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武进薛应旂仲常采辑

传三十五

北族

瞽瞍象

瞽瞍盲而舜母死,更娶妻而生象。瞽瞍爱移妻子,常欲杀舜。舜虽受四岳之荐,升闻于尧,瞽瞍尚复欲杀之,使舜上涂廪,瞽瞍从下纵火焚廪,舜乃以两笠自扞而下,得不死。瞽瞍又使舜穿井,为匿空旁出。舜既入深,瞽瞍与象共下土实井,舜从匿空出去。瞽瞍、象喜,以舜为巳死。象曰:本谋者象,象与其父母分曰:舜娶尧二女,与琴,象取之,牛羊仓廪与父母。象乃止舜宫,鼓其琴。舜往见之,象鄂不怿,曰:我思舜,正郁陶。舜曰:然,尔其庶矣。

鲧字熙,颛顼五代孙也。鲧仕尧,封于崇,谓之崇伯当。尧之时,洪水活天,尧求能治水者,群臣四岳皆曰:鲧可。尧曰:鲧性根戾,违负教命,毁败善类,不可用也。四岳曰:等之群臣,未有如鲧者,愿帝试之。于是尧用鲧治水,九年而水不息,功用不成。舜摄行天子之政,巡狩行视鲧之治水无状,乃殛鲧于羽山。鲧投于水,化为黄熊,因为羽渊之神。

丹朱

尧娶散宜氏之女曰女皇,生丹朱。不肖。尧𠡠百官曰:谁可任众功者?放齐曰:嗣子丹朱开明。尧曰:吁!顽凶不用!尧知不足授天下,乃授舜。

管叔

管叔名鲜,周公之兄,成王之叔父也。与蔡叔、禄父作乱,惎间王室,周公诛之。

盗跖,柳下惠之弟也。从卒九千人,横行天下,侵暴诸侯,所过之邑,万民苦之。孔子与柳下惠为友,谓柳下惠曰:夫为人父者,必能诏其子,为人兄者,必能教其弟。今子,世之才士也,弟为盗跖,为天下害,而弗能教也。丘请为子往说之。柳下惠曰:子不听父之诏,弟不受兄之教,虽夫子将柰之何哉?跖之为人,心如涌泉,意若飘风,强足以拒敌,辨足以饰非,顺其心则喜,逆其心则怒,夫子必无往。孔子不听,偕颜渊、子贡往见之。跖大怒曰:此夫鲁国之巧伪人。孔丘非邪!尔作言造语,妄称文、武,以迷惑天下之主,而欲求富贵焉。盗莫太于子,天下何故不谓子为盗丘,而乃谓我为盗跖?子自谓圣人邪?再逐于鲁,削迹于卫,穷于齐,围于陈、蔡,不容身于天下。子之所言,皆吾之所弃也。诈巧虚伪,非可以全真也,奚足信哉!孔子出,归语柳下惠。柳正惠曰:吾固谓夫子之无往也。跖之徒尝问于跖。曰:盗亦有道乎?跖曰:何适而无有道邪?夫妄意室中之藏,圣也;入先,勇也;出后,义也;知可否,知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天下未之有也。跖暴戾恣睢,竟以寿终,老而不死,夫是以谓之贼云。

桓魋

桓魋,宋司马向魋也。𭃡魋兄向巢伐郑,取锡,遂围嵒。郑罕达救嵒,围宋师,魋救其师。郑子剩使徇曰:得桓魋者有赏。魋逃归,郑遂取宋师于嵒。魋恃宠骄盈,害于景公。公使母夫人骤请享焉,而将讨之。未及。魋先谋公,请以鞍易薄。公曰:不可,薄宗邑也。乃益鞍七邑。魋伪喜受赐,请享公焉,以日中为期,家备尽往。公知之,告皇野曰:余长魋也,今将祸余,请即捄。皇野曰:有臣不顺,神之所恶也,而况人乎?敢不承命。不得其兄左师向巢,不可,请以君命召之。左师每食击钟,闻钟声,公曰:夫子将食。既食,又奏,公曰:可矣。以乘车往。迹人来告曰:逢泽有介麋焉。公曰:虽魋未来,得左师,吾与之田,若何?君惮。告子野曰:尝私焉,君欲速,故以乘车逆子。与之乘,至。公告之,故拜不能起。公曰:所难子者,上有天,下有先君。对曰:魋之不共,宋之祸也,敢不唯命是听。皇野请瑞焉,以命其徒攻桓氏。魋弟子颀骋而告魋。魋欲入攻公,其弟子车止之曰:不能事君,而又伐国,民不与也,祗取死焉。魋遂入于曹以叛。使左师巢伐之,巢不能克。魋恐公怒,欲得国内大夫为质以入国,亦入于曹,取质。魋曰:不可。既不能事君,又得罪于民,将若之何?乃舍之。向魋奔卫,向巢奔鲁。宋景公使止之,曰:寡人与子有言矣,不可以绝向氏之曰。祀辞曰:臣之罪大,尽灭桓氏可也。若以先臣之故,而使有后,君之惠也。若臣则不可以入矣。司马牛致其邑与圭焉,而适齐。魋出于卫地,公文氏攻之,求夏后氏之璜焉,与之他玉而奔齐。陈成子使为次卿,司马牛又致其邑焉,而适吴,吴人恶之而反。事在司马牛传中。魋尝作石椁,三年不成,孔子曰:若是其靡也,死,不如速朽之愈也。魋欲害孔子,孔子竟不能害,而自罹其害,有如此云。

薛子曰:昔人谓天下无难处之事,亦无难处之人。唯值伦理之变,最人所不幸而难处也。尧、舜不能传其子,鲧不能庇其父,周公右王,管蔡为戮,展禽仅以身免,而司马牛则殆矣。大圣大贤,虽尝权于恩义之间,然亦如之何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