于容城1。

今注

1 容城:《地名补注》说容城在河南叶县西。此经无传。

今译

许国迁到容城去了。

经 秋,七月,公至自会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秋七月,鲁定公开会回来。

经 刘卷1卒2。

今注

1 刘卷:就是刘文公。

2 此经无传。

今译

刘文公死了。

经 葬杞悼公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给杞悼公下葬。

经 楚人围蔡1。

今注

1 此经传在“沈人不会于召陵”一段。

今译

楚国人围了蔡。

经 晋士鞅、卫孔圉1帅师伐鲜虞2。

今注

1 孔圉:是孔羁的孙子

2 此经无传。

今译

晋国士鞅、卫国的孔圉讨伐鲜虞。

经 葬刘文公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给刘文公下葬。

经 冬,十有一月,庚午,蔡侯以吴子及楚人战于柏举,楚师败绩,楚囊瓦出奔郑。庚辰,吴入郢。

传 沈人不会于召陵,晋人使蔡伐之。夏,蔡灭沈。秋,楚为沈故,围蔡。伍员为吴行人以谋楚。楚之杀郤宛也1,伯氏之族出,伯州犁之孙嚭为吴太宰以谋楚。楚自昭王即位,无岁不有吴师,蔡侯因之,以其子乾与其大夫之子为质于吴。冬,蔡侯、吴子、唐侯伐楚,舍舟于淮汭2,自豫章与楚夹汉。左司马戌3谓子常曰:“子沿汉而与之上下,我悉方城外以毁其舟4,还塞大隧、直辕、冥厄5,子济汉而伐之,我自后击之,必大败之。”既谋而行。武城黑6谓子常曰:“吴用木也,我用革也,不可久也,不如速战。”史皇7谓子常:“楚人恶子而好司马,若司马毁吴舟于淮,塞城口8而入,是独克吴也,子必速战,不然不免。”乃济汉而陈,自小别至于大别9,三战,子常知不可10,欲奔。史皇曰:“安求其事11,难而逃之,将何所入?子必死之,初罪必尽说12。”十一月,庚午,二师陈于柏举13。阖庐之弟夫 王晨请于阖庐曰:“楚瓦14不仁,其臣莫有死志。先伐之,其卒必奔,而后大师继之,必克。”弗许。夫 王曰:“所谓臣义而行,不待命者,其此之谓也。今日我死,楚可入也。”以其属五千先击子常之卒,子常之卒奔,楚师乱,吴师大败之,子常奔郑,史皇以其乘广死15。吴从楚师及清发16,将击之,夫 王曰:“困兽犹斗,况人乎?若知不免而致死,必败我。若使先济者知免,后者慕之,蔑有斗心矣。半济而后可击也。”从之,又败之。楚人为食,吴人及之奔,食而从之,败诸雍澨17,五战及郢。己卯,楚子取其妹季芈畀我18以出,涉雎,鍼尹固与王同舟,王使执燧象以奔吴师19。庚辰,吴入郢,以班处宫20,子山21处令尹之宫,夫 王欲攻之,惧而去之,夫 王入之。左司马戌及息而还,败吴师于雍澨,伤22。初,司马臣阖庐,故耻为禽焉,谓其臣曰:“谁能免吾首?”吴句卑曰:“臣贱,可乎?”司马曰:“我实失子23,可哉!”三战皆伤,曰:“吾不可用也已!”句卑布裳刭而裹之24,藏其身而以其首免。楚子涉雎济江入于云中25,王寝盗攻之,以戈击王,王孙由于以背受之,中肩,王奔郧,钟建负季芈以从,由于徐苏而从。郧公辛之弟怀将弑王,曰:“平王杀吾父,我杀其子,不亦可乎?”辛曰:“君讨臣,谁敢雠之?君命天也,若死天命,将谁雠?《诗》曰:‘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强御26。’唯仁者能之,违强陵弱非勇也,乘人之约非仁也,灭宗废祀27非孝也,动无令名非知也,必犯是,余将杀女。”鬬辛与其弟巢以王奔随。吴人从之,谓随人曰:“周之子孙在汉川者,楚实尽之。天诱其衷,致罚于楚,而君又窜之28,周室何罪?君若顾报周室,施及寡人,以奖天衷29,君之惠也,汉阳之田,君实有之。”楚子在公宫30之北,吴人在其南。子期似王31,逃王而己为王曰:“以我与之,王必免。”随人卜与之,不吉,乃辞吴曰:“以随之辟小而密迩于楚,楚实存之,世有盟誓,至于今未改。若难而弃之,何以事君?执事之患,不唯一人,若鸠楚竟32,敢不听命。”吴人乃退。鑢金33初官于子期氏,实与随人要言34,王使见,辞曰:“不敢以约35为利。”王割子期之心36,以与随人盟。初,伍员与申包胥友,其亡也,谓申包胥37曰:“我必复楚国38。”申包胥曰:“勉之。子能复之,我必能兴之。”及昭王在随,申包胥如秦乞师曰:“吴为封豕长蛇,以荐食上国,虐始于楚,寡君失守社稷,越在草莽,使下臣告急曰:‘夷德无厌,若邻于君,疆埸之患也。逮吴之未定,君其取分焉39。若楚之遂亡,君之土也。若以君灵抚之40,世以事君。’”秦伯使辞焉,曰:“寡人闻命矣,子姑就馆,将图而告。”对曰:“寡君越在草莽,未获所伏41,下臣何敢即安?”立依于庭墙而哭,日夜不绝声,勺饮不入口,七日。秦哀公为之赋《无衣》42,九顿首43而坐,秦师乃出。

今注

1 楚之杀郤宛也:此事在鲁昭公二十七年。

2 淮汭:在今河南省固始县北。

3 左司马戌:即沈尹戌。

4 我悉方城外以毁其舟:我用方城外的全军力量毁掉吴国的船只。

5 大隧、直辕、冥厄:《方舆纪要》说:平靖关西北。河南省信阳城九十里,即古冥阨也。黄岘关又名九里关,在湖北应山县东北九十里,北去信阳九十里,即古直辕也。武阳关一名礼山关,在应山县东北三十里,(今置礼山县在礼山之北)西北至信阳一百五十里,即古大隧也。

6 武城黑:楚国武城大夫。

7 史皂:楚大夫。

8 城口:大隧、直辕、冥厄三隘道的总名称。

9 小别至于大别:杨守敬地图以大别山在光黄之间,而以罗田县北松子关西为大别山,柏举东南为小别山,与传文俱合。

10 子常知不可:子常知道不可能战胜吴国。

11 安求其事:安定时候求掌执政事。

12 初罪必尽说:最初的罪行因战死必可皆被赦免。

13 柏举:楚地,在今湖北麻城县东北十五里。

14 楚瓦:子常名囊瓦。

15 史皇以其乘广死:乘子常的车,伪为元帅,奋战而死。

16 清发:水名,《一统志》说:石岩山在(湖北省)安陆县南十里,北临涢水,即清发水也。

17 雍澨:又东绕天门城之西南,《府志》谓之三叉河,杨图谓之三岔河,即春秋之雍澨,在今天门县城之西。

18 季芈畀我:《正义》引服虔以为畀我是季芈的字。

19 王使执燧象以奔吴师:是在象尾上烧着火使它们奔向吴国军队。

20 以班处宫:照着班次来住进楚王宫。

21 子山:是阖庐的儿子。

22 败吴师于雍澨,伤:他将吴国军队在雍澨打败,但他也受了伤。

23 我实失子:不知你的贤能。

24 句卑布裳刭而裹之:句卑将已死的沈尹戌的头割下,并用衣裳将他裹起来。

25 云中:云梦泽在湖北云梦县西七里。

26 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强御:这是《诗经·大雅·烝民》篇的一句,意思是说柔和不怕,刚强也不怕,不欺侮没有配偶的人,也不怕强有力的人。

27 灭宗废祀:杀君王必被全家无后。

28 又窜之:又将他藏起。

29 以奖天衷:使天意能成功。

30 公宫:随国的公宫。

31 子期似王:子期是昭王庶兄公子结,他与昭王面貌相像。

32 若鸠楚竟:若能安定楚国全境。

33 鑢金:人名。

34 实与随人要言:他与随人说要保护楚王及子期。

35 不敢以约为利:不敢用要言为利益。

36 王割子期之心:王割子期心前边的血。

37 申包胥:楚大夫。

38 我必复楚:我必对楚国报复。

39 君其取分焉:你也可以得到一份楚地。

40 若以君灵抚之:若是用你的神灵来安抚楚国。

41 未获所伏:尚未能得到安身处。

42 无衣:《诗经·秦风》中的一篇诗。

43 九顿首而坐:《无衣》共三章,每歌一章就顿首三次,共九顿首方才坐下。

今译

沈国人不到召陵来会,晋国差蔡人去伐他。夏天,蔡国灭掉沈国。到了秋天,楚国因为沈,围住蔡国。伍员做了吴国行人的官,专谋算楚国。楚国杀郤宛的时候,郤宛同党伯氏的一族是逃出来的,伯州的孙子叫嚭,做了吴国的太宰,也就谋算楚国。楚国自从昭王即了位以后,没有一年没有吴国的军队来。蔡侯靠有吴国,就把他的儿子乾和他大夫的儿子,给吴国做人质。到冬天的时候,蔡侯、吴王、唐侯便一同去伐楚国,到了淮汭地方,便舍舟登陆,从豫章和楚国夹了汉水排成军阵,左司马戌对子常说:“你只沿了汉水上下拦住他,我带领方城以外的军队,去毁坏他的船,回来又塞住大隧、直辕、冥厄各要隘,然后你再渡过汉水去攻打他,我从背后夹击他,那么一定可以把他打得大败。”商量完了便出发。后来叫黑的武城大夫又对子常说:“吴是用木为兵器的,我们是用皮做兵器的,我们不能长久和他相持,不如赶快同他交战。”史皇对子常说:“楚人都厌恶你,却欢迎司马,如果司马在淮水毁坏了吴船,塞阻了三隘口回来,这分明是他独自战胜吴国了。你一定要速战,否则免不了罪的。”便渡过汉水去排成阵势,从小别山一直排到大别山,总共战了三次,子常知道不能得胜,想要逃走。史皇说:“安定的时候想要执政,遇到祸难了便逃走,有哪里可让你逃过去呢?你一定要死在这里,死了以后,那从前贪财惹祸的罪,还全都可以赦免。”十一月庚午那天,两国的兵马排列在柏举这地方。阖庐的兄弟夫 王,早晨请求阖庐说:“楚国的囊瓦待人不好,他的臣子没有死战的心志,我先去攻打,他的军队一定逃走的,然后大军再跟上来,便能胜他了。”吴王不允许。夫 王说:“所谓人臣见到符合义的事便干,不等待命令的,就是这个意思了。今天我拼了一死,定可攻进楚国的。”便带领他手下的五千兵,先去攻打子常的兵,子常的兵果然逃走,楚师大乱,吴兵大胜。子常就逃到郑国了。史皇坐了他的兵车,奋战而死。吴兵追赶楚兵,到了清发河边,将要攻击他们了,夫 王说:“已被围困了的野兽,还要做最后的争斗,何况是人呢?如果他们知道免不掉,出了死力,那么定可败我的。如果使他们先渡过河,知道可以逃掉了,后渡的羡慕着先渡的,便没有斗的信念了,等他一半渡过的时候才可攻击他们。”吴王依了他的计划,便又打败楚师,楚人刚刚歇下做饭食,吴人追到了,楚人便逃,吴人吃了他们做的饭食,再追上去在雍澨这地方打败他们。总共战了五次,便打进楚都郢城中去。己卯那天,楚王带了他的妹妹季芈畀我逃走。渡过雎水时,鍼尹固和王坐在一艘船上,王便差他烧火把系在象尾上,去冲击吴师。庚辰这一天,吴师进了郢,依班次的尊卑,住在楚王的宫中。吴王的儿子子山住在令尹的宫中,夫 王怒他倾轧自己,要攻击他,子山吓得逃去。夫 王便住进令尹的宫中。左司马沈尹戌到了息这地方,听得楚师已败,便带兵回来。他在雍澨那里打败吴兵,身上受了重伤,司马因从前曾经做过阖庐的臣子,耻于被吴擒去,便对他的手下人说:“谁能够取了我的头逃脱的?”吴句卑说:“我身份低微,可用吗?”司马说:“我实在没看出你是贤人,有什么不可以呢?”司马经过三次战争,都是受了重伤的,因说:“我再也没用了!”便死去,句卑就用布裙,斩了司马的头裹好了,藏匿了他的尸体,单拿他的头逃脱。楚子渡过雎水,又渡过江,走进云梦的泽中去,正卧着,有个强盗去劫他,用戈刺王,王孙由于在旁边,便用自己的背去受刺来的戈,中在肩上,王趁势便逃到郧城去。钟建驮了季羋,跟着楚昭王,王孙渐渐地苏醒过来,也跟了楚王。郧公辛的兄弟叫怀,将要杀王,说:“平王杀我父亲,我现在杀他的儿子,不也是可以的吗?”辛说:“那是君讨臣,谁敢和他为仇?君命犹如天一般,如果死在天命,还可和哪个做仇人呢?《诗经》上说:‘柔弱的也不凌辱他,刚强的也不畏惧他。不要欺侮鳏寡,不要怕那强暴。’这是只有仁心的人能够做到的。害怕强的欺侮弱的,便不是勇敢;趁他人危险时害他,便不是仁;犯了灭宗废祀的罪,便不是孝;举动没有好名誉,便不是聪明;你如果一定要做这事,我便先要杀了你了。”鬬辛便和他的兄弟巢,同楚王逃往随国去。吴人还追赶着,对随人说:“周的子孙在汉川的,楚国实在是全都灭尽了。天使他良心发现,弄这惩罚给楚国,你君却又窝藏他,周室究竟有什么罪?你君如果顾全周室,连带施恩于我,成就天意的,这就是你君的恩惠,汉阳的田亩,你君都可以用。”楚子那时在随宫的北面,吴人在他的南面,子期的相貌很像楚昭王,他想使王逃去,自己扮作王,因此说:“把我给了他们,你王定可免祸了。”随人占卜把楚王给吴军的结果,却是不吉利,便辞谢吴人说:“我随国偏僻弱小,却接近了楚国,楚国实在是保全我的,世代有盟誓,直到现在还没有改过,如果有了灾难便丢开不管,怎样可以事君呢?你执事的忧患,不单是楚王一人。如果以后安宁了楚国,哪敢不听你的命令!”吴人因此便退去。鑢金当初是在子期那里做官的,暗中实在是他先和随人说定了,不要将楚王给吴国的,并且要放脱子期。后来楚王知道了,喜欢他有这忠心,使他进去见,鑢金推辞说:“我不敢靠这一说就弄好处呢!”楚王又因子期尽忠,就在子期的胸口,割出血来,和随人订盟,表示至心诚意。当初伍员和申包胥是很要好的朋友,后来伍员逃出来的时候,对申包胥说:“我定要报复这楚国的。”申包胥说:“大家勉力去做,你能报复它,我定能复兴它的。”等到楚昭王逃到随国去,申包胥便逃到秦国去借救兵。说:“吴国竟像封豕长蛇一般,屡次侵犯中原,它的酷虐,开始于楚国,寡君失了社稷,逃在草莽中,差我下臣来告急说:‘蛮夷是贪得无厌的,如果和你君紧邻,便是你边疆上的祸患呢!趁吴国还没有安定的时候,你君也可分些楚国田地的。如果楚国从此便亡,这就是你君的土地,若靠你君的威灵,仍旧安定过来,那么我们便世代服侍你的君王。’”秦伯使人去辞谢他说:“寡人已经知道了,你姑且到客馆中去等待,等我们打算好了,再来告诉你。”申包胥回答说:“寡君逃在草莽中,不得安居,下臣怎敢安居呢?”便靠了庭墙哭泣,日夜不断,一滴水都不进口,总共哭了七日,秦哀公给他赋《无衣》的一章诗。申包胥便叩了九个头坐着,秦国军队方才出动。

定公五年(公元前五○五年)

经 五年,春,王三月,辛亥,朔,日有食之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五年春王三月辛亥朔,鲁国有日食。

传 五年,春,王人杀子朝于楚1。

今注

1 这是乘楚国乱事的缘故。

今译

五年春,周王的人在楚国杀了王子朝。

经 夏,归粟于蔡。

传 夏,归粟于蔡,以周亟矜无资1。

今注

1 以周亟矜无资:为的是救助急难并怜悯无帮助的人。

今译

夏天,鲁国送粮食到蔡国,为的是救助有急难的人,并且怜悯没有得到帮助的人。

经 於越入吴。

传 越入吴,吴在楚也1。

今注

1 吴在楚也:因为吴国军队正在楚国。

今译

越国攻击吴国,因为吴国军队在楚国。

经 六月,丙申,季孙意如卒。

传 六月,季平子行东野1,还未至,丙申,卒于房2。阳虎将以璵璠3敛,仲梁怀4弗与,曰:“改步改玉5。”阳虎欲逐之,告公山不狃6,不狃曰:“彼为君也7,子何怨焉?”既葬,桓子8行东野,及费,子洩为费宰,逆劳于郊,桓子敬之,劳仲梁怀,仲梁怀弗敬。子洩怒,谓阳虎子行之乎9?

今注

1 东野:《左通补释》说东野应近山东费县。

2 房:当以山东省曲阜县东二十里防山为近似。

3 璵璠:是鲁君所佩美玉。

4 仲梁怀:季氏的家臣。

5 改步改玉:所佩的玉随着地位改变。

6 公山不狃:季氏臣,费宰,字子洩。

7 彼为君也:家臣称季氏为君。

8 桓子:意如的儿子,季孙斯。

9 谓阳虎子行之乎:叫阳虎可以逐仲梁怀。

今译

六月,季孙意如到东野这地方去,回来没到鲁国都城,丙申死在房这地方。阳虎将要把璵璠搁在棺材里,而季孙家臣仲梁怀不给他,并且说:“改了地位,就改了所佩的玉。”阳虎想把他驱逐出去,告诉费宰公山不狃,不狃说:“他是为了季孙,你何必怨恨呢?”下葬以后,季孙意如的儿子季孙斯到东野去,路过费这地方,公山不狃做费宰,到郊外去迎接,季孙斯对他很恭敬,他也劳问仲梁怀,仲梁怀对他不恭敬。公山不狃恼了,对阳虎说,可以驱逐仲梁怀了!

经 秋,七月,壬子,叔孙不敢卒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秋七月,壬子,叔孙不敢死了。

传 申包胥以秦师至,秦子蒲、子虎帅车五百乘以救楚。子蒲曰:“吾未知吴道1。”使楚人先与吴人战而自稷2会之,大败夫 王于沂3,吴人获薳射4于柏举,其子帅奔徒5,以从子西,败吴师于军祥6。秋,七月,子期、子蒲灭唐7。九月,夫 王归,自立也,以与王战而败,奔楚为堂谿氏。吴师败楚师于雍澨8,秦师又败吴师,吴师居麇9,子期将焚之,子西曰:“父兄亲暴骨焉,不能收,又焚之,不可。”子期曰:“国亡矣,死者若有知也,可以歆旧祀,岂惮焚之?”焚之而又战,吴师败。又战于公婿之谿10,吴师大败,吴子乃归,囚闉舆罢11。闉舆罢请先,遂逃归。叶公诸梁12之弟后臧从其母于吴,不待而归,叶公终不正视。

今注

1 吾未知吴道:我不知道吴国打仗的方法。

2 稷:《汇纂》说:在今河南省桐柏县境。

3 沂:《汇纂》说:在今河南省正阳县境。

4 薳射:是楚大夫。

5 奔徒:类似于游击队。

6 军祥:《汇纂》说:当在随县西南,近钟祥之地。

7 子期、子蒲灭唐:楚国司马子期同秦国派来的援军子蒲,因为唐国帮助吴国伐楚国,就灭了唐国。

8 雍澨:在今湖北省天门县西南,水名,通于汉江。

9 麇:据《太平御览》,郧乡县本古麇国,是其明证。

10 公婿之谿:《释地》谓在今云梦北之义堂镇。

11 闉舆罢:是楚大夫。

12 叶公诸梁:即沈诸梁。

今译

申包胥领了秦兵到来,秦国的子蒲、子虎带了兵车五百乘来救楚国,子蒲说:“我不知道吴国军队的战术。”便派楚人先和吴人交战,秦兵从稷地会合拢去,在沂地大败夫 王。吴人在柏举地方捉住薳射,他的儿子便领了败兵,跟着子西,败吴师于军祥。秋天七月,子期、子蒲灭掉唐国。九月,夫 王便回国,自立为吴王,和阖庐战,被打败,仍旧逃到楚国,后来变为堂谿氏。吴兵在雍澨打败楚兵,秦兵又出来杀败吴兵。吴兵屯扎在麇那里,楚子期要用火烧他。子西说:“父兄亲族的骸骨,都暴露在野外,不能收拾,却又用火烧他,不好!”子期说:“国家已经亡了,死的人如果有知觉,恢复了楚国,可以祭祀不废,难道还怕火烧吗?”便烧了再战,吴师果然败了,又战于公婿的谿上,吴师又大败,吴王便回国,囚住了闉舆罢。闉舆罢请求先赶往吴国去,趁空却逃回楚国。楚国叶公诸梁的兄弟后臧,跟了他的母亲同在吴国做俘虏,后来听说楚国又安定了,便不等他母亲,只管自己回去,叶公厌恶他不义,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

传 乙亥,阳虎囚季桓子及公父文伯1而逐仲梁怀,冬,十月,丁亥,杀公何藐2。己丑,盟桓子于稷门3之内。庚寅,大诅,逐公父歜及秦遄4,皆奔齐。

今注

1 公父文伯:即公父歜。

2 公何藐:是季氏的族人。

3 稷门:鲁南城门。

4 秦遄:季孙意如的姑姑的女婿。

今译

乙亥,阳虎把季孙斯同公父文伯囚起来,而驱逐仲梁怀。冬十月丁亥,杀了公何藐。己丑,在稷门里面与季孙斯盟誓。庚寅大诅咒,驱逐了公父文伯同秦遄,他们全逃到齐国去。

传 楚子入于郢。初,鬬辛闻吴人之争宫也,曰:“吾闻之,不让则不和,不和不可以远征。吴争于楚必有乱,有乱则必归,焉能定?”楚王之奔随也,将涉于成臼1,蓝尹亹2涉其帑,不与王舟。及宁,王欲杀之。子西曰:“子常唯思旧怨以败,君何效焉?”王曰:“善,使复其所,吾以志前恶。”王赏鬬辛、王孙由于、王孙圉、钟建、鬬巢、申包胥、王孙贾、宋木、鬬怀3。子西曰:“请舍怀也。”王曰:“大德灭小怨,道也。”申包胥曰:“吾为君也,非为身也。君既定矣,又何求?且吾尤子旗4,其又为诸?”遂逃赏。王将嫁季芈,季芈辞曰:“所以为女子,远丈夫也,钟建负我矣。”以妻钟建,以为乐尹5。王之在随也,子西为王舆服以保路,国于脾洩6,闻王所在而后从王。王使由于城麇,复命,子西问高厚焉,弗知。子西曰:“不能如辞7,城不知高厚小大,何知。”对曰:“固辞不能,子使余也。人各有能有不能,王遇盗于云中,余受其戈,其所犹在。”袒而视之背曰:“此余所能也,脾洩之事,余亦弗能也。”

今注

1 成臼:《一统志》说:臼水在今湖北钟祥县东南三十里,其入汉处仍名臼口。

2 蓝尹亹:是楚大夫。

3 鬬辛、王孙由于、王孙圉、钟建、鬬巢、申包胥、王孙贾、宋木、鬬怀:这九个人全都是跟从楚昭王出奔有功的人。

4 子旗:是蔓成然。

5 乐尹:管乐器的大夫。

6 脾洩:《汇纂》说:地近郢都,当在荆州府境。

7 不能如辞:要是自己知道不能够,当辞掉这种职务。

今译

楚子居然回去,进了郢城。当初,鬬辛听得吴人争宫的事情,便说:“我听说不让便是不和,不和便不可以到远地去征讨的。现在吴人争于楚境,一定有乱子,有了乱子,那么一定要回去,哪里能够平定楚国呢!”楚王逃往随国的时候,将要渡过臼水,蓝尹叫亹的,先要渡他的妻子,不肯把船给王。等到太平了,王要杀他,子西说:“子常为了旧怨才失败的,君为什么要学他呢?”王说:“对的,使他恢复到老职务去,记着我日前的过失。”楚王又念着大家的功,赏了鬬辛、王孙由于、王孙圉、钟建、鬬巢、申包胥、王孙贾、宋木、鬬怀。子西说:“请不要赏鬬怀。”楚王说:“他终究听了兄的话,免掉我的大难,这是大德呢!有了大德,不可再记小怨,这才合道理呢!”申包胥说:“我原是为国君,并不是为我自己一身,君王既然安定了,我还求什么?并且我曾经责备过子旗的,我难道自己再做他吗?”便逃避赏赐不受。楚王将要嫁季芈了,季芈说:“所以称为女子,是因为能和丈夫远离,钟建已经负过我了。”便给钟建做妻,楚王叫他做乐尹。楚王在随国的时候,子西恐怕国人溃散,所以假装王的车服,保护过路的人,在脾洩地方立国。后来听说王已在随国了,方才跟去。王差王孙由于造麋地的城,造好了来复命的时候,子西问城的高度和厚度,王孙由于却不知道。子西说:“既然知道自己干不了,应当推辞,造了城不知道高厚大小,还有什么事能知道呢?”王孙由于回答说:“我原是推辞干不了的,你定要派我哪!人们各有会与不会,王遇见强盗在云中,我受了一刀,伤口还在这里呢!”就露出他的背脊说:“这是我会做的,至于脾洩的事情,我却不会的。”

经 冬,晋士鞅帅师围鲜虞。

传 晋士鞅围鲜虞,报观虎之败1也。

今注

1 观虎之败:定公三年,鲜虞人逮着晋国观虎。

今译

晋国士鞅围了鲜虞,这是为报复定公三年,鲜虞人逮着观虎的那场战役。

定公六年(公元前五○四年)

经 六年,春,王正月,癸亥,郑游速帅师灭许,以许男斯归。

传 六年,春,郑灭许,因楚败也。

今译

六年,春,郑国灭掉许国,因为楚国战败。

经 二月,公侵郑。

传 二月,公侵郑,取匡,为晋讨郑之伐胥靡也1。往不假道于卫,及还,阳虎使季孟自南门入,出自东门,舍于豚泽2,卫侯怒,使弥子瑕3追之。公叔文子4老矣,辇而如公,曰:“尤人而效之,非礼也。昭公之难,君将以文之舒鼎5、成之昭兆6、定之鞶鉴7,苟可以纳之,择用一焉,公子与二三臣之子,诸侯苟忧之,将以为之质8,此群臣之所闻也。今将以小忿蒙旧德,无乃不可乎?大姒之子,唯周公康叔为相睦也,而效小人以弃之,不亦诬乎?天将多阳虎之罪以毙之,君姑待之,若何?”乃止。

今注

1 胥靡:在今河南省偃师县东南。

2 豚泽:在今河南省濮阳县东南境。

3 弥子瑕:卫国的嬖大夫。

4 公叔文子:公叔发。

5 文之舒鼎:卫文公的舒鼎。

6 成之昭兆:卫成公的宝龟。

7 定之鞶鉴:卫定公的带子上边以铜镜子为装饰。

8 将以为之质:做人质,使鲁昭公回国。

今译

二月,鲁定公侵略郑国,占据匡这地方,这是晋国讨伐郑国攻胥靡这地方的缘故。去的时候经过卫国而不借道,到了回来的时候,阳虎使季孙同孟孙从南门进去,而自东门出来,住到豚泽这地方,卫侯因此发怒,派弥子瑕去追他们。公叔发已经老了,坐着车到卫侯那里去,说:“说人家不好而又效法他,这是不合于礼的。鲁昭公遇见祸难时,你准备用卫文公的舒鼎、卫成公的宝龟、卫定公带镜子的带作为赏赐,只要可以使鲁昭公回国,选择一个用都可以,公子同群臣的儿子,诸侯假设愿意,就拿他们做人质,这是群臣所听说过的。现在要以小的愤怒覆盖了旧德,这不也是不可以的吗?太姒的儿子中间,只有周公同康叔相亲爱,而你仿效小人,把他们的相好扔掉,不也是不可以吗?皇天将使阳虎的罪状增多,使他灭亡,你何不稍等一等呢?”卫侯就停止出兵。

经 公至自侵郑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鲁定公从侵略郑国回来。

经 夏,季孙斯、仲孙何忌如晋。

传 夏,季桓子如晋,献郑俘也。阳虎强使孟懿子往报夫人之币,晋人兼享之,孟孙立于房外,谓范献子曰:“阳虎若不能居鲁而息肩于晋,所不以为中军司马者,有如先君。”献子曰:“寡君有官,将使其人,鞅何知焉。”献子谓简子曰:“鲁人患阳虎矣!孟孙知其衅,以为必适晋,故强为之请以取入焉1。”

今注

1 故强为之请以取入焉:所以强替他请求以使他入晋国。

今译

夏天,季孙斯到晋国去,为了献郑国的俘虏。阳虎强使仲孙何忌去报答晋国夫人的聘问,晋侯让他们一起宴享。仲孙何忌立在房的外面,对士鞅说:“阳虎若不能住在鲁国,而逃到晋国,你们不要请他做中军司马,敢以先君做起誓。”士鞅说:“晋国的君有官出缺,就派他应当派的人,我又怎么能够知道呢?”士鞅对赵鞅说:“鲁国人以阳虎为祸患,仲孙何忌知道这个缘故,以为阳虎必逃到晋国来,所以强替他请求,使晋国知道他会来。”

传 四月,己丑,吴大子终累1败楚舟师,获潘子臣小惟子2及大夫七人,楚国大惕,惧亡。子期又以陵师败于繁扬3,令尹子西喜曰:“乃今可为矣。”于是乎迁郢于鄀4而改纪其政,以定楚国。

今注

1 终累:阖庐的儿子,夫差的哥哥。

2 潘子臣、小惟子:二人是楚国水师的将领。

3 陵师败于繁扬:陵师就是陆军,繁扬在今河南省新蔡县北。

4 鄀:在今湖北省自忠县东南。

今译

四月己丑,吴国太子终累,打败楚国的水师,捕获了楚将领潘子臣同小惟子,还有七个大夫,楚国人大惊,很怕亡国。子期又将楚国陆军在繁扬打败,令尹子西欢喜地说:“现在就可以有办法治理国家了。”就迁都到鄀这地方,而改革了政治,以安定楚国。

传 周儋翩1率王子朝之徒,因郑人将以作乱于周,郑于是乎伐冯、滑2、胥靡、负黍3、狐人4、阙外5。六月,晋阎没戍周,且城胥靡。

今注

1 儋翩:是子朝的党余。

2 冯、滑:《汇纂》说:外《东观汉记》,以魏之别封华侯,华侯孙长卿食釆于冯城即此。滑在今河南省偃师县南二十里。

3 负黍:《一统志》说:今河南登封县西南二十七里,有负黍聚。

4 狐人:案颍阴在今河南省禹县东南四十里,其颍水北岸,有狐人亭。

5 阙外:《汇纂》说:即伊阙外之邑,在洛阳县之南,阙塞山下。

今译

周国儋翩率领着王子朝的余党,利用郑国人想在周国作乱,郑于是就伐冯、滑、胥靡、负黍、狐人、阙外六个地方。六月晋国的阎没率领军队戍守周国,并且修理胥靡这个城。

经 秋,晋人执宋行人乐祁犁。

传 秋,八月,宋乐祁言于景公曰:“诸侯唯我事晋,今使不往,晋其憾矣。”乐祁告其宰陈寅1。陈寅曰:“必使子往。”他日,公谓乐祁曰:“唯寡人说子之言,子必往。”陈寅曰:“子立后而行,吾室亦不亡,唯君亦以我为知难而行也。”见溷而行2。赵简子逆而饮之酒于绵上3,献杨楯4六十于简子。陈寅曰:“昔吾主范氏,今子主赵氏,又有纳焉,以杨楯贾祸,弗可为也已。然子死晋国,子孙必得志于宋。”范献子言于晋侯曰:“以君命越疆而使,未致使而私饮酒,不敬二君,不可不讨也。”乃执乐祁。

今注

1 乐祁告其宰陈寅:乐祁把他同宋景公谈的话,告诉他的宰陈寅。

2 见溷而行:溷是乐祁的儿子。使他见了宋景公,将来立他为继承人。

3 绵上:在山西翼城县西。

4 杨楯:杨木做的盾牌。

今译

秋天,八月,宋国卿乐祁对宋景公说:“诸侯只有我们侍奉晋国,现在若不去,晋国恐怕将要不高兴。”乐祁把这话告诉他的宰陈寅。陈寅说:“这样他必定派你去。”另一天,宋景公对乐祁说:“我很喜欢你那句话,你必定去。”陈寅告诉乐祁说:“你立了继承人再走,这样,我们家室就不会亡,君也以为我知道很难才去的。”乐祁带着他的儿子溷见了宋景公,就走了。赵鞅迎接他到晋国的绵上喝酒,乐祁献给他杨树做的盾牌六十个。陈寅说:“从前我们以范氏为主,现在你以赵氏为主,并且又送了礼物,拿杨树盾牌招来灾祸,这恐怕没有办法。但你死在晋国,子孙必在宋国得志。”士鞅对晋侯说:“受了宋君的命令,越过别国来出使,还没有返命而偷喝酒,这是对于晋、宋两国的君全不恭敬,这不可以不讨伐。”就把乐祁逮住了。

经 冬,城中城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冬天,修筑中城。

传 阳虎又盟公及三桓于周社,盟国人于亳社,诅于五父之衢。

今译

阳虎又同鲁定公和孟孙、季孙、叔孙在周社盟誓,又同贵族们在亳社盟誓,在五父大街上诅咒。

经 季孙斯、仲孙何忌帅师围郓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季孙斯、仲孙何忌率领军队围了郓。

传 冬,十二月,天王处于姑莸1,辟儋翩之乱也。

今注

1 姑莸:在今河南省偃师县境。

今译

冬天十二月,周敬王到姑莸这地方,这是为了躲避儋翩的乱子。

定公七年(公元前五○三年)

经 七年,春,王正月。

传 七年,春,二月,周儋翩入于仪栗1以叛。

今注

1 仪栗:在今河南新安宜阳县境。

今译

七年二月,周儋翩入仪栗反叛了。

传 齐人归郓、阳关1,阳虎居之以为政2。

今注

1 阳关:今山东省宁阳县东北有阳关故城。

2 阳虎居之以为政:阳虎是季孙氏的重要家臣。住在那里掌握政权。

今译

齐国人把郓、阳关送回鲁国,阳虎住到那里管理政权。

经 夏,四月。

传 夏,四月,单武公1、刘桓公2败尹氏于穷谷3。

今注

1 单武公:是单穆公的儿子。

2 刘桓公:是刘蚠的儿子。

3 穷谷:在河南洛阳城南五十里。

今译

夏天四月,单武公同刘桓公伐尹氏,在穷谷这地方把他打败了。

经 秋,齐侯、郑伯盟于咸。

经 齐人执卫行人北宫结以侵卫,齐侯、卫侯盟于沙。

传 秋,齐侯、郑伯盟于咸1。征会于卫,卫侯欲叛晋,诸大夫不可。使北宫结如齐,而私于齐侯曰:“执结以侵我。”齐侯从之,乃盟于琐2。

今注

1 咸:在今河南濮阳县东南。

2 琐:《左通补释》说:以沙亭左氏谓之琐,在今河北大名县东。

今译

秋天,齐侯、郑伯在咸这地方会盟。在卫国召集诸侯会见,卫侯想对晋国反叛,很多大夫们认为不可以。卫侯派北宫结到齐国去,而偷着告诉齐侯说:“把北宫结逮起来,然后来侵略卫国。”齐侯听了他的话,就同卫国在琐这地方盟会。

经 大雩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鲁国行求雨的典礼。

经 齐国夏帅师伐我西鄙。

传 齐国夏伐我,阳虎御季桓子,公敛处父1御孟懿子,将宵军齐师,齐师闻之,堕伏而待之2。处父曰:“虎不图祸,而必死3。”苫夷4曰:“虎陷二子于难,不待有司,余必杀女。”虎惧乃还,不败。

今注

1 公敛处父:孟孙氏家臣,做成宰。

2 堕伏而待之:以堕毁军队引诱敌人,而在后面设伏兵等待。

3 虎不图祸而必死:如果阳虎不预备祸难就必定要死。

4 苫夷:季孙氏的家臣。

今译

齐国国夏率领军队讨伐鲁国。阳虎为季孙斯驾车,公敛处父给仲孙何忌驾车,想在夜里去攻打齐国军队,齐军听说了,就堕毁了军队引诱敌人,而在后面设了伏兵等着。公敛处父说:“阳虎要不引出祸来,就必定死。”季孙氏家臣苫夷说:“阳虎想把季孙斯同仲孙何忌陷在难中,不必等到官吏来,我就必定杀你。”阳虎害怕了就回来,军队也没有失败。

经 九月,大雩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九月行求雨典礼。

经 冬,十月。

传 冬,十一月戊午,单子、刘子逆王于庆氏1,晋籍秦送王。己巳,王入于王城,馆于公族党氏2而后朝于庄宫。

今注

1 庆氏:守姑莸的大夫。

2 党氏:周大夫。

今译

冬天十一月戊午,单武公、刘桓公到姑莸迎接敬王,晋国籍秦送王。己巳这天,王进入王城,住到公族党氏家里,然后到庄王庙里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