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应该以战国至秦为一大变,战国结束了古代,秦汉开创了中世。应该以唐末五代至宋为又一大变,唐末五代结束了中世,宋开创了近代。晚清末年至今又为一大变,这一大变的历史意义,无疑是结束了近代,而开创了中国以后之新生。我们若要明白近代的中国,先须明白宋。宋代的学术,又为要求明白宋代一至要之项目与关键。
南北朝隋唐,是佛学的全盛期。武则天以后,禅宗崛兴。直到唐末五代,佛学几乎全归入禅宗。五代时永明禅师,他在长期黑暗与战乱中,写成一百卷的《宗镜录》。他是唐末五代惟一大师,他的书,也成为唐末五代惟一巨著。然而佛学盛运,到他时代也近衰落了。他的书,极像战国末年的《吕氏春秋》。《吕氏春秋》,想包罗和会战国诸子各家各派的学说,永明禅师的《宗镜录》,也想包罗和会佛学各宗派之歧见。一时期的学术思想,到了包罗和会的时期,似乎便在宣告这一时期学术思想之衰歇。
除却佛学,所剩只是晚唐以来进士轻薄的诗,以及如南唐二主之词,这一类颓废无力的小文艺。在此形势下,时代需要有新的宋学之出现。但新的宋学之出现,还是迟迟其来。需要虽急迫,而产生则艰难。所谓新宋学,须到胡瑗、孙复才像样。所以说宋世学术之盛,安定胡泰山孙为之先河,这已在宋兴八十年的时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