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武进薛应旂仲常采辑

纪二

帝启,伯禹之子也。初,伯禹之治水也,娶于涂山,生启。于行,荒度土功,三过门而弗入。涂山氏能明训教而致其化。以故启知王事,达君臣之义,持禹之功。禹崩,启继世有天下。甲中岁,有扈氏不恭,威侮五行,怠弃三正。丙戍三岁,启乃以斋车载迁庙之主以行,召六卿而誓。其词具尚书甘拆篇中。与有扈氏大战于甘,不胜。六卿请伐之。启曰:不可,吾也非浅,民非寡也,今兹不胜,是吾德薄而教不善也,何以伐为?于是班师。琴瑟不张,钟鼓弗考,不因席,不仍味,亲亲长长,尊贤委能,隐神,期月而有扈服,遂灭之,复昭夏功。摘契之孙曰冥,寔喜水功,命为司空,勤其官而水死。摘人是郊。孟涂敬职而能礼于神,爰封于丹。乃立五庙,筮迁鼎,禘黄帝而郊鲧,命大廉祭于昆吾之溪,而筮享大陵之上,是为钓台之享。又筮于晋之虚,作旋台于水之阳,以摘均为宾,奏九辨、九歌,舞九招,中声犹在,而人皆仰夏之功。在位九年,崩,年九十一。子太康立,弟五人,分封于卫。

薛应旂曰:余闻之,以上讨下之谓征,彼此相敌之谓战。是故春秋有战而无征,以其皆敌国也。若虞之于苗,仲康之于羲和,则征矣,而非战也。有扈,诸侯也,启,君也。以天子讨诸侯,而孔子序书乃曰:启与有扈大战于甘,有若敌国然者,何也?启失之也。古者天子有六卿,诸侯有罪,则奉辞以讨之,天子弗躬也。茅戎不道,定王伐之,为戎所败,春秋书曰:王师败绩于茅戎。言王者之师,非戎之所可败,自取之也。启失其御,乃至迁庙而临于小国之侯,以至大战而不胜。君子以是知夏德之将衰矣。甘拆之书,所以及战,而不一及成败者,以成败不足言也。然则圣人于此可删而反著之,岂惟伤之哉,又将以为后世戒也。呜乎!启贤君也,而有此世道升降之几,此亦可以观矣。

太甲

太甲,太丁之子,汤之嫡孙也。太甲元祀,十有二月,乙丑,伊尹祠于先王,奉嗣王。太甲祗见厥祖,百官总巳以听家宰。伊尹乃明言烈祖之成德,以训于王。其词:载尚书伊训篇中,又作肆命,作徂后。书逸太甲既立,颠覆汤之典刑,于是伊尹放之桐宫。伊尹摄政当国,以得为后。帝乙二十有七祀,岁丙午崩,纣辛立,明年丁未,为纣元祀。纣资辨捷疾,闻见甚敏,材力过人,手格猛兽,知足以距谏,言足以饰非,矜巳夸人,谓天下皆出巳之下。播弃黎老,昵比罪人,平居弗祀上帝神祇宗庙,恃其强大,好用兵,性汰侈,好酒色。始为象箸,箕子叹曰:今为象著,必为玉杯,玉杯象箸,必将食熊蹯豹胎,他又将称是。王求足欲,天下殆哉!八祀,伐有苏,获妲巳,嬖之,惟妲巳之言是从。于是师涓作新声,为北里之舞,靡靡之乐,厚赋税以实鹿台之财,盈巨桥之粟,益收狗马奇物,充牧宫室,广沙丘苑台多取,是知夏德之将衰矣。甘誓之书,所以及战,而不一及成败者,以成败不足言也。然则圣人于此可删而反著之,岂惟伤之哉,又将以为后世戒也。呜乎!启贤君也,而有此世道升降之几,此亦可以观矣。太甲太甲,太丁之子,汤之嫡孙也。太甲元祀,十有二月乙丑,伊尹祠于先王,奉嗣王太甲祗见厥祖,百官总巳以听家宰。伊尹乃明言烈祖之成德,以训于王。其词载尚书伊训篇中,又作肆命,作徂后。书逸太甲既立,慎覆汤之典刑,于是伊尹放之桐宫。伊尹摄政,当国以朝诸侯。太甲居桐,悔过自责反善。三祀十有三月朔,伊尹乃以冕服奉太甲归于亳。太甲修德,诸侯咸归,百姓以宁。伊尹嘉之,乃作太甲训三篇。既复政,将告归,乃陈戒于王。作咸有一德。具见夏书三十有三。祀,王崩,庙号太宗。子沃丁立。薛应旂曰:书称成汤之圣,唯在改过不吝。若太甲之贤,可谓绳其祖武矣。战国好事造言,而竹书遂有伊尹放太甲,太甲潜出杀伊尹之言,致以杜预之博雅,犹不能无疑于此,而遂谓伏生之昏妄,则世之诬罔者,又可以一二辨哉!

高宗

高宗名武丁,小乙子也。武丁元祀,岁在丁巳,王宅忧,甘盘为相,三祀免丧,犹弗言。群臣咸谏,王王人上帝,赉以良弼,乃使人以形旁求于天下。是时,说为胥靡,筑于传岩,厥象惟肖,见于武丁。武丁曰:是也。与之语,果圣人,爰立作相,置之左右,遂以传岩姓之,号曰传说,作说命三篇。武丁祭成汤,明日,有飞雉升异耳而雊,武丁惧,祖巳曰:王勿忧,先修政事。武丁修德行政,天下咸𬴐,蛮夷重译而朝者七国。戊子三十有二祀,鬼方无道,兴师征伐,三年克之,殷道复兴,五十有九祀,王崩,庙号高宗。子祖庚践位,作殷武乐章以颂之。

薛应旂曰:高宗得传说于梦寐之中,固其求贤图治之心切,而精诚感通之极,然亦云龙风虎,以类相从,其几自不能巳也。汉文帝亦后世之贤君也,顾梦而得邓通焉,何哉?岂其摈贾谊而不用,而心术之微,固有不可知者在欤?抑世道升降之几,有天者存,非人之所能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