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子正书
题解
《袁子正书》,晋袁准著。袁准为曹魏郎中令袁涣第四子,入晋后,为给事中。以儒学知名,忠信公正,不耻下问,性恬退。正史无传。著书十余万字,主要论治世之务。其书宋代以后亡佚。今辑佚所得,共计一万五千余字。因受唐代名臣魏徵的推崇而入选《群书治要》,影响深远。
袁准的治世思想倾向于儒法并重。如在《礼政》篇中,他提出,治理国家,要德治和法治并举,才是“治之至也”。他认为“仁义、礼制者,治之本也;法令、刑罚者,治之末也。无本者不立,无末者不成”。他进一步论述说,只偏重法治而轻视德治,必然会造成“久则民忽,民忽则怒”的后果。相反,只抓德治,则忽视法治,必然会造成“有仁义而无刑罚,则民慢,民慢则奸起”的后果。所以他认为治国要“本之以仁,成之以法,使两通而无偏重”,才是治理国家的根本途径。
袁准明确提出了富民思想。他认为:“夫民者,君之所求用也。民富则所求尽得,民贫则所求尽失。”并指出:“夫唯君子而后能固穷。故有国而不务食,是责天下之人而为君子之行也……有民而国贫者,则君子伤道、小人伤行矣。”(《治乱》)
《群书治要》辑录的《袁子正书》篇目有《礼政》等十七篇。魏徵在给唐太宗的谏言中多有引用。
作者简介
袁准(约于公元220年—公元300年间在世),一名袁准,字孝尼,晋陈郡扶乐人,三国魏名臣袁涣之子,当时杰出的政论家。入晋后,官至给事中。与嵇康、阮籍相熟。精读经史,著述丰富,多有个人独到的见解。
《晋书》卷八十三《袁瓌传》附从祖准传:“准字孝尼,以儒学知名,注《丧服经》。官至给事中。”
《三国志·魏书·袁涣传》,裴松之注引《袁氏世纪》曰:“准字孝尼,忠信公正,不耻下问,唯恐人之不胜已。以世事多险,故常恬退而不敢求进。著书十余万言,论治世之务。为易、周官、诗传,及论五经滞义、圣人之微言,以传于世。此准之自序也。荀绰《九州记》称准有俊才,泰始中为给事中。”
《世说新语》载,袁准曾经想向嵇康学习《广陵散》,嵇康吝惜固守,不肯传给他。后来嵇康被杀时,神态不变,向人要过琴来弹奏,弹了一曲《广陵散》。曲子奏完,他说:“袁孝尼曾经向我请求学习这支曲子,我舍不得传授给他,《广陵散》从今以后断绝了!”
体政
题解
本篇是袁准治国思想的总纲。袁准认为,仁义、礼制、法令、刑罚这四点是治国的大要,其中,仁义、礼制是根本,法令、刑罚是辅助。以仁义治国虽然显得柔弱,却能持久;以刑杀治国显得强硬,但是却会加速亡国。
治国之大体 [1] 有四:一曰仁义,二曰礼制 [2] ,三曰法令,四曰刑罚。四本者具,则帝王之功立矣。所谓仁者,爱人者也。爱人,父母之行也,为民父母,故能兴天下之利也。所谓义者,能辨物理 [3] 者也,物得理,故能除天下之害也。兴利除害者,则贤人 [4] 之业也。夫仁义礼制者,治之本也;法令刑罚者,治之末也。无本者不立,无末者不成。夫礼教之治,先之以仁义,示之以敬让 [5] ,使民迁善 [6] ,日用而不知也。儒者 [7] 见其如此,因谓治国不须刑法,不知刑法承其下,而后仁义兴于上也。法令者赏善禁淫,居治之要会 [8] ,商韩 [9] 见其如此,因曰治国不待 [10] 仁义。不知仁义为之体 [11] ,故法令行于下也,是故导 [12] 之以德,齐 [13] 之以礼,则民有耻,导之以政 [14] ,齐之以刑,则民苟免 [15] ,是治之贵贱者也。先仁而后法,先教而后刑,是治之先后者也。
译文
治理国家的纲要有四个方面:一是仁义,二是礼制,三是法令,四是刑罚。这四个方面具备了,帝王的功业也就确立了。所谓“仁”,就是爱人。爱人,是为人父母的品行。能做百姓的父母,所以能兴办有利于天下百姓的事。所谓“义”,是能认识事物的规律。做事合乎规律,所以能为天下百姓消除灾害。兴利除害,是贤人做的事情。仁义、礼制,是治理国家的根本。法令、刑罚,是治理国家的必要手段。没有根本则国家不能建立,没有手段则治国不会成功。礼教治国,首先要讲仁义。用恭敬谦让的品行做示范,使民心在不知不觉中改恶向善。儒家学者看到这个方面,就说治理国家不需要使用刑罚。不懂得要用刑法作为后盾,然后才能大兴仁义。法令是奖励善举、惩治恶行的,这是治理的要旨。商鞅、韩非之辈看到这个方面,就说治理国家不需要仁义。不知道仁义是治理国家的主体,因此才用法令来作为管理国家的后盾。所以用仁德来引导,用礼制来管理,百姓就会知廉耻。如果以政令来引导,用刑罚来治理,百姓就会只图免于刑罚。这是治国方略的高下之别。先讲仁政而后讲法治,先行教化而后行刑罚,这是治理国家的先后次序。
夫远物难明,而近理易知,故礼让缓而刑罚急,是治之缓急也。夫仁者使人有德,不能使人知禁,礼者使人知禁,不能使人必仁,故本 [16] 之者仁,明 [17] 之者礼也,必行之者刑罚也。先王为礼 [18] 以达人之性,理刑以承礼之所不足,故以仁义为不足以治者,不知人性者也,是故失教。失教者,无本也。以刑法为不可用者,是不知情伪 [19] 者也。是故失威,失威者不禁也。故有刑法而无仁义,久则民忽 [20] 。民忽 则怒也。有仁义而无刑法,则民慢 [21] 。民慢则奸起也。故曰:“本之以仁,成 [22] 之以法,使两通而无偏重,则治之至 [23] 也。”夫仁义虽弱而持久,刑杀虽强而速亡,自然之治也。
译文
深远的道理不易明了,眼前的道理容易了解。所以恭敬礼让的教化要慢慢来,而刑法的治理讲究快,这是治理国家的缓急之别。有仁德的人可以使人有德行,却不能使人知道禁忌。讲礼法的人能使人知道禁忌,却不一定能使人懂得仁爱。所以仁义是教化的根本,显示仁义的是礼制,使人必须遵守礼制的是刑罚。古代先王制定礼法来实现人们本性的仁义,调整刑罚来弥补礼制的不足。所以认为仁义不足以治国,是不懂得人性本善,于是就缺乏教化,缺乏教化的治理就失去了根本。认为刑罚不可以治国的,是不了解人习性的伪诈,于是就失去威慑,失去威慑就不能禁止恶行。所以有刑罚而没有仁义,时间久了百姓就会疏忽,百姓疏忽就会发生叛乱。有仁义而没有刑罚,百姓就会怠慢,百姓怠慢,就会作奸犯科。所以说,以仁义为根本,以法律为辅助,使两者结合而不偏重,这是治理国家的最高境界。仁义教化虽不显著,但是效果持久。刑罚效果显著,却会加速国家的灭亡。这是治理国家的自然之道啊。
经国
题解
经国,即治理国家。本篇袁准总结了曹魏亡国的经验教训,提出要建立爵位等级制度,分封诸侯王室和亲属,作为蕃屏,以保证中央政权的稳固,如此才能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
先王之制,立爵五等,所以立蕃屏 [24] ,利后嗣者也,是故国治而万世安。秦以列国之势而并天下,于是去五等之爵而置郡县,虽有亲子母弟,皆为匹夫,及其衰,一夫大呼而天下去。及至汉家,见亡秦之以孤特亡也,于是大封子弟,或连城数十,廓地千里,自关 [25] 已东,皆为王国,力多而权重,故亦有七国之难 [26] 。魏 [27] 兴,以新承大乱之后,民人损减,不可则以古治,于是封建 [28] 侯王,皆使寄地,空民而无其实,王国使有老兵百余人以卫其国,虽有王侯之号,而力侪 [29] 于匹夫,县隔千里之外,无朝聘 [30] 之仪,邻国无会同 [31] 之制,诸侯游猎,不得过三十里,又为设防辅监国之官以司察之,王侯皆思为布衣不能得,既违宗国 [32] 蕃屏之义,又亏亲戚骨肉之恩。
译文
先王治理国家,之所以设立五等爵位(分封诸侯),是为了设立藩屏护卫朝廷、利益后世子嗣,因此国家大治,长久安定。秦朝趁着列国分立的形势而统一了天下,于是废除诸侯国,设立郡县。即使是自己的儿子、兄弟,都成为平民。等到秦国衰败,陈胜一人高呼而天下就离叛。到了汉朝,看到秦朝是因为孤立无援而快速灭亡,于是大肆分封刘氏子弟,有的封地连城数十个,领地千里,从函谷关向东全是诸王的封地。他们兵力众多权势很重,于是又发生了吴楚七国之乱。曹魏兴起在东汉末年的战乱之后,人口减少很多,不能沿袭古代的治国方法,于是对所分封的诸侯,都使他们有寄身的土地,空有王侯之名而没有实权。各个王国可以役使老弱士兵百余人,来护卫王国。虽然有王侯的名号,但是实力却跟普通人相似。封地远在都城千里以外,没有按期朝觐天子的礼仪,邻国也没有会合结盟的制度。诸侯游猎,不能超过边界三十里。又给他们配备了监察和辅助治理的官吏,专门负责监察诸王的行为。王侯都想做布衣百姓却不能如愿。(这样做)既违背了同姓分封诸侯国作为藩屏护卫朝廷的本意,又损害了骨肉亲戚间的恩情。
昔武王既克殷,下车 [33] 而封子弟同姓之国五十余,然亦卜世 [34] 三十,卜年 [35] 七百。至乎王赧 [36] 之后,海内无主,三十余年。故诸侯之治,则辅车 [37] 相持,翼戴 [38] 天子,以礼征伐。虽有乱君暴主,若吴楚之君者,不过恣睢 [39] 其国,恶能为天下害乎。周以千乘 [40] 之赋 [41] 封诸侯,今也曾无一城之田,何周室之奢泰,而今日之俭少也?岂古今之道不 同,而今日之势然哉?未之思耳,夫物莫不有弊,圣人者岂能无衰,能审终始之道,取其长者而已。今虽不能尽建五等,犹宜封诸亲戚,使少有土地,制朝聘会同之义,以合亲戚之恩,讲礼以明其职业,黜陟 [42] 以讨其不然 [43] ,如是则国有常守,兵有常强,保世延祚,长久而有家矣。
译文
过去周武王攻克了殷商,初登帝位就分封同姓子弟诸侯国五十多个,周朝国运延续了三十代,享国七百年。周赧王之后,国家没有君主,达三十余年之久。所以分封诸侯而治天下,则诸侯国与中央朝廷之间相互依存,相互扶持,诸侯拥戴天子,天子按照礼义进行征伐。即使有暴乱的君主,像吴国和楚国的君主那样,也不过在他们自己的封国内放任妄为,怎么能为害天下呢?周天子用拥有千乘兵车的大王国封赐诸侯,而现在的诸侯却连一座城池的土地都没有。为何周王室那么大方,而今天却少成这样?难道是因为古今的世道不同,今天的形势就 是这样吗?是没有仔细思考罢了。世间的事物都有一定的弊端,圣人治国难道就能不衰败吗?不过是圣人能够明了事物兴亡的道理,从中选择有利的一面罢了。今天虽然不能完全建立五等爵位的制度,也还是应该分封王室亲属,使他们拥有少量的土地;制定定期和不定期朝觐的制度,以合乎亲属间的恩情;通过宣讲礼法来明确他们的本分,通过爵位等级的升降来惩治不守礼制的诸侯。这样的话,国家有稳定的制度,军队能长期保持强大,能够世代延续,国家长治久安,政权稳固。
设官
题解
设官,就是设置官职、封赏爵位。袁准认为,官职要和职责相称,君主应该效法先王之道,让官员“各有分职,使各以其术,自己职事,则是非精练”。并指出爵位封赏不当是国家治理中的一个隐患。
古者三公 [44] 论 [45] 王职,六卿 [46] 典 [47] 事业。事大者官大,事小者官小。今三公之官,或无事,或职小,又有贵重 [48] 之官,无治事之实,此官虚设者也。秦汉置丞相 [49] 九卿 [50] 之官,以治万机,其后天子不能与公卿造事 [51] ,外之而置尚书,又外之而置中书,转相重累,稍 [52] 执 [53] 机事 [54] ,制百官之本,公卿之职遂轻,则失体矣。又有兵士而封侯者。古之尊贵者,以职大故贵。今列侯无事,未有无职而空贵者也。世衰礼废,五等散亡,故有赐爵封侯之赏。既公且侯,失其制,今有卿相之才,居三公之位,修其治(治疑法),政以安宁,国家未必封侯也。而今军政之法,斩一牙门将者封侯,夫斩一将之功,孰与 [55] 安宁天下也。安宁天下者不爵,斩一将之功者封侯,失封赏之意矣,夫离古意制,外内不一 [56] ,小大错贸,转相重累 [57] ,是以人执异端 [58] ,窥欲无极 [59] ,此治道 [60] 之所患也。先王置官,各有分职,使各以其属 [61] ,达之于王,自己职事,则是非精练 [62] ,百官奏(奏上下似脱字),则下情不塞,先王之道也。
译文
古代三公和君主讨论国家大事,六卿掌管国家具体的政事。职责重大的官职大,职责轻的官职小。如今的三公或者无事做,或者职责小。也有的位高权重的官员,却没有管理实质的事务,这样的官职就形同虚设了。秦朝和汉朝设置丞相和九卿的官职,来管理国家事务。其后,天子就不能再与公卿共同分担政事,于是九卿之外设置了尚书,又在尚书之外设置了中书,辗转重叠,让他们稍稍能执掌国家机要事务,来制约百官的本职。公卿这样重要职位的职事就轻了,这就失去了设置这些职位的本意。甚至还有士兵被封侯的。古代尊贵的人,是因为职责重大才尊贵。如今列侯无事可做。从来没有无职权而凭空尊贵的。世道衰微,礼法废弛,五等爵位形同虚设,所以有赐爵封侯的奖赏。既封公又封侯,违背了爵制的意义。如今有才能可为卿为相的人,身居三公的官位,整治国事,使国家安宁,也未必能封侯。然而现在军队法规规定,斩杀敌军一个牙门将的就能封侯。斩杀一个敌将的功劳,能与安定天下相比吗?使天下安宁的人不赐给爵位,斩杀一个敌将却可以封侯,这就失去封赏的意义了。背离古代官爵的意义,凭着自己的想法,使得内外标准不一,大小错位,辗转重复,所以人们心怀鬼胎,觊觎权力,这是治理国家所要警惕的祸患啊!先王设置官位,各有不同的职权,让他们以各自的职务对君王负责,对自己的本分做到是非分明,百官上奏言事则下情就不会被堵塞,这就是先王的治国之道啊。
政略
题解
政略,指的是为政的大略。袁准认为,要精简官吏,使官员人数和政事相当,这样可以减少百姓的负担。并提出要提高官员的俸禄,让其可以一心奉职,百姓才能安宁。同时指出,治理国家要推行仁义,不能玩弄权术。
夫有不急 [63] 之官,则有不急之禄,国之蛑贼 [64] 也。明主设官 [65] ,使人当 [66] 于事,人当于事,则吏少而民多。民多则归农 [67] 者众,吏少则所奉 [68] 者寡。使吏禄 [69] 厚则养足 [70] (养足下似脱养足二字),则无求于民。无求于民,奸轨 [71] 息矣。禄足以代耕,则一心 [72] 于职。一心于职则政理,政理则民不扰 [73] ,民不扰则不乱其农矣。养生 [74] 有制 [75] ,送终有度 [76] ,嫁娶宴享 [77] ,皆有分节 [78] ,衣服食味 [79] ,皆有品袠,明设其礼而严其禁,如是则国无违法之民,财无无用之费矣。此富民之大略也。
译文
有不必要的官职,就会有不必要的俸禄,这是国家的害虫。英明的君主设置官制,使人数和政事相称。人数和政事相称,就会让官吏减少而百姓增多。百姓多从事农业劳动的就多,官吏少拿俸禄的人就少。使官吏俸禄多则足以供给家用,这样官吏就不会再向民间索求。不向民间索求,违法作乱的事就停息了。俸禄足以供养家庭,官吏就会专心于职务。官吏专心于职务,政事就理顺了。政事理顺,百姓就不被侵扰。百姓不被侵扰,农业生产就不会被扰乱了。活着时供养有一定的规定,送终时有一定的节度;男婚女嫁、宴客祭祖,都有一定的名分和礼节;服装、饮食,都有标准规制。明确设定相应的礼法,并严格禁止违礼的行为。这样,国家就没有违背法律的百姓,钱财就没有不必要的开支了。这是富裕百姓的大计啊。
非先王之法行不得行,非先王之法言不得道。名不可以虚求,贵不可以伪得,有天下坦然知所去就矣;本行而不本名,责义而不责功,行莫大于孝敬,义莫大于忠信,则天下之人知所以措身 [80] 矣。此教之大略也。夫礼设则民贵行,分明 [81] 则事不错,民贵行则所治寡,事不错则下静一 [82] 。此富民致治 [83] 之道也。礼重而刑轻则士劝 [84] ,爱施而罚必 [85] 则民服,士劝则忠信之人至,民服则犯法者寡,德全则教诚,教诚则感神 [86] ,行深 [87] 则著厚,著厚则流远,尚义则同利者相覆 [88] ,尚法则贵公者相刻 [89] ,相刻则无亲 [90] ,相覆则无疏,措礼则政平,政平则民诚,设术则政险 [91] ,政险则民伪 [92] 。此礼义法术之情 [93] 也。
译文
不符合先王治国方略的事不能做,不符合先王治国方略的话不能说;名声不得靠弄虚作假求得,富贵不能靠谄谀欺骗求得。这样,有天下者就自然知道如何取舍行事了。根据行为而不根据名声,期求道义而不追求功绩;品行没有大过孝敬的,仁义没有大过忠信的。这样天下臣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这是教化百姓的大计啊。礼法制定了,百姓就会重视自己的品行;本分明确了,事情就不会错乱。百姓重视自身的品行,治民的法令就会减少;事情不错乱,下面的人就会专心致志。这是使百姓富足、天下安定的方法啊。礼义重而刑罚轻,士人就会得到劝勉;仁惠施行而有罪必罚,百姓就会服从。士人得到劝勉,忠信的人才就会来到;百姓服从,犯法的人就少了。品德齐备教化就会真诚,教化真诚就会感动神灵;德行深厚就会声名显著,声名显著就会流传深远。崇尚道义,即使同样好利的人也会相互庇护。崇尚法制,则即使看重公平的人也会刻薄。彼此刻薄就没有感情,相互庇护就不会疏远。施行礼法则政治就会平正,政治平正百姓就会诚实。玩弄权术政治就会危险,政治危险百姓就会喜欢欺诈。这就是礼法、道义、法律、权术各自实施的情况啊。
论兵
题解
本篇谈的是用兵之道。袁准总结了作战的四大原则和用人的四大要点,强调要重视公正。他又指出,礼与法是首和尾的关系,文与武是本和末的关系,用兵不知先为政,会导致国家灭亡。
夫为政 [94] 失道,可思而更也。兵者,存亡之机 [95] ,一死不可复生也。故曰:“天下难事在于兵。”今有人于此,力举重鼎 [96] ,气盖三军,一怒而三军之士皆震 [97] ,世俗见若人者,谓之能用兵矣。然以吾观之,此亡国之兵也。夫有气者,志先其谋,无策而径往 [98] ,怒心一奋,天下若无人焉。不量其力,而轻天下之物,偏遇 [99] 可以幸胜,有数者御之,则必死矣。凡用兵正体 [100] 不备,不可以全胜。故善用兵者,我谓之死,则民尽死;我谓之生,则民尽生;我使之勇,则民尽勇;我使之怯 [101] ,则民尽怯。能死而不能生,能勇而不能怯,此兵之半,非全胜者也。
译文
为政失去正道,还可以反思并改正。用兵是生死存亡的关键,人死是不会复生的。所以说,天下的难事在于用兵。假如现在有人在此能力举重鼎,气势盖过三军,一发怒三军将士都被震慑,普通人见到此人,会说他能统率军队。但是依我看来,这是一个亡国的 武夫。有怒气的人,情绪先于谋略,没有定好策略而直接用兵,怒火一发,天下好像没有敌得过他的人了。不能正确估量自己的实力,而傲视天下,偶然或许可以取胜,若遇到有谋略的人抵抗,他就必死无疑了。凡是用兵,正常的法式不完备,就不能获得全胜。所以善于用兵的人,想让士兵拼死,士兵就会拼死;想让士兵生还,士兵就会生还;想让士兵勇敢,士兵就会勇敢;想让士兵胆怯,士兵就会胆怯。能让士兵赴死而不能让他们求生,能让士兵奋勇而不能让他们胆怯,这是只知道用兵的一半,不会获得全胜。
夫用战 [102] 有四:有大体者,难与持久;有威刑者,难与争险 [103] ;善柔者,待之以重;善任势 [104] 者,御之以坚。用兵能使民坚重 [105] 者,则可与之赴汤火 [106] ,可与之避患难。进不可诡,退不可追,所在而民安,尽(尽疑画误)地而守固,疑间不能入,权谲不能设也。坚重者,备物者也。备物者无偏形,无偏形故其变无不之也。故礼与法,首尾也;文与武,本末也。故礼正而后法明,文用而后武法,故用兵不知先为政,则亡国之兵也。
译文
作战有四个方面:对于有长久计画的敌人,不可与之久战;对于军纪严明的敌人,不能与之争险;对于善于以柔制胜的敌人,要慎重地对待;对于善于利用地形的敌人,则以壁垒与之对峙。用兵而能使己方将士信心坚定从容,就能与他们一起赴汤蹈火,可以和他们一起共度患难,进军时不会被欺诈,退军时敌人不能追击,所到之处百姓安宁,用尽地势之利而防守坚固,谣言、离间不能入其心,弄权、欺诈的行为无法施展。所谓坚定从容,是事先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准 备充足,就没有出乎意料的情况。没有出乎意料的情况,所以他用兵就能变化自如了。所以说,礼与法是头和尾的关系,文和武是本和末的关系。礼义端正了法度就会严明,文治运用后武力才能施展。所以用兵不知道先处理好政事,就是亡国之兵。
用人有四:一曰以功业期之,二曰与天下同利,三曰乐人之胜己,四曰因才而处任 [107] 。以功业期之,则人尽其能;与天下同利,则民乐其业。乐人胜己,则下无隐情 [108] ;因才择任,则众物备举。人各有能有不能也。是以智者不以一能求众善,不以一过掩众美,不遗 [109] 小类,不弃小力,故能有为 [110] 也。夫治天下者,其所以行之在一,一者何也?曰公而已矣。故公者,所以攻天下之邪 [111] ,屏谗慝 [112] 之萌 [113] 。兵者倾危 [114] 之物,死生之机,一物不至,则众乱兴矣。故以仁聚天下之心,以公塞天下之隙 [115] ,心公而隙塞,则民专而可用矣。公心明故贤才至,一公则万事通,一私则万事闭。兵者死生之机也,是故贵公。
译文
用人有四种方式:一是以建功立业为期许,二是和天下人共用利益,三是喜欢别人胜过自己,四是根据才能给予相应的职位。以建功立业相期许,就能人尽其能;与天下人共用利益,百姓就会乐于本职;喜欢别人胜过自己,下属就不会隐瞒实情;因才任职,就会万事得到整治。人才各有所能和所不能,因此有智慧的人不会责求一个人办成所有的事,也不会因为某方面的缺陷而掩盖他的长处。不忽视小的方面,不放弃小的才能,所以能有作为。治理天下的人,他所以能够成功,在于一点。哪一点呢?就是公正罢了。公正,能够克制天下的私 心邪心,抑制邪恶和奸佞的萌发。军队是能使天下倾覆的东西,是生死存亡的关键,一件事考虑不周,各种灾祸都会发生。所以要用仁德聚拢天下的民心,以公正阻塞天下的猜疑。心地公正,猜疑停止,百姓就会专心用命了。公正之心显明,贤才就会到来。一用公心,就万事亨通。一用私心,就万事遇阻。军队是国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所以要重视公正。
王子主失
题解
本篇重点谈的是君主的过失。袁准认为,“凡世之所患,非患人主之有过失也,患有过欲改而不能得也”。这样,奸臣就会讨好取悦人主,人主不能辨别真伪,导致忠臣被诛杀或者逃离,这是国家最大的忧患,提醒人主要时刻保持明智,不能听信奸臣之语。
有王子者,著《主失》之书,子张 [116] 甚善 [117] 之。为袁子称之曰:“夫人之所以贵于大人者,非为其官爵也,以其言忠信,行笃敬 [118] 。人主授之不虚,人臣受之不妄也。若居其位不论其能,赏其身不议其功,则私门之路通,而公正之道塞矣。”凡世之所患,非患人主之有过失也,患有过欲改而不能得也。是何也?夫奸臣之事君,固欲苟悦其心,夫物未尝无似象,似象之言,漫润之谀(漫恐当作浸。谀恐当作谮),非明者不能察也。奸臣因以似象之言而为之容说 [119] ,人主不能别也,是而悦之,惑乱其心,举动日缪,而常自以为得道,此有国之常患也。夫佞邪之言,柔顺而有文;忠正之言,简直而多逆。使忠臣之言是也。人主固弗快之矣。今奸臣之言已掩 [120] 于人主,不自以为非,忠臣以逆迕之言说之,人主方以为诬妄。何其言之见听哉?是以大者刳腹,小者见奴,忠臣涉危死而言不见听,奸臣飨荣利而言见悦,则天下奚蹈夫危死而不用,去夫荣乐而见听哉?故有被发而为狂,有窜伏于窟穴,此古今之常也。
译文
有位姓王的先生,写了一本名为《主失》的书,有张姓读书人认为写得很好,向我述说道:“百姓之所以尊重做官的人,并非因为他显贵的官爵,而是因为他说话忠信,行为诚敬,君王没有虚授官爵,臣子也没有诈领爵位。如果授予官位而不考虑他的能力,奖赏他而不考虑他的功劳,徇私舞弊的路就打通了,公平正直的道路就阻塞了。”世人所担心的,不是担心君主会犯过失,而是担心君主有过想改却改不过来。这是什么原因呢?奸臣侍奉君主,本来就想讨君主欢心。事物都有似是而非的地方,表面看似有道理的话,慢慢渗透的谗言,不是贤明的人就听不出来。奸臣用看似有道理的话谄媚君主,君主不能辨别,并心生欢喜,迷失了自己的心,行为日益荒谬,却常常认为自己做得合乎道义。这是有国者的通病。那些奸佞邪恶的言语,委婉而有文采。忠诚正直的话,简朴直接而大多逆耳。假如忠臣的话是对的,那么君主(虽然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是)心里本来就会因此不太高兴。如今奸臣的话已经蒙蔽了君主,君主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忠臣再用逆耳的话劝说君主,君主就会认为是在诬陷自己,这些话又怎么能被君主听进去呢?所以忠臣重者被挖心剖腹,轻者被贬为奴隶。忠臣冒着死亡的危险进言,君主却听不进去;奸臣享受荣华富贵,谗言受君主喜爱。这样,天下人哪能再冒着死亡的危险进言,舍弃荣华富贵,仅仅为了让君主听进自己的话呢?所以有人披头散发装疯卖傻,有人躲进洞穴不肯出来,这样的现象古今都很常见。
凡奸臣者,好为难成之事,以徼幸成功之利,而能先得人主之心。上之人不能审察而悦其巧言,则见其赏而不见其罚矣。为人 臣有礼未必尊,无礼未必卑,则奸臣知所以事主矣。虽有今日之失,必知明日所以复之涂也。故人主赏罚一不当,则邪人为巧滋生。其为奸滋甚,知者虽见其非而不敢言,为将不用也。夫先王之道,远而难明,当世之法,近而易知。凡人莫不违其疏而从其亲,见其小而暗其大,今贤者固远主矣,而执远而难明之物,奸人固近主矣。而执近而易知之理,则忠正之言奚时而得达哉?故主蔽于上,奸成于下,国亡而家破。伍子胥 [121] 为吴破楚,令阖闾 [122] 霸。及夫差 [123] 立,鸱夷 [124] 而浮之江。乐毅 [125] 为燕王破强齐,报大耻。及惠王 [126] 立,而驱逐之。夫二子之于国家,可谓有功矣。夫差,惠王足以知之矣。然犹不免于危死 [127] 者,人主不能常明,而忠邪之道异故也。又况于草茅 [128] 孤远之臣,而无二子之功,涉奸邪之门,经倾险之涂,欲其身达,不亦难哉!人虽有子产 [129] 之贤,而无子皮 [130] 之举,有解狐 [131] 之德,而无祁奚 [132] 之直,亦何由得达而进用哉?故有祁奚之直而无宣子之听,有子皮之贤而无当国之权,则虽荆山 [133] 之璞,犹且见瓦 [134] 耳。故有管仲 [135] 之贤,有鲍叔 [136] 之友,必遇桓公而后达。有陈平 [137] 之智,有无知 [138] 之友,必遇高祖而后听 [139] 。桓公,高祖不可遇,虽有二子之才,夫奚得用哉?
译文
凡是奸臣,喜欢做难以成功的事,凭着侥幸成功获得的利益,而能先得到君主的欢心。如果君主不能察明,而喜悦于他们的巧舌之言,他们就只会被封赏而不会被惩罚了。做臣子的有礼未必尊贵,无礼未必卑下,那么奸臣就知道如何能讨得君主的欢心了。即使今天有失误,明天也必能知道重新讨得君主欢心的方法。所以君主赏罚一失当,奸邪之人的伪诈行为就会滋长。明智的人虽然知道君主的过错却不敢说,因为说了怕不被采纳。先王的主张,遥远而难以明了。当世的方法,切近而容易知晓。普通人无不是违背他们疏远的而听从他们亲近的,只见到小的而看不见大的。如今贤才本来就被君主疏远,而且又坚持的是深奥难懂的东西;奸人本来就接近君主,而又说着浅薄易知的道理。这样,忠正的进言什么时候才能被君主听到呢?所以在上君 主被蒙蔽,在下奸臣就会得逞,国破家亡的时刻就到了。伍子胥为吴国攻破楚国,使阖闾称霸,等到夫差即位,却用皮口袋装着他的尸体扔到江里。乐毅为燕王攻破强大的齐国,报了先前的耻辱,等到惠王即位,却把乐毅驱逐出境。这二人对于国家,可以说是有功了。夫差、惠王完全清楚二人的大功,然而二人仍然免不了被害被杀,是因为君主不能长期保持贤明,并且忠臣和奸臣处世之道不同的缘故啊!更何况是那些卑贱、疏远的臣子,没有立下像二人那样的大功,涉入奸邪之人的漩涡里,经历死难的途径,想要他们显贵,不是很难吗?如今,有人即使有子产般的贤能,却没有子皮那样的“伯乐”举荐,即使有解狐那样的德行,却没有祁奚那样的正直之人相助,又怎么能进身而被任用呢?然而仅有祁奚的正直,而没有赵宣子的听信忠言,仅有子皮的贤德,而没有他掌管朝政的权力,即使是荆山的璞玉,也会被当成瓦砾啊。所以,有管仲的贤能,有鲍叔的友情,也必须要遇到齐桓公后才能显达。有陈平的智慧,有魏无知的友情,也必须要遇到汉高祖后才能被任用。如果不是遇到齐桓公、汉高祖,二人即使有贤才,又怎能被任用呢?
厚德
题解
此段节录文字虽短,内容却非常重要。袁准指出要加强道德教育“止民恶心”,通过“男女之礼、妃匹之合”使民不淫,通过“廉耻之教”使民不偷,通过“以贤制爵”使民修德,而且要长期这样做,国家才能长久。
恃门户之闭以禁盗者,不如明其刑也。明其刑,不如厚其德也。故有教禁 [140] ,有刑禁 [141] ,有物禁,圣人者兼而用之,故民知耻而无过行也。不能止民恶心 [142] ,而欲以刀锯 [143] 禁其外,虽日刑人 [144] 于市,不能制也。明者知制之在于本,故退而修德,为男女之礼,妃匹 [145] 之合,则不淫矣。为廉耻之教,知足之分,则不盗矣。以贤制爵,令(旧令作有。改之)民德厚矣。故圣人贵恒,恒者,德之固也 [146] 。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 [147] ,未有不恒而可以成德,无德而可以持久者也。
译文
依靠关闭门户来防盗,不如明示刑法。明示刑法,不如加强 道德教化。所以(约束的方法有三种)有礼教的约束,有刑法的约束,有物质的约束。圣人之道是三者兼而用之,所以百姓有羞耻心而无犯罪的行为。不能抑制百姓内心的邪念,而只想拿着刀锯在外部禁止,那即使每天在闹市处决犯人,也不能制止恶行。贤明的人知道治恶要治本,所以返回头去修养德行。制定男女间的礼法、夫妻结合的规范,就没有淫乱之事了。施行廉耻的教化,使百姓知足尽分,就不会有盗窃的事了。以贤良为标准授予爵位,就会使百姓道德淳厚。所以圣人贵有恒,只有持恒方能使德行坚固。圣人长久坚持德教,天下的教化才可成功。没有不长久坚持而可以成就德教的,也没有无德而可以长治久安的。
用贤
题解
“选贤与能”是《群书治要》最重要的用人原则,这在本段文字中同样得到了深刻体现。本段中,袁准指出了治国的四大要素——重视道德、考核贤能、奖赏有功、处罚有罪,并指出了圣明君王的五大用人原则。
治国有四:一曰尚 [148] 德,二曰考 [149] 能,三曰赏功,四曰罚罪。四者明则国治矣。夫论士不以其德而以其旧 [150] ,考能不以其才而以其久,而求 [151] 下之贵上,不可得也。赏可以势求,罚可以力避,而求下之无奸,不可得也。为官长非苟 [152] 相 [153] 君也,治天下也。用贤非以役之,尚德也。行之以公,故天下归之。
译文
治国有四个要点:一是崇尚道德,二是考校人才,三是赏赐有功,四是惩罚犯罪。四者严明了,国家就太平了。如果评议士人不是着眼于他的德行而是看与他的交情,考量人才不是以他的才能而是以他的资历,而期望下级尊重上级,那是办不到的。奖赏可以依靠势力取得,刑罚可以靠权力逃避,如此却希望臣下没有奸邪的行为,那是办不到的。为官不只是为了侍奉君主,而是为了治理天下。任用贤才不是为了 驱使他,而是崇尚他的贤德。以公正行事,那么天下人都会归顺他。
故明王之使人 [154] 有五:一曰以大体 [155] 期之,二曰要 [156] 其成功,三曰忠信不疑,四曰至公无私,五曰与天下同忧。以大体期之,则臣自重;要其成功,则臣勤惧 [157] ;忠信不疑,则臣尽节 [158] ;至公无私,则臣尽情 [159] ;与天下同忧。则臣尽死 [160] 。夫唯信而后可以使人。昔者,齐威王 [161] 使章子将而伐魏,人言其反者三,威王不应也,自是之后,为齐将者无有自疑之心,是以兵强于终始 [162] 也。唯君子为能信,一不信则终身之行废矣,故君子重之。汉高祖,山东 [163] 之匹夫 [164] 也,无有咫尺之土,十室之聚,能任天下之智力 [165] ,举大体而不苛 [166] ,故王天下,莫之能御也。项籍 [167] ,楚之世将 [168] ,有重于民,横行天下,然而卒 [169] 死东城者。何也?有一范增 [170] 不能用,意忌多疑,不信大臣故也。宽则得众用,贤则多功,信则人归之。
译文
所以明君用人有五个原则:一是以识大体相期许,二是希望他建功立业,三是信任而毫不怀疑,四是能大公无私,五是能与天下百姓同忧愁、共患难。以识大体相期许,臣子就会谨言慎行;希望他建功立业,臣子就会勤奋戒惧;对臣子坚信不疑,臣子就会尽节效命;大公无私,臣子就会尽心竭力;与天下同忧,臣子就会以死效忠。只有信 任人,然后才可以使用人才。过去,齐威王任章子为将讨伐魏国,别人多次说章子会造反,齐威王都没有听信。从此之后,做齐国大将的就没有自疑之心了,所以齐国军队始终很强大。唯有君子能够讲信用,一次失信,一生的品行就完了。所以君子重视信用。汉高祖原是崤山以东的普通百姓,地无咫尺,人无十家,但能任用天下贤才的智慧和力量,掌握大义而不苛求小节,所以能统一天下,无人能够抵御他。项羽是楚国宿世将门之后,万众仰慕,横行天下,然而最终自刎于乌江,为什么呢?是因为他有一个贤才范增而不能任用,猜忌多疑,不能信任大臣的缘故啊。宽厚可以得到众人拥护,贤能可以成就众多功业,取信于人则天下归附。
悦近
题解
悦近,就是要使身边的人悦服。袁准指出,居于上位的人,要宽厚待人,以仁义为本,“宽则得众”;要信任属下,“信则不疑”,方能使人才为己所用。公刻、苛察、忌讳三者,表面上有助于治理,实际却是导致君主孤立、国家危亡之道。
孔子曰:“为上不宽。吾何以观之。”“苛政甚于猛虎。”诗 [171] 人疾 [172] 掊克 [173] 在位。是以圣人体德 [174] 居简 [175] ,而以虚 [176] 受人 [177] 。夫有德则谦,谦则能让;虚则宽,宽则爱物 [178] 。世俗以公刻 [179] 为能 [180] ,以苛察 [181] 为明 [182] ,以忌讳 [183] 为深 [184] 。三物具,则国危矣。故礼法欲其简 [185] ,禁令欲其约 [186] ,事业欲其希 [187] 。简则易明,约则易从,希则有功。此圣贤之务也。
译文
孔子说:“在上位者不宽厚待人,还有什么可看的呢?”又说:“残暴的政治比老虎还要凶猛啊。”《诗经》中的作者痛恨搜刮民 财的君主在位。所以圣人保持先天的德性,持身宽略,而虚心待人。凡是有德的人自然就会谦虚,谦虚就能礼让;虚心就会宽容,宽容就会有爱人之心。世人以公正严苛为能事,以繁琐苛刻为明察,以懂得忌讳为高深。三者如果全了,国家就危险了。所以礼法要简单,禁令要简约,事务要扼要。简单就容易明白,简约就容易施行,扼要就容易见效。这是圣贤之人的追求。
汉高祖,山东之匹夫 [188] 也。起兵之日,天下英贤奔走而归之,贤士辐凑 [189] 而乐为之用,是以王天下而莫之能御。唯其以简节 [190] 宽大 [191] 。受天下之物故也。是故宽则得众,虚则受物,信则不疑,不忌讳则下情达而人心安。夫高祖非能举必当也,唯以其心旷 [192] ,故人不疑,况乎以至公处物 [193] 而以聪明治人乎。
译文
汉高祖原是崤山以东的一个普通人,起兵之时,天下的英雄豪杰争先恐后地归顺他,贤良之人群聚乐于为他所用,所以能够统一天下,没有人能够抵挡他。这仅仅是因为他能够简略宽大、招纳天下的贤才罢了。所以宽厚就能够使民众亲附,虚心就能够广纳贤才。信任人就不会有猜疑,不忌讳就能下情上达、民心安定。汉高祖并非事事都做得恰当,只是因为他心胸豁达,所以人们才不会猜疑。更何况是那些以大公无私之心处理事务、以聪明智慧管理臣子的圣王呢?
尧先亲九族 [194] ,文王刑 [195] 于寡妻 [196] ,物莫不由内及外,由大信 [197] 而结,由易简而上安,由仁厚而下亲。今诸侯王国之制,无一成 [198] 之田,一旅之众,独坐空宫之中,民莫见其面,其所以防御之备,甚于 仇雠 [199] 。内无公族 [200] 之辅,外无藩屏 [201] 之援,是以兄弟无睦亲 [202] 之教,百姓无光明 [203] 之德。弊薄 [204] 之俗兴,忠厚之礼衰,近者不亲,远者不附,人主孤立于上,而本根 [205] 无庇荫 [206] 之助,此天下之大患也。圣人者以仁义为本,以大信持之,根深而基厚,故风雨不愆伏 [207] 也。
译文
尧帝先亲睦自己九族之内的人,周文王以身作则为自己的妻子树立榜样。做事情没有不是由内而外才成功的:由于信守对百姓的诺言而聚合民心,由于持事简明而使君主安定,由于仁爱厚德而使百姓亲附。当今诸侯王国的制度,诸侯没有十亩的田地,没有五百人的士卒,独坐在空宫之中,百姓都不能见到他的面。国家对诸侯的防备,甚至超过防范仇敌,以至于在内没有同族大臣的辅佐,在外没有诸侯王国的援助。因此使得世间的兄弟得不到和睦亲爱的教化,百姓得不到贤者风采的薰染。于是衰薄的风俗兴起,忠厚的礼义衰落。身边的人不亲近,远处的人不归附。国君在上孤立无援,皇室没有庇护的助力。这是国家的大患啊。圣人以仁义为根本,以取信天下来护持仁义,根基深厚,所以风调雨顺,国家太平。
贵公
题解
贵公,就是崇尚公道,以公心理天下万事。袁准指出,君主要“与物无尤,与人无争”,引导百姓“背私而向公”,如此不用烦劳而奸盗自息。若是私心用事,则人人挟私,将致“国分为万”,虽然刑罚繁多,却不能禁止犯罪。
治国之道万端 [208] ,所以行之在一。一者何?曰:“公而已矣。”唯公心而后可以有国,唯公心可以有家,唯公心可以有身。身也者,为国之本也。公也者,为身之本也。夫私,人之所欲,而治之所甚恶 [209] 也。欲为国者一,不欲为国者万。凡有国而以私临 [210] 之,则国分为万矣。故立天子所以治天下也,置三公所以佐其王也。观事故 [211] 而立制,瞻 [212] 民心而立法。制不可以轻重 [213] ,较重即颇邪 [214] ;法不可以私倚 [215] ,私倚即奸起。古之人有当市繁之时而窃人金者,人问其故。曰:“吾徒见金,不见人也。”故其爱者必有大迷。宋人有子甚丑,而以胜曾上之美,故心倚于私者,即所知少也。乱 [216] 于色者,即目不别精粗 [217] ;沉 [218] 于声 [219] 者,则耳不别清浊 [220] ;偏于受(受当作爱)者,即心不别是非。是以圣人节欲去私,故能与物无尤 [221] ,与人无争也。明主知其然也,虽有天下之大,四海之富,而不敢私其亲,故百姓超然背私而向公。公道行,即邪利无所隐矣。向公即百姓之所道者一,向私即百姓之所道者万。一向公则明不劳而奸自息,一向私则繁 [222] 刑罚而奸不禁。故公之为道,言甚约,而用之甚博。
译文
治国的方法有千万种,施行的原则只有一个。这一个是什么呢?回答是:就是一个公字。唯有公心然后才能保有国家,唯有公心然后才能保有家族,唯有公心然后才能保全自身。自身是国家的根本,公心是立身的根本。私欲,是人人想追求的,是治理国家十分厌恶的。如果放任私心,想治理好国家的只有一人,不想治理好国家(而只想着为自己)的却成千上万。如果执政者用私心治理国家,则人人都会怀有私心,国家就会分裂成千万个小国。所以设立天子之职,是用来治理天下的;设置三公的职位,是用来辅佐天子的。观察事情而设立制度,察看民心而订立法制。设立制度不能有偏重,有偏重就会出现偏颇。制定法律不能偏私,偏私就会欺诈四起。古代有个在闹市偷人金子的人,人家问他偷金子的缘故,他说:“我只看见金子,看不见人。”因此,人们因为贪爱必定会鬼迷心窍。宋国有个人的儿子很丑,他却认为自己儿子的美貌胜过曾上。所以心中偏私的人,他的智慧就会很小。被美色迷乱的人,就不能分辨事物的精粗;沉迷于靡靡之音的人,耳朵就不能分辨清音和浊音;偏于所爱的人,心里就不能分辨是非黑白了。所以圣人节制欲望、摒弃私心,才能够与物无怨、与人无争。英明的君主知道这个道理,虽然有天下之大、四海之富,也不敢偏私自己的亲属。所以百姓超脱世俗,都摒弃私心,一心为公。公道施行,偏邪的私利就没有藏身之地了。(所以君主之心)向公,百姓所追求的就会一致;(君主之心)挟私,百姓所追求的就千差万别。一心为公,明主不操劳,欺诈自然平息;一心向私,纵使刑罚繁多,奸邪的事也无法禁绝。所以以公心 治国,说起来简单,但是作用很大。
治乱
题解
本篇节录内容主要讲了三点:一是治国必先富民,富民必须重农,如此才能使天下归本;二是赏罚必公,不论亲疏,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如此才能令行禁止;三是礼法并用,以礼治君子则君子知劝,以法治小人则小人知惧,如此才能导民向善。
治国之要有三:一曰食,二曰兵,三曰信。三者国之急务 [223] ,存亡之机,明主之所重也。民之所恶者莫如死,岂独百姓之心然,虽 [224] 尧舜亦然。民困衣食,将死亡 [225] ,而望其奉法从教,不可得也。夫唯君子而后能固穷 [226] 。故有国而不务食,是责天下之人而为君子之行也。伯夷 [227] 饿死于首阳之山,伤 [228] 性也;管仲分财 [229] 自取多,伤义也。夫有伯夷之节,故可以不食而死;有管仲之才,故可以不让而取。然死不如生,争不如让,故有民而国贫者,则君子伤道 [230] ,小人 [231] 伤行 [232] 矣。君子伤道则教亏,小人伤行则奸起。夫民者君之所求用也,民富则所求尽得,民贫则所求尽失。用而不得。,无强兵。求而皆失,故无兴国。明主知为国之不可以不富也,故率民于农。
译文
治国的关键有三点:一是吃饭,二是军队,三是信用。这三者是国家的要务、存亡的关键,是英明君主所重视的事。百姓所厌恶的莫过于死亡,岂只是百姓是这样,就连尧舜也是这样。百姓衣食困乏,将要死了,还希望他们能遵守法律服从教化,是做不到的。只有君子能固守贫穷,所以治理国家而不为百姓谋衣食,就是责求天下人都要具有君子的品行啊。伯夷饿死在首阳山上,那是有伤人性的行为。管仲在分财时自己多拿,那是有损于道义的做法。有伯夷那样的气节,才可以不吃饭饿死。有管仲那样的才能,才可以不用谦让而多取钱财。但是死了不如活着,竞争不如谦让。所以拥有民众而国家贫困,君子就会损伤道义(而去谋利),百姓就会损伤品行(而去犯罪)。君子损伤道义,教化就会亏缺;百姓损伤品行,就会欺诈四起。百姓,是君主要求满足自己用度的对象。百姓富庶,君主所要求的都能满足;百姓贫穷,君主所要求的都会落空。想役使却办不到,所以就没有强大的军队。所求都落空,所以国家无法兴旺。明主知道治理国家不能不使百姓富裕,所以率领百姓发展农业。
富国有八政:一曰俭以足用,二曰时以生利,三曰贵农贱商,四曰常民之业,五曰出入有度,六曰以货均财,七曰抑谈说之士,八曰塞朋党 [233] 之门。夫俭则能广,时则农修,贵农则谷重,贱商则货轻,有常则民一 [234] ,有度则不散,货布则并兼 [235] 塞,抑谈说之士则百姓不淫 [236] ,塞朋党之门,则天下归本。知此八者,国虽小必王,不知此八者,国虽大必亡。
译文
富国的政策有八项:一是生活节俭只求满足基本用度,二是根据时节安排农事,三是重农抑商,四是使百姓有稳定职业,五是收支有度,六是以货币调节财富,七是抑制好空谈的人,八是堵塞交结朋党之门。节俭就会扩充积蓄,按照时节劳作就会农业保收,重视农业粮食就会增加,抑制商人就会使货物价格平抑,有固定职业百姓就会专一不二,开支有度就会使财富不散,财富平均就会抑制兼并发生,摒弃空谈的人就会使百姓不迷惑混乱,堵塞朋党之门则天下就会归顺君主。懂得这八者,国家虽小,必定能称王。不懂这八者,国家虽大,最后必定灭亡。
凡上之所以能制其下者,以有利权也。贫者能富之之谓利,有罪者能罚之之谓权。今为国不明其威禁 [237] ,使刑赏利禄,一出于己,则国贫而家富,离上而趣下矣。夫处至贵之上,有一国之富,不可以不明其威刑 [238] 而纳公实之言,此国之所以治乱也。至贵者人夺之,至富者人取之,是以明君不敢恃其尊,以道 [239] 为尊;不敢恃其强,以法为强。亲道不亲人,故天下皆亲也;爱义不爱近 [240] 。故万里为近也。天下同道,万里一心,是故以人治人,以国治国,以天下治天下,圣王之道也。
译文
凡是在上位者能制约下面的人,是因为有利益和权力啊。能使贫穷的人富起来叫做“利”,能使有罪之人得到惩罚叫做“权”。如果治理国家不彰明禁令,使赏罚利禄都由自己决定,国家就会贫穷,私人就会富有,百姓就会舍弃君主、依附私人。处在君主至尊的位置上,拥有一国的财富,不能不严明刑罚,采纳公正的言论。这是国家之所以有治有乱的原因啊。至尊的地位,人们都想争夺;至多的财富,人们都想取得。所以明君不敢倚仗自己的尊贵,而是以道为尊;不敢凭借 自己的强大,而是以公正的法律为强。亲近道义,不亲近私人,所以天下人都爱戴他;喜爱仁义,不宠爱亲近的人,所以即使百姓在万里之遥都像在他身边一样。天下同道,万里一心,所以能够用人来治理人,以国家来治理国家,以天下来治理天下,这是圣王的治国之道啊。
凡有国者,患在壅塞 [241] ,故不可以不公;患在虚巧 [242] ,故不可以不实;患在诈伪 [243] ,故不可以不信。三者明则国安,三者不明则国危。苟 [244] 功之所在,虽疏远 [245] 必赏,苟罪之所在,虽亲近必罚。辨智 [246] 无所横其辞,左右 [247] 无所开其说,君子卿大夫其敬惧如布衣之虑,故百姓蹈法 [248] 而无徼幸之心。君制而臣从,令行而禁止,壅塞之路闭,而人主安太山 [249] 矣。
译文
凡是治理国家的人,担心人才上升、下情上达之路阻塞,所以不能不公正;担心弄虚作假,所以不能不诚实;担心虚伪欺诈,就不能不守信。这三者如果得以彰明,国家就安定了。这三者如果昏暗不明,国家就危险了。如果是有功劳,即使对于疏远的人,必定要赏赐;如果是犯了罪,就是对于亲近的人,也必定要惩罚。即使巧舌如簧的人,也不能找到托辞说情;即使左右亲近的人,也不能为其开脱罪责。君主和公卿大夫像老百姓一样敬畏法律,这样百姓就会遵守法律而不心存侥幸了。君主制定法律而臣下听从,有令必行,有禁必止,阻塞人才上升、下情上达的障碍打开,君主就会安如泰山了。
夫礼者,所以正君子也;法者,所以治小人也。治在于君 子,功在于小人。故为国而不以礼,则君子不让;制民而不以法。则小人不惧。君子不让,则治不立;小人不惧,则功不成。是以圣人之法,使贵贱不同礼,贤愚不同法,毁法者诛,有罪者罚。爵位以其才行,不计本末;刑赏以其功过,不计轻重。言必出于公实,行必落于法理。是以百姓乐义,不敢为非也。太上 [250] ,使民知道 [251] ;其次,使民知心;其下,使民不得为非。使民知道者,德也;使民知心者,义也;使民不得为非者,威禁也。威禁者,赏必行,刑必断之谓也。此三道者,治天下之具也。欲王而王,欲霸而霸,欲强而强,在人主所志也。
译文
礼义是用来匡正君子的,法律是用来治理百姓的。治理好坏在于君子,成效如何在于百姓。所以治理国家不依靠礼法,君子就不会谦让;治理百姓不依靠法律,百姓就没有敬畏。君子不谦让,治理就不会有效;百姓不敬畏,治国就无法成功。所以圣人治理天下的方法,是使尊贵的人和卑贱的人遵行不同的礼制,使贤良的人和愚笨的人适用不同的法律;犯法的必定责罚,有罪的必定惩罚。爵位按品行才能评定,不计出身贵贱;刑赏以功过制定,不论职位轻重。说话必定合乎公平信实,行为必定合乎礼法事理。所以百姓就乐于遵行道义,不敢违犯法律。最上之策,是使百姓懂得道义,其次是让百姓懂得仁心,最下的是让百姓不做坏事。使百姓懂得道义,靠的是尊崇道德;使百姓懂得仁心,靠的是提倡仁义;使百姓不做坏事,靠的是威严禁令。所谓威严禁令,就是有功必赏、有罪必罚。这三种道理,是治理天下的手段。(奉持这三者)想称王就能称王,想称霸就能称霸,想强盛就能强盛,这就要看君主的志向了。
损益
题解
本篇节录内容讲的是国家要有定制,任何人不得随意逾越。定制之下,士农工商官,各得其所,国家就会兴旺。若是定制被逾越,则大义不彰,人各怀私,崇尚财利,贿赂公行,于是法律的作用就大大削弱了。
夫服物 [252] 不称 [253] ,则贵贱无等,于是富者逾侈 [254] ,贫者不及。小人 [255] 乘君子之器,贾竖 [256] 袭卿士之服,被 [257] 文绣 [258] ,佩银黄 [259] ,重门 [260] 而玉食其中,左右叱咄 [261] ,颐指 [262] 而使。是故有财者光荣,无财者卑辱,上接卿相,下雄 [263] 齐民 [264] ,珍宝旁流,而刑放于贿,下而法侵,能无亏乎。
译文
如果衣服器物与身份不相称,贵贱就没有区别了。于是富人过度奢华,而穷人却得不到应有的温饱。百姓使用官员才应使用的器物,商人穿着公卿才应穿的衣服,身穿锦服丽袍,佩戴着金银环佩,住着深宅大院,吃着珍馐佳肴,呵斥左右佣人,颐指气使。所以有钱的人 荣耀,没钱的人卑贱。富人在上结交卿相,在下欺凌百姓。珍宝财富都流失到富人手中,刑法因为贿赂成为摆设。法律的公平被破坏了,国家能不灭亡吗?
世治
题解
世治,即世世代代地统治。本篇节录内容针对当时禁止选拔人才的官员接见外人,指出交往是人们的正常需求,禁止交往未必能起到禁绝私人请托现象,最重要的是赏罚要公正,则就没有人敢于背离规章制度了。
天地之道贵 [265] 大,圣人之道贵宽 [266] 。无分寸 [267] 之曲。至直也,以是绳 [268] 之,则工不足于材矣。无纤分 [269] 之短,至善也,以是规之,则人主不足于人矣。故凡用人者,不求备于一人。桓公之于宁戚也,知之矣。夫有近会者无远期。今之为法曰:“选举之官,不得见人,”曰以绝奸私 [270] 也。夫处深宫之中,而选天下之人,以为明,奚 [271] 从而知之。夫交接 [272] ,人之道,不可绝也。故圣人求所以治交,而不求绝交,人莫问不交,以人禁人,是以私禁私也。先王之用人不然 [273] ,不论贵贱,不禁交游 [274] ,以德底爵,以能底官,以功底禄,具赏罚以待其归,虽使之(之疑交)游,谁敢离道哉。
译文
天地之道贵在广大,圣人之道贵在宽容。没有丝毫弯曲, 是最笔直的了,用这个标准为准绳,工匠就找不到合适的材料了。没有一丝缺点,可以说是至善,依照这个标准,君主就找不到合适的人才了。凡是用人,不求各种才能一人兼备。齐桓公对于宁戚的任用,可以算是明白这一道理了。眼前遇到贤才就不必去远方寻求。今天的法律说,担任选举人才的官员,不得跟当事人接触,说是为了杜绝舞弊。身处深宫之中,而从全天下之人中选取被认为贤明的人,这又是从何而知的呢?交际往来是人的正常需要,不可断绝。所以圣人研求完善交往的方法,而不是断绝交往。没有考察询问过的人就不能交往,这样人为地禁止与人交往,就像以私心来禁止私心一样。先王用人则不然,不论贵贱,都不禁止往来结交,(而是)按品德赏赐爵位,按能力授予官职,按功劳发放俸禄。完备赏罚之法等待人才的归附,即使让人们互相交游,谁又敢偏离正道呢?
刑法
题解
本篇讲的是法律的施行问题。袁准认为,“法者,所以正之事者也”,即法律是用来规范事物间关系的。制定法律要“求之于心,虑先定而后书之于策”,不要轻易改动。法律也象征着君主的权威,“法正而不行,是无君也”。并认为赦免之法“明主不为”。
礼法明则民无私虑 [275] ,事业专则民无邪伪 [276] ,百官具 [277] 则民不要功 [278] 。故有国者,为法欲其正也,事业欲其久也,百官欲其常 [279] 也。天下之事,以 [280] 次为 [281] 爵禄,以次 [282] 进士 [283] ,君子以精德显。夫德有次则行修,官有次则人静,事有次则民安。农夫思其疆畔 [284] ,百工思其规矩 [285] ,士君子思其德行,群臣百官思其分职 [286] ,上之人思其一道 [287] ,侵官无所由,离业无所至。夫然,故天下之道正而民一 [288] 。
译文
礼法彰明百姓就没有私心杂念,事业专一百姓就没有奸邪伪诈,百官设置完备百姓就不会邀功。所以治理国家的人,制定法律希望它公正,创立事业希望它长久,授予官位希望官员能够恒常守职。治 理天下,要按次序授予爵位俸禄,按次序招贤纳士,这样君子美好的德行就会得以显现。进德有次序,士人就会致力于修身;晋升有次序,官员就安分;事业有次序,人民就安居乐业。农夫想的是田地里的活,工匠想的是他们的手工技巧,士人、君子想的是自己的德行,群臣想的是他们自己的职分,君主想的是一以贯之的治国方法,侵犯官员职守的事就不会出现,摒弃正业的事也不会发生。只有这样,对天下的治理才能走上正道,百姓才能用心专一。
夫变化 [289] 者,圣人之事也。非常 [290] 者,上智 [291] 之任 [292] 也。此入于权道 [293] ,非贤者之所窥 [294] 也。才智至明而好为异事者,乱之端 [295] 也。是以圣人甚恶奇功 [296] 。
译文
随机变通是圣人的事,处理非常之事是上智之人的责任。这些已经属于权变之道,不是贤者所能窥见的。才智超群却好做异乎寻常之事的人,这是祸乱的源头。所以圣人厌恶奇功。
天下有可赦之心,而有可赦之罪,无可赦之心,而无可赦之罪。明王之不赦罪,非乐杀而恶生也,以为 [297] 乐生之实在于此物也。夫思可赦之法,则法出入 [298] ,法出入则奸邪得容其议,奸邪得容其议则法日乱,犯罪者多,而私议 [299] 并兴,则虽欲无赦不可已 [300] 。夫数 [301] 赏则贤能不劝,数赦则罪人徼幸。明主知之,故不为也。夫可赦之罪,千百之一 [302] 也,得之于一而伤之于万,治道不取也。故先王知赦罪不可为也,故所俘虏 [303] 一断之于法,务求所以立法,而不求可赦之法也。
译文
天下有了可以赦免罪行的心思,就有了可以赦免的罪行;没有可以赦免罪行的心思,也就没有可以赦免的罪行。明主之所以不赦免罪行,并非喜欢杀人而厌恶让人存活,而是认为乐于使人存活的实际措施,就在于此(以刑止恶)。如果寻思赦免的方法,那么法律就会出现偏差,法律有偏差,奸邪之人就会参与议论。奸邪之人干政,那么法律就一天天地混乱,犯罪的人就会增多,同时私议也会兴起,到那时就是不想赦免都不可能了。奖赏太频繁了,贤能的人就不能得到勉励;赦免的次数多了,罪人就心存侥幸。明主知道这一弊端,所以不做这样的事。可以赦免的罪,千百个才有一个,赦免了一个人,却损坏了千百万人对法律的敬畏心,这在治理之道上是不足取的。所以先王知道赦免罪行这种事是不能做的,因此对于犯罪嫌疑人统统按照法律进行处置,务求以此建立法律的威信,而不研求赦免罪行的方法。
法立令行,则民不犯法。法不立,令不行,则民多触死 [304] 。故曰:“能杀而后能生,能断而后仁立。”国之治乱,在于定法。定法则民心定,移法则民心移。法者,所以正之事者也。一出而正,再出而邪,三出而乱。法出而不正,是无法也。法正而不行,是无君也。是以明君将有行也,必先求之于心,虑先定而后书之于策,言出而不可易也,令下而不反也。如阴阳 [305] 之动,如四时 [306] 之行,如风雨之施,所至而化,所育而长。夫天之不可逆者时也,君之不可逆者法也。使四时而可逆,则非天也;法令而可违,是非君也。今有十人彍弩于百万之众,未有不震怖者也,夫十矢之不能杀百万人可知也。然一军皆震者,以为唯无向则已,所中必死也。明君正其礼,明其法,严其刑,持满 [307] 不 发,以牧 [308] 万民,犯礼者死,逆法者诛,赏无不信,刑无不必,则暴乱之人莫敢试矣。故中人必死,一矢可以惧万人,有罪必诛,一刑可以禁天下,是以明君重法慎令。
译文
法律确立,政令施行,百姓就不会犯法。法律不确立,政令不施行,百姓就敢于触犯死罪。所以说,能诛杀然后才能保全更多的人,能够断除恶行然后仁德才能建立。国家是治还是乱,取决于有无固定的法律。法律确定民心就安定了,法律变更百姓心就不安了。法律是规范各种事务之间关系的,首次颁布法律是公正合理的,再次颁布就会出现偏差,多次颁布就会出现混乱。法律颁布而不能做到公正,等于没有法律。法律公正但是不能施行,等于没有君王。所以明主有所举措,必定先在心中反复思考,思虑成熟后形成文书,一言既出就不能再改动,法令一经下达就不要收回。就像阴阳变化、四季的运行,又像春风化雨,所到之处无不变化,万物都生长发育。天不可逆转的,是季节;君主不可逆转的,是法律。假若季节可以逆转,就不是天了;法令可违反,就不是君主了。现在有十个人,拉弓对准百万军队,没有人不害怕的。十支箭不能杀百万人,这是谁都清楚的,然而整个军队都震惊,是认为弓箭没有瞄准自己也就罢了,一旦射中必定死亡。明主匡正礼法,彰明法令,严格刑罚,像拉满弓而不射箭一样,以此来统治万民。违反礼教的要处死,触犯刑罚的要诛杀。奖赏无不守信,责罚无不执行,这样想行凶作乱的人就不敢尝试了。所以说中箭之人必死,一支箭就能震慑万人;有罪必定惩罚,一次刑罚就可以严禁天下人作恶。所以明主看重法律而慎行政令。
人主
题解
本篇节录内容讲的是,君主无不希望得贤才而用之,但却往往由于赏罚不当,而致“戮能养奸”。这是治理天下必须重视的大问题。
人主莫不欲得贤而用之,而所用者不免于不肖 [309] ;莫不欲得奸而除之,而所除者不免于罚贤。若是者,赏罚之不当 [310] ,任使 [311] 之所由也。人主之所赏,非谓其不可赏也,必以为当矣。人主之所罪,非以为不可罚也,必以为信 [312] 矣。智不能见是非之理,明不能察浸润之言 [313] ,所任者不必智,所用者不必忠,故有赏贤罚暴之名,而有戮能养奸 [314] 之实,此天下之大患也。
译文
君主无不想得到贤才并任用他们,但所任用的人中难免有不贤的人;君主无不想抓到奸人而铲除他们,但所铲除的人中不免有贤能的人。像这种情况出现,是因为赏罚失当、委任官员不妥造成的。君主所奖赏的,并非说对其不能奖赏,只是必须十分恰当才可以。君主所惩罚的,并非说对其不能惩罚,而是必须要能够取信于人。智慧不能分辨是非曲直,贤明不能识别渐渐渗透的谗言,所任用的人又未必聪明,所信赖的人又未必忠诚,所以虽然名义上是赏赐贤能而惩罚暴徒, 实际上却是惩罚了贤能者而姑息了奸邪之人。这是天下的大患啊。
致贤
题解
致贤,即招引贤才。袁准指出,君主单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治理国家,总会有穷竭之时,只有借助贤能之人的佐助,才能“处大道而智不穷”“兴大业而虑不竭”“统齐群言而口不劳”“兼听古今而志不倦”。
虽有离娄 [315] 之目,不能两视 [316] 而明 [317] ;夔旷 [318] 之耳,不能两听 [319] 而聪;仲尼 [320] 之智,不能两虑 [321] 而察 [322] 。夫以天下之至明 [323] 至智 [324] ,犹不能参 [325] 听而俱存之,而况于凡人乎?故以目虽至明,有所不知,以因 [326] ,虽凡人无所不得。故善学者假先王以论道 [327] ,善因者借外智 [328] 以接物 [329] 。故假人之目以视,奚适夫两见;假人之耳以听,奚适夫两闻;假人之智以虑,奚适夫两察。故夫处天下之大道而智不穷,兴天下之大业而虑不竭,统齐群言之类而口不劳,兼听古今之辨而志不倦者,其唯用贤乎。
译文
即使有离娄那样明亮的眼睛,也不能同时看清楚两个东西。即使有夔和师旷那样的耳朵,也不能同时听清楚两个声音。即使有孔子那样的智慧,也不能同时考虑两件事情。以天下最贤明和最智慧的人,尚且不能同时明察多方面的事情,何况是凡夫俗子呢?所以依靠最明亮的眼睛,仍然有不知道的,而如果有所凭借,即使平凡人也能无所不知。所以善于治学的人,借助古圣先王来阐述道义;善于借助外物的人,借助他人的智慧来了解外物。所以借助别人的眼睛来看,又何止是看清楚两方面的事物;借助他人的耳朵来听,又何止是听到两方面的声音;借助别人的智慧,又何止是能明察两方面的事理。所以想要立足于天下大道而智慧不会穷尽,兴办天下的大业而思想不会枯竭,统一百家之言而口舌不会劳累,兼听古今的言论而心志不会疲倦,只有使用贤才这一个办法。
明赏罚
题解
本篇重点讲的是赏罚问题。袁准认为,赏罚要达到“赏一人而天下知所从,罚一人而天下知所避”的效果,如此,才能使才智之士“劝善之心生,而不轨之奸息”。用刑是不得已的手段,应当存心仁厚,合情、合义、合法地审断。
夫干禄 [330] 者,唯利所在,智足以取当世 [331] ,而不能日月 [332] 不违仁。当其用智以御 [333] 世,贤者 [334] 有不如 [335] 也。圣人明于此道,故张 [336] 仁义以开天下之门,抑情伪 [337] 以塞天下之户,相赏(相赏之间。疑有脱字)罚以随之。赏足荣而罚可畏,智者 [338] 知荣辱之必至,是故劝善 [339] 之心生,而不轨 [340] 之奸息,赏一人而天下知所从 [341] ,罚一人而天下知所避 [342] 。明开塞之路,使百姓晓然知轨疏(疏疑迹)之所由,是以贤者不忧,知者不惧,干禄者不邪,是故仁者安 [343] 仁,智者利 [344] 仁,畏罪者强 [345] 仁。天下尽为仁,明法之谓。
译文
求官的人追求的是利益,其智慧足以在当世取得成功,却不能做到每时每刻都不违背仁德。当他们运用智慧来管理天下时,贤能的人也有比不上他们的地方。圣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宣导仁义来打开天下进取之门,抑制巧智来阻塞天下侥幸求利之户,并辅助以赏罚,赏赐足以使他们觉得荣耀,惩罚足以让他们觉得畏惧。有才智的人知道荣耀和耻辱必会(伴随着自己善或恶的行为而)到来,所以向善的心就产生了,图谋不轨的念头就停息了。奖赏一个人,天下人都知道以他为榜样而跟从;惩罚一个人,天下人都知道以他为教训而躲避。明确能做的和不能做的,使百姓知道应该走什么样的道路。所以贤人就不担心,聪明的人就不害怕,追求官禄的人也不会走上邪路。所以仁爱的人恪守仁义,有才智的人为利益而顺应仁义,害怕罪责的人也会勉强履行仁义。全天下的人都能行仁,这就是法律严明的结果。
死者,人之所甚恶也;杀人者,仁人之所不忍也。人之于利欲,有犯死罪而为之,先王制肉刑 [346] ,断人之体,彻膳去乐 [347] 。谘嗟 [348] 而行之者,不得已也。刑不断 [349] 则不威 [350] ,避亲贵 [351] 则法日弊 [352] ,如是则奸不禁而犯罪者多,惠施一人之身,而伤天下生也。圣人计之于利害,故行之不疑,是故刑杀者,乃爱人之心也。涕泣 [353] 而行之,故天下明其仁也;虽 [354] 贵重 [355] 不得免,故天下知其断也。仁见 [356] 故民不怨,立断下不犯,圣王之所以禁奸也。先王制为八议 [357] 赦宥 [358] 之差,断之以三槐九棘 [359] 之听 [360] ,服念 [361] 五六日至于旬时 [362] ,全 [363] 正义 [364] 也。而后断之,仁心如此之厚,故至刑 [365] 可为也。
译文
死亡是人人所厌恶的,杀人是仁者不忍心做的。但是有人为了获得利益、满足欲望,不惜犯死罪去做。古圣先王制定了肉刑,在伤残罪人的肢体时,他自己停止饮食、撤掉音乐、叹着气去施行刑罚,这是出于不得已啊。刑罚不果断就没有威慑力,规避亲戚权贵,法律就会日渐败坏。这样将导致奸邪不能禁止,犯罪的人日渐增多。如果恩惠施与一个人,却会伤及天下人的性命,那么圣人会衡量其中的利害关系,从而毫不迟疑地施行刑罚。因此施行刑罚杀戮,实际是爱人之心使然。君主流着泪施行刑罚,所以天下人都能明白他的仁心;即使是权贵重臣犯罪了也不赦免,所以天下人都能知道他的果断。刑罚体现着仁爱,所以百姓心无怨恨;判罚果断,所以百姓不敢再犯,这是圣王之所以能够抑制奸邪的原因。先王制定“八议”之法,对亲属、贤者、大臣等减免刑罚,三公九卿参与审议,议论五六天甚至十天,符合道义了,然后才加以裁定。仁爱之心如此宽厚,所以即使重刑也可以推行。
题解
《抱朴子》今存“内篇”二十篇,论述神仙、炼丹、符箓等事,作者自称“属道家”;“外篇”五十篇,论述“时政得失,人事臧否”,作者自称“属儒家”。“外篇”中《钧世》《尚博》《辞义》《文行》等篇有关于文学理论批评的内容。
《抱朴子·内篇》主要讲述神仙方药、鬼怪变化、养生延年,禳灾却病,属于道家。其内容可具体概括为:论述宇宙本体、神仙的存在、金丹和仙药的制作方法及应用、各种方术的学习应用、道经的各种书目,说明世人修炼的广泛性。
《抱朴子·外篇》则主要谈论社会上的各种事情,属于儒家的范畴,显示了作者先儒后道的思想发展轨迹。其内容可具体概括为:论人间得失,讥刺世俗,讲治民之法;评世事臧否,主张藏器待时,克己思君;论谏君主任贤用能,爱民节欲,独掌权柄;论超俗出世,修身著书等。
总之,《抱朴子》将玄学与道教神学、方术与金丹、丹鼎与符、儒学与仙学统统纳为一体之中,确立了道教神仙理论体系。
《群书治要》节录的文字出自《抱朴子·外篇》,主要是指出为政者内在的修身对治国的影响。“酒诫”篇描绘了人们如何酒后乱性、癫狂 的场景,对各种酒徒酒后的穷形尽相刻画淋漓,极尽讽刺。告诫人们切莫饮酒放纵,误国殒命。“疾谬”篇则描写了人们失礼倨傲的丑态。离开了恭敬守礼的轨道,人们就会陷入互相攻讦、诬陷、诋毁、仇视的混乱状态,轻者伤身,重者亡国。“刺骄”篇,则是骄傲使人毁灭,谦虚使人进步的生动阐述。讽喻一国之君一定要戒除傲慢,听取臣下的谏言。“盖劳谦虚己,则附之者众;骄慢倨傲,则去之者多;附之者众,则安之徽也;去之者多,则危之诊也。”这实在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关键。“博喻”篇尤为可贵,是依法治国的典范论点,言法律既定,不能随意更改,要维护法律的公平和正义,否则,法律就失去存在的意义,而亡国也不远了。“广譬”篇则劝诫真正提拔和任用杰出人才,不能“叶公好龙”。
作者简介
葛洪(公元284年—公元364或343年),为东晋道教学者、著名炼丹家、医药学家。字稚川,自号抱朴子,汉族,晋丹阳郡句容(今江苏句容县)人。三国方士葛玄之侄孙,世称小仙翁。葛洪出身江南士族。其祖在三国吴时,历任史中丞、吏部尚书等要职,封寿县侯。其父悌,继续仕吴。吴亡以后,初以故官仕晋,最后迁邵陵太守,曾受封为关内侯,后隐居罗浮山炼丹。著有《神仙传》《抱朴子》《肘后备急方》《西京杂记》等。
葛洪是预防医学的介导者。所著《肘后方》中最早记载了一些传染病如天花、恙虫病的症侯及诊治。“天行发斑疮”是全世界最早有关天花的记载。其在炼丹方面也颇有心得,丹书《抱朴子·内篇》具体地描写了炼制金银丹药等多方面有关化学的知识,也介绍了许多物质性质和物质变化。
葛洪还是东晋时期著名的道教领袖。内擅丹道,外习医术,研精道儒,学贯百家,思想渊深,著作弘富。他不仅对道教理论的发展卓有建树,而且学兼内外,于治术、医学、音乐、文学等方面亦多成就。《抱朴子》为其主要著作。
酒诫
题解
本篇对人们酒后乱性的癫狂场景、各种酒徒酒后的形态进行了淋漓尽致的刻画、描绘,极尽讽刺。强调“酒醴之近味,生病之毒物,无毫分之细益,有丘山之臣损。君子以之败德,小人以之速罪”。告诫人们不要酗酒,统治者切莫饮酒放纵以误国殒命。
抱朴子曰:目之所好,不可从 [366] 也;耳之所乐,不可不慎(原书不慎作顺 [367] 一字)也;鼻之所喜,不可任 [368] 也;口之所嗜 [369] ,不可随 [370] 也;心之所欲,不可恣 [371] 也。故惑 [372] 目者必逸容 [373] 鲜藻 [374] 也,惑耳者必妍 [375] 音淫声 [376] 也,惑鼻者必芷蕙 [377] 芥馥 [378] 也,惑口者必珍羞 [379] 嘉旨 [380] 也,惑心者必势利功名也。五者毕 [381] 惑,则或承之祸,为身患者,不亦信哉。
译文
抱朴子说:眼睛所看到的好东西,不可依从;耳朵所听到的欢乐声,不可顺应;鼻子闻到的好东西,不能放任;口舌所贪吃的,不可随意进食;心里贪求的,不可恣意放肆。因为,能迷惑眼睛的,必定是美貌锦衣;能迷惑耳朵的,必定是靡靡之音;能迷惑鼻子的,必定是芬芳馥郁;能迷惑口舌的,必定是珍馐佳肴;能迷惑心性的,必定是权利功名。五者都被迷惑了,接下来可能就是灾祸加身了。不是确实如此吗?
是以其抑情 [382] 也,剧 [383] 乎隄防之备 [384] 决,其御 [385] 性 [386] 也。过乎腐辔 [387] 之乘奔 [388] ,故能内保永年 [389] ,外免舋累 [390] 也。
译文
因此,人们控制自己的情绪,应当比防备堤坝决口还要慎重;驾驭自己的性情,应当比乘着缰绳不结实的快马还要小心。这样才能内保长寿,外避灾祸。
夫酒醴 [391] 之近味,生病之毒物,无豪锋 [392] 之细益,有丘山之巨损,君子以之败德,小人以之速罪 [393] ,耽 [394] 之惑之,尠 [395] 不及 [396] 祸。世之士人 [397] ,亦知其然,既莫能绝,又不肯节 [398] ,纵 [399] 口心之近欲,轻 [400] 召灾之根原,似热肠之恣 [401] 冷,虽适己而身危,小大乱 [402] 丧 [403] ,亦罔 [404] 非酒。
译文
酒和醴的味道相近,却都是致病的毒药,无丝毫的好处,却有像山一样大的坏处。君子因为它败坏了德行,小人因为它招来罪过。沉迷于酒醴中的人,很少不惹祸上身的。世上的士子也知道饮酒的危害,但是既不能戒除,也不肯节制,放任内心和口腹之欲,忽略了招致灾祸的根源。这就像干渴时恣意喝冷饮,虽然自己感觉舒服,但身体健康却被伤害了。小到个人祸患,大到国家灭亡,无不是因为酒造成的啊。
然而俗人 [405] 是酣 [406] 是湎 [407] ,其初筵 [408] 也。抑抑 [409] 济济 [410] ,言希 [411] 容整 [412] ,咏湛露 [413] 之厌厌 [414] ,歌在镐 [415] 之恺乐 [416] ,举万寿之觞 [417] ,诵温克 [418] 之义,日未移晷 [419] ,体轻耳热,流离海螺之器并用,满酌罚余之令遂急,醉而不出,拔辖 [420] 投井。
译文
但是世俗之人依然畅快地饮酒,并沉湎其中。宴席初开时,他们济济一堂,谨慎庄重,言语稀少,容貌端严。朗诵起《湛露》的“厌厌”诗篇,歌唱起“在镐”、“恺乐”的曲调,举杯恭祝“万寿无疆”,喝醉了还能蕴藉自持。可是没过多久,却觉得身体飘飘然,两耳发热。于是琉璃海螺等酒器全都满上了,酒令喊得更带劲了。醉酒之后仍不愿离去,拔掉车轴上的车键投掷入井,使车轮都脱落了。
于是口涌鼻溢,濡首 [421] 及乱,屡舞仙仙 [422] ,舍其座迁,载号载呶 [423] ,如沸如羹。或争辞尚胜,或哑哑 [424] 独笑,或无对而谈 [425] ,或呕吐机筵 [426] ,或颠蹶 [427] 梁(梁作良)倡 [428] ,或冠脱带解。
译文
这时候醉得嘴里吐出秽物、鼻子流出鼻涕,污秽满面狼狈混乱,手舞足蹈,在席间走来走去,边叫边闹,像开锅的水,又像沸腾的汤。有的争辩求胜,有的独自傻笑,有的自言自语,有的狂吐不止、弄脏桌席,有的跌倒爬起而步履踉跄,有的摘掉帽子并解开衣带。
贞良 [429] 者流华督 [430] 之顾盼 [431] ,怯愞者效庆忌 [432] 之蕃 [433] 捷 [434] ,迟重 [435] 者蓬转 [436] 而波扰,整肃 [437] 者鹿(旧无忌之至鹿十六字。补之)踊而鱼跃,口讷 [438] 于寒暑者,皆抚掌以谐声 [439] ,谦卑而不竞者,悉裨瞻以高交,廉耻之仪毁,而荒错之疢 [440] 发,闒茸 [441] 之性露,而傲狠 [442] 之态出。
译文
此时原本坚贞善良的人,变得像华督一样四处乱看;胆小懦弱的人,像庆忌一样频繁显示能耐;性格稳健的人,如飞蓬旋转,像波浪一样搅扰;端庄严肃的人,也如鹿跳鱼跃一样活跃。连终年都不善言谈的人,也抚掌来附和;谦恭而与世无争的人,都变得趋炎附势。这样,廉耻的礼仪毁了,荒唐错乱的毛病产生了,卑劣的嘴脸显露了,傲慢凶恶的态度出现了。
精浊神乱,臧否 [443] 颠倒,或奔车走马,赴坑谷而不惮,以九折之阪 [444] 为蚁封 [445] 也。或登危 [446] 蹋颓 [447] ,虽堕坠 [448] 而不觉,以吕梁 [449] 之渊为牛迹 [450] 也。或肆忿于器物,或酌(酌作酗)醟 [451] 于妻子 [452] 。加枉酷 [453] 于臣仆,用剡锋 [454] 乎六畜 [455] ,炽火烈 [456] 于室庐,迁威怒 [457] 于路人,加暴害 [458] 于士友 [459] ,亵 [460] 严主以夷戮 [461] 者有矣,犯凶人 [462] 而受困者有矣。
译文
精神错乱,善恶颠倒。有的驾驶车马奔向山谷,毫不惧怕,把高低不平的山坡当成蚁穴;有的登高临危,脚踏危岩,快要坠落毫无感觉,把悬崖深渊当成牛蹄印;有的拿器物来泄愤,有的对妻子儿女发酒疯;有的对奴仆乱用酷刑,有的用利刃刺杀牲口,有的在屋里点起烈火,有的迁怒于路人,有的甚至加害于朋友;有的人因为轻慢了严厉的主人而被杀,有的人因为触犯了恶人而陷入了险境。
言虽尚辞 [463] ,烦而叛理,拜伏 [464] 徒多,劳 [465] 而非敬。臣子失礼 [466] 于君亲 [467] 之前,幼贱悖慢 [468] 于老宿 [469] 之座。谓清谈 [470] 为诋詈 [471] ,以忠告为侵己。于是白刃抽而忘思难之虑,棒杖奋而罔顾乎先后,构洒 [472] 之雠 [473] 血,招大辟 [474] 之祸。
译文
有的虽说的是崇敬的言词,说了很多却背离常理;跪拜的礼节虽多,徒劳而毫无敬意;臣子在君王面前礼节有失,年幼卑贱之人在尊长面前无礼轻慢。把清谈说成是诋毁辱骂,把忠告当成是侵犯自己。于是,拔刀相向不思后果,挥动棍棒不顾前后,结下了血海深仇,招来了杀身之祸。
以少陵 [475] 长,则邻(邻原作邦)党 [476] 加重责矣。辱人父兄,则子弟将推刃 [477] 矣。发 [478] 人所讳 [479] ,则壮士 [480] 不能堪 [481] 矣。计 [482] 数 [483] 深刻 [484] ,则醒者不能恕矣。起众患于须臾 [485] ,结百疴 [486] 于膏肓 [487] ,奔驷 [488] 不能追既往 [489] 之悔,思改而无自反 [490] 之蹊。盖知者所深防,而庸人所不免也。其为祸败 [491] ,不可胜载。
译文
年轻人欺侮了长者,那么乡里必加重责罚;侮辱别人的父 兄,那么他的子弟就会举刀报仇;揭发别人所忌讳的隐私,即使壮士也不能容忍;心机过于深沉,即使是清醒的人也不会原谅。瞬间就引起许多祸患,好像身体里结下很多难以治愈的沉屙。就是骑上飞快的马,也无法追回令人悔恨的事,想要改正又无路返回过去。这就是聪明人必须严加防范,而普通人无法避免的。酒所引起的灾祸,多得难以记载。
然而欢集 [492] 莫之或释 [493] ,举白 [494] 盈耳,不论能否,料沥霤 [495] 于小余,以稽迟 [496] 为轻己,倾筐注于所敬,殷勤 [497] 变而成薄,劝之不持 [498] ,督 [499] 之不尽,恶色 [500] 丑音 [501] ,所由而发也。
译文
然而人们欢聚的时候,没有人舍得弃酒不用。举杯之声不绝于耳,不管能不能喝,都开怀畅饮。把残留的酒滴说成没喝完的剩酒,把喝得慢当成轻视自己,把满碗的酒倒给所敬的人,殷勤变成轻薄。劝酒不肯举杯,催促不肯饮尽,难看的脸色和难听的话,由此发生了。
夫风 [502] 经府藏 [503] ,使人忽欢 [504] ,或遇斯疾,莫不忧惧 [505] ,吞苦忍痛,欲其速愈。至于醉之病性,何异于兹。而独居密 [506] 以逃风,不能割情 [507] 以节酒,若畏酒如畏风,憎醉如憎病,则荒沉 [508] 之咎 [509] 塞,而流连 [510] 之失止矣。夫风之为病,犹展 [511] 攻治 [512] ,酒之为变,在乎呼噏,及其闷乱 [513] ,若存若亡,视泰山如弹丸,见沧海如盘盂 [514] ,仰哗 [515] 天堕,俯呼地陷,卧待虎狼,投井赴火而不谓恶也。夫用身之如此,亦安能惜敬 恭 [516] 之礼,护喜怒之失哉。
译文
风邪侵入脏腑,使人精神恍惚。如果患上这种病,没有人不担心害怕的,忍受着痛苦,想让它快点痊愈。至于喝醉酒昏迷恍惚的状况,又和这有什么差别呢?人们可以独居密室以躲避风邪,而不能抑制欲望来节制饮酒。如果人们畏惧酒像畏惧风邪一样,那么沉湎于饮酒的错误就会被遏制,留恋美酒的过失就会结止。风邪造成的疾病,尚且需要进行医治,更何况醺酒造成的病变,只在于呼吸之间啊。等到喝醉的时候,他们昏昏沉沉神智不清,把泰山看成弹丸,把大海看成盘盂;仰头大叫可让天掉下来,低头呼喊可让地陷下去;躺在地上等待虎狼到来,投入井里、跳到火中也毫不害怕。对待自己的身体尚且如此,又怎能以珍视恭敬的礼仪来防备喜怒无常带来的过失呢?
昔仪狄 [517] 既疏 [518] ,大禹 [519] 以 [520] 兴。糟丘 [521] 酒池 [522] ,辛。癸 [523] 以亡。丰侯 [524] 得罪,以 [525] 戴樽衔杯。景升 [526] 荒坏,以三雅 [527] 之爵 [528] 。赵武 [529] 之失众 [530] ,子反 [531] 之诛戮 [532] ,灌夫 [533] 之灭族 [534] ,季布 [535] 之疏斥 [536] ,子建 [537] 之免退 [538] ,徐邈 [539] 之禁言,皆是物也。世人之好之乐之者甚多,而戒之畏之者至少,彼众我寡,良箴 [540] 安施,且愿君子节之而已。
译文
从前仪狄进献美酒被大禹疏远了,夏朝因而兴起;酒糟成山,美酒满池,商纣、夏桀因此亡国。丰侯获罪,是因为头顶酒樽口衔酒杯;刘表政事荒废、颓败,是因为珍藏“伯雅”、“仲雅”、“季雅”三酒爵;赵文子失去众人的拥戴、子反被诛杀、灌夫被灭族、季布被疏远排斥、曹植被免官、徐邈被禁言,全都是因为酒啊。世人喜爱饮酒并以饮酒为乐的人很多,而能戒酒怕酒的人很少。乐之者多,戒之者少,规劝又如何生效呢?只能希望君子能节制一点罢了。
疾谬
题解
疾,憎恨;谬,荒谬的行为。作者以此为题,描写了人们失礼倨傲的丑态;指出离开了恭敬守礼的轨道,人们就会陷入互相攻讦、诬陷、诋毁、仇视的混乱状态,轻者伤身,重者亡国,反映了作者对当时世风的愤恨。
抱朴子曰:“世故 [541] 继 [542] 有,礼教 [543] 斯颓 [544] ,敬让 [545] 莫崇,傲慢成俗,畴类 [546] 饮会,或蹲或踞 [547] ,暑夏之月,露首袒体。盛务 [548] 唯在樗蒲 [549] 弹碁 [550] ,所论极于声色 [551] 之间,举足不离绮襦纨袴 [552] 之侧,游步 [553] 不去 [554] 势利 [555] 酒客之门,不闻清言讲道 [556] 之言,专以丑辞嘲弄为先。以如此者为高远,以不尔者为騃野 [557] 。”
译文
抱朴子说:“世间祸患不断,礼教渐渐衰败,没有人崇尚 恭敬谦让,傲慢无礼已成风气。同类的人聚会饮酒,有的蹲着,有的坐着;盛夏季节,裸身露体;盛行的只是赌博、下棋,所谈论的也只是音乐、女色之类;出行不离纨绔子弟左右,交游也不离权贵、酒徒之门;听不到高雅的言谈和深刻的道理,专门以说难听的话嘲弄别人为先。认为这样做是高明有远见,不这样做就被认为是愚笨鄙陋。”
“于是驰逐 [558] 之庸民 [559] ,偶俗 [560] 之近人 [561] ,慕之者犹宵 [562] 虫之赴明烛,学之者犹轻毛之应飙风。嘲戏之言,或上及祖考 [563] ,或下逮 [564] 妇女,往者 [565] 务其深焉,报者 [566] 恐不重焉,唱之者不虑见 [567] 答之后患,和之者耻于言轻之不塞,以不应者为拙劣,以先止者为负败 [568] 。如此交恶 [569] 之辞,焉得嘿 [570] 哉。”
译文
“于是,奔走钻营的平庸之人,迎合世俗的受宠之人,羡慕他们的如飞蛾扑火,效仿他们的人如轻毛随飓风飞升。嘲笑戏弄的话,有的向上谈及祖先,有的向下论及妇女。嘲弄的话以尖刻为能,反驳的话唯恐出言不重。先出言的从不顾忌后果,反驳的人则以不能言辞苛刻使人语塞为耻。不应对的人被认为笨拙,先停下来的人被当做认输。这样相互咒骂的话,谁能够无声忍受呢?”
“其有才思 [571] 者之为之也,犹善于依因机会,言微 [572] 理举,雅而可笑 [573] ,中而不伤。若夫疏拙者之为之也,则枉曲 [574] 直凑,使人愕然 [575] , 妍 [576] 之与蚩 [577] ,其于宜绝,岂唯无益而已哉。”
译文
“那些有才思的人说出的讽刺话语,还善于寻找恰当的时机,言语含蓄简约、理由完备、文雅而诙谐幽默,中肯而不伤害对方。至于那些蠢笨之人说出的话,则不论是非曲直,使人惊愕。这些伤害人的话,无论言辞美丑,都应该断绝,岂止是言辞拙劣而已呢?”
“乃有使酒 [578] 之客,及于难侵之性,不能堪 [579] 之,拂 [580] 衣拔棘 [581] ,而手足相及,丑言 [582] 加于所尊,欢心变而成雠 [583] ,绝交 [584] 坏厚,构隙 [585] 致祸。以杯螺 [586] 相掷者有矣,以阴私 [587] 相讦 [588] 者有矣。昔陈灵 [589] 之被矢,。灌氏 [590] 之泯族 [591] ,匪 [592] 降自天,口实为之,枢机 [593] 之发,荣辱之主,三缄 [594] 之戒,岂欺我哉。”
译文
“又有那些喝酒使性子的人,有不可侵犯的性格,不能忍 受,于是撩起衣襟,拔出刀剑,拳脚相加。用难听的话辱骂所尊敬的人,欢心变成仇恨,恩断义绝,仇隙日增,招来灾祸。用酒杯相互掷击的有之,用隐私互相攻讦的有之。从前陈灵公被射死,灌夫被灭族,灾难不是从天而降,而是祸从口出。言语表述,事关荣辱。古人三缄其口、出言谨慎的训诫,难道是骗人的吗?”
“激电不能追既往之失辞 [595] ,班输(输原作轮) [596] 不能磨斯言之既玷,虽不能三思 [597] 而吐情谈,犹可息谑调 [598] 以杜 [599] 祸萌 [600] 也。然而迷谬 [601] 者无自见之明,触情 [602] 者讳逆耳之规,恢 [603] (恢作疾。疾当作疢)美而无直亮 [604] 之针艾 [605] ,群惑而无指南 [606] 以自反 [607] ,谄媚 [608] 小人,欢笑以赞善,面从 [609] 之徒,拊节 [610] 以称功,益 [611] 使惑者不觉其非,自谓有端晏 [612] 之捷,过人之辨,而不寤 [613] 斯乃招患之旌,召害之符也。岂徒减其方策 [614] 之令问 [615] ,亏其没世 [616] 之德音 [617] 而已哉!”
译文
“快速的闪电,也不能追回说过的错话;鲁班这样的能工巧匠,也不能把侮辱了人的语言除去。即使不能反复思考而讲出得体 的话,还可以停止戏谑调笑,杜绝灾祸的萌生。但是迷惑于错误言论的人,没有自知之明;触动感情的人,听不进逆耳的劝告。美化自己的弊病,却没有正直诚实的人来帮助他;很多人迷惑,却没有人指点而使其迷途知返。谄媚的小人,总是笑著称赞叫好;当面奉承的人,拍掌称赞功德。更使迷惑的人觉察不出他的错误,自以为有子贡、晏子一样才智、超人的辩才,却一点都不醒悟。这才是招来灾祸的丧旗、造成灾祸的符箓啊。难道仅仅是损害他们在史册中的好名声、损害身后的仁德吗?”
“然敢为此者,非必笃顾 [618] (顾作为)也,率多冠盖 [619] 之后,势援 [620] 之门。素 [621] 颇力行善事,以窃虚名,名既粗 [622] 立,本情便放 [623] 。或假财色以交权豪 [624] ,或因时运 [625] 以叨 [626] 荣位 [627] ,或以 [628] 婚姻而成 [629] 贵戚 [630] 。故并(并作弄)毁誉以合威柄 [631] ,器 [632] 盈志 [633] 溢,态发病出,党成交广,道通步高,清论 [634] 所不能复制 [635] ,绳墨 [636] 所不能复弹 [637] 。遂成鹰头之蝇,庙垣之鼠。”
译文
“但是敢于这样做的人,并非全是蠢笨顽固的人,大多还是官宦子弟、权势人家。他们平时尽力多行善事,以求虚名,但是一旦攒了点名声,恶劣的嘴脸就暴露了。有的借金钱、美女来巴结权贵豪门,有的依靠时机、运气来窃取尊贵的地位,有的借婚姻关系跻身贵 族行列。于是玩弄权术、毁誉并施来迎合权贵。他们志骄意满、故态复萌,毛病全都显露出来了。勾结同党,广结羽翼,仕途通畅,步步高升。公正的议论不能限制他们、法律制度也不能再约束他们。于是他们变成了鹰头上的苍蝇、庙堂里的硕鼠。”
“所未及者,则低眉 [638] 扫地 [639] 以奉望之;其下者,作威作福 [640] 以鞚御 [641] 之。故胜己者则不得闻,闻亦阳 [642] 不知也;减己者则不敢言,言亦不能禁也。”
译文
“对于地位高的人,他们低眉顺眼、极尽奉承;对于地位低的人,就作威作福、加以控制。于是,那些地位在其之上的,听不到他们的劣性,即使听到也假装不知道;那些地位不如他们的,则不敢劝说他们,说了也不能制止他们。”
刺骄
题解
“刺骄”篇作者指责了世俗骄慢倨傲的习气,分析了汉末以来的情况,阐述了“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灭亡”的道理,讽喻一国之君一定要戒除傲慢,听取臣下的谏言。“盖劳谦虚己,则附之者众;骄慢倨傲,则去之者多;附之者众,则安之徽也;去之者多,则危之诊也。”这实在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关键。
盖劳谦 [643] 虚己 [644] ,则附之者众;骄慢倨傲,则去 [645] 之者多矣。附之者众,则安 [646] 之征 [647] 也;去之者多,则危 [648] 之诊 [649] 也。
译文
大凡有功劳却仍谦逊的人,归附他的人就多;骄狂傲慢的人,背离他的人就多。归附的人多,是平安的征兆;背离的人多,是危险的信号。
存亡之机 [650] ,于是乎在。轻 [651] 而为之,不亦蔽 [652] 哉?自尊重之道,乃在乎以贵下贱,卑以自牧 [653] 也。非此之谓也,乃衰薄 [654] 之弊俗 [655] ,膏肓 [656] 之废疾 [657] ,安共为之可悲者也?不修善事,即为恶人,无事于大 [658] 。 则为(旧无人无至则为七字。补之)小人 [659] 。纣 [660] 为 [661] 无道 [662] ,见 [663] 称独夫 [664] ;仲尼 [665] 陪臣 [666] ,谓为素王 [667] 。即君子不在乎富贵矣。今为犯礼之行,而不喜闻遄死 [668] 之讥。是负豕 [669] 而憎人说其臭,投泥而讳人言其污也。
译文
存亡的关键,就在于此。轻率地这样做,不是太糊涂了吗?自尊的方法,就在于以尊贵的身份谦下低贱的人,用谦卑来培养自己的美德。如果不是这样,就是世风衰败的鄙陋习俗、进入膏肓的重病,怎么能都做这样的事,真是可悲啊!不做好事就是坏人,不做大事就是普通人。商纣王为君无道,被人称为“独夫”;孔子身为诸侯的大夫,却被称为“素王”。这说明君子并不在于是否有权势和财富。如今干了违规越礼的事,却不喜欢听“人而无礼,胡不遄死”的批语。这就等于自己背着一头猪却讨厌别人说他臭,自己跳到泥坑里却忌讳别人说他脏一样。
夫节士 [670] 不能使人敬之,而志不可夺 [671] 也;不能使人不憎之,而道 [672] 不可屈也;不能令人不辱之,而荣 [673] 在我也;不能令人不摈 [674] 之,而操之不可改也。故分定 [675] 计决,劝沮 [676] 不能干 [677] ;乐天知命 [678] ,忧惧 [679] 不能入。困瘁 [680] 而益 [681] 坚,穷否 [682] 而不悔。诚 [683] 能用心如此者,亦安肯草靡 [684] 萍浮,效礼之所弃者之所为哉?
译文
那些有节操的人,虽不能让别人尊敬,但他的志向不会被改变;虽不能让别人不厌恶,但他所遵循的道义也不会改变;虽不能让别人不侮辱自己,但荣誉还在于他自身;虽不能让别人不抛弃自己,但他的节操始终不变。因此本分既定,鼓励和阻扰都不能造成影响;乐天知命,忧愁和恐惧都不能入乎其心。困苦却更加坚强,穷困与否都不后悔。如果真能够用心如此,又怎能像草一样随风摇摆、像浮萍一样随波逐流,去效法那些抛弃礼法之人的行为呢?
俗之伤破 [685] 人伦 [686] ,剧于 [687] 寇贼之来,不能经(旧无经字。补之)久 [688] 。其所损坏,一时而已。若夫贵门子孙,及在位 [689] 之士,不惜典刑 [690] ,而皆科头 [691] 袒体,踞见 [692] 宾客,毁辱天官 [693] ,又移染庸民 [694] 。后生 [695] 晚出,见彼或已经清资 [696] ,或叨窃 [697] 虚名,而躬自 [698] 为之,则凡夫便谓立身当世 [699] ,莫此之为美也。夫守礼防 [700] 者苦且难,而其人多穷贱焉。恣骄放 [701] 者乐且易,而为者皆速达焉,于是俗人莫不委 [702] 此而就彼矣。
译文
世俗习惯对人伦的破坏,比外敌、强盗的入侵还要厉害。外敌的入侵不能持久,他们的损害只是一时而已。至于权贵子孙和在位的高官们,不顾礼法,全都束发去帽,裸露身体,叉腿坐着会见客人,这样既辱没了自己的官职,又污染了平民百姓。那些年轻晚辈们,看到他们中有的获得了高位,有的窃取了虚名,于是自己也照着做。于是普通百姓便以为在社会上安身处事,没有比这样做更好的了,恪守礼法的生活即辛苦又很难做到,而且这些人大多贫苦卑贱。恣意放纵过得逍遥快活又简单易行,并且这样做的人很快都官爵显耀。于是乎世人无不抛弃遵守礼法而追求恣意放纵了。
世间或有少无清白之操业 [703] ,长 [704] 以买官而富贵,或亦其所知足以自饰 [705] 也,其党与足以相引 [706] 也。而无行 [707] 之子,便指以为证曰,彼纵清 [708] 恣欲,而不妨其赫奕 [709] 矣。此整身 [710] 履道 [711] ,而不免于贫贱矣,而不知荣显 [712] 者有幸,而顿沦 [713] 者不遇,皆不由其行也。
译文
世上还有那些人,年轻时就无清白的操守,长大后通过买官而获得富贵。也许是他们的知识足以自我掩饰,他们的朋党也完全有力量互相包庇吧。于是那些品行不端的人便以此为证,说这些人放纵欲望,并不妨害他们的名位显赫,这都是那些严格要求自己以行正道的人,不免穷困贫贱的原因,却不懂得荣耀显贵的人受宠幸、困顿沉沦的人不受赏识,都不是由他们的品行决定的啊!
博喻
题解
本篇采用连珠文体形式,以众多比喻来阐说事理,其论点当为依法治国的典范。篇章短小,语言华美,表达委婉。
抱朴子曰:民财匮 [714] 矣,而求 [715] 不已;下力极矣,而役不休。欲怨叹 [716] 之不生,规 [717] 其宁之惟永,犹断根以续枝,剜背以裨 [718] 腹,刻目以广明,割耳以开聪也。
译文
抱朴子说:“人民的财力已经很匮乏了,还在搜刮不止;人民的力气已经用到极点了,还在役使不停。还想使老百姓不生怨恨伤叹的情绪,劝告他们要永远安定守法,这就好比截断树根来接长树枝、剜割后背上的肉来补肚子、割开眼眶来开阔视野、割掉耳朵来增强听力一样。”
抱朴子曰:法无一定 [719] ,而慕 [720] 权宜 [721] 之随时 [722] ;功不倍前,而好屡变以偶俗 [723] ,犹剸 [724] 高马以适卑 [725] 车,削跗 [726] 踝 [727] 以就褊履,断长剑以赴短鞞 [728] ,剖尺璧 [729] 以纳促 [730] 匣也。
译文
抱朴子说:“法律未能成为定规,却追求随时应变的权宜之计;功业不能超过前代,却喜欢不断应变以迎合世俗。这就好比砍断高头大马的腿来适应矮小的马车、削掉脚背和踝骨来穿小鞋、折断长剑以便插进剑鞘、把一尺大小的玉璧切小放进狭小的匣子一样。”
抱朴子曰:禁令不明,而严刑以静乱 [731] ;庙筭 [732] 不精,而穷兵 [733] 以侵邻。犹钐 [734] 禾以计蝗虫,伐木以杀蛣(蛣作蠹)蝎 [735] ,减食(减食作食毒)以中蚤虱,撤 [736] 舍以逐雀鼠也。
译文
抱朴子说:“禁令不明确,却用严刑来平定祸乱;朝廷的筹画不精细,却竭尽兵力去侵犯邻国。这就好比割掉禾苗来灭蝗虫,砍倒大树来杀蛀虫,吃进毒药来除去虱子和跳蚤,拆倒房子来驱赶麻雀和老鼠一样。”
广譬
题解
本篇与“博喻”篇一样,均采用连珠文体形式,也是借外在事物来说明人生社会的一些道理,劝诫为君者要提拔和任用真正的杰出人才,不能“叶公好龙”。
抱朴子曰:三辰 [737] 蔽于天,则清景 [738] 暗于地;根茇 [739] 蹶 [740] 于此,则柯条 [741] 瘁于彼。道失于近,则祸及于远。政缪 [742] 于上,而民困于下。
译文
抱朴子说:“日、月、星被天上云雾遮住了,地上的光明就会暗淡;树根这里受损伤,枝条那里就会干枯。现在的无道行为,会招致以后的祸患。上边执政有错误,下边百姓就会遭受穷困。”
抱朴子曰:贵远而贱近者,常人之用情 [743] 也;信耳而疑目者,古今之所患也。是以秦王 [744] 叹息于韩非 [745] 之书,而想其为人;汉武 [746] 慷慨 [747] 于相如 [748] 之文,而恨不同世。及既得之,终不能拔 [749] ,或纳谗而诛 [750] 之,或放 [751] 之乎冘散 [752] 。此盖叶公 [753] 之好伪形,见真龙而失色也。
译文
抱朴子说:“重视远方之物而轻视近处之物,这是人们常有的心理;相信听闻而怀疑眼见,是古人、今人都常犯的毛病。因此,秦王对着韩非子著的书赞叹,而希望见到他本人;汉武帝感慨司马相如的辞赋,而恨不能处在同时。等到见到他们以后,却始终不能重用。韩非子因为秦王采纳谗言被杀掉了;司马相如则被安置在闲散之职。这大概就是叶公好龙,见到真龙反而大惊失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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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 大体:大要,纲领。
[2] 礼制:礼仪制度。
[3] 物理:事物的道理、规律。
[4] 贤人:学习圣人的教诲并付诸实践的人。
[5] 敬让:恭敬谦让。
[6] 迁善:去恶为善,改过向善。
[7] 儒者:儒家学者。
[8] 要会:主旨,要旨。
[9] 商、韩:商鞅、 韩非。代指法家。
[10] 待:依靠。《商君书·农战》:“主待农战而尊。”
[11] 体:国体。治国的大政方针。
[12] 导:引导,教导。
[13] 齐:动词,使……整齐有序。引申为管理。
[14] 政:政令。
[15] 苟免:苟且免于刑罚。
[16] 本:作为根本。
[17] 明:显明。
[18] 为礼:制定礼法。
[19] 情伪:伪诈。
[20] 忽:不重视,忽略。《说文》:“忽,忘也。”
[21] 慢:怠慢。
[22] 成:促成。
[23] 至:极致。
[24] 蕃屏:护卫。蕃,通“藩”。
[25] 关:函谷关,古关为战国秦置,在今河南灵宝县境。因其路在谷中,深险如函,故名。汉元鼎三年移至今河南新安县境,去故关三百里。
[26] 七国之难:又称作七王之乱,发生于西汉初期的汉景帝三年(公元前154年)。当时以吴王刘濞为中心的七个刘姓诸侯由于不满国家削减他们的权力,所以兴兵作乱,后被窦婴、周亚夫所平定。
[27] 魏:魏国,也 称曹魏。公元220年,曹丕逼迫汉献帝刘协禅让帝位,改汉为魏。公元265年,魏又被司马炎篡夺,改国号为晋,曹魏亡。
[28] 封建:指分封土地,建立邦国。
[29] 侪:音柴,辈,类。
[30] 朝聘:古代诸侯亲自或派使臣按期朝见天子。《礼记·王制》:“诸侯之于天子也,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
[31] 会同:古代诸侯觐见天子的通称。
[32] 宗国:同姓诸侯国。因与天子同宗,为其支庶,故称。
[33] 下车:指即位。《礼记·乐记》:“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车,而封黄帝之后于蓟。”后称初即位或到任为“下车”。
[34] 卜世:占卜预测传国的世数。亦泛指国运。
[35] 卜年:占卜预测统治国家的年数。亦指国运之年数。
[36] 王赧:周赧王,亦称王赧,是东周的第二十五位国王,也是最后一位国王。姬姓,名延,为周慎靓王之子。公元前314年到公元前256年在位,共在位五十九年,是两周在位最长的君主。但他在位时期,东周王室的影响力仅限于洛邑(现在的洛阳附近,当时是东周的首都)。
[37] 辅车:颊辅与牙床。一说车夹木与车舆。比喻事物互为依存的利害关系。
[38] 翼戴:辅佐拥戴。
[39] 恣睢:放纵暴戾。
[40] 千乘:战国时,诸侯国小的称“千乘”,大的称“万乘”。古代用四匹马拉的一辆兵车叫一乘,诸侯国的大小以兵车的多少来衡量。
[41] 赋:兵,军队。《论语·公冶长》:“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
[42] 黜陟:指人才的进退、官吏的升降。
[43] 不然:不敬,不从命。然,通“戁”。
[44] 三公:中国古代朝廷中最尊显的三个官职的合称。
[45] 论:评议,参与讨论。
[46] 六卿:古代统军执政之官。
[47] 典:掌管。
[48] 贵重:地位尊贵,权力 重大。
[49] 丞相:官名。中国古代皇帝的股肱。典领百官,辅佐皇帝治理国政,无所不统。起源于战国。
[50] 九卿:秦汉时期的中央政府九个主要的官职,通常也以此来表示整个朝廷。
[51] 造事:做事情。
[52] 稍:逐渐,渐渐。
[53] 执:执掌。
[54] 机事:指国家枢机大事。
[55] 孰与:怎么相比。
[56] 一:一贯,统一。
[57] 重累:重叠牵累。
[58] 异端:邪曲的言行。
[59] 无极:没有穷尽。
[60] 治道:治理国家的方针、政策、措施等。
[61] 属:职事。
[62] 精练:精专熟练。
[63] 不急:不切需要。
[64] 蛑贼:蛑,音谋,吃禾苗的两种害虫。亦喻坏人。
[65] 设官:设置官位。
[66] 当:负责。
[67] 归农:回归农事。
[68] 奉:供养。
[69] 吏禄:官员的俸禄。
[70] 养足:供养充足。
[71] 奸轨:即奸宄。指坏人。由内而起叫奸,由外而起叫宄。
[72] 一心:专心。
[73] 不扰:不受干扰。
[74] 养生:休养生息。
[75] 有制:有制约。
[76] 有度:有节度。
[77] 享:贡献。指把祭品、珍品献给祖先、神明或天子、侯王。
[78] 分节:礼节。
[79] 食味:食物。
[80] 措身:行动,行事。
[81] 分明:责任明确。
[82] 静一:专心,尽职。
[83] 致治:达到治理的功效。
[84] 劝:劝勉。
[85] 必:必定,一定。
[86] 感神:感动神明。此指感动百姓。
[87] 行深:德行深厚。
[88] 覆:保护,庇护。
[89] 刻:刻薄,苛责。
[90] 无亲:没有亲爱之情。
[91] 险:危险,险恶。
[92] 伪:欺诈。
[93] 情:情况,情形。
[94] 为政:从事政事。
[95] 机:关键,枢要。
[96] 重鼎:大鼎。
[97] 震:震慑,震动。
[98] 径往:直接施行。
[99] 偏遇:偶然。
[100] 正体:主体,本体。
[101] 怯:舍弃。
[102] 用战:用兵作战。
[103] 争险:争锋。
[104] 任势:利用形势。
[105] 坚重:坚定而从容。
[106] 汤火:指危险困厄之境。
[107] 处任:任用职位。
[108] 隐情:隐瞒的事情。
[109] 遗:放弃。
[110] 有为:有所作为。
[111] 邪:邪曲。
[112] 谗慝:邪恶奸佞。
[113] 萌:萌发。
[114] 倾危:倾覆危亡。
[115] 隙:私心。
[116] 子张:姓张的读书人。
[117] 善:赞赏。
[118] 笃敬:忠诚恭敬。
[119] 容说:说同“悦”。取悦于人。《后汉书·仲长统传》:“信任亲爱者,尽佞谄容说之人也;宠贵隆丰者,尽后妃姬妾之家也。”
[120] 掩:蒙蔽。
[121] 伍子胥:名员,字子胥,春秋楚国人,春秋末期为吴国大夫。后被吴王夫差赐死,尸体被装入皮囊沉江。
[122] 阖闾:吴王阖闾。春秋末期吴国国君。执政时,以楚国旧臣伍子胥为相,以齐人孙武为将,使国势日益强盛。
[123] 夫差:吴王夫差。春秋末期吴国国君。吴王阖庐之子。他继父登位之初,励精图治,大败勾践,使吴国达到鼎盛。在位后期,生活奢华无度,对外穷兵黩武,屡次北上与齐晋争锋。黄池之会,勾践趁虚攻吴,吴国一蹶不振。公元前473年,勾践灭吴,夫差自缢。
[124] 鸱夷:革囊。
[125] 乐毅:战国后期杰出的军事家,魏将乐羊后裔。公元前284年,他统帅燕国等五国联军攻打齐国,连下七十余城,创造了中国古代战争史上以弱胜强的著名战例。
[126] 惠王:燕惠王。燕惠王作太子时,与乐毅有隙,即位后对乐毅用而不信,后以骑劫代之,乐毅逃亡走赵。
[127] 危 死:危难死亡。
[128] 草茅:指出身贫贱。
[129] 子产:春秋时期郑国的政治家和思想家,在郑国为相数十年,他仁厚慈爱、轻财重德、爱民重民,执政期间在政治上多有建树。
[130] 子皮:春秋时期郑国上卿。举荐子产为相,使郑国大治。
[131] 解狐:春秋时期晋国大夫。是杀害当时晋国中军尉祁奚父亲的人。
[132] 祁奚:姬姓,祁氏,名奚,字黄羊,春秋时晋国人(今山西祁县人),因食邑于祁(今祁县),遂为祁氏。祁奚在位约六十年,为四朝元老。他忠公体国,急公好义,誉满朝野,深受人们爱戴。
[133] 荆山:山名。在今湖北省南漳县西部。漳水发源于此。山有抱玉岩,传为楚人卞和得璞处。
[134] 见瓦:被视作瓦砾。
[135] 管仲:春秋时期齐国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史称管子。
[136] 鲍叔:春秋时代齐国大夫,管仲的好朋友。推荐管仲当上了齐国宰相,被时人誉为“管鲍之交”“鲍子遗风”。
[137] 陈平:谋略家,西汉王朝的开国功臣。
[138] 无知:秦末人。楚汉战争时从汉王刘邦。陈平背楚降汉,因其求见刘邦,遂得重用。后周勃、灌婴等谗平盗嫂受金。刘邦责其荐人不当,乃对曰:“今楚汉相距,臣进奇谋之士,顾其计诚足以利国家耳,盗嫂受金又安足疑乎?”刘邦于是拜平为护军中尉,尽护诸将,诸将不敢复言。
[139] 听:举用。
[140] 教禁:礼教的约束。
[141] 刑禁:刑法的约束。
[142] 恶心:邪恶之心。
[143] 刀锯:指行刑用的刀具。代指死刑。
[144] 刑人:杀人。
[145] 妃匹:指婚配之事。
[146] 恒者德之固也:出自《易经·系辞传下》。谓持恒方能使德行坚固。
[147] 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出自《易经·恒卦》。谓圣人长久坚持德教,天下的教化方得成功。
[148] 尚:重视。
[149] 考:考核。
[150] 旧:故交,老交情。
[151] 求:责求。
[152] 苟:苟且。
[153] 相:辅佐。
[154] 使人:用人。
[155] 大体:重要的义理,有关大局的道理。
[156] 要:期望。
[157] 勤惧:勤勉戒惧。
[158] 尽节:恪守本分。
[159] 尽情:尽心尽力。
[160] 尽死:以死效忠。
[161] 齐威王:田氏齐国第四代国君,田齐桓公之子。在位期间,齐国国力大增,列战国“七雄”之首。
[162] 终始:始终如一。
[163] 山东:古代指崤山以东、函谷关以西。
[164] 匹夫:普通人。
[165] 智力:智勇的人才。
[166] 苛:繁杂,烦琐。
[167] 项籍:项羽。
[168] 世将:世袭的将领。
[169] 卒:最后。
[170] 范增:秦末居巢(今巢湖市)人,项羽的主要谋士,被项羽尊为“亚父”。后被项羽猜忌,辞官归里,途中病死。
[171] 诗:即《诗经》。
[172] 疾:同“嫉”。痛恨,谴责。
[173] 掊克:亦作“掊刻”。聚敛,搜括。亦指搜括民财之人。一说,自大而好胜人。
[174] 体德:指先天的德性。
[175] 居简:谓持身宽略。
[176] 虚:谦虚。
[177] 受人:待人。
[178] 爱物:爱人。
[179] 公刻:公正严刻。
[180] 能:能事。
[181] 苛察:以烦琐苛刻为明察。
[182] 明:明辨。
[183] 忌讳:因风俗习惯或迷信,禁忌某些认为不吉利的话和事。
[184] 深:深刻。
[185] 简:简朴。
[186] 约:简洁。
[187] 希:简要。
[188] 匹夫:普通人。
[189] 辐凑:汇聚。
[190] 简节:谓科条简略。
[191] 宽大:宽容大度。
[192] 旷:宽大。
[193] 处物:对待人和事物。
[194] 九族:指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父族四:指自己一族、出嫁的姑母及其儿子、出嫁的姐妹及外甥、出嫁的女儿及外孙。母族三:是指外祖父一家、外祖母的娘家、姨母及其儿子。妻族二:是指岳父的一家、岳母的娘家。
[195] 刑:通“型”。法式,典范,榜样。
[196] 寡妻:旧指大老婆,嫡妻;一说寡德之妻,谦词;一说为国君夫人。
[197] 大信:对天下百姓的信诺。
[198] 一成:古谓方十里之地。
[199] 仇雠:仇敌,仇家。
[200] 公族:诸侯或君王的同族。
[201] 藩屏:比喻卫国的重臣。
[202] 睦亲:指宗族中的近亲。
[203] 光明:指贤者的仪范、风采。
[204] 弊薄:淡薄。
[205] 本根:喻指帝室。
[206] 庇荫:庇护。
[207] 愆伏:谓阴阳失调。多指气候失常。
[208] 万端:形容方法、头绪、形态等极多而纷繁。
[209] 恶:厌离。
[210] 临:治理。
[211] 事故:事情,问题。
[212] 瞻:考察。
[213] 轻重:指尊卑贵贱。此指因尊卑贵贱而有不同。
[214] 颇邪:偏颇邪恶。
[215] 私倚:偏私。
[216] 乱:惑乱,迷惑。
[217] 精粗:指精良和粗劣。
[218] 沉:沉迷。
[219] 声:音乐。
[220] 清浊:音乐的清音与浊音。
[221] 尤:怨恨。
[222] 繁:增多。
[223] 急务:紧要的任务。
[224] 虽:即便。
[225] 死亡:死去和逃亡。
[226] 固穷:固守贫穷不变气节。
[227] 伯夷:殷末周初著名高士,因不食周粟而饿死于首阳山。
[228] 伤:损伤。
[229] 管仲分财:《史记·管仲列传》载:“管仲曰:‘吾始困时,尝与鲍叔贾,分财利多自与,鲍叔不以我为贪,知我贫也。’”
[230] 道:道义。
[231] 小人:平 民百姓。
[232] 行:品行。
[233] 朋党:因利结成的党羽。
[234] 一:专心。
[235] 并兼:兼并。
[236] 淫:沉迷、放纵。
[237] 威禁:法令,禁令。
[238] 威刑:刑罚。
[239] 道:道义。
[240] 近:亲近之人。
[241] 壅塞:阻塞。
[242] 虚巧:弄机使巧。
[243] 诈伪:欺诈。
[244] 苟:如果。
[245] 疏远:不亲近的人和边远地方的人。
[246] 辨智:明辨事理,有才智。
[247] 左右:左右大臣侍者。
[248] 蹈法:践行法律。
[249] 安太山:安若泰山。太山,今名泰山。
[250] 太上:最上,最高。
[251] 知道:懂得道义。
[252] 服物:衣服器物。
[253] 称:相称。
[254] 逾侈:过度奢华。
[255] 小人:平民百姓。
[256] 贾竖:商人。
[257] 被:古同“披”,覆盖。
[258] 文绣:刺綉华美的丝织品或衣服。
[259] 银黄:白银和黄金。
[260] 重门:指重重庭院。
[261] 叱咄:音赤多,呵斥。
[262] 颐指:用下巴示意以指挥人。
[263] 雄:霸道。
[264] 齐民:百姓。
[265] 贵:崇尚。
[266] 宽:宽恕。
[267] 分寸:丝毫。
[268] 绳:动词,衡量。
[269] 纤分:毫分。
[270] 奸私:奸诈营私。
[271] 奚:文言疑问代词,相当于“胡”“何”。
[272] 交接:指交际往来。
[273] 不然:不这样。
[274] 交游:交际,结交朋友。
[275] 私虑:个人的打算。
[276] 邪伪:邪恶诈伪。
[277] 具:完备。
[278] 要功:邀功。
[279] 常:有恒。
[280] 以:按。
[281] 为:授予。
[282] 次:次第,顺序。
[283] 进士:授官。
[284] 疆畔:田界,引申为农田。
[285] 规矩:规和矩。校正圆形、方形的两种工具,多用来比喻标准法度。
[286] 分职:职分。
[287] 一道:指一以贯之的治理方法。
[288] 一:忠心。
[289] 变化:变通,权变。
[290] 非常:此指应对非常之事。
[291] 上智:上等的智慧或最高的智慧。
[292] 任:责任。
[293] 权道:变通之道,临时措施。
[294] 窥:窥探。这里指希求。
[295] 端:征兆,开端。
[296] 奇功:异常的功劳、功勋。
[297] 以为:认为。
[298] 出入:指不严谨。
[299] 私议:背地里谈论。
[300] 已:停止
[301] 数:多次。
[302] 千百之一:千百个有一个。
[303] 俘虏:非本意地受(义务、责任或财产)约束的人。此指犯罪嫌疑人。
[304] 触死:犯死罪。
[305] 阴阳:这里指白天黑夜。
[306] 四时:四季。
[307] 持满:拉满弓。
[308] 牧:统御。
[309] 不肖:不才,不正派。
[310] 不当:不合理。
[311] 任使:差遣,委用。
[312] 信:信用。
[313] 浸润之言:谗言。
[314] 养奸:包庇小人。
[315] 离娄:传说中视力特强的人。
[316] 两视:同时看两件事物。
[317] 明:看清。
[318] 夔旷:夔与师旷的并称。夔,舜时乐官;旷,春秋晋乐师。
[319] 两听:同时听取两件事。
[320] 仲尼:孔子名丘,字仲尼。
[321] 两虑:同时思考两件事。
[322] 察:审明。
[323] 至明:最清明。
[324] 至智:最聪明。
[325] 参:掺杂。
[326] 因:借助外物。
[327] 论道:辨明道理。
[328] 外智:他人的智慧。
[329] 接物:理解事物。
[330] 干禄:求禄位,求仕进。
[331] 当世:现世。
[332] 日月:一天一月,每天每月。
[333] 御:统理。
[334] 贤者:用圣人之道要求自己并付诸实践的人。
[335] 不如:比不上。
[336] 张:提倡,发扬。
[337] 情伪:虚伪。
[338] 智者:有才智的人。
[339] 劝善:勉励为善,勉力为善。
[340] 不轨:不法。
[341] 从:效法。
[342] 避:回避。
[343] 安:恪守。
[344] 利仁:为利益而行仁。
[345] 强:勉强。
[346] 肉刑:惩罚肉体之刑。
[347] 乐:音乐。
[348] 谘嗟:感慨惋惜。
[349] 断:坚决。
[350] 威:威慑。
[351] 亲贵:亲族权贵。
[352] 弊:萎靡。
[353] 涕泣:痛哭流涕。
[354] 虽:即使。
[355] 贵重:权贵重臣。
[356] 见:同“现”,显现。
[357] 八议:古代规定的对八种人犯罪必须交由皇帝裁决或依法减轻处罚的特权制度。这八种人是:议亲, 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
[358] 赦宥:宽恕,赦免。
[359] 三槐九棘:《周礼·秋官·朝士》:“朝士掌建邦外朝之法。左九棘,孤卿大夫位焉,群士在其后;右九棘,公侯伯子男位焉,群吏在其后;面三槐,三公位焉,州长众庶在其后。”郑玄注:“树棘以为位者,取其赤心而外刺,象以赤心三刺也。槐之言怀也,怀来人于此,欲与之谋。”后以“三槐九棘”为三公九卿之代称。
[360] 听:评议。
[361] 服念:审议。
[362] 旬时:十天的时间。
[363] 全:保全。
[364] 正义:公正,正义。
[365] 至刑:至重之刑。
[366] 从:依顺。
[367] 顺:顺从;顺应。
[368] 任:听凭,任凭。
[369] 嗜:喜欢,爱好。
[370] 随:顺从,任凭。
[371] 恣:放纵。《说文》:恣,纵也。
[372] 惑:使迷惑。
[373] 逸容:犹美貌。
[374] 鲜藻:华丽的装饰。
[375] 妍:美好。如:妍好,妍妙,妍姿。
[376] 淫声:淫邪的乐声。古代以雅乐为正声,以俗乐为淫声。三国魏阮籍《乐论》:“夫正乐者,所以屏淫声也,故乐废则淫声作。”
[377] 芷蕙:白芷和蕙兰的合称,也是王者之香的代名词。蕙兰原产中国,是我国栽培最久和最普及的兰花之一,古代常称为“蕙”。
[378] 芥馥:香气浓郁。
[379] 珍羞:亦作“珍馐”,珍美的肴馔。
[380] 嘉旨:指美酒佳肴。
[381] 毕:全部,都,统统。
[382] 抑情:克制感情、欲望。
[383] 剧:厉害,严重。
[384] 备:防备,戒备。
[385] 御:控制,约束以为己用。
[386] 性:性情,脾气。
[387] 辔:音配,驾驭牲口用的缰绳。
[388] 乘奔:乘坐宾士的快马。
[389] 永年:长寿。
[390] 舋累:谓祸患或事端的牵连。
[391] 酒醴:酒和醴,泛指各种酒。
[392] 豪锋:比喻极其细微。
[393] 速罪:招致罪祸。
[394] 耽:沉溺;迷恋。
[395] 尠:同“鲜”,少。
[396] 及:遭受。
[397] 士人:中国古代文人知识份子的统称。他们学习知识,传播文化,政治上尊王,学术上周旋 于道与王之间。是国家政治的参与者,又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创造者、传承者。
[398] 节:节制。
[399] 纵:放任。
[400] 轻:轻视;不重视。
[401] 恣:肆意;尽情。
[402] 乱:祸患。
[403] 丧:祸难。
[404] 罔:无,没有。
[405] 俗人:一般人,普通人;百姓,民众。
[406] 酣:酒喝得很畅快。
[407] 湎:沉迷于酒。
[408] 初筵:朱熹集传:“初筵,初即席也。”后指宴饮之始,亦泛指宴饮。
[409] 抑抑:审慎,谦谨的样子。
[410] 济济:端庄礼敬的样子。济,通“齐”。
[411] 希:少。
[412] 整:端正,端庄。
[413] 湛露:出自《诗经·小雅》。《左传》文公四年载:“昔诸侯朝正于王,王宴乐之,于是乎为赋《湛露》。诗以露不遇太阳不干,兴不醉无归的意思,但臣守礼节,虽天子言不醉不归。
[414] 厌厌:安静;安逸。
[415] 在镐:古地名。
[416] 恺乐:庆祝作战胜利的军乐。
[417] 觞:音伤,古代盛酒器。《说文》:“觞,爵实曰觞,虚曰觯。”
[418] 温克:《诗·小雅·小宛》:“人之齐圣,饮酒温克。”本谓醉酒后能蕴藉自持,后亦谓人持有温和恭敬的态度。
[419] 移晷:晷,音轨,日影移动。犹言经过了一段时间。
[420] 辖:大车轴头上穿着的小铁棍,可以管住轮子使不脱落。
[421] 濡首:语出《易·未济》:“上九,有孚于饮酒,无咎。濡其首,有孚失是。象曰:‘饮酒濡首,亦不知节也。’”后以“濡首”谓沉湎于酒而有失本性常态之意。
[422] 仙仙:亦作“跹跹”,舞貌。
[423] 载号载呶:载,又,且。号,呶,音挠,喧嚣叫嚷。
[424] 哑哑:形容笑声。
[425] 无对而谈:自言自语。
[426] 机筵:亦作“几梴”,犹几席。
[427] 颠蹶:跌倒,颠仆。
[428] 梁倡:踉跄,行走不稳貌。
[429] 贞良:忠良,忠正诚信。
[430] 华督:生年不详,卒于公元前745年,字华父,因又称华父督,商汤的后代之一,周朝宋戴公的孙子,好父说的儿子,官至宋国太宰(宰相),位及“六卿”之首,是当时宋国很有势力的大贵族。
[431] 顾盼:往回看。
[432] 庆忌:春秋时吴国人,吴王僚的儿子。出身将门,自幼习武,力量过人,勇猛无畏,世人都很敬佩他的武功,赞誉他的勇敢。
[433] 蕃:繁多。
[434] 捷:成功,胜利。
[435] 迟重:谨慎稳重,不浮躁。
[436] 蓬转:蓬草随风飞转。喻人流离转徙,四处飘零。
[437] 整肃:严肃;端庄。
[438] 口讷:说话迟钝。
[439] 谐声:谓声韵谐合。
[440] 疢:亦作“疹”,音趁。烦热;疾病。《说文》:疢,热病也。
[441] 闒茸:指人品卑劣或者庸碌无能。阘,庸碌,鄙下;茸,鹿茸,细毛。
[442] 傲狠:亦作“傲很”、“傲佷”,倨傲狠戾。
[443] 臧否:褒贬。评论人物好坏。
[444] 阪:山坡,斜坡。
[445] 蚁封:亦作“螘封”,即蚁垤。汉赵岐注:“垤,蚁封也。”
[446] 登危:登高。
[447] 蹋颓:谓履于险地。
[448] 堕坠:跌落。
[449] 吕梁:水名,也称吕梁洪,在今江苏省徐州市东南五十 里。有上下二洪,相去七里,臣石齿列,波流汹涌。
[450] 牛迹:牛蹄印。
[451] 酌醟:醟,音用,酒醉狂乱。《隋书·刑法志》:“帝遂以功业自矜,恣行酷暴,昏狂酗醟,任情喜怒。”
[452] 妻子:妻子和儿女。
[453] 枉酷:指枉加的酷刑。
[454] 剡锋:锐利的锋刃。
[455] 六畜:或称“六扰”、“六牲”,是六种家畜的合称,即马、牛、羊、猪、狗、鸡。
[456] 火烈:火势猛烈,泛指炽烈、热烈。
[457] 威怒:犹震怒,盛怒。
[458] 暴害:以暴力侵害。汉刘向《说苑·贵德》:“居不为垣墙,人莫能毁伤;行不从周卫,人莫能暴害。此君子之行也。”
[459] 士友:古代称在官僚知识阶层或普通读书人中的朋友。
[460] 亵:轻慢,轻佻地亲近。
[461] 夷戮:杀戮。
[462] 凶人:恶人,凶残的人。
[463] 尚辞:指重文辞。
[464] 拜伏:跪拜俯伏,表示恭敬的一种礼节。
[465] 劳:劳累,疲劳。
[466] 失礼:违反礼节,没有礼貌。
[467] 君亲:君王与父母。有时特指君主。
[468] 悖慢:违逆不敬,背理傲慢。
[469] 老宿:指有名望有学问的老年人。
[470] 清谈:犹清议,谈论的内容以对人物、时事的批评为主。也泛指一般闲谈,一般不切实际的谈论。
[471] 诋詈:毁谤詈骂。
[472] 洒:流血,洒血。
[473] 雠:仇。
[474] 大辟:夏商五刑之一,是死刑的总称。其执行方法主要是斩首,又称杀罪。《吕刑》郑玄疏 曰:“死刑是罪之大者,故谓死刑为大辟。”
[475] 陵:欺侮。
[476] 邻党:指乡亲、邻居。
[477] 推刃:《公羊传·定公四年》:“父不受诛,子复雠,可也。父受诛,子复雠,推刃之道也。”何休注:“一往一来曰推刃。”谓父罪当诛而子复仇,仇家之子亦必报复,则形成一往一来的回圈报复。后用“推刃”泛称用刀剑刺杀或复仇。
[478] 发:揭露,暴露。
[479] 讳:忌讳。
[480] 壮士:意气豪壮而勇敢的人,勇士。
[481] 堪:忍受。
[482] 计:计策,计谋。
[483] 数:屡次。
[484] 深刻:严峻苛刻。
[485] 须臾:片刻,短时间。
[486] 百疴:疴,音柯,各种疾病。
[487] 膏肓:中医学中人体部位的名称,膏指心下部分,肓指心脏和横隔膜之间。旧说膏与肓是药力达不到的地方。后来用“病入膏肓”指病情非常严重,已没有办法医治。后人也用以指事态非常严重,已无再造之功。
[488] 驷:古代同驾一辆车的四匹马,或套着四匹马的车。
[489] 既往:以往;过去。
[490] 反:同“返”,返回。
[491] 祸败:灾祸与失败。
[492] 集:集合,聚集。
[493] 释:放下,放开。
[494] 白:古时罚酒用的酒杯。也泛指酒杯。
[495] 沥霤:下滴的水。霤,音“六”。
[496] 稽迟:迟延,滞留。
[497] 殷勤:指情意恳切深厚。
[498] 持:拿着。《说文》:持,握也。
[499] 督:督促;催促。
[500] 恶色:怨恨的神态。
[501] 丑音:犹恶声。
[502] 风:中医指某些疾病。
[503] 府藏:即腑脏,五脏六腑的总称。府通“腑”,藏通“脏”。
[504] 忽欢:亦作“惚恍”,迷迷糊糊。多指神志方面。
[505] 忧惧:忧愁恐惧。
[506] 密:密室。
[507] 割情:抛弃私人感情;割爱。
[508] 荒沉:犹沉湎,纵酒无度。
[509] 咎:过错。
[510] 流连:留恋不止;依恋不舍。
[511] 展:施行。
[512] 攻治:医治。
[513] 闷乱:气闷烦乱。
[514] 盘盂:亦作“盘杅”。圆盘与方盂的并称,用于盛物。古代亦于其上刻文纪功或自励。盂,音“于”。
[515] 哗:喧哗。
[516] 敬恭:恭敬奉事;敬慎处事。
[517] 仪狄:据《世本》《吕氏春秋》《战国策》等先秦典籍记载,她是夏禹时代司掌造酒的官员,相传是我国最早的酿酒人,女性。
[518] 疏:疏远。
[519] 大禹:禹,姒姓夏后氏,名文命,号禹,后世尊称大禹,夏后氏首领,传说为帝颛顼的曾孙,黄帝轩辕氏第六代玄孙。他的父亲名鲧,母亲为有莘氏女修己。相传禹治黄河水患有功,受舜禅让继帝位。
[520] 以:所以。
[521] 糟丘:积糟成丘。极言酿酒之多,沉湎之甚。
[522] 酒池:谓以酒为池。
[523] 辛、癸:商纣、夏桀的并称。商纣名帝辛,夏桀名履癸,两人均为有名的暴君。
[524] 丰侯:传说中的古代因喝酒而亡国的诸侯。乡射礼图其形于罚爵上,作为酒戒之用。
[525] 以:因为。
[526] 景升:即刘表(公元142年—公元208年),字景升,山阳郡高平(今山东微山)人。东汉末年名士,汉室宗亲,荆州牧,汉末群雄之一。
[527] 三雅:《太平御览》卷八四五引《典论》:“刘表有酒爵三,大曰伯雅,次曰仲雅,小曰季雅。伯雅容七升,仲雅六升,季雅五升。”后以“三雅”泛指酒器。
[528] 爵:古代饮酒的器皿,三足,以不同的形状显示使用者的身份。
[529] 赵武:赵文子,戏剧《赵氏孤儿》的历史原型。春秋时晋国卿大夫,政治家、外交家。
[530] 失众:谓失去民心;失去众心。
[531] 子反:芈姓,熊氏,名侧,字子反。生年不详,卒于前575年。春秋时楚国司马。楚庄王十九年(前596年),率军围宋,历时九月,后因酗酒被宋大夫华元趁夜入军帐通盟撤围。共王时为中军将,与子重等救郑。与晋师战于鄢陵(今河南鄢陵西北)时,夜酒醉不能议事,楚军乃退。旋为共王责而自杀。
[532] 诛戮:诛杀;杀害。
[533] 灌夫:西汉颍阴(今河南许昌)人,字仲孺,生年不详,卒于公元前130年。初以勇武闻名,为人刚直不阿,任侠,好饮酒骂人。吴楚七国之乱时,与父俱从军,以功任中郎将。建元元年(公元前140年),任太仆。次年徙为燕相,坐法免官。与丞相田蚡不和,后因在蚡处使酒骂座,戏侮田蚡,为蚡所劾,以不敬罪族诛。
[534] 灭族:古代的一种严酷刑法,是指一人犯死罪而牵连其父母妻子等整个家族被杀。
[535] 季布:曾为项羽部将,楚汉两军交战时,曾经多次让刘邦困窘不堪。刘邦消灭项羽后仍对此耿耿于怀,悬赏千金捉拿季布。季布潜藏到朱家家里。朱家劝灌婴说服刘邦赦免了季布,并召拜为郎中。惠帝时为中郎将,后转任河东守。季布为人仗义,好打抱不平,以信守诺言、讲信用而著称。所以楚国人中广泛流传着“得 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的谚语。“一诺千金”这个成语也是从这儿来的。
[536] 疏斥:疏远排斥。
[537] 子建:曹植(公元192年—公元232年),字子建,沛国谯(今安徽省亳州市)人。三国时期曹魏诗人、文学家,建安文学的代表人物。是魏武帝曹操之子,魏文帝曹丕之弟,生前曾为陈王,去世后谥号“思”,因此又称陈思王。
[538] 免退:指撤职。
[539] 徐邈:东汉末魏人,字景山,在魏国任职大司农。陈寿:“徐邈清尚弘通,可谓国之良臣,时之彦士矣。”
[540] 良箴:即“良针”,疗效好的针砭。比喻有益的劝诫。
[541] 世故:指祸乱。
[542] 继:持续不断。
[543] 礼教:礼仪教化。
[544] 颓:衰颓。
[545] 敬让:恭敬谦让。
[546] 畴类:朋辈,同辈的人。
[547] 踞:蹲坐。《说文》:“踞,蹲也。按,踞为居的俗字。”
[548] 盛务:大事,重要工作。
[549] 樗蒲:樗,音出,古代博戏,后世亦以指赌博。
[550] 弹碁:古代博戏之一,亦指下棋。
[551] 声色:指歌舞和女色。
[552] 绮襦纨袴:指富贵之家或其子弟,含贬意。
[553] 游步:随意走走。
[554] 不去:不离。
[555] 势利:指有钱有势的人。
[556] 讲道:讲宇宙人生玄妙的道理。
[557] 騃野:騃,音挨,愚笨鄙陋。
[558] 驰逐:指追随,效法。
[559] 庸民:平民,普通的人。
[560] 偶俗:谓迎合世俗。
[561] 近人:关系近的人。
[562] 宵:夜。
[563] 祖考:祖先。《诗·小雅·信南山》:“祭以清酒,从以騂牡,享于祖考。”
[564] 逮:到。
[565] 往者:指出言的人。
[566] 报者:指回应的人。
[567] 见:被。
[568] 负败:失败,受挫折。
[569] 交恶:双方感情破裂,互相憎恨仇视。
[570] 嘿:同“默”,不说话,不出声。
[571] 才思:才气和思致。
[572] 微:语言含蓄微妙,精深切要。
[573] 可笑:令人发笑。
[574] 枉曲:谓违法曲断;不公正。
[575] 愕然:惊讶貌。
[576] 妍:美丽。
[577] 蚩:丑恶。
[578] 使酒:因酒使性。
[579] 堪:忍受。
[580] 拂:甩动,抖动。
[581] 棘:通“戟”,古代兵器名,合戈矛为一体,可以直刺与横击。
[582] 丑言:恶言。
[583] 雠:仇。
[584] 绝交:断绝往来。
[585] 构隙:造成裂痕。指结怨。
[586] 杯螺:即螺杯,用螺壳雕制的酒杯。
[587] 阴私:隐秘不可告人的事。
[588] 讦:攻击别人的短处或揭发别人的阴私。《说文》:讦,面相斥罪相告讦也。
[589] 陈灵:陈灵公(?—公元前599年),妫姓,陈氏,名平国,春秋时期陈国第十九任国君。
[590] 灌氏:灌夫。
[591] 泯族:灭族。
[592] 匪:非。
[593] 枢机:《周易·系辞》:“言行,君子之枢机。”因后以“枢机”喻言语。
[594] 三缄:“三缄其口”的略语。
[595] 失辞:亦作“失词”,言辞失当。
[596] 班输:春秋鲁国的巧匠公输班。一说班指鲁班,输指公输般,“班输”为两人的合称。
[597] 三思:再三思考。思危,思退,思变。
[598] 谑调:戏笑的口吻。
[599] 杜:防止。
[600] 萌:发生。
[601] 迷谬:亦作“迷缪”。迷惑谬误。
[602] 触情:触动情绪。
[603] 恢:疾病,弊病。
[604] 直亮:正直信实。
[605] 针艾:治病的方法。此喻救治社会弊病的方法。针,同“针”,针法,用针刺经络或穴位治疗疾病;艾,艾草,治病用。
[606] 指南:这里指指引。
[607] 反:同“返”。
[608] 谄媚:用卑贱的态度向人讨好。谄,奉承,巴结。媚,媚谄,逢迎。
[609] 面从:谓当面顺从。
[610] 拊节:击节。节,一种古乐器,用竹编成,击之成声。
[611] 益:更加。
[612] 端晏:指子贡和晏子。
[613] 寤:通“悟”,觉悟,认识到。
[614] 方策:典籍。
[615] 令问:令闻,美好的声名。问,通“闻”。
[616] 没世:终身,永远。
[617] 德音:好的声誉。
[618] 笃顾:十分顽固。指蠢笨顽固之徒。
[619] 冠盖:犹冠族,官宦之家。
[620] 势援:犹后盾。势,古文中也写作“埶”。
[621] 素:平时。
[622] 粗:略微。
[623] 放:解脱约束。
[624] 权豪:权贵豪强。
[625] 时运:时机运势。
[626] 叨:窃取。
[627] 荣位:指令名尊位。
[628] 以:借助。
[629] 成:结成,成为。
[630] 贵戚:帝王的亲族。
[631] 威柄:威权,权力。
[632] 器:度量,胸怀。
[633] 志:心志。
[634] 清论:公正的评论,公正的舆论。
[635] 制:制约。
[636] 绳墨:法度、法律。
[637] 弹:批评,揭发。
[638] 低眉:形容顺从或和善的样子。
[639] 扫地:古代郊祀的仪制,于坛下扫地设祭。
[640] 作威作福:原意是只有君王才能独揽权威,行赏行罚。后泛指凭借职位,滥用权力。
[641] 鞚御:亦作“控驭”,驭马使就范。引申指控制,驾驭。
[642] 阳:佯。
[643] 劳谦:居有功劳却仍谦恭。
[644] 虚己:谦虚,虚心。一般用在“虚己以听”中,意思是以谦虚的态度听取别人的意见。
[645] 去:离开。
[646] 安:安宁,安泰。
[647] 征:标志。
[648] 危:灾祸。
[649] 诊:症状。
[650] 机:事物发生的枢纽,对事情成败有重要关系的中心环节。
[651] 轻:轻率。
[652] 蔽:蒙蔽。
[653] 自牧:自我调养,自我修养。
[654] 衰薄:衰败;衰败浇薄。常指世风道德。
[655] 弊俗:鄙陋的习俗。
[656] 膏肓:古代医学以心尖脂肪为膏,心脏与膈膜之间为肓。
[657] 废疾:谓有残疾而不能作事。
[658] 大:大事。
[659] 小人:普通人。
[660] 纣:中国商代最后的君主,相传是暴君。
[661] 为:做。
[662] 无道:暴虐,没有德政。
[663] 见:被。
[664] 独夫:独王。
[665] 仲尼:孔子的字。孔子名丘,春秋鲁国人,儒家学派创始人。
[666] 陪臣:古代天子以诸侯为臣,诸侯以大夫为臣,大夫又自有家臣。因之大夫对于天子,大夫之家臣对于诸侯,都是隔了一层的臣,即所谓“重臣”,因之都称为“陪臣”。古代诸侯的卿大夫,对天子自称“陪臣”。
[667] 素王:指孔子。汉王充《论衡·定贤》:“孔子不王,素王之业在《春秋》。”
[668] 遄死:速死。《诗经·相鼠》:“人而无礼,胡不遄死。”意思是说,人不懂礼,何不赶快就死去。
[669] 豕:猪。
[670] 节士:有节操的人。
[671] 夺:改变。
[672] 道:道义。
[673] 荣:尊严。
[674] 摈:抛弃。
[675] 分定:本分所定,命中注定。
[676] 劝沮:劝阻。劝勉和阻挠。
[677] 干:侵犯。
[678] 乐天知命:天,天意;命,命运。安于自己的处境,由命运安排。这是相信宿命论的人生观。《周易》:“乐天知命,故不忧。”
[679] 忧惧:有仇恐惧。
[680] 困瘁:瘁,音翠,困顿劳苦。
[681] 益:更加。
[682] 穷否:困厄,不亨通。
[683] 诚:果然。
[684] 草靡:草顺风倒伏。
[685] 伤破:伤害,损伤。
[686] 人伦:礼教所规定的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及各种尊卑长幼关系。《孟子·滕文公上》:“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叙,朋友有信。”
[687] 剧于:过于。
[688] 经久:长久。
[689] 在位:居官位,做官。
[690] 典刑:常刑。
[691] 科头:谓不戴冠帽,裸露头髻。
[692] 踞见:踞坐而见客。形容待人傲慢。
[693] 天官:官名。《周礼》分设六官,以天官冢宰居首,总御百官。唐武后光宅元年改吏部为天官,旋复旧。后世亦称吏部为天官。
[694] 庸民:平民,普通的人。
[695] 后生:年轻人,晚辈。
[696] 清资:魏晋至唐时多由士族担任的清贵官职。
[697] 叨窃:窃取。
[698] 躬自:亲自。
[699] 当世:随顺世俗。
[700] 礼防:指礼法。谓礼之禁乱,犹防之止水。
[701] 骄放:骄慢放纵。
[702] 委:丢弃,放弃。
[703] 操业:从事职业的活动。
[704] 长:经常。
[705] 自饰:文饰或掩盖自 己。
[706] 引:荐举。
[707] 无行:没有善行;品行不端。
[708] 纵清:放纵情欲。
[709] 赫奕:显赫貌;美盛貌。
[710] 整身:身体端正,穿戴整齐。喻提高自身修养。
[711] 履道:躬行正道。
[712] 荣显:荣华显贵。
[713] 顿沦:困顿沉沦。
[714] 匮:匮乏。
[715] 求:索取。
[716] 怨叹:怨恨伤叹,悲叹。
[717] 规:劝告,建议,尤指温和地力劝。
[718] 裨:弥补,补助。
[719] 一定:固定不变,注定。
[720] 慕:追求。
[721] 权宜:指因事而变通办法。
[722] 随时:顺应时势,切合时宜。
[723] 偶俗:谓迎合世俗。
[724] 剸:音团,割断,截断。
[725] 卑:低的,低下的。
[726] 跗:脚背,足上。
[727] 踝:音怀,脚腕两旁凸起的部分,亦称“踝子骨”。
[728] 鞞:音炳,刀剑柄上或鞘上近口处的装饰,一说刀剑鞘。
[729] 尺璧:古玉器名。直径一尺的大璧,言其珍贵。
[730] 促:狭小。
[731] 静乱:平定变乱;使安定宁静。
[732] 庙筭:亦作“庙算”,朝廷或帝王对战事进行的谋划。
[733] 穷兵:滥用武力。
[734] 钐:音山,抡开镰刀割。
[735] 蛣蝎:音起些,木中的蠹虫。
[736] 撤:毁坏。
[737] 三辰:指日、月、星。
[738] 清景:犹清光。
[739] 茇:音拔,草木的根。
[740] 蹶:折损。
[741] 柯条:枝条。
[742] 缪:纰缪,错误。
[743] 用情:根据情理。
[744] 秦王:秦始皇统一六国前的称号。
[745] 韩非: 战国晚期韩国人(今河南新郑,新郑是郑韩故城),韩王室诸公子之一,战国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
[746] 汉武:汉武帝刘彻的省称。
[747] 慷慨:感叹。
[748] 相如:即司马相如(约公元前179—约公元前118年),字长卿,汉族,蜀郡(今四川省成都人)。西汉大辞赋家。其代表作品为《子虚赋》。作品词藻富丽,结构宏大,使他成为汉赋的代表作家,后人称之为赋圣。
[749] 拔:选拔;提拔。
[750] 诛:杀。
[751] 放:委任;外放。
[752] 冘散:冗员散官。
[753] 叶公:即沈诸梁,芈姓,沈氏,名诸梁,字子高,春秋末期楚国军事家、政治家。约生于公元前529年。因其被楚昭王封到古叶邑(今河南省平顶山市叶县旧县乡)为尹,故史称叶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