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问:「生明,孔安国以为月三日,孔颖达以为生明死魄俱是月初,而诸儒多从安国之说,如何?」曰:「朔日,月已生明,但其明处极微昧,明生则魄死矣,故为始死魄。魄死则明生矣,故为哉生明。薛氏谓哉生明一日也,旁死魄,月二日也。」至望日,则明全生而魄全死。自望后一日,则月生魄,魄生则明死矣。至晦日,则明全死而魄全生。故每月之终谓之晦,以其魄全晦故也。每月之始谓之朔,以其明初见故也。于晦朔观月则可见,故知当以颖达之说为正。诸儒皆以哉生魄为十六日,既望之后一日魄始生,而望或在十五日,或在十六日,或在十四日,不可定指十六日为既生魄也。

愚曰:告天地山川,非同一祭,亦非同时,举其大要总述之耳。「肆予东征士女,篚厥玄黄」,当是告山川之辞。盖起兵东征,未至纣都,沿路人已迎降如此。若告天地,乃是未举兵之初,告而后行,安得预言士女迎降之事乎?或以为是指戡黎之时言之,亦未可知。

吴才老曰:「汤武之师,顺乎人而应乎天者,盖无一而不听于天也。师出自周,逾月而后至,既陈商郊,俟天休命,彼果于致伐者,不必若是矣。使纣于是时下罪已之诏,取平日恶党而戮之,见诸侯而谢其不德,愿徼福于成汤、高宗,以无乏其祀,彼八百诸侯或有为之动心者,武王未必致伐也。今乃率离心之人,犯同德之师,一矢未加,而前徒已倒戈矣。天之休命,遂集于周,而武王亦顺而受之。呜呼!」汤武之有天下,岂有心为之耶?或问:「孟子言尽信书不如无书,书其有不足信者乎?」东阳马氏曰:「六经经秦火,又汉儒私相传授,诚难尽信。然血流漂杵,却不用疑。盖史官纪其成功,则为之辞,以侈其事而已,安用致疑而立议论乎?」或曰:「然则孟子非乎?」曰:「孟子又几曾错?史官大而言之亦不妨,孟子疑之亦不妨。凡读书须自有活法,如浩浩滔天,天高如此,其可漫之乎?此血流漂杵之比并也。」晦庵曰:「孟子之设是言,惧后世之惑,且长不仁之心耳。」薛氏曰:「桀、纣罪有浅深,汤、武之放弑,应乎天而顺乎人,非汤、武所能为也。荀卿谓纣卒易向而弑纣。贾谊书曰:纣将与武王战,陈其卒,左亿右亿,鼓之不进,皆还其刃向纣。纣走还寝庙斗死,弃其尸于王门之外,民皆进蹙之。武王使帷而守之,观者褰帷提尸投之者犹未肯止。其言略与书合,最可信。观商人怨纣如此,虽欲如桀之放,得乎?」此说善。

或问:「微子,帝乙元子,而有贤德,武王克商之后,宜奉微子以继商,返二分之天下,而退就诸侯之位,则当与尧、舜并,而汤不足追矣。」曰:「殷、周之时,世变已降,非复隆古之比。」纣之死,殷人实杀之,使武王欲以天下逊微子,一时殷人及八百诸侯能自安乎?夫益佐禹治水,功德岂在启之下?况禹又荐益于天,然朝觐讴歌,不之益而之启,虽禹之治命不能遏。微子虽贤,不及武王之圣。微子事纣,施泽未必洽于民,而周世世积行累功,三分天下有其二,人心之归久矣。使武王欲以天下与微子,亦不能夺诸侯天下之心。易曰:「汤、武革命,应乎天而顺乎人。」盖汤、武处世变之极,不过能为顺人之事而已,而尧、舜不可几及也。

或问:建官惟用贤人,然官各有事,贤人各有所能。如舜九官皆官也,而官所职之事,则有守司徒、司空、作士、作稷之异;禹、皋、稷、契皆贤也,而其能则有治水、明刑、播种、敷教之殊。故建官以贤,又必随其人之所能,以位其事也。愚按:此说虽欠才德并用之意,然分别官与事,亦不可不知也,故附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