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子新论

题解

《新论》是东汉时期政论著作,共二十九篇。《隋书·经籍志》有录。原书早佚,今存皆系后人辑本。较早的有元人陶宗仪辑《桓谭新论》一卷。明吴康虞本《弘明集》,收有《新论·形神篇》。清代有孙冯翼严可均辑本,其中以严辑本较为完备,收入《全汉文》中。

群书治要》中节录《新论》共十四段,大都关乎治体。特别是对于王莽败亡的教训,总结得十分深刻。又通过“曲突徙薪”的故事,发出“谋臣稀赏,而斗士常荣”的感叹,深中世间通病。桓谭反对谶纬之说,对于灾异现象,主张“修德善政,省职慎行以应之”。并指出因个人一时言论而穷究其罪的做法的荒谬。东汉王充对《新论》评价极高,说桓谭“作《新论》,论世间事,辨照然否,虚妄之言,伪饰之辞,莫不证定”。

作者简介

桓谭(约公元前23年—公元56年),字君山,两汉之际著名学者。西汉成帝时,其父为大乐令,谭以父任为郎。王莽称帝时,谭为掌乐大夫。更始立,拜太中大夫。东汉光武帝即位后,由大司空宋弘推荐,官拜议郎、给事中。桓谭好音乐,善鼓琴,博学多通,善于思考, 喜非毁俗儒。中元元年(公元56年),光武帝建灵台,欲以谶决之,桓谭极言“谶之非经”。因触犯光武帝,贬为六安郡丞,郁郁不乐,死于赴任途中。

求辅

题解

求辅,即得到贤才辅佐之意。大凡为政者没有不想得到贤能之士来辅佐自己治理国家的。本篇则着重论述了为政者在得到贤能之士的情况下却很难让其发挥作用的三大难题(大难三)和两种不能始终信任贤辅(止善二)的情况。最后告诫为政者如果君臣之间不能以心换心、彼此信任,贤能之士就难以发挥作用。

昔秦王 [1] 见周室之失统 [2] ,丧权于诸侯,故遂自恃 [3] ,不任人、封立诸侯。及陈胜 [4] 、楚、汉 [5] 咸由布衣 [6] ,非封君 [7] 有土,而并共灭秦。高帝 [8] 既定天下,念项王 [9] 从函谷 [10] 入而己由武关 [11] 到,推却关(推却关恐有阙误),修强守御,内充实三军,外多发屯戍 [12] ,设穷治 [13] 党与 [14] 之法,重悬告反之赏,及王翁 [15] 之夺取,乃不犯关梁 [16] 厄塞 [17] ,而坐得其处。王翁自见以专国秉政 [18] 得之,即抑重臣,收下权,使事无大小深浅,皆断决于己身。及其失之,人不从,大臣生焉(焉恐怨)。更始帝 [19] 见王翁以失百姓心亡天下,既西到京师 [20] ,恃民悦喜,则自安乐,不听纳谏臣谋士,赤眉围其外而近臣反,城遂以破败。由是观之,夫患害奇邪不一,何可胜为设防量备哉?防备之善者,则唯量贤智大材,然后先见豫图遏将(遏将当作将遏)救之耳。

译文

当年秦始皇见到周王室失去纲纪,丧权于诸侯,因此便自 矜称大,(秦得天下后)便不再封立诸侯。及陈胜、项羽、刘邦,都是平民出身,并非天子授封而享有封地的诸侯,但他们共同灭了秦朝。汉高帝平定天下之后,思及当年项羽从函谷关入秦,而自己由武关到达咸阳,于是推想到据守关隘的重要,便整修加强防御,在国内充实三军的实力,在边关则多派兵防守;制定了彻底查办私结朋党的法令,重金悬赏奖励告发谋反之人。到了王莽夺取汉朝政权之时,却不用攻关夺塞而坐享其皇位。王莽自知是凭着独揽朝政而窃取皇位,便抑制重臣势力、控制下级权力,使事情无论大小轻重,都由自己一人决断。等到他失去权力时,众人不追随,大臣皆抱怨。更始帝刘玄见王莽因失去民心而丢了天下,西进到长安后,趁着人民喜悦,就自图安乐,不听取谏臣谋士的意见,以致赤眉军包围长安,而亲近大臣乘机反叛,长安城于是被攻破。由以上这些事例可以看出,危害国家的祸患千奇百怪,不一而足,又怎能全都提前做好防患的准备呢?防备祸国之患的最好办法,只有去考察并任用那些贤能大智的人,然后才能及早发现问题,预先安排考虑,从而遏止祸乱,挽救国家。

维针艾 [21] 方药 [22] 者,已病之具也,非良医不能以愈人。材能德行者,治国之器也,非明君不能以立功。医无针药,可作为求买以行术伎 [23] ,不须必自有也。君无材德,可选任明辅 [24] ,不待必躬能也。由是察焉,则材能德行,国之针药也,其得立功效,乃在君辅。传曰:“得十良马,不如得一伯乐 [25] ;得十利剑,不如得一欧冶 [26] 。”多得善物,不如少得能知物,知物者之致善珍,珍益广,非特止于十也。

译文

针艾方药,是治病的工具,不是良医则不能用它治愈病人;才能德行,是治理国家的工具,不是贤明的君主则不能用它建立功业。医生没有针药,可以通过制作、购买来施展医术,而无须一定要自己拥有看病的器具;君主没有才德,可以选拔任用贤明的辅佐,而不必一定要自身能拥有这些。由此看来,才能德行,是治国的针药。它们要产生功效,还在于君主的使用。古书说,得到十匹良马,不如得到一个伯乐;得到十把利剑,不如得到一个欧冶子。多得美好之物,不如少得能知物者。能知物者能使美好珍贵之物到来,且会使美好珍贵之物越来越多,就不仅仅是止于十倍之数了。

言求取辅佐之术,既得之,又有大难三,而止善二。为世之事,中庸 [27] 多,大材少,少不胜众,一口不能与一国讼 [28] 。持孤特 [29] 之论,干雷同 [30] 之计,以疏贱 [31] 之处,逆贵近 [32] 之心,则万不合,此一难也。夫建踔殊 [33] ,为非常,乃世俗所不能见也,又使明智图事,而与众平 [34] 之,亦必不足,此二难也。既听纳有所施行,而事未及成,谗人随而恶之,即中道 [35] 狐疑,或使言者还受其尤 [36] ,此三难也。智者尽心竭言以为国造事,众间 [37] 之则反见疑,一不当合,遂被谮想 [38] (想恐诉)。虽有十善,隔以一恶去,此一止善也。材能之士,世所嫉妒,遭遇明君,乃一兴起,既幸得之,又复随众弗与知者,虽有若仲尼,犹且出走,此二止善也。

译文

要说求取辅佐君主治国之人的方法,即使君主能够得到这些人才,在发挥其作用方面又有三大难题和两种不能始终信任贤辅的情况。为国家办事的官吏,中等之人多,而具有高超才能的人少。少数则不能制服多数,一人之口不能与一国之人争辩,抱持着独特非凡之论,而去触犯众口一辞的观点,凭其疏远低贱的地位,而去违背权贵近臣的意愿,则是万万不能相融的,这是一难。建立卓越殊特的功绩,做不同寻常的事情,这是世俗之人所不能理解和明白的,又使明智之人去谋划处事,而让众人去评论,其结果也必定不会充分准确,这是第二难。君主既然已经听取谏言而有所施行,但事情还未等到成功,进谗言的小人就随即诽谤他,便会使君主中途产生怀疑,有时还会使进言者遭到君主的怪罪,这是第三难。有才智的人尽心竭言来为国家办事,而众人从中挑拨离间,那么他反而会遭到怀疑,如果其意见稍不合宜,就会被谗毁诬陷,即使有十条辅佐的良策,也会因一次恶意的离间而被弃之不用。这是第一种不能始终信任贤辅的情况。有才能的人往往被世人所嫉妒,遇到明君,才会被启用,君主已经幸运地得到了他,又重新听从众人的意见,而不让他参与知晓,即使是像孔子那样的圣人,也依然会离去。这是第二种不能始终信任贤辅的情况。

是故非君臣致密坚固,割心 [39] 相信,动无间疑。若伊、吕 [40] 之见用,傅说通梦 [41] ,管、鲍 [42] 之信任,则难以遂功 [43] 竟意矣。又说之言亦甚多端,其欲观使者,则以古之贤辅厉 [44] 主,欲间疏别离,则以专权危国者论之。盖父子至亲,而人主有高宗 [45] 、孝己 [46] 之设 [47] (设恐谗),及景、武时栗、卫太子之事 [48] 。忠臣高节,时有龙逢 [49] 、比干 [50] 、伍员 [51] 、晁错 [52] 之变。比类众多,不可尽记。则事曷可为邪,庸易知邪。虽然,察前世已然之效,可以观览,亦可以为戒。维诸高妙大材之人,重时遇咎(咎恐合),皆欲上与贤侔 [53] ,而垂荣历载。安肯毁名废义而为不轨 [54] 恶行乎?若夫鲁连解齐、赵之金封 [55] ,虞卿捐万户与国相 [56] ,乃乐以成 名肆志 [57] ,岂复干求便辟 [58] 趋利 [59] 耶?览诸邪背叛之臣,皆小辨贪饕 [60] 之人也,大材者莫有焉。由是观之,世间高士材能绝异 [61] 者,其行亲任亦明矣。不主乃意疑之也,如不能听纳施行,其策虽广,知得亦终无益也。

译文

所以,如果不是君臣关系密切坚固,竭诚相待,彼此信任,对任何举动都不会有怀疑,就如伊尹吕尚受到重用,像傅说出现在殷高宗的梦中而被启用,如管仲和鲍叔牙那样彼此信任,那么就难以建立功业、实现愿望了。再者,人们所说的言辞,也是各种各样。想观察受命聘用的臣子,人们就用古代贤辅的例子来勉励君主;想离间疏远君臣的关系,人们就用专权危害国家者的先例来评论他。世上父子关系是最亲的啊,但君主中尚有殷高宗武丁听信谗言逼死其子孝己,以及汉景帝废掉栗太子、汉武帝逼死卫太子的事情。忠臣高节之士,当年也有龙逢、比干、伍员、晁错的变故。这类情况很多,不能全都记下来。那么事情还怎么做呢?常人又怎能容易明白呢?即使如此,考察前代已经发生之事的效验,可以审视明察,也可引以为戒。那诸多道德高尚、才能杰出之人,遇到合适时机,得到君主信任,都想尽力向上和先贤看齐,从而流芳百世,怎么肯毁坏名节、放弃道义,而去干不合法度的坏事呢?至于鲁仲连放弃齐国的封官和赵国的赏金,虞卿抛弃万户侯和国相之位,乃是他们以成就名节、尽显其志向为乐,又怎会摧眉折腰去追求功利呢?纵观那些奸佞背叛之臣,都是巧言狡辩、贪得无厌之人,没有一个人是具有大才能的。由此看来,世上那些志行高洁、才能不凡的人,他们的德行可以被君主信任则是很明显的了。那些无道的昏君却怀疑他们,如果对他们的建议不能听从采纳并去施行,那么高士们治国的良策即使再多,可知君主得到了也终无用处。

言体

题解

本篇主要是通过汉高祖和王莽两位历史人物的对比,告诉我们为政者真正要识大体,必须要从当下的国情出发,做到合情合理合法(大体者,皆是当之事也)。

凡人耳目所闻见,心意所知识,情性所好恶,利害所去就,亦皆同务焉。若材能有大小,智略有深浅,听明有暗照 [62] ,质行 [63] 有薄厚,亦则异度焉。非有大材深智,则不能见其大体 [64] 。大体者,皆是当之事也。夫言是而计当,遭变而用权 [65] ,常守正 [66] ,见事不惑,内有度量,不可倾移,而诳以谲异 [67] ,为知大体矣。如无大材,则虽威权如王翁,察慧 [68] 如公孙龙 [69] ,敏给 [70] 如东方朔 [71] ,言灾异如京君明 [72] ,及博见多闻,书至万篇,为儒教授数百千人,只益不知大体焉。维王翁之过绝 [73] 世人有三焉,其智足以饰非夺是,辨能穷诘说士,威则震惧群,又数阴中 [74] 不快己者。故群臣莫能抗答其论,莫敢干犯匡谏,卒以致亡败,其不知大体之祸也。

译文

大凡人的耳目所听到和见到的,心理和意识所认知的,性情所喜好或厌恶的,面对利益和祸害所弃所求的,每个人基本都是相同的。至于才能有大小,智慧和谋略有深浅,听觉和视觉有暗明,品德操行有薄厚,那就有不同的程度了。没有出众的才能和深邃的智慧,就不能明见大体。所谓大体,都是恰当合适的事情。所说之言正确,所出之计得当,遭遇变故而能随机应变,平常恪守正道,遇事不惑,内心有主见,不会因欺诈迷惑而动摇,这就是知大体者。假如没有杰出的才能,那么即使有像王莽那样的威势和权力,有像公孙龙那样的智慧辩才,有像东方朔那样的机敏,预言灾异具有像京房那样的能力,以及博见多闻,著书万篇,教授儒生百千人,也只是更不知大体而已。王莽超过世人的地方有三点:他的智谋足以颠倒是非,辩才能彻底诘难游说之士,威势则能震摄臣下。他又多次暗算不合自己心意之人。所以群臣没有人能抗辩他的谬论,没有人敢冒犯他而匡正规谏,最终导致他的失败灭亡,这就是不懂得大体的祸患。

夫帝王之大体者,则高帝是矣。高帝曰:“张良、萧何、韩信 [75] ,此三子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故得天下。”此其知大体之效也。

译文

帝王中称得上识大体的,汉高帝是一个。高帝说:“张良、萧何、韩信,这三个人都是人中的豪杰。我能任用他们,所以能得天下。”这就是他识大体的证明。

王翁始秉国政,自以通明 [76] 贤圣,而谓群下才智莫能出其上,是故举措兴事,辄欲自信任,不肯与诸明习者通共,苟直意而发,得之而用,是以稀获其功效焉,故卒遇破亡,此不知大体者也。高帝怀大智略,能自揆度 [77] ,群臣制事定法,常谓曰:“庳 [78] 而勿高也,度吾所能行为之。”宪度 [79] 内疏,政合于时,故民臣乐悦,为世所思,此知大体者也。

译文

王莽初掌国政,自认为开通贤明、德才极高,而认为臣下们的才智没有能超出其上的,因此言行举动、兴办政事,都是那样自信,不肯和各位明事理、有才智的人交流沟通,随意地凭主观想象发表意见,想出一个办法就运用,所以很少能取得功效,因此终于遭到破败灭亡,这就是不识大体的人。汉高帝胸有大智谋略,能够自我估量,群 臣处理事务、制定法度时,高帝常对他们说:“标准不要定得太高,要考虑我所能做到的去做。”于是法度宽松,政令适合时宜。所以,百姓和臣下都欢乐喜悦,高祖亦被后世所怀念。这就是识大体的人。

王翁嘉慕前圣之治,而简薄 [80] 汉家法令,故多所变更,欲事事效古,美先圣制度,而不知己之不能行其事,释 [81] 近趋远,所尚非务,故以高义退致废乱,此不知大体者也。高祖欲攻魏 [82] ,乃使人窥视其国相及诸将率 [83] 左右用事者,知其主名,乃曰:“皆不如吾萧何、曹参 [84] 、韩信、樊哙 [85] 等,亦易与耳。”遂往击破之,此知大体者也。

译文

王莽赞美仰慕前世圣人之治,而鄙薄汉朝法令,所以许多汉朝法令被变更。又想事事效仿古人,称美前世圣人的制度,却不知道自己并不能实行那些制度。舍弃近前的而追求遥远的,所崇尚的不是当务之急,所以终由推崇先圣的高义而衰退到败亡动乱,这是不识大体者。高祖想要攻打魏国,就派人暗中了解其国相以及诸位将领和其身旁左右参事的人,知道了对方各级主管者的名字,于是说:“这些 人都不如我的萧何、曹参、韩信、樊哙等人,很容易对付。”于是率军前去击败了敌人。这就是识大体的人。

王翁前欲北伐匈奴,及后东击青、徐众郡赤眉 [86] 之徒,皆不择良将,而但以世姓及信谨文吏,或遣亲属子孙素所爱好,咸无权智 [87] 将帅之用,猥 [88] 使据军持众,当赴强敌。是以军合则损,士众散走 [89] 。咎 [90] 在不择将,将与主俱不知大体者也。

译文

王莽先前想北伐匈奴,以及后来向东攻打青州、徐州各郡的赤眉军,都不选择良将,而只是任用世姓家族和胆小谨慎的文官,或派遣自己的亲属子孙和平时所宠爱的人,这些人都没有权智谋略,也不曾担任过将帅,却随意让他们统领军队,前往抵挡强敌,因此与敌军一交战便大败,士兵们四散奔逃。其过错就在于选择将帅不当,将帅与君主都是不识大体者。

夫言行在于美善,不在于众多。出一美言善行而天下从之,或见一恶意丑事而万民违,可不慎乎?故易曰 [91] :“言行,君子之枢机 [92] ,枢机之发,荣辱之主,所以动天地者也。”

译文

言语行为在于美好,而不在于众多。出一美言善行,天下之人就会顺从;有时表现出一件恶意丑事,万民百姓都会违抗。(言语行为)能不慎重吗?所以,《易经》上说:“言行,是君子立身处世的关键要枢。言语行为的发动是导致荣辱的根本所在,是惊动天地的大事啊!”

王翁刑杀人,又复加毒害焉。至生烧人,以醯 [93] 五毒 [94] 灌死者肌肉,及埋之,复荐 [95] 覆以荆棘。人既死,与木土等,虽重加创毒 [96] ,亦何损益。成汤 [97] 之省纳 [98] 。无补于士民,士民向之者,嘉其有德惠 [99] 也。齐宣之活牛 [100] ,无益于贤人,贤人善之者,贵其有仁心也。文王葬枯骨 [101] ,无益于众庶,众庶悦之者,其思(思恐恩)义动之也。王翁之残死人,无损于生人,生人恶之者,以残酷示之也。维此四事,忽微而显著,纤细而犹大。故二圣以兴,一君用称,王翁以亡,知大体与不知者远矣。

译文

王莽以刑杀人,而对死者又加以残害,竟至于活活将人烧死,尔后又用醋、五毒灌注死者的肌肉,掩埋死者时,又用荆棘铺垫和覆盖。人死之后如木土一般,即使再加以伤害,对死者来说又能有什么损害呢?成汤的省察纳諫,对于民众无所补益,但民众归向他,是因为嘉许他有德行恩泽;齐宣王不杀牛,并无益于贤人,但贤人却赞美他,是因为崇尚他有仁爱之心;文王埋葬枯骨,对百姓来説没有什么益处,但百姓为之而喜悦,是因为他的恩德道义感动了人们。王莽残酷虐待死人,对于活着的人没有什么伤害,但活着的人厌恶痛恨他,是因为他向众人显示了他的残酷。这四件事,虽细微但其意义十分显著,虽细碎但其意义十分重大。所以,成汤、文王二位圣人因此而兴盛,齐宣王因此而被称扬,而王莽却因此灭亡。可见识大体与不识大体者相差甚远啊!

圣王治国崇礼让,显仁义,以尊贤爱民为务,是为卜筮 [102] 维寡,祭祀用稀。王翁好卜筮,信时日 [103] ,而笃于事鬼神,多作庙兆 [104] ,洁斋 [105] 祀祭,牺牲 [106] 殽膳 [107] 之费,吏卒辨治之苦,不可称道。为政不善,见叛天下,及难作兵起,无权策 [108] 以自救解,乃驰之南郊告祷,搏心 [109] 言冤,号 [110] 兴流涕,叩头请命 [111] ,幸天哀助之也。当兵入宫日,矢射(矢射当作射矢)交集,燔 [112] 火大起,逃渐台 [113] 下,尚抱其符命 [114] 书及所作威斗 [115] ,可谓蔽惑 [116] 至甚矣。

译文

圣王治理国家,推崇礼义和谦让,显扬仁爱和道义,以尊贤爱民为要务,因此很少占卜问卦、祭祀鬼神。王莽好占卜,相信时日吉凶,虔诚地事奉鬼神,修建了许多庙宇祭坛,洁身斋戒以祭祀,祭祀所用牲畜和美味膳肴的费用以及官吏治办的辛苦,无法用语言表述。王莽治理国家不善,而遭到天下人的反叛,及至灾难发生,义军四起,却无权谋计策以自救,于是策马疾驰到南郊,向上天祈祷,捶胸称冤,号哭流涕,叩头祈求上天保佑,希望上天哀怜并帮助他。当义兵攻入宫中之时,万箭交集,大火熊熊,王莽逃到渐台下,还抱着他的符命书和自制的“威斗”,可以说是受迷惑蒙蔽太深了。

见微

题解

见微,即见微知著之意。本篇通过“曲突远薪”的故事,告诫后人要防患于未然。

淳于髠 [117] 至邻家,见其灶突 [118] 之直而积薪 [119] 在旁,曰:“此且有火灾。”即教使更为曲突而徙远其薪。灶家不听。后灾火果及积薪而燔其屋,邻里并救击,及灭止,而亨 [120] 羊具 [121] 酒以劳谢救火者。曲突远薪,固不肯呼淳于髠饮饭。智者讥之云:“教人曲突远薪,固无恩泽,燋头烂额 [122] ,反为上客。”盖伤其贱本而贵末。岂夫独突薪可以除害哉?而人病国乱,亦皆如斯。是故良医医其未发,而明君绝其本谋。后世多损于杜塞未萌,而勤于攻击已成。谋臣稀赏,而斗士常荣,犹彼人,殆失事之重轻。察淳于髠之预言,可以无不通,此见微 [123] 之类也。

译文

淳于髡到邻居家,看到他家锅灶上的烟道太直,而柴草又堆放在灶旁,就对邻居説:“这样早晚会发生火灾。”便告诉邻人应将 直烟道改为弯烟道,并将柴草移到远处。邻人没有听他的话。后来灶火果然燃及柴草并烧着了房子,邻里们都来救火。火被扑灭后,这失火者烹羊摆酒来答谢帮忙救火的人,随后将烟道改为弯烟道,将柴草搬到远离锅灶的地方,却不肯请淳于髡吃饭。智者讥讽失火者説:“教人将直烟道改为弯烟道、将柴草远离锅灶的人,却不被认为有恩泽,而那些帮助救火被烧得焦头烂额的人,反而成为贵客。”这是哀怜失火者不重视根本而看重末节。难道只是改烟道和移柴草就能免除灾害吗?人们生病、国家动乱,道理也都是如此。所以,高明的医生在疾病未发生之前就医治,圣明的君主从根本上杜绝动乱的阴谋。后人多疏于杜绝尚未发生的动乱苗头,而勤于打击已成事实的动乱行动,那些当初为防止动乱而提出建议的大臣很少得到赏赐,而那些平息动乱之士却常荣耀尊显,这就如同那失火者一样,弄错了事情的轻重。仔细察看淳于髡“曲突远薪”的预言,便可以举一反三、触类旁通,这就是能见微知著的例子。

谴非

题解

本篇主要借历史人物的功过谴责人自己的行为乃是招祸的根本,要人们明白“与死人同病者,不可为医;与亡国同政者,不可为谋”、“天作孽犹可避,自作孽不可活”、“肉自生虫,人自生祸”的大道理。

王者初兴,皆先建根本,广立藩屏以自树党,而强固国基焉。是以周武王克殷,未下舆 [124] 而封黄帝、尧、舜、夏、殷之后,及同姓亲属功臣德行,以为羽翼 [125] ,佐助鸿业 [126] ,永垂流 [127] (流恐统)于后嗣。乃者 [128] 强秦罢去 [129] 诸侯,而独自恃任一身,子弟无所封,孤弱无与,是以为帝十四岁而亡。汉高祖始定天下,背亡秦之短计,导(导恐遵)殷周之长道,裒显 [130] 功德,多封子弟,后虽多以骄佚败亡,然汉之基本得以定成,而异姓强臣,不能复倾。至景、武之世,见诸王数作乱,因抑夺 [131] 其权势,而王但得虚尊,坐食租税,故汉朝遂弱,孤单特立。是以王翁不兴兵领士而径取天下,又怀贪功独专之利,不肯封建子孙及同姓戚属为藩辅之固,故兵起莫之救助也。传曰:“与死人同病者,不可为医;与亡国同政者,不可为谋。”王翁行甚类暴秦,故亦十五岁而亡。失猎射禽兽者,始欲中之,恐其创不大也。既已得之,又恐其伤肉多也。鄙人 [132] 有得鯅酱 [133] 而美之,及饭,恶与人共食,即小唾 [134] 其中,共者怒,因涕 [135] 其酱,遂弃而但(但疑俱)不得食焉。彼亡秦、王翁欲取天下时,乃乐与人分之,及已得而重爱 [136] 不肯与,是惜肉嗜鯅之类也。

译文

王者初建王朝,都是首先建立根本,广泛封立藩国作为屏障,来培植自己的同党,加强、巩固国家的根基。因此,周武王攻克殷都,还未登基就封立黄帝、尧、舜、夏禹、殷汤的后代及自己的同姓亲属、有功之臣和有道德的人,以他们作为党羽,来辅助王业,使基业永远流传于后代。从前,强大的秦国废去诸侯,只靠皇帝一身独决专行,不封立宗室子弟,从而孤弱而无党羽,因此称帝十四年便灭亡了。汉高祖刚平定天下,废弃了秦朝短视的策略而遵从殷、周长治久安之道,褒奖宣扬有功之臣的功德,封立众多刘姓子弟。后来,即使许多诸侯王因骄奢淫逸而败亡,但是汉朝的国家根基因此而得以稳定和确立,而势力强大的异姓大臣也不能将其颠覆。到了景帝、武帝时,看到诸侯王多次作乱,因此便剥夺了他们的权势,使诸王只得到空虚的尊位,坐食租税。因此汉朝逐渐衰败,君主孤立无助,所以王莽不用兴师动众就能直接取得天下。然而王莽又心怀贪功及独断专行之利,不肯分封子孙及同姓亲属作为藩国,来辅助巩固国家,所以战事一起,没有人来救助他。古书上说:“与已死之人患同样疾病者,是不能医治的;与亡国之君施行同样的政略者,是不能为他谋划的。”王莽的所作所为和残暴的秦朝很相似,所以也只在位十五年就灭亡了。打猎射杀飞禽走兽的人,开始只想射中猎物,唯恐猎物创伤不大,得到猎物之后,又担心将猎物之肉伤得太多。过去偏远的地方有个人得到一些鯅鱼酱,认为它很可口。到吃饭时,则不想与他人同食,就吐了一小口唾沫在酱中,与他一起食酱的人很生气,于是便在酱里擤了一把鼻涕,结果是扔掉了鱼 酱,谁都没有吃上。那灭亡的秦朝和王莽,想夺取天下的时候,还乐于与人分享利益,等得到天下之后,却又十分吝啬而不肯与他人分享,这和上述怜惜猎物之肉创伤多和想独吃鯅鱼酱是一样的。

昔齐桓公出,见一故墟 [137] 而问之。或对曰:“郭氏之墟也。”复问郭氏曷为墟,曰:“善善而恶恶焉。”桓公曰:“善善恶恶,乃所以为存,而反为墟,何也?”曰:“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彼善人知其贵己而不用,则怨之;恶人见其贱 [138] 己而不好,则仇之。夫与善人为怨,恶人为仇,欲毋亡得乎?”乃者,王翁善天下贤智材能之士,皆征聚 [139] 而不肯用,使人怀诽谤而怨之。更始帝恶诸王假号 [140] 无义之人而不能去,令各心恨而仇之,是以王翁见攻而身死,宫室烧尽,更始帝为诸王假号而出走,令城郭残。二王皆有善善恶恶之费,故不免于祸难大灾,卒使长安大都,坏败为墟,此大非之行也。

译文

从前齐桓公外出,见到一处废墟而询问。有人回答说:“这是郭氏的废墟。”桓公又问:“郭氏此处为何会成为废墟呢?”那人回答说:“因为他喜欢善人而憎恶恶人。”桓公说:“喜欢善人而憎恶恶人,这是得以保存之道,却反而成为废墟,这是为什么呢?”回答说:“郭氏虽喜欢善人却不能任用,憎恶恶人却不能去除。那些好人知道他看重自己却不被任用,就会抱怨他;恶人看到他鄙视自己而得不到他的喜欢,就会怨恨他。和好人结怨,和恶人结仇,想不灭亡,行吗?”从前,王莽喜欢天下有贤德才智之人,都将他们征召聚集在一起,却不肯任用,使这些人心生非议而抱怨他;更始帝刘玄憎恶所封诸 王、欲拥立自己而行不合道义之事,但却不能废除他们,使他们各个心怀怨恨而仇视他。所以王莽被攻打而身亡,宫室被烧毁;更始帝因得罪诸王而出逃,使城郭毁为废墟。以上二王都有喜欢贤人而憎恶恶人的言辞却言而不行,因此不能免于祸难、大灾,终使长安都城被破坏成废墟,这是极端错误的行为。

北蛮之先,与中国并,历年兹多,不可记也。仁者不能以德来,强者不能以力并也。其性忿鸷 [141] ,兽聚而鸟散,其强难屈,而和难得,是以圣王羁縻 [142] 而不专制 [143] 也。昔周室衰微,夷狄 [144] 交侵,中国不绝如线 [145] ,于是宣王中兴 [146] ,仅得复其侵地。夫以秦始皇之强,带甲四十万,不敢窥河西,乃筑长城以分之。

译文

北方蛮夷的祖先,与中原地区同时并存,经历了多少年,已不可计数。仁爱者不能以德行使他们归顺,强悍者不能以武力征服他们。他们的性情残忍凶狠,时而像野兽一样聚集,时而像飞鸟一样分散,用强力难以使他们屈服,与他们和亲修好又难以奏效,因此圣王采取怀柔的方法而不对其进行控制。从前周王室衰微,夷狄部落迭相侵犯中原,使中原政权像快要断绝的线一样形势危急。当时宣王中兴,也仅是收复了被夷狄侵占的失地。凭着秦始皇的强大,拥有披甲的将 士四十万,仍不敢觊觎河西之地,便修筑长城来隔离北蛮。

汉兴,高祖见围于平城 [147] ,吕后时为不轨之言 [148] ,文帝时匈奴大入,烽火 [149] 候骑 [150] ,至雍 [151] 、甘泉 [152] 。景、武之间,兵出数困,卒不能禽制 [153] ,即与之结和亲,然后边甬(甬恐民)得安,中国以宁。其后匈奴内乱,分为五单于 [154] ,甘延寿 [155] 得承其弊,以深德呼韩耶单于 [156] ,故肯委质 [157] 称臣,来入朝见汉家。汉家得以宣德广之隆,而威示四海,莫不率服,历世无寇。安危尚未可知,而猥复侵刻匈奴,往攻夺其玺绶 [158] ,而贬损其大臣号位,变易旧常 [159] ,分单于为十五 [160] ,是以恨恚大怒,事相攻拒。王翁不自非悔,及(及恐反)遂持屈强无理,多拜将率,调发兵马,运徙粮食财物,以弹(弹当作殚)索天下,天下愁恨怨苦,因大扰乱,竟不能挫伤一胡虏 [161] ,徒自穷极竭尽而已。书曰 [162] :“天(天下当补作字)孽可避,自作孽不可活。”其斯之谓矣。夫高帝之见围,十日不食,及得免脱,遂无愠色 [163] 。诚知其往攻非务,而怨之无益也。今匈奴负于王翁,王翁就往侵削扰之,故使事至于斯,岂所谓肉自生虫,而人自生祸者耶。其为不急,乃剧如此,自作之甚者也。

译文

汉朝兴起,高祖征伐匈奴时被围困于平城,吕后时匈奴曾对吕后有无礼之言;汉文帝时,匈奴大举入侵,报警的烽火和侦察的骑 兵已到达雍、甘泉等地。景帝、武帝年间,出兵征伐多次被困,最终不能制服匈奴,便与匈奴联结和亲,从这以后边民才得以安生,中原才得以安宁。后来匈奴发生内乱,分为五个单于,甘延寿利用其分裂的弊端(诛郅支单于),汉朝对呼韩邪单于施以厚恩,所以他才愿意归附称臣,入朝谒见汉朝天子,汉朝得以向世人显示其深厚广大之德,又以强大的威势显明于四海,天下没有不顺服的,此后累代没有敌寇。新莽之初,王莽自身安危尚不可知,而又轻率地侵害匈奴,派兵前往攻打他们,并夺回其当年被赐封的印玺,贬低单于位次,其称号和爵位与大臣无异,改变旧有的制度,并分立十五人为单于,因此匈奴怨恨愤怒,借故便攻击抗拒。王莽不自责悔过,反而持屈强、行无理,封拜许多将帅,调集兵马,运送粮食和财物,以竭力搜刮天下百姓。天下人民愁恨怨苦,于是国内大乱,然而竟不能损伤匈奴一兵一卒,白白使自己财力竭尽而已。《尚书》上说:“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当年高帝被围,十天吃不上饭,等到解围脱险后,终无怨恨的神色,因为他的确认识到前往攻打匈奴不是应该做的事,而怨恨匈奴也毫无益处。如今匈奴有负于王莽,王莽便发兵攻打、侵扰他们,所以才会使事情弄到如此地步,这难道不是所谓的肉自生虫而人自生祸吗?他做这些不紧迫的事情,其遗祸竟然剧烈到了如此地步,真是自作孽太过分了。

启悟

题解

本篇告诫为政者遇到天灾异变时,要懂得“天子见怪则修德,诸侯见怪则修政,大夫见怪则修职,士庶见怪则修身”的道理。

夫(夫疑灾)异变怪者,天下所常有,无世而不然。逢明主贤臣,智士仁人,则修德善政,省职慎行以应之。故咎殃 [164] 消亡,而祸转为福焉。昔大戊遭桑谷生朝之怪,获中宗之号 [165] ;武丁有雊雉升鼎之异,身享百年之寿 [166] ;周成王遇雷风折木之变,而获反风岁熟之报 [167] ;宋景公有荧惑守心之忧,星为徙三舍 [168] 。由是观之,则莫善于以德义精诚报塞 [169] 之矣。故周书曰 [170] :“天子见怪则修德,诸侯见怪则修政,大夫见怪则修职,士庶见怪则修身。”神不能伤道,妖亦不能害德。及衰世薄俗 [171] ,君臣多淫骄失政,士庶多邪心恶行,是以数有灾异变怪。又不能内自省视,畏天戒,而反外考谤议,求问厥故,惑于佞愚,而以自诖误 [172] ,而令患祸得就,皆违天逆道者也。

译文

灾变怪异,是天下所常有的事,没有哪个时代不是这样的。遇到明主贤臣和有智慧有德行的人,便会修养道德,改善政治,反省自己的职责,行为谨慎地来应对灾异,所以便会使灾殃消失,转祸 为福。当年太戊遇到桑谷之树长在朝中的怪事,最终却获得了中宗的称号;武丁(殷高宗)时,出现过野雉飞登祭鼎而鸣的异事,最终却身享百年之寿;周成王遇到雷电、疾风倒伏禾苗、拔起树木的天变,而最终获得风向倒转、五谷丰收的回报;宋景公时有火星徘徊在心宿的忧惧,而最终火星为之迁徙三舍。由此可见,没有比用德义精诚应对灾异更好的了。所以,《逸周书》上说:“天子看到怪异现象则修养德行,诸侯看到怪异现象则修明政教,大夫看到怪异现象则修治政事,士人和百姓看到怪异现象则修养自身。”神明不能伤害道义,妖异不能伤害仁德。到了世道衰败、风气浇薄时,群臣多骄奢淫逸,政治混乱,士人和百姓也多有邪心恶行,因此屡次发生灾变怪异之事。又不能向内自我反省,畏惧上天的警戒,反而向外追究指责,求问灾异发生的原因,从而被奸佞愚昧的小人所迷惑而连累自己,使得祸患得以发生,这些都是违背天理、道义的。

杂事

题解

本篇第一部分指出为君者用人,不要拘泥于常,要能够不拘一格任用奇才,才能建立奇功。第二部分说明施用刑罚要察明实情,使用刑罚要适当,不可过于严酷。

或言:“往者公卿重臣缺,而众人咸豫部署,云甲乙当为之,后果然。彼何以处(处疑虑)知,而又能与上同意乎?孔子谓子贡‘亿则屡中 [173] 。’令众人能与子贡等乎?”余应曰:“世之在位人,率同辈,相去不甚胶着 [174] ,其修善少愈 [175] 者,固上下所昔闻知也。夫明殊者视异,智均者虑侔,故群下之隐,常与上同度也。如昔汤、武之用伊吕,高宗之取傅说,桓、穆 [176] 之授管、宁 [177] 、由 [178] 、奚 [179] ,岂众人所识知哉?彼群下虽好意措,亦焉能真,斯以可居大臣辅相者乎?”

译文

有人说:“从前公卿重臣等职位有空缺时,众人都私下预先猜测排布说,某某人应当补充这个位子。后来果然如此。他们根据什么来推测得知,而又能和君主想法相同呢?孔子评论子贡,说他料事屡次都很准确,而众人的才能能与子贡相等吗?”我回答说:“世上在位之人,一般来说品位相当,彼此相差不是很明显。其中德行修养略有出众的,本来朝廷上下早有听闻。聪明程度差别很大的人对事物的看法也不同,智力相同的人思虑也差不多。所以群臣的想法,常常与君主想的一样。而像古时商汤、周武王任用伊尹、吕尚,殷高宗启用傅说,齐桓公、秦穆公授任管仲、宁戚和由余、百里奚那样的情况,难道是众人所能知道的吗?那些群臣虽然喜好猜测部署,但其所猜想的又怎能准确呢?他们能料到这些人可以身居大臣、辅相之位吗?”

国家设理官 [180] ,制刑辟 [181] ,所以定奸邪,又内量(量恐置)中丞御史 [182] ,以正齐毂下 [183] 。故常用明习者,始于欲分正法,而终乎侵轻深刻,皆务酷虐过度,欲见未(未恐衍)尽力而求获功赏,或著能立事,而恶劣弱 [184] 之谤,是以役以棰楚 [185] ,舞文 [186] 成恶。及事成狱毕,虽使 皋陶 [187] 听之,犹不能闻也。至以言语小故,陷致人于族灭,事诚可悼痛焉!渐至乎朝廷,时有忿悁 [188] ,闻恶弗原 [189] ,故令天下相放 [190] ,俱成惑。讥有司之行深刻,云下尚执重,而令上得施恩泽。此言甚非也。夫贤吏正士,为上处事,持法宜如丹青 [191] 矣。是故言之当必可行也,罪之当必可刑也。如何苟欲阿指 [192] 乎,如遭上忽略不宿留 [193] ,而听行其事,则当受强死 [194] 也。哀帝 [195] 时,待诏伍客 [196] 以知皇(皇恐星)好方道(以知至方道疑有阙误),数召,后坐帝(帝恐衍)事下狱,狱穷讯,得其宿与人言,“汉朝当生勇怒子如武帝者。”刻暴以为先帝为“怒子”,非所宜言,大不敬。夫言语之时,过差失误,乃不足被以刑诛,及诋欺 [197] 事可无于(于恐衍)不至罪。易言 [198] :“大人虎变 [199] ,君子豹变 [200] 。”即以是论谕人主,宁可谓曰:“何为比我禽兽乎?”如称君之圣明如尧、舜同,或可怒曰:“何故比我于死人乎?”世主既不通,而辅佐执事者,复随而听之、顺成之,不亦重为蒙曚 [201] 乎!

译文

国家设置司法官吏,制定刑法,以此来平定奸邪,又在朝廷内设置了中丞、御史,以此来整束朝廷。因此,君主常常任用通晓熟悉法度的人。这样做最初是想分别情况,明正法度,而最终却变得轻易用法,严峻苛刻。这些人都追求严酷过度,企图表现自己办事尽心尽力以求得到功劳赏赐。有的显能行事,而怕人非议自己软弱,因此动用棍杖拷打,舞弄文墨,屈成其罪。等到诬陷事成、冤案成立,即使是让善于断案的皋陶来审查,也不能知晓实情了。至于因言语小事,就陷人入罪以至于使其灭族,这种事情实在是令人痛心啊!等到案情逐渐传到朝廷,君主也时有愤怒,但听到了可恶之举,却往往不去追究。因此,使得天下竞相仿效这种恶行,百姓们都疑惑不解,指责执法部门行事苛酷,说下级官吏量刑偏重,以便能使君主施以恩惠(减轻刑罚)。这话是极不正确的。贤能官吏、方正之士,为君王处理事情,执法应如画画使用丹青那样认真。所以语言恰当必定可以施行,判罪适当必定可以处罚,怎么能随意地去迎合君主的心意呢?如果遇到君主忽略,未留心审察,而听任下面按其上报的判决结果执行,那么被判罪者就会死于非命。汉哀帝时,待诏伍客因懂得星象、喜好占卜方术而被多次召见,后来因事获罪而入狱。狱吏穷究不舍地审讯,得知他过去曾对人说,汉朝应当有一个胆识过人、气势强盛的统治者,如同武帝那样。苛 吏以为称先帝为“怒子”,不是合宜之言,乃是大不敬。人说话之时,难免有过差失误,这不足以遭到杀头之刑。等到毁谤丑化他的时候,这些事便可无不成为罪状。《易经》上说:“大人虎变,君子豹变。”这是以此来议论、晓谕君主的,君主难道能说:“为什么将我比作禽兽呢?”这也如同称赞君主的圣明如尧、舜一般,也许君主会发怒说:“为什么将我同死人相比呢?”君主已经不明事理,而辅佐执事之人又附和君主,听之任之,随顺君主的意思去做,这不是更加愚昧糊涂了吗?

潜夫论

题解

《潜夫论》,东汉末年思想家王符所作,共十卷,三十六篇。《四库提要》记载:汉王符撰。符位元组信,安定临泾人。《后汉书》本传称:和安之后,世务游宦,当途者更相荐引,而符独耿介不同于俗,以此遂不得升进,志意蕴愤,乃隐居著书二十余篇,以讥当时得失。不欲章显其名,故号曰《潜夫论》。

《潜夫论》多数是讨论治国安民之术的政论文章,内容涉及政治、经济、教育、哲学、社会风俗等诸多方面。作者分题论述了用人、行政、边防等内外统治策略和时政弊端,批评了当时迷信卜巫、交际势利等不良风气,对东汉后期政治黑暗情况进行了深刻反思。唐代文学家韩愈认为:“符书洞悉政体似《昌言》,而明切过之;辨别是非若《论衡》,而醇正过之。前史列之儒家,斯为不愧。”《群书治要》选录了《潜夫论》中的十个段落,约四千余字。以“劝学”开篇,次第论述重农、兼听、任贤、赏罚、法术,而以“道德教化”终篇。

作者简介

王符,字节信,东汉安定临泾(今甘肃省镇原)人。约生于东汉和帝、安帝之际,卒于桓帝、灵帝之间。王符为人正直,终身不仕,与马融张衡等著名学者友善。范晔在《后汉书·王符传》中载: “少好学,有志操”,“耿介不同于俗,以此遂不得升迁,志意蕴愤,乃隐居著书三十余篇,以讥当时失得。不欲章显其名,故号曰《潜夫论》”。

赞学

题解

赞学,即勉励人要好学才能成就道德学问。本篇以古圣先贤尚且需要求学的史实来训诲我们一般人更应该求学。

天地之所贵者,人也;圣人之所尚者,义也;德义之所成者,智也;明智之所求者,学问也。虽有至圣,不生而智;虽有至材 [202] ,不生而能。故志曰:黄帝师风后 [203] ,颛顼 [204] 师老彭,帝喾 [205] 师祝融 [206] ,尧师务成 [207] ,舜师纪后,禹师黑(本书黑作墨)如 [208] ,汤师伊尹,文、武师姜尚,周公师庶秀,孔子师老聃 [209] 。夫此十一君者,皆上圣也。由待学问,其智乃博,其德乃硕,而况于凡人乎。是故工欲善其事,先利其器 [210] ;士欲宣其义,必先读其书。《易》曰:“君子以多志前言往行,以畜其德 [211] 。”是以人之有学也,犹物之有治也。故夏后之璜 [212] ,楚和之璧 [213] ,不琢不错 [214] ,不离砾石 [215] 。夫瑚簋 [216] 之器,朝祭之服,其始也,乃山野之木,蚕茧 [217] 之丝耳,使巧倕 [218] 加绳墨 [219] ,而制之以斤斧 [220] ,女工加五色 [221] ,而制之以机杼 [222] ,则皆成宗庙之器,黼黻之章 [223] ,可羞 [224] 于鬼神,可御 [225] 于王公。而况君子敦贞 [226] 之质,察敏 [227] 之才,摄 [228] 之以良朋,教之以明师,文之以《礼》《乐》,导之以《诗》《书》,幽赞 [229] 之以《周易》,明之以《春秋》,其有不济乎。

译文

天地之间最宝贵的是人,圣贤之人所崇尚的是道义。品德道义所成就的是智慧,聪明智慧的人所追求的是学问。即使是至圣之人,也不是生来就有智慧的;即使是最有才能的人,也不是生来就能干的。因此,史书上说:黄帝以风后为师,颛顼以老彭为师,帝喾以祝融为师,尧以务成为师,舜以纪后为师,禹以墨如为师,商汤以伊尹为师,文王、武王以姜尚为师,周公旦以庶秀为师,孔子以老聃为师。这十一个人,都是德智超群的人,尚且还需要通过学习请教,才能智慧广博、品德高尚,更何况是普通人呢?因此,工匠想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必先使他的工具精良;士人想要彰显他的道义,必先读好书。《易经》上说:“君子通过博学广记古圣先贤的言行来蓄养德行。”所以,人需要学习就如同器物需要加工一样。所以夏朝的珍宝“璜”和楚国的和氏璧,不经过打磨雕刻,就不能从砂石中分离出来。瑚簋这样的礼器和朝拜、祭祀时穿的服饰,推其本源,不过是山野中的树木和蚕茧的丝而已,让巧匠用绳墨和斧头来加工,让女工把蚕丝染上彩色并在织机上纺织,则都会成为宗庙里的礼器和绣有华美图案的服饰,可以用来向鬼神进献食物,可以供王公大臣使用。更何况君子具有敦厚方正的本质、聪明敏捷的才能,加上以善友来辅助,以明师来教导,用礼乐来修饰,用《诗》《书》来引导,用《周易》来使其明了隐微难见之事,用《春秋》来阐明义理,那么,怎会有不成功的呢?

务本

题解

务本,即致力于根本的事情。本篇教导为政者治国需从根本做起。所以提出了“为国者以富民为本,以正学为基。”的观点。其实,孔子也是这样的主张,《论语》中记载:子适卫,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可以说,本篇是对孔子这一见解具体而详尽的发挥。

凡为治之大体,莫善于抑末 [230] 而务本 [231] ,莫不善于离本而饰 [232] 末。夫为国者,以富民为本,以正学为基。民富乃可教,学正乃得义。民贫则背善,学淫 [233] 则诈伪 [234] ;入学则不乱,得义则忠孝。故明君之法,务此二者,以为太平基也。

译文

治理国家的大政方针,没有比抑制工商业而致力于农业更好的了,也没有比背离农业而致力于工商业更糟的了。治理国家的君主当以使百姓富裕为根本,以端正学风为基础。百姓富足才可以进行教化,学风端正才能够懂得义理;百姓贫穷就会背弃善行,所学浮华就会巧诈虚伪。深入学习就不会心志混乱,明白义理就会忠诚孝敬。因此 明君的治国方法,就是致力于这两方面,以此作为国家太平的基础。

夫富民者以农桑为本,以游业 [235] 为末;百工者以致用为本,以巧饰为末;商贾者以通货为本,以鬻奇 [236] 为末。三者守本离末则民富,离本守末则民贫。贫则厄 [237] 而忘善,富则乐而可教。教训者以道义为本,以巧辨为末;辞语者以信顺 [238] 为本,以诡丽 [239] 为末;列士 [240] 者以孝悌为本,以交游 [241] 为末;孝悌以致养 [242] 为本,以华观为末;人臣者以忠正为本,以媚爱 [243] 为末。五者,守本离末则仁义兴,离本守末则道德崩 [244] 。慎本略末犹可也,舍本务末则恶矣。

译文

要使百姓富裕就要以农耕与蚕桑为本,以工商业为末;各种工匠要以实用为本,以工巧装饰为末;经商者要以流通商货为本,以出售稀有货物为末。这三点若能守住根本而舍弃末节,百姓就会富裕;背离根本而固守末节,百姓就会贫穷。贫穷就会使人困厄而背弃善行,富裕就会使人安乐而可以教化。教育训导当以道义为本,以巧言善辩为末;言辞当以诚实通达为本,以奇异华丽为末;有名望的人当以孝顺父母、敬爱兄长为本,以交际游玩为末;孝顺父母、敬爱兄长,当以奉养亲老为本,以浮华炫耀为末;为人臣子者当以忠诚正直为本,以谄媚取悦为末。这五方面,能守住根本而舍弃末节,就会使仁义兴起;背离根本而固守末节,就会使道德败坏。因此,遵循根本而忽略末节尚还可以,若舍弃根本而致力于末节就坏事了。

夫用天之道,分地之利 [245] ,六畜 [246] 生于时,百物取于野,此富国之本也。游业末事,以收民利,此贫邦之源也;忠信谨慎,此德义之基也;虚无谲诡 [247] ,此乱道之根也。故力田 [248] 所以富国也。今民去农桑,赴游业,披采 [249] 众利,聚之一门,虽于私家有富,然公计 [250] 愈贫矣。百工者所使备器也,器以便事 [251] 为善,以胶固 [252] 为上。今工好造雕琢之器,伪饰之巧,以欺民取贿 [253] ,虽于奸工有利,而国界 [254] (界疑计)愈病矣。商贾者,所以通物也,物以任用为要,以坚牢为资。今竞鬻无用之货,淫侈之弊 [255] ,以惑民取产,虽于淫商 [256] 有得,然国计愈失矣。此三者,外虽有勤力 [257] 富家之私名,然内有损民贫国之公费(费作实)。故为政者明督工商,勿使淫伪,困辱游业,勿使擅利 [258] ,宽假 [259] 本农,而宠遂 [260] 学士,则民富而国平矣。

译文

利用自然的时节,分清土地的高下优劣(加以利用),六畜的生长符合时令,万物收获于田野,这就是使国家富强的根本。只重视商业和手工业,以此收取百姓的利益,这是使国家贫困的根源。忠信谨慎,这是道德仁义的基础;虚妄不实,这是败坏道德的根源。所以勤于农事才能使国家富足。如今百姓放弃农耕蚕桑而去从事工商业,广为收取众人的利润,聚集于自己一家,虽然对于自己家来说可以致富,然而国家的财政却越来越贫乏。各类的工匠,为的是使人们各种所需 器具完备。器物以便于使用为好,以牢固耐用为上。如今的工匠喜欢制造雕刻修饰而成的器物,虚浮不实的装饰十分精巧,以此来欺骗百姓,赚取财利。这样虽然对狡黠的工匠有利,但国家的经济则越来越困难。商人是用来流通货物的,货物以实用为紧要,以牢固为本质。如今他们争相出售没有实际用途的货物,奢侈的丝绸,以迷惑百姓,骗取其财产。虽然对于奸商来说有所收获,然而国家的财富就会更加流失。这三种情况,表面上虽有勤劳富家的个人名声,但内里却有损害百姓、导致国家贫困的事实。因此执政者应明确监督工匠与商人,不要让他们去做浮华巧伪之事;限制贬低那些流动的行业,不要让他们独占利益。宽待务农之人,使有才学之士尊贵荣显,这样就会使百姓富足、国家太平了。

夫教训者,所以遂道术 [261] 而崇德义也。今学问之士,好语虚无之事,争著雕丽之文,以求见异于世,品人 [262] 鲜识,从而尚之。此伤道德之实而惑蒙夫 [263] 之失(失作大)者也。诗赋者,所以颂善丑之德,泄哀乐之情也。故温雅 [264] 以广文,兴喻 [265] 以尽意。今赋颂 [266] 之徒,苟为饶辨 [267] 屈蹇 [268] 之辞,竞陈诬罔 [269] 无然 [270] 之事,以索见怪于世,愚夫戆士 [271] ,从而奇之。此悖孩童之思,而长不诚之言者也。尽孝悌于父母,正操行于闺门 [272] ,所以为列士也。今多务交游以结党,偷势窃名 [273] 以取济渡。夸末 [274] 之徒,从而尚之。此逼贞士 [275] 之节,而眩 [276] 世俗之心者也。养生顺志 [277] ,所以为孝也。今多违志以俭 [278] 养,约生以待终,终没之后,乃崇饰丧纪 [279] 以言孝,盛飨 [280] 宾旅以求名。诬善 [281] 之徒,从而称之。此乱孝悌之真行,而误后生之痛者也。忠正以事君,信法以理下。所以居官也。今多奸谀以取媚 [282] ,玩法以便己。苟得 [283] 之徒,从而贤之。此灭贞良之行,开乱危之源者也。五者外虽有贤才之虚誉,内有伤道德之至实。凡此八者,皆衰世 [284] 之务,而暗君 [285] 之所固也。

译文

教育训导,是为了实现治国之术并崇尚道德仁义。现今做学问的人,喜欢谈论荒诞无稽的事,争相写作雕饰华丽的文章,以求被世人特殊看待。众人很少有能认识到的,便跟着尊崇他。这是伤害道德的实质而严重迷惑无知者的事。诗和赋,是用来诵说善恶品行、抒发哀乐情感的。所以用词温润典雅来增加文采,用比喻的方式来充分表达心意。而现今吟赋作颂的人,随便地创作巧辩晦涩的文辞,竞相陈述那些欺妄不实的事情,以博取世人的惊异。愚昧无知的人,便跟着对他称奇赞叹,这是惑乱孩童的思维而助长那些不诚实之言的事。对父母竭尽孝顺恭敬,在家中则端正操守品行,所以被称为列士。如今人们多致力于结交朋友以结为朋党,窃取权势、名誉以求取晋升。那些浮夸不实的人,便跟着推崇他。这是威胁忠贞之士的节操、迷惑世俗人心志的事。奉养父母,顺承其意,就是孝道。现今人们多违背父母的心意并吝啬于赡养父母,使他们生活贫苦而等待其死亡。当父母亡故之后,子女们就过分虚饰丧事来称显其孝心,以隆重的礼仪宴请宾客来求取孝顺之名。伪善的人们,便跟着称颂他们。这是悖乱孝悌的实质,贻误后辈而令人痛心的事啊!以忠诚正直来侍奉君主,以信守法度来治理百姓,这是为官者的责任。现今的官员多奸诈谄媚来讨好 上司,玩忽法令以方便自己。那些不当得到官职而得到的人,便跟着尊崇他。这是泯灭忠良之行、打开国家危乱源头的事。这五种行为,表面上虽然有贤才的虚假名誉,而实质上则会严重损害道德。以上八种情形,都是衰乱时代的所作所为,也是昏庸之君所壅蔽不明的方面。

明暗

题解

本篇旨在剖析君主之所以英明和之所以昏庸的道理及原因。主张君主广泛听取各方面的意见,避免国君偏听偏信。并通过尧舜和秦二世正反两方面的史实证明了“兼听”和“偏信”的利弊,以警戒后之为君者。

国之所以治者,君明也;其所以乱者,君暗也。君之所以明者,兼听 [286] 也;其所以暗者,偏信 [287] 也。是故人君通必 [288] (必作心)兼听,则圣日广矣;庸说偏信。则愚日甚矣。诗云:“先民有言,询于刍荛 [289] 。”夫尧舜之治,辟四门 [290] ,明四目 [291] ,通四聪 [292] ,是以天下辐凑 [293] 而圣无不照。故共鲧 [294] 之徒(徒下有弗能塞三字)也,靖言庸回 [295] ,弗能惑也。秦之二世务隐藏己而断百僚,隔捐疏贱 [296] 而信赵高,是以听塞于贵重之臣,明蔽于骄妒 [297] 之人。故天下溃叛 [298] ,弗得闻也,皆知高杀 [299] ,莫敢言之。周章至戏乃始骇 [300] ,阎乐进劝乃后悔 [301] ,不亦晚乎。故人君兼听纳下 [302] ,则贵臣不得诬,而远人不得欺也。是故明君莅众 [303] ,务下之言,以昭外也;敬纳卑贱,以诱贤也。其无拒言,未必言者之尽用也;乃惧拒无用而让 [304] 有用也。其无慢贱也,未必其人尽贤也,乃惧慢不肖而绝贤圣(圣作望)也。是故圣王表(表作责)小以厉大,赏鄙以招贤,然后良士集于朝,下情达于君也。故上无遗失之策,官无乱法之臣,此君民之所利,而奸佞之所患也。

译文

国家之所以能治理得好,是因为君主英明;国家之所以会动乱,是因为君主昏庸。君主之所以英明,是因为他能广泛听取意见;君主之所以昏庸,是因为他偏听偏信。因此,君主内心通达,广泛听取意见,那么圣德就会日益广大,若偏信谗言,愚昧便会日趋严重。《诗 经》上说:“古之贤人有这样的话:要与樵夫商议事情。”尧、舜治理国家,敞开四方之门,放眼四方之地,听取四方建言,因此天下归心,而圣德光照四方。所以共工、鲧之辈不能阻塞他们的视听,即使言语巧诈、行为邪僻之辈,也不能迷惑他们。秦二世极力把自己隐藏在深宫,断绝与百官的来往,又隔弃疏远微贱的百姓,只听信赵高一人,因此耳朵被位高任重的大臣堵塞,眼睛被骄横妒忌的人蒙蔽,所以天下已叛乱离散,却还毫不知情。群臣百姓都知道这是赵高弄权所致,却无人敢向二世奏明。等周章的军队杀到戏水他才感到震惊,阎乐进宫逼他自杀时方才后悔,不是太迟了吗!所以,君主广泛听取并采纳下面的意见,那么显贵的大臣就不能欺骗君主,而与君主关系较远的臣下也不会受到欺凌。因此,贤明的君主治理百姓,务求臣下之言来昭示于朝廷外,恭敬地接纳卑贱之人来吸引贤士。君主不拒绝进言,未必因为所有的进言都能采用,只是担心拒绝无用的意见而会使有用的意见受到排斥;君主不敢怠慢微贱之人,未必因为他们都是贤士,只是担心怠慢不贤之人而会使贤人断绝希望。所以圣王征求小的建言,借此激发出大的论见;赏赐才能浅陋之人,借此招揽贤人。然后贤良之士才能汇聚于朝廷,下面的情况便能通达于君主。所以,君主没有失误的政策,百官中也没有违法的臣子。这是君主和百姓所喜欢的,却是奸佞之臣所忧惧的。

舜曰:“予违汝弼,汝无面从,退有后言 [305] 。”故治国之道,劝之使谏,宣之使言,然后君明察而治情通矣。且凡骄臣之好隐贤也,既患其正义以绳 [306] 己矣,又耻居上位而明不及下,尹居(无居字。尹疑尸)其职而策不出于己。是以郄宛得众而子常杀之 [307] ,屈原得君而椒兰构谗 [308] ,耿寿建常平而严延妒其谏(无谏字)谋 [309] ,陈汤杀郅支而匡衡挍(挍作救)其功 [310] 。由此观之,处位卑贱而欲效善于君,则必先与宠人为雠 [311] 矣。乘旧宠沮 [312] 之于内,而己接 [313] 贱欲自信于外,此思善 之君,愿忠之士,所以虽并生一世,而终不得遇者也。

译文

舜王说:“我有过失,你应当匡正。你不要当面顺从,背后却有异议。”所以治国之道,要鼓励人们进谏,引导人们说出真话。然后君主便能观察入微,不受蒙敝,对国家治理的情况也才能通达知晓。再者,大凡骄纵之臣喜好隐没贤才,他们既害怕这些贤才明正道义来制裁自己,又耻于自己身居高位而才智却不如下臣、身在其职但计策却不是出于自己。所以郄宛得到众人的爱戴,而子常却杀害他;屈原得到君主的信任,而子椒、子兰却进谗言诬陷他;耿寿昌建议设立常平仓,而严延年却嫉妒他的谋划;陈汤杀死郅支单于,而匡衡却贬低他的功劳。由此看来,身处卑贱的地位而想贡献忠心善言于国君,就必会先与受宠之臣结仇。宠臣依仗旧宠在朝内阻挠,而贤士自己与国君关系疏远,地位卑贱,身处朝外,却希望能受到国君的信任。这就是渴望得到贤才的国君和愿意效忠的贤士,即使生活在同一个时代,也始终不能相遇的原因所在。

思贤

题解

本篇旨在分析国家为何得不到贤才。根本原因在于君主喜欢导致国乱的事情,而不喜欢能使国治的事情;厌恶能使国家存在的事情,而喜欢导致国家灭亡的事情。

国之所以存者,治也;其所以亡者,乱也。人君莫不好治而恶乱,乐存而畏亡。然尝观上记 [314] ,近古已来,亡代有三,秽 [315] 国不数 [316] ,夫何故哉?察其败,皆由君常好其所以乱,而恶其所以治;憎其所与(与作以)存,而爱其所与(与作以)亡。是故虽相去百世,殊俗千里,然其亡征 [317] 败迹,若重规袭矩 [318] ,稽节合符 [319] 。故曰:“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 [320] 。”

译文

国家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安定;国家之所以灭亡,是因为动乱。君主没有不喜欢安定而厌恶动乱的,没有不喜欢国运长存而畏 惧灭亡的。然而,我曾经观览古代典籍,看到近古以来,灭亡的朝代有三个,而灭亡的国家则多得不可胜数。这是什么缘故呢?观察它们败亡的原因,都是由于国君常喜好导致动乱的事而不喜欢使国家安定的事,憎恶那些使国家常存的事而喜爱导致国家灭亡的事。因此,即使时间相距百代,风俗不同而相隔千里,然而他们亡国的征兆、败亡的行径,就像用规矩重复去画方圆般如出一辙,又如符信相合一般。所以说“供殷朝鉴戒的例子并不遥远,就是夏朝的灭亡”。

夫与死人同病者,不可生也;与亡国同行者,不可存也。岂虚言哉?何以知人且病,以其不嗜 [321] 食也;何以知国之将乱,以其不嗜贤也。是故病家之厨,非无嘉馔 [322] ,乃其人弗之能食,故遂死也。乱国之官,非无贤人,其君弗之能任,故遂亡也。故养寿之士,先病服药,养世之君,先乱任贤。是以身常安而国脉 [323] (旧无脉字。补之)永也。身之病,待医而愈;国之乱,待贤而治。治身有黄帝之术 [324] ,理世有孔子之经。然病不愈而乱不治者。非灸针 [325] 之法误,而五经 [326] 之言诬 [327] 也。乃因之者非其人。苟非其人,则规不圆而矩不方,绳 [328] 不直而准 [329] 不平,钻燧 [330] 不得火,鼓石 [331] 不下金,驱马不可以追速,进舟 [332] 不可以涉水 [333] 也。凡此八者,有形见物,苟非其人,犹尚无功,则又况乎怀道(道下有术字)以抚民氓 [334] ,乘六龙 [335] 以御天心者哉?夫理世不得真贤,譬由治病不得真药也。是故先王为官择人,必得其材,功加于民,德称其位。此三代开国建侯所以能传嗣百世,历载千数者也。

译文

与死人患同一种病的人,不能活下来;与亡国之君行为相同的君主,其国家也不能长存。这难道是空话吗?怎么知道人将要生病呢?通过他不爱吃饭就可知晓。怎么知道国家将会动乱呢?通过君主不爱贤才就能看出。因此,病人家的厨房,并非没有美食,只是他吃不下,所以才会死去;乱国的官员中,并非没有贤才,而是国君不能任用他们,所以国家就会灭亡。因此,讲究养生长寿的人,在疾病发生前就服用药物;保护国家长治久安的君主,在国家动乱前就任用贤才。所以才会身体常健,国脉永存。身体的疾病,要靠医生治疗,才会痊愈;国家的动乱,要靠贤才辅助,才能治理。医治身体,有黄帝留下的医术;治理国家,有孔子留下的经典。然而,疾病不能痊愈、动乱不能治理的原因,并非针炙的疗法有误,也不是五经的言论不对,而是使用它们的不是合适的人选。如果不是合适的人选,那么,用规画不圆而用矩也画不方,用绳量不直而用准也测不平,钻木不能取火,炼矿不能出金,驱马不能加速,行船也不能渡水。以上八种情况,都是有形状、能看得到的,如果用人不当,尚且没有成效,更何况是胸怀治国之术来抚育百姓、乘六龙之车来统治天下的事呢?治理天下得不到真正的贤才,如同治病得不到真正的良药一样。因此,先王任官选人,必定要得到合适的人才,使他们的功绩惠及百姓、德行与官位相称。这就是夏、商、周三代,建立国家,封立诸侯,所以能传承百世、历经千年的原因啊!

潜叹

题解

本篇与思贤有相同之处,主要还是讨论贤才的问题。不过本篇着重论述得不到贤才的原因,以及怎样做才能得到贤才。

凡有国之君,未尝不欲治也。而治不世见者,所任不固(固作贤)也。世未尝无贤也,而贤不得用者,群臣妒也。主有索贤之心,而无得贤之术;臣有进贤之名,而无进贤之实。此所以人君孤危于上,而道独抑于下也。夫国君之所以致治 [336] 者,公也,公法行则宄 [337] 乱绝;佞臣之所以便身者,私也,私术 [338] 用则公法夺;列士之所以建节 [339] 者,义也,正节 [340] 立则丑类代。此奸臣乱吏、思私之徒所以为日夜杜隔(隔作塞) [341] 贤君义士之间,亟(亟作咸)使不相得者也。

译文

凡是拥有国家的君主,没有不希望安定太平的。然而,国家太平并非每个时代都能出现,这是因为所任用的人不是贤能之士。世间并非没有贤才,而贤才不能得到任用,是因为群臣妒忌的缘故。君主虽有寻求贤才之心,却没有得到贤才的方法;臣下虽有推荐贤才之名,却没有举贤的实际行动。这就是国君之所以孤立危险地居于上位,而 治国之术却被压抑在下面的原因。君主之所以能使国家安定,是因为公正,公正的法令能被施行,违法作乱之人才会绝迹;奸邪谄上的臣子之所以为自身谋取利益,是出于私欲,谋私之术得以运用,国法便会受到动摇;有名望的士人之所以能树立节操,是因为遵循道义,正直的节操得以树立,那么丑恶的风气就会被取代。这就是奸臣、乱吏、谋私之徒之所以要日夜阻隔在贤明的君主与仁人义士之间,屡屡使其不能相见互得的原因。

夫贤者之为人臣,不损君以奉佞,不阿众 [342] 以取容 [343] ,不堕 [344] 公以听私,不挠法 [345] 以吐刚 [346] ,其明能照奸 [347] ,而义不比党 [348] 。是以范武 [349] 归晋而国奸逃,华元反朝而鱼氏亡 [350] 。故正义之士,与邪枉之人不两立。而人君之取士也,不能参听民氓,断之聪明,反徒信乱臣之说,独用污吏之言。此所谓与仇选使,令囚择吏者也。书云 [351] :“谋及乃心,谋及庶人。”孔子曰 [352] :“众好之,必察焉;众恶之,必察焉。”故圣人之施舍 [353] 也,不必任众,亦不必专己 [354] ,必察彼己之谓(谓作为)而度之以义。故举无遗失,而功无废灭 [355] 也。惑君则不然。己有所爱,则因以断正 [356] ,不稽 [357] 于众,不谋于心。苟眩于爱,唯言是从,此政之所以败乱,而士之所以放佚 [358] 者也。故有周之制,天子听政。三(三上有使字)公 [359] 至于列士 [360] 献诗 [361] ,庶人传语,近臣尽规 [362] ,亲戚补察 [363] ,瞽史 [364] 教诲,耆艾 [365] 修之,而后王斟酌 [366] 焉,是以事行而无败也。末世则不然,徒信贵人骄妒之议,独用宿(宿作苟)媚蛊惑 [367] 之言,行丰礼者蒙愆咎 [368] ,论德义者见尤恶 [369] ,于是谀臣佞人从以诋訾 [370] 之法,被以议上之刑。此贤士之姤 [371] 困也。夫诋訾之法者,伐贤之斧也。而骄妒之臣,噬 [372] 贤之狗也。人君内秉伐贤之斧,而外招噬贤之狗,欲其至理也(自而外至理也作权噬 [373] 贤之狗而外招贤欲其至也),不亦悲乎!

译文

贤能之士作为臣子,不以谄媚奉承和花言巧语来损害君主的圣德,不迎合众人来苟且偷安,不损害公家利益来任凭私意行事,不歪曲法律以畏惧强暴。他们的贤明能察知奸邪,而他们的行为符合道义,不会拉帮结派。因此,范武子回到晋国,那些危害国家的奸臣就逃跑了;华元返回朝廷,鱼氏等人也逃亡了。所以,正义之士与奸邪之人是不会并存的。而君主选取士人,如果不能广泛地听取民众的意见, 判断他们的智慧才能,反而仅听信乱臣的话,只采用贪官污吏之言,这就是所谓的与仇家一起选择使者、让囚犯挑选狱吏。《尚书》上说:“先要自己考虑,再与庶民商议。”孔子说:“大家都厌恶他,一定要考察他;大家都喜欢他,也一定要考察他。”所以圣人的取舍不一定听任大众之言,也不一定只按自己的意见处理,而必定是要考察自己和别人的看法,用道义来衡量,所以举荐贤士没有遗漏,其功劳也不会磨灭。迷惑的君主则不是这样,自己有所偏爱,就以此来判断好坏,不向众人进行考察,不用心来考虑,如果被所偏爱的人迷惑,就会只听信他们说的话。这就是政治之所以败坏混乱,而士人之所以流失离散的原因。所以,周朝的制度,是天子坐朝处理政务,自三公至于列士献上讽谏的诗篇,庶人(通过卿士)传话给君主,近臣则竭力谋划,亲戚察补过失,乐师、史官用心教诲,尊长帮助修改,之后君王再斟酌考虑,因此政事施行而不会失败。到了末代则不是这样,君主只听信显贵之人骄矜忌妒的建议,只采用苟且谄媚之人的迷乱之言。遵行礼义的人蒙受罪责,讲求德义的人被谴责憎恶。于是阿谀奉承的大臣、善于花言巧语的小人,按照毁谤的法令,给他们安上非议国君的罪名。这就造成了贤士的耻辱和困窘。毁谤非议的法令,是砍杀贤士的利斧;骄横嫉妒的臣子,是噬咬贤士的恶狗。君主在朝内手持砍杀贤才的利斧,重用噬咬贤才的恶狗,而对外却招揽贤才并希望他们到来,这不是太可悲了吗?

劝将

题解

劝将,即教导将帅如何建设军队。本篇通过具体分析,指出士兵不能勇敢作战的根本原因在于将帅,所以篇末说:“其败者,非天之所灾,将之过也”。

兵之设也久矣。涉历 [374] 五代 [375] 以迨于今,国未尝不以德昌而以兵强也。今兵巧之械,盈乎府库,孙、吴 [376] 之言,聒 [377] 乎将耳。然诸将用之进战 [378] 则兵败,退守则城亡,是何也哉?彼此之情不闻乎主上,胜负之数不用(用作明)乎将心,士卒进无利而退无畏,此所以然也。夫服重上嵠(嵠作阪),步骤 [379] 千里,马之祸也,然骐骥 [380] 乐之者。以御者良,足为尽力也。先登陷阵 [381] ,赴死严敌 [382] ,民之祸也,然节士乐之者,以明君可为效死也。凡人所以肯赴死亡而不辞者,非为趋利,则因以避害也。无 [383] 贤鄙愚智皆然,顾其所利害有异耳。不利显名,则利厚赏也;不避耻辱,则避祸乱也。非此四者,虽圣王不能以要 [384] 其臣,慈父不能以必其子。明主深知之,故崇利显害以与下市 [385] ,使亲疏贵贱愚智必顺我令,乃得其欲,是以一旦军鼓雷震,旌旗并发,士皆奋激,竞于死敌者,岂其情厌久生而乐空死哉?乃义士且以徼 [386] 其名,贪夫且以求其赏。

译文

军队的设立由来已久,历经五代以至于今。国家没有不是因德义而昌盛、因军队而强大的。现在各种兵器堆满了仓库,孙子吴起的用兵之言常在将帅的耳边响起。然而,众将领使用这些武器和兵法时,进军作战则兵败,退军防守则城破,这是什么原因呢?敌我双方的情况不告知君主,胜败的几率将帅心中也不明了,士兵进攻而无利可得,败退亦无所畏惧,这就是造成上述情况的原因。负重上山,驰骋千里,这是马的灾祸,然而骏马却喜欢这样做,是因为驭者优秀,值得为他尽力。率先登城,攻陷敌阵,面对强敌以死相搏,这是百姓的灾祸,然而,有节操的人却愿意这样做,是因为君主贤明,值得为他舍命报效。人之所以肯赴死而不推辞的原因,不是为了追逐利益,就是为了躲避灾害。不论贤士、鄙夫、愚人、智者,都是如此,只是他们各自看重的利害不相同而已。不是追求显耀的名声,就是追求丰厚的赏赐;不是为了避免耻辱,就是为了逃避祸乱。假如不是这四种情况,即使圣王也不能约束他的臣下,慈父也不能保证他的儿子(听话照办)。贤明的国君深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增高其利益也显明其危害,以此与臣下进行交换,使亲疏、贵贱、愚智之人,都必定要顺从自己的命令,才能得到他们所想要的。因此,一旦进军的战鼓像雷鸣般敲响,旌旗并出,士兵们都激昂振奋,争着与敌人决一死战的原因,难道是他们厌倦活得太久而乐于白白送死吗?这是义士欲以此来求得美名、贪婪之人想以此来求得厚赏罢了。

尔今(上段徼字至尔今旧作求实取令。改之)吏从军败没 [387] ,死公事者,以十万数,上不闻吊唁 [388] 嗟叹之荣名,下又无禄赏之厚实,节士无所劝慕 [389] ,庸夫无所贪利,此其所以人怀阻解 [390] ,不肯复死者也。军起以来,暴师 [391] 五年,典兵 [392] 之吏,将以千数,大小之战,岁十百合,而希有功。历察其败,无他故焉,皆将不明于变势,而士不劝于死敌 [393] 也。其士之不能死也,乃其将不能效也,言赏则不与,言罚则不行,士进有独死之祸,退蒙众生之福,此其所以临阵忘战而竞思奔北 [394] 者也。今观诸将,既无料敌合变 [395] 之奇,复无明赏必罚之信,然其士又甚贫困,器械不简习 [396] ,将恩不素结,卒然有急,则吏以暴发虐其士,士以所屈(屈作拙)遇敌抉(抉作巧),此为将吏驱怨以御雠,士卒缚手以待寇也。夫将不能劝其士,士不能用其兵,此二者,与无兵等。无士无兵而欲合战 [397] ,其败负也,理数 [398] 也然。故曰,其败者,非天之所灾,将之过也。

译文

现今,吏卒从军覆没、因公而死的人,数以十万计,上面听不到(君主)有吊唁叹息的光荣名誉,而下面也无奖赏的实惠,节义之士不能从中得到鼓励而有所仰慕,平庸之人也不能从中求得实利,这就是人们心中沮丧涣散、不肯赴死的原因。战事兴起以来,军队在外征战已有五年,领兵的军官将近千人,大小战役每年有数十上百次,但很少有建立功勋的。逐一察看他们的失败,没有别的原因,都是因为将帅不懂得根据形势变化来改变战略,而士兵又不努力拼死作战。士兵 之所以不愿拼死奋战,是因为他们的将领不能考察功过,说赏赐的却不给予,说处罚的却不执行。士兵前进有独自送死之祸,但退逃则有大家保全性命之福。这就是士兵临阵不战而争着想败逃的原因。现在观察诸位将领,既没有判断敌情、随机应变的奇谋,也没有赏罚分明的威信,然而他们的士兵又非常贫困,武器也未经操练,平时又得不到将帅的恩惠。若突然有紧急军情,军官就急忙催促、虐待士兵,士兵只能用自己不熟练的武器与训练有素的敌军作战。这就等于军官驱使着心怀怨恨的人来扺御仇敌,而士兵则如同被捆绑着手脚来等待敌人。将帅不能激励他的士兵,士兵不能使用他的兵器,这两种情况就和没有军队一样。没有士兵又没有武器,却想与敌军交战,他的失败,是理所当然的。所以说,这样的失败,并非上天所降的灾祸,而是将帅的过错。

明忠

题解

本篇提出如何能得到忠臣,以及如何使臣子变得忠诚的方法,其关键在于人君要善加运用手中掌握的强大权势和丰厚利益。

人君之称,莫大于明;人臣之誉,莫美于忠。此二德者,古来君臣所共愿也。然明不继踵 [399] ,忠不万一(它本作全)者,非必愚暗不逮 [400] 而恶名(名下有扬)也。所以求之非道耳,夫明据下起,忠依上成,二人同心,则其利断金,能如此者,要在于明操法术而已矣。夫帝王者,其利重矣,其威大矣,徒悬重利,足以劝善,徒设严威,可以惩奸。乃张重利以诱民,操大威以驱民,则举世之人,可令冒白刃而不恨,赴汤火而不难,岂云但率之以共治而不宜哉?若鹰,野鸟也,然猎夫御之,犹使终日奋击而不敢怠,岂有人臣而不可使尽力者哉?故进忠扶危者,贤不肖之所共愿也。诚皆愿之,而行违者,常苦其道不利而有害,言未得信而身败。广观古来爱君忧主敢言之臣,忠信未达而为左右所鞫案 [401] ,更为愚恶无状之臣者,岂可胜数哉。孝成终没之日,不知王章之直 [402] ;孝哀终没之日,不知王嘉之忠 [403] 也。

译文

对君主的称颂,没有超过英明的了;对臣下的美誉,没有超过忠诚的了。这两种美德,是古往今来君主和臣下所共同希求的。然而,英明的君主不是一个接一个地相继出现,忠诚的臣下一万人中也难有一个。这并非因为他们愚昧昏庸智力不足而讨厌名声远扬,而是因为他们所追求圣明、忠诚的方法不得当。(君主的)英明是依靠臣下而建立的,(臣下的)忠诚是依靠君主而成就的。两个人同心同德,其锋利可以截断金属。要达到这种效果,其关键就在于明智地运用法令策略而已。帝王,他所掌握的利益很多,他的威势很强大,仅以重利悬赏,便足以劝人向善;仅施用威势,就可以惩办奸邪。如果设立重利来诱导百姓,操持威严来驱使民众,就可以让全天下的人冒着锋利的刀刃而不遗憾,赴汤蹈火也不畏难。难道说仅仅带领百姓共同治理国家反而就不合适了吗?例如鹰,原是野鸟,然而猎人驱使它,尚能使它整日奋力搏击而不敢懈怠。哪有身为人臣却不能使其竭尽全力的道理呢?所以,进献忠诚,扶助危难,是贤人与不贤之人都愿意做的。确实都愿意这样做,但行为却违背初衷的原因,是他们常苦于那样做没有利益反而有害,忠言未能被相信而自己却身败名裂。广泛观察自古以来爱戴国君、为主分忧、敢直言进谏的臣子,忠诚信实之心还未能上达君主,就被君主左右之人抓去审讯拷问,以至于后来变成愚劣、邪恶、不肖之臣的 人,岂可尽数!汉成帝到临死之日,还不知道王章的正直;汉哀帝到去世之时,也不知道王嘉的忠诚。

后贤虽有忧君哀主之情、忠诚正直之节,然犹且沉吟 [404] 观听,是以忠臣必待明君乃能显其节,良吏必待察主乃能成其功。故圣人求之于己,不以责 [405] 下也。凡为人上,法术明而赏罚必者,虽无言语而势自治;法术不明而赏罚不必者,虽日号令然势自乱。是故势治者虽委之不乱,势乱者虽勤之不治也。尧、舜拱己 [406] 无为而有余,势治也。胡亥、王莽驰骛 [407] 而不足,势乱也。故曰:“善者求之于势,弗责于人。”是以明王审法度而布教令,不行私以欺法,不黩 [408] 教以辱命。故臣下敬其言而奉其禁,竭其心而称其职,此由法术明也。是故圣人显诸仁,藏诸用,神而化之,使民宜之,然后致其治而成其功。功业效于民,美誉传于世,然后君乃得称明,臣乃得称忠。此所谓明据下作,忠依上成,二人同心,其利断金者也。

译文

以后的贤人即使怀有为君主忧虑、哀痛的情操,忠诚、正直的节义,然尚且迟疑不决,观望探听。因此,忠臣必须要有圣明的君主,才能显出他的节操;贤能的官吏必须要遇到明察的君主,才能成就他的功业。所以圣明的君主总是要求自己,而不责求臣下。大凡作为国君,法令策略严明而赏罚必行的,即使不出一言,天下局势也自然安定;法令策略不严明而赏罚不一定执行的,即使每天发号施令,而天下局势也自会混乱。所以,局势安定的,即使将国事委托给大臣也不会混乱;局势混乱的,即使君主再辛苦也治理不好。尧、舜垂衣拱手,不需要亲力亲为,而治理天下绰绰有余,这是因为天下局势安定;胡亥、王莽不停 奔忙,而仍然不能使天下大治,这是因为天下局势混乱。所以说,明白事理的人谋求改变局势,而不责难别人。因此,圣明的君主详究法度,颁布教令,不怀私心行事而扭曲法律,不轻慢教化而损辱政令。所以臣下敬重君主的话并奉行他的禁令,竭尽其全力来与自己的职位相称。这是由于法令策略严明的缘故。因此,圣人显示其公正之心于仁德之中,隐藏其公正之心于法令策略的作用之中,神妙地潜移默化,使人民都能与之相适应,然后使国家安定而成就其功绩。功业惠及百姓,美好的声誉传于世上,然后君主才能称得上英明,臣子才能称得上忠诚。这就是所谓“君主的英明靠臣下才能建立,人臣的忠诚要靠君主才能成就;两个人同心同德,其锋利可以截断金属”的道理所在。

德化

题解

德化,即道德教化。《礼记·学记》云:“建国君民,教学为先”。意思是建立一个国家,领导全国人民,要把教育放在首要位置。此处的教育指的就是古圣先贤的伦理道德教育。只有通过这样的教育,人民的性情才会归于纯正,社会风俗才会归于淳朴。

人君之治,莫大于道,莫盛于德,莫美于教,莫神于化。道者,所以持之也;德者,所以苞 [409] 之也;教者,所以知之也;化者,所以致之也。民有性有情,有化有俗。情性者,心也,本也;化俗者,行也,末也。上君抚世 [410] ,先其本而后其末,顺其心而理其行。心情苟正,则奸慝 [411] 无所生,邪意无所载矣。是故上圣不务治民事而务治民心,故曰 [412] :“听讼 [413] 吾由人也,必也使无讼乎!”“导之以德,齐之以礼 [414] 。”民亲爱则无相害伤之意。动思义则无奸邪之心。夫若此者。非法律之所使也,非威刑之所强也,此乃教化之所致也。

译文

君主治理国家,最大的莫过于(坚持)道义,最盛的莫过于 (修养)德行,最美好的莫过于(推行)教导,最神妙的莫过于(实现)化育。道义是用来守持国家的,德行是用来养育万民的,教导是用来觉悟百姓的,化育是用来引导百姓达和谐的。人民有其禀性和情感,有其风气和习俗。禀性情感,是心理、是根本;风气习俗,是行为、是末节。古代君王治理国家,先注重根本,后治理末节,顺应百姓的心理而规范他们的行为。心理、情感如果端正,那么奸恶的心行就无从产生,邪恶的念头也就无处立足了。因此,古代的圣王不致力于管理民众的事务,而致力于治理人民的内心。所以孔子说:“审理案件,我和别人是一样的,重要的是必须使诉讼不再发生。”“用道德来引导百姓,用礼义来规范百姓”。人民彼此亲爱,就不会有互相伤害的想法;行事想到道义,就不会有奸诈邪恶的念头。像这种状况,不是法律所能支配的,也不是严刑所能强迫的,这是教化所成就的。

圣人甚尊德礼而卑刑罚,故舜先敕契以敬敷五教 [415] ,而后命皋陶以五刑三居 [416] 。是故凡立法者,非以司 [417] 民短而诛过误,乃以防奸恶而救祸败,捡 [418] 淫邪而内 [419] 正道耳。民蒙善化,则人有士君子之心;被恶政,则人有怀奸乱之虑。故善者之养天民 [420] 也,由良工之为曲豉 [421] 也。起居 [422] 以其时,寒温得其适,则一荫 [423] 之曲豉尽美而多量。其遇拙工,则一荫之曲豉皆臭败而弃捐。今六合 [424] 亦由一荫也,黔首 [425] 之属,犹豆麦也,变化云为 [426] ,在将者耳。遭良吏则皆怀忠信而履仁厚,遇恶吏则皆怀奸邪而行浅薄。忠厚积则致太平,奸薄积则致危亡。是以圣帝明王,皆敦 [427] 德化而薄威刑,德者所以修己也。威者所以治人也。民之生世也,犹铄金 [428] 之在炉,方圆薄厚,随熔制耳。是故世之善恶,俗之薄厚,皆在于君主。诚能使六合之内,举世之人,咸怀方厚之情,而无浅薄之恶,各奉公正之心,而无奸险之虑。则羲、农 [429] 之俗,复见于兹,麟龙鸾凤 [430] ,复畜于郊矣。

译文

圣明的君主非常尊崇道德礼教而轻视刑罚。所以舜先诏令契来恭敬地施行五常之教,而后才命皋陶使用五种刑法,对犯人的放逐要区别出远近三等。因此,凡是制定法令的人,不是为了窥探百姓的短处,从而惩罚他们的过错,而是为了防止奸恶而拯救灾祸败乱、约束邪恶而使之纳入正道。百姓受到善良的教化,那么人们就会有士人君子的存心;遇到恶劣的政治,那么人们就会怀有奸邪作乱的想法。所以,贤善的君主养育人民,犹如优秀的技师制作豆豉一样。举动要适时,温度要合适,那么这一窖的豆豉就会味道鲜美而产量多。假如 遇到笨拙的工匠,那么这一窖的豆豉就都会发臭腐烂而被扔掉。现在天下也如同一个地窖,百姓则如同豆、麦,其言论行为的变化,在于领导他们的人。百姓遇到好的官吏,就都会心怀忠诚信义而践行仁爱宽厚;碰到不良官吏,就都会心怀奸诈邪恶而行为浅薄。积累忠信仁厚就会实现天下太平,积累奸邪浅薄就会导致天下危亡。因此,圣帝明王都注重德教而轻视严刑。道德,是用来修养自身的;威刑,是用来治理人民的。百姓生活在世上,犹如熔化的金属在炉中,是方是圆,是薄是厚,都随着熔炉的形状来制作。所以,世间的善与恶,风俗的薄与厚,都在于君主。果真能让普天之下、举世之人,都怀有正直厚道的性情,而没有浅薄的恶行,各自奉献公正之心,而无奸诈阴险的想法,那么伏羲神农时代的风俗就会重现在眼前,麒麟、祥龙、鸾鸟、凤凰这些瑞兽祥鸟,就又会聚集在郊野了。

注释

[1] 秦王:此指秦始皇。​​​​​​​​​

[2] 失统:丧失纲纪、准则。​​​​​​​​​

[3] 自恃:自负。​​​​​​​​​

[4] 陈胜(?—公元前208年):字涉,楚国阳城县(今河南登封东南)人。秦末起 义军首领之一,与吴广一同在大泽乡(今安徽宿州西南)率众起兵,成为反秦义军的先驱。不久在陈郡称王,建立张楚政权。后被秦将章邯所败,遭人刺杀而死。​​​​​​​​​

[5] 楚、汉:指秦汉之际,项羽、刘邦分据称王的两个政权。​​​​​​​​​

[6] 布衣:借指平民。古代平民不能衣锦绣,故称。​​​​​​​​​

[7] 封君:受有封邑的贵族。​​​​​​​​​

[8] 高帝:汉高祖刘邦,字季(一说原名季),沛郡丰邑中阳里(今江苏丰县)人,西汉开国皇帝,庙号为“太祖”,谥号“高皇帝”,史称汉高祖、太祖高皇帝或汉高帝。​​​​​​​​​

[9] 项王:指项籍。秦末下相人,字羽。从叔父梁在吴中起事,梁败死,籍领其军。秦亡,自立为西楚霸王,继与刘邦争天下。后汉王用张良、陈平计,围籍于垓下,突围至乌江畔自刎。​​​​​​​​​

[10] 函谷:即函谷关。古关为战国秦置,在今河南灵宝县境,因其路在谷中,深险如函,故名。汉元鼎三年移至今河南新安县境,去故关三百里。​​​​​​​​​

[11] 武关:地名。在陕西商南县西北。楚怀王三十年,秦昭襄王遗书诱楚王,约会于此,执以入秦。公元前207年,刘邦由此入秦。​​​​​​​​​

[12] 屯戍:戍卒。​​​​​​​​​

[13] 穷治:彻底查办。​​​​​​​​​

[14] 党与:同党之人。​​​​​​​​​

[15] 王翁:王莽(公元前45年—公元23年),字巨君,新朝建立者。公元9年,王莽代汉建新,建元“始建国”,宣布推行新政,史称“王莽改制”。然而王莽的改革未能挽救西汉末年的社会危机,反而使各种矛盾进一步激化。公元23年,起义军推翻新朝,王莽被杀。​​​​​​​​​

[16] 关梁:关口和桥梁。泛指水陆交通必经之处,这些地方往往设防戍守。​​​​​​​​​

[17] 厄塞:险要之地。厄通“厄”。​​​​​​​​​

[18] 专国秉政:专国,把持国政。秉政,执政、掌握政权。​​​​​​​​​

[19] 更始帝:即刘玄,字圣公,南阳蔡阳(今湖北枣阳西南)人,绿林军建立的更始政权的皇帝。原为西汉皇族,刘秀族兄。新莽时,因客犯法,亡命平林。地皇三年(公元22年)投入平林陈牧军。因其为刘姓宗室,次年被拥立为帝,建元更始。先建都洛阳,后长安市民起事响应,杀死王莽,更始遂移都长安。他没有才能,一朝为帝,便沉湎于宫廷淫乐生活,委政于其岳父赵萌,以致众叛亲离。赤眉军进逼长安,刘玄于更始三年(公元25年)十月,奉玺绶归降赤眉,封长沙王。不久,被缢死。​​​​​​​​​

[20] 京师:此指长安。​​​​​​​​​

[21] 针艾:刺灸治疗的主要工具和材料。《素问·汤液醪醴论》:“鑱石针艾治其外。”针用于刺,艾用于灸。针艾是从用具而言,刺灸是从应用言。​​​​​​​​​

[22] 方药:医方和药物。​​​​​​​​​

[23] 伎:旧指医卜历算之类方术。​​​​​​​​​

[24] 明辅:贤明的辅弼。​​​​​​​​​

[25] 伯乐:春秋秦穆公时人,姓孙,名阳,以善相马著称。​​​​​​​​​

[26] 欧冶:即欧冶子,春 秋时著名铸剑工。相传他曾为越王铸五剑,为楚王铸三剑。​​​​​​​​​

[27] 中庸:指中等、平庸的人。​​​​​​​​​

[28] 讼:争论。​​​​​​​​​

[29] 孤特:特出,孤高。​​​​​​​​​

[30] 雷同:随声附和。​​​​​​​​​

[31] 疏贱:谓关系疏远、地位低下。​​​​​​​​​

[32] 贵近:显贵的近臣。​​​​​​​​​

[33] 踔殊:踔,音戳,卓然特立。殊,特出、卓越。​​​​​​​​​

[34] 平:通“评”。评论。​​​​​​​​​

[35] 中道:半途,中途。​​​​​​​​​

[36] 尤:责备,怪罪。​​​​​​​​​

[37] 间:离间。​​​​​​​​​

[38] 谮想:疑作“谮诉”。谗毁攻讦。 ​​​​​​​​​

[39] 割心:意谓竭诚。​​​​​​​​​

[40] 伊、吕:伊,伊尹,商汤大臣,名伊,一名挚,尹是官名。吕,吕尚,姜姓,名尚,字子牙,俗称姜太公。据《史记·齐太公世家》载,姜尚穷困年老,钓于渭滨,文王出猎,遇之,与语大悦,曰:“吾太公望子久矣。”故称太公望。后佐武王灭殷,封于齐。​​​​​​​​​

[41] 傅说通梦:傅说,殷商王武丁之大宰相。武丁梦得圣人,名曰说,求于野。乃于傅岩得之,举以为相,国大治。《尚书·说命上》:“高宗梦得说,使百工营求诸野,得诸傅岩。”​​​​​​​​​

[42] 管、鲍:春秋时管仲和鲍叔牙的并称。两人相知最深。​​​​​​​​​

[43] 遂功:犹成功。建立功业。​​​​​​​​​

[44] 厉:“励”的古字。劝勉。​​​​​​​​​

[45] 高宗:殷高宗武丁,姓子,名昭。他是商王盘庚之侄,商王小乙之子。武丁在位时期,曾攻打鬼方,并任用贤臣傅说为相、妻子妇好为将军,使商朝再度强盛,史称“武丁中兴”。武丁晚年后妃众多,引起宫廷内乱,以至逼死其子孝己。武丁共在位五十九年,庙号“高宗”。​​​​​​​​​

[46] 孝己:殷高宗武丁之子,以孝行著,因遭后母谗言,被放逐而死。​​​​​​​​​

[47] 设:疑作“谗”。​​​​​​​​​

[48] 景、武时栗、卫太子之事:栗太子事,汉景帝因薄皇后无子,于景帝四年(公元前153年),立栗姬之子刘荣为太子,史称“栗太子”。景帝七年(公元前150年),栗姬失宠,刘荣也因此被废为临江王。景帝中元二年(公元前148年),刘荣被控坐侵庙堧垣为宫,景帝征荣觐见。刘荣到达时,被带到中尉府。中尉郅都责讯刘荣甚严,刘荣恐惧而自杀。卫太子事,卫太子刘据,为汉武帝与皇后卫子夫之长子,元狩元年(公元前122年),被立为太子,又称“卫太子”。武帝晚年迷信方术,追求长生不老,并宠信江充等奸臣。武帝与太子据政见不同,对其日益疏离,致使父子间沟通不畅。因此汉武帝在巫蛊之乱中被江充、苏文等佞臣蒙蔽,导致太子刘据被迫起兵反抗,诛杀江充,而后太子兵败逃亡,因拒绝被捕受辱而自尽。​​​​​​​​​

[49] 龙逢:即关龙逢。夏之贤人,因谏而被桀所杀。​​​​​​​​​

[50] 比干:商纣王的叔父,官少师。因屡次劝谏纣王,被剖心而死。《史记·殷本纪》:“纣愈淫乱不止。微子数 谏不听,乃与大师、少师谋,遂去。比干曰:‘为人臣者,不得不以死争。’乃强谏纣。纣怒曰:‘吾闻圣人心有七窍。’剖比干,观其心。”​​​​​​​​​

[51] 伍员:即伍子胥,本为春秋楚国大夫。楚平王杀其父伍奢、兄伍尚,伍员经宋郑入吴,助阖庐夺取王位,整军经武。不久,攻破楚国,掘楚平王之墓,鞭尸三百。吴王夫差时,因力谏停止攻齐,拒绝越国求和,而渐被疏远。后夫差赐剑命自杀,并以鸱夷革盛其尸浮于江上。​​​​​​​​​

[52] 晁错:西汉学者、政治家、散文家。颍川(今河南禹县)人。文帝时,因通晓文献典故,为太常掌故。后任太子家令、中大夫等职,深得太子刘启(后来之景帝)宠信,号为“智囊”。景帝即位,晁错迁为御史大夫。力主削弱诸侯势力,维护汉帝国的统一,触犯了朝内贵戚勋臣和诸侯的利益,因而遭到激烈反对。景帝三年(公元前154年),吴楚等七国以诛晁错“清君侧”为名,发兵叛乱,朝内大臣窦婴、袁盎等以此迫使景帝默许,将晁错腰斩于长安东市。​​​​​​​​​

[53] 侔:音谋,齐等,相当。​​​​​​​​​

[54] 不轨:越出常轨,不合法度。​​​​​​​​​

[55] 鲁连解齐、赵之金封:鲁连,指鲁仲连。战国时齐国人。有计谋,但不肯做官。常周游各国,排难解纷,是一个兼有隐士、侠客和政治家特点的人。《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载:“此时鲁仲连适游赵,会秦围赵,闻魏将欲令赵尊秦为帝”,乃挺身而出,义不帝秦,“秦将闻之,为却军五十里。适会魏公子无忌夺晋鄙军以救赵,击秦军,秦军遂引而去”。“于是平原君欲封鲁连,鲁连辞让者三,终不肯受。平原君乃置酒,酒酣起前,以千金为鲁连寿。鲁连笑曰:‘所贵于天下之士者,为人排患释难解纷乱而无取也。即有取者,是商贾之事也,而连不忍为也。’”又齐国要收复被燕国占据的聊城时,鲁仲连写信劝说燕将撤守。齐王打算给予官位,他便逃到海上。​​​​​​​​​

[56] 虞卿捐万户与国相:虞卿,战国时期人物,赵孝成王时为上卿。长于战略谋划,在长平之战前主张联合楚、魏,迫秦媾和。邯郸解围后,力斥赵郝、楼缓的媚秦政策,坚持主张以赵为主联合齐魏抵抗秦国。后因拯救魏相魏齐的缘故,离赵赴魏。《史记·平原君虞卿列传》载:“虞卿既以魏齐之故,不重万户侯卿相之印,与魏齐间行,卒去赵,困于梁。”魏齐死后,虞卿发愤著书。著有《虞氏征传》《虞氏春秋》等。​​​​​​​​​

[57] 肆志:快意,随心。​​​​​​​​​

[58] 便辟:谄媚逢迎。​​​​​​​​​

[59] 趋利:求利,逐利。趋,同“趋”。​​​​​​​​​

[60] 小辨贪饕:小辨,犹巧言。贪饕,贪得 无厌。​​​​​​​​​

[61] 绝异:独特不凡。​​​​​​​​​

[62] 听明有暗照:明,视力。暗,晦暗、不亮。照,明亮。​​​​​​​​​

[63] 质行:品德操行。​​​​​​​​​

[64] 大体:有关大局的道理。​​​​​​​​​

[65] 用权:采用权变的办法。​​​​​​​​​

[66] 守正:恪守正道。​​​​​​​​​

[67] 谲异:怪诞奇异。​​​​​​​​​

[68] 察慧:聪明有智慧。​​​​​​​​​

[69] 公孙龙:战国时期赵国人,名家代表人物,曾做过平原君的门客。他善于辩论,力倡“白马非马”之说,并与儒家的孔穿、阴阳家的邹衍等人进行过辩论。由于他坚持和创立了“坚白相 离”的学说,后人又称他为“离坚白”派。公孙龙第一个从理论的高度提出了正名的原则,对中国古代逻辑的形成起了重要的作用。现存的《公孙龙子》一书有六篇论文,集中反映了他的哲学和逻辑思想。​​​​​​​​​

[70] 敏给:犹敏捷。​​​​​​​​​

[71] 东方朔:字曼倩,平原厌次(今山东惠民)人。武帝即位,征四方士人,东方朔上书自荐,诏拜为郎。后任常侍郎、太中大夫等职。他性格诙谐,言词敏捷,滑稽多智,常在武帝前谈笑取乐,“然时观察颜色,直言切谏”(《汉书·东方朔传》)。他曾言政治得失,陈农战强国之计,但武帝始终把他当俳优看待,不得重用。一生著述甚丰,后人汇有《东方太中集》。​​​​​​​​​

[72] 京君明:京房(公元前77年—公元前37年),字君明,东郡顿丘(河南省清丰西南)人。西汉学者,易学“京氏学”的开创者。本姓李,字君明,史传说他“推律自定为京氏”。曾就学于孟喜门人易学家焦延寿,详于灾异,开创了京氏易学,有《京氏易传》存世。元帝时立为博士,有志于革除朝政弊端,因劾奏石显之党而被杀。​​​​​​​​​

[73] 过绝:超越,超过。​​​​​​​​​

[74] 中:陷害。​​​​​​​​​

[75] 张良、萧何、韩信:此三人即“汉初三杰”。《汉书·高帝纪》:“帝置酒洛阳南宫。上曰:‘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张良);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

[76] 通明:开通而贤明。​​​​​​​​​

[77] 揆度:揆,音葵。揣度,估量。​​​​​​​​​

[78] 庳:音杯。本指两旁高而中间低的屋舍。引申为低下。​​​​​​​​​

[79] 宪度:法度。​​​​​​​​​

[80] 简薄:鄙薄,轻视。​​​​​​​​​

[81] 释:废弃,放弃。​​​​​​​​​

[82] 魏:魏王魏豹,秦末人。原战国时魏国贵族。陈胜起义时立其兄魏咎为魏王。秦将章邯攻魏,魏咎被迫自杀。魏豹逃亡至楚,向楚怀王借兵数千人,攻下魏地二十余城,自立为魏王。项羽大封诸侯时,改封其为西魏王。继而投刘邦,又叛归项羽。后韩信破魏,将其虏至荥阳,为汉将周苛所杀。​​​​​​​​​

[83] 将率:同“将帅”。​​​​​​​​​

[84] 曹参:西汉王朝开国功臣。在推翻秦王朝、楚汉战争以及汉初平定异姓王侯叛乱的战役中屡建战功,攻下二国和一百二十二个县。历任假左丞相、左丞相等职。刘邦即皇帝位后,迁齐相国。次年赐爵平阳侯,食邑平阳一万六百三十户。后因萧何推荐,继任相国,依循萧何的制度,实施黄老无为之治,天下安定,世称“萧规曹随”。​​​​​​​​​

[85] 樊哙:沛县(今江苏省沛县)人。汉初名将。后封舞阳侯,谥号“武侯”。​​​​​​​​​

[86] 赤眉:指汉末以樊崇等为首的农民起义军,多转战于青、徐二州(今山东、江苏)一带,因起义军士兵以赤色涂眉作为标志,故称。​​​​​​​​​

[87] 权智:权变智略。​​​​​​​​​

[88] 猥:随便。​​​​​​​​​

[89] 散走:四散奔逃。​​​​​​​​​

[90] 咎:罪过,过失。​​​​​​​​​

[91] “易曰”下四句:语出《周易·系辞上》,原文作“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慎乎?”​​​​​​​​​

[92] 枢机:枢与机。比喻事物的关键部分。又喻指言语。 ​​​​​​​​​

[93] 醯:音希,即醋。​​​​​​​​​

[94] 五毒:五种有毒的药。《周礼·天官·疡医》:“凡疗疡,以五毒攻之。”郑玄注:“五毒,五药之有毒者……石胆、丹砂、雄黄、礜石、慈石。”​​​​​​​​​

[95] 荐:垫。​​​​​​​​​

[96] 创毒:伤害。​​​​​​​​​

[97] 成汤:亦作“成商”。商朝开国之君。契的后代,子姓,名履,又称天乙。夏桀无道,汤伐之,遂有天下,国号商,都于亳。《书·仲虺之誥》:“成汤放桀于南巢,惟有惭德。”孔安国传:“汤伐桀,武功成,故以为号。”​​​​​​​​​

[98] 省纳:省察采纳。​​​​​​​​​

[99] 德惠:德泽恩惠。​​​​​​​​​

[100] 齐宣之活牛:齐宣王田辟疆,战国时齐国国君,齐威王之子,嬀姓,公元前320年继齐威王,为田氏齐国第五代国君。《孟子·梁惠王上》:“臣闻之胡齕曰:“王坐于堂上,有牵牛而过堂下者,王见之,曰:‘牛何之?’对曰:‘将以衅鐘。’王曰:‘舍之!吾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对曰:‘然则废衅鐘与?’曰:‘何可废也?以羊易之。’”​​​​​​​​​

[101] 文王葬枯骨:《资治通鉴外纪》卷二:“文王尝行于野,见枯骨,命吏瘞之。吏曰:‘此无主矣。’王曰:‘有天下者,天下之主;有一国 者,一国之主。我固其主矣。’葬之。天下闻之,曰:‘西伯之泽及于枯骨,况于人乎?’”​​​​​​​​​

[102] 卜筮:古时预测吉凶,用龟甲称卜,用蓍草称筮,合称卜筮。​​​​​​​​​

[103] 时日:时辰和日子。古人迷信,以为时日有吉凶,常以卜筮决之。​​​​​​​​​

[104] 兆:古代设于四郊的祭坛。​​​​​​​​​

[105] 洁斋:净洁身心,诚敬斋戒。​​​​​​​​​

[106] 牺牲:供祭祀用的纯色全体牲畜。 ​​​​​​​​​

[107] 殽膳:美味佳肴。​​​​​​​​​

[108] 权策:权谋,计策。​​​​​​​​​

[109] 搏心:犹搏膺。捶击胸口。表示愤怒、不平或哀痛。​​​​​​​​​

[110] 号:哭,大声哭。​​​​​​​​​

[111] 请命:请求保全生命或解除困苦。​​​​​​​​​

[112] 燔:音凡。焚烧。​​​​​​​​​

[113] 渐台:台名。在陕西省长安县。汉武帝作建章宫,太液池中有渐台,高二十余丈,台址在水中,故名。汉末刘玄兵从宣平门入,王莽逃至渐台上,为众兵所杀。​​​​​​​​​

[114] 符命:上天预示帝王受命的符兆。​​​​​​​​​

[115] 威斗:王莽为显示威严所作的器物,形似北斗。​​​​​​​​​

[116] 蔽惑:蒙蔽迷惑。​​​​​​​​​

[117] 淳于髠:髠,音昆。战国时期齐国著名政治家和思想家。以博学多才、善于辩论著称,是稷下学宫中最具影响的学者之一。​​​​​​​​​

[118] 灶突:灶上烟囱。突,烟囱。​​​​​​​​​

[119] 积薪:指积聚的木柴。​​​​​​​​​

[120] 亨:同“烹”。​​​​​​​​​

[121] 具:备办,准备。​​​​​​​​​

[122] 燋头烂额:此指代救火者。​​​​​​​​​

[123] 见微:从小处看到征兆。​​​​​​​​​

[124] 舆:车。​​​​​​​​​

[125] 羽翼:指辅佐的人或力量。​​​​​​​​​

[126] 鸿业:大业。多指王业。​​​​​​​​​

[127] 垂流:疑作“垂统”。垂统,把基业留传下去。多指皇位的承袭。​​​​​​​​​

[128] 乃者:从前,往日。​​​​​​​​​

[129] 罢去:免去,除去。​​​​​​​​​

[130] 裒显:褒崇宣扬。“裒”,音剖,二声,同“褒”。​​​​​​​​​

[131] 抑夺:剥夺,强行夺取。​​​​​​​​​

[132] 鄙人:指居住在郊野的人。​​​​​​​​​

[133] 鯅酱:鱼酱。鯅,音山。​​​​​​​​​

[134] 唾:吐唾沫。​​​​​​​​​

[135] 涕:指擤鼻涕。​​​​​​​​​

[136] 爱:吝惜。​​​​​​​​​

[137] 故墟:遗址,废墟。​​​​​​​​​

[138] 贱:轻视,鄙视。​​​​​​​​​

[139] 征聚:征募召集。​​​​​​​​​

[140] 假号:古时称起事者自立的名号。亦用以称起事者。此指更始诸将欲拥更始帝刘玄掠长安以自富,玄怒不应。后玄欲诛诸将,诸将皆叛,玄出走。​​​​​​​​​

[141] 忿鸷:残忍凶狠。​​​​​​​​​

[142] 羁縻:音“基迷”。笼络,怀柔。​​​​​​​​​

[143] 专制:控制,掌管。​​​​​​​​​

[144] 夷狄:古称东方部族为夷,北方部族为狄。常用以泛称除华夏族以外的各族。​​​​​​​​​

[145] 不绝如线:形容局势危急,像差点儿就要断掉的线一样。​​​​​​​​​

[146] 宣王中兴:周宣王,西周第十一位王。姬姓,名静(一作靖),厉王之子。厉王时国人起义,厉王出逃。共和十四年(公元前828年),厉王死于流放地彘(今山西霍县),大臣拥立静为王,是为宣王。宣王即位后,任用召穆公、周定公、尹吉甫等大臣,整顿朝政,使已衰落的周朝一时复兴,史称“宣王中兴”。​​​​​​​​​

[147] 高祖见围于平城:汉高祖六年(公元前200年),刘邦率军亲征匈奴,被围困于平城白登山(今山西省大同市东北马铺山),七日七夜方解围。​​​​​​​​​

[148] 吕后时为不轨之言:吕后,指刘邦之妻吕雉。刘邦称帝之后,吕雉被封为皇后,是为吕后。《汉书·匈奴传上》:“孝惠、高后时,冒顿寖骄,乃为书,使使遗高后曰:‘孤偾之君,生于沮泽之中,长于平野牛马之域,数至边境,愿游中国。陛下独立,孤偾独居。两主不乐,无以自虞。愿以所有,易其所无。’”《史记·匈奴列传》:“高祖崩,孝惠、吕太后时,汉初定,故匈奴以骄。冒顿乃为书遗高后,妄言。高后欲击之,诸将曰:‘以高帝贤武,然尚困于平城。’于是高后乃止,复与匈奴和亲。”​​​​​​​​​

[149] 烽火:古时边防报警的烟火。​​​​​​​​​

[150] 候骑:担任侦察巡逻任务的骑兵。​​​​​​​​​

[151] 雍:地名。秦国早期都城,约在今陕西省宝鸡市凤翔县。​​​​​​​​​

[152] 甘泉:宫 名。故址在今陕西淳化西北甘泉山。本秦宫。汉武帝增筑扩建,在此朝诸侯王,飨外国客,夏日亦作避暑之处。​​​​​​​​​

[153] 禽制:捉拿制伏。禽通“擒”。​​​​​​​​​

[154] 五单于:西汉后期,匈奴势弱内乱,分立为五个单于:呼韩邪单于、屠耆单于、呼揭单于、车犁单于、乌藉单于。五单于互相争斗,后为呼韩邪单于所并。​​​​​​​​​

[155] 甘延寿:字君况,西汉郁郅(今庆城县)人。出身名门,善骑射。后升为郎官,又迁辽东太守,曾因事被免官。车骑将军许嘉推荐他担任了郎中和谏议大夫,随后朝廷派他出使西域,就任都护骑都尉,与副校尉陈汤共同诛灭了匈奴的郅支单于,被汉元帝封为义成侯。​​​​​​​​​

[156] 呼韩邪单于:西汉后期匈奴单于。公元前58年至公元前31年在位。父死,未能立,逃至妻父乌禅幕处。汉宣帝神爵四年(公元前58年),被乌禅幕及左地贵人等拥立,发兵击败握衍朐鞮单于。五凤四年(公元前54年)夏,被其兄郅支单于击败,引众南近塞,遣子入汉,对汉称臣。甘露三年(公元前51年)正月,朝见宣帝于甘泉宫(今陕西淳化西北),受特殊礼遇。数年后,鉴于郅支单于西迁,内患已消,力量渐强,乃率部重归漠北。竟宁元年(公元前33年)正月,第三次朝汉,自请为婿,娶汉宫女王嫱(昭君)为妻,号为“宁胡阏氏”。此后,汉与匈奴四十余年无战事。​​​​​​​​​

[157] 委质:向君主献礼,表示献身。引申为臣服、归附。​​​​​​​​​

[158] 往攻夺其玺绶:《汉书·食货志》:“宣帝始赐单于印玺,与天子同,而西南夷钩町称王。莽乃遣使易单于印,贬钩町王为侯。二方始怨,侵犯边境。”玺绶,古代印玺上所系的彩色丝带,借指印玺。​​​​​​​​​

[159] 旧常:昔日的法度。​​​​​​​​​

[160] 分单于为十五:《汉书·王莽传》:“(始建国二年)冬十二月,雷。更名匈奴单于曰降奴服于。莽曰:‘……今分匈奴国土人民以为十五,立稽侯狦子孙十五人为单于。遣中郎将蔺苞、戴级驰之塞下,召拜当为单于者。诸匈奴人当坐虏知之法者,皆赦除之。’”​​​​​​​​​

[161] 胡虏:秦汉时称匈奴为胡虏,后世用为与中原敌对的北方部族之通称。​​​​​​​​​

[162] “书曰”下二句:语出《书·太甲中》。原文作:“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强调自作的罪孽,无法逃避惩罚。​​​​​​​​​

[163] 愠色:怨怒的神色。​​​​​​​​​

[164] 咎殃:灾祸。​​​​​​​​​

[165] 大戊遭桑谷生朝之怪,获中宗之号:《史记·殷本纪》:“帝雍己崩,弟太戊立,是为帝太戊。帝太戊立伊陟为相。亳有祥桑谷共生于朝,一暮大拱。帝太戊惧,问伊陟。伊陟曰:‘臣闻妖不胜德,帝之政其有阙与?帝其修德。’太戊从之,而祥桑枯死而去。……殷复兴,诸侯归之,故称中宗。”大戊,即太戊,商朝君主。桑谷,二木名。古时以桑谷生于朝为不祥。​​​​​​​​​

[166] 武丁有雊雉升鼎之异,身享百年之寿:《史记·殷本纪》:“帝武丁祭成汤,明 日,有飞雉登鼎耳而呴,武丁惧。祖己曰:‘王勿忧,先修政事。’祖己乃训王曰:‘唯天监下典厥义,降年有永有不永,非天夭民,中绝其命。民有不若德,不听罪,天既附命正厥德,乃曰其奈何。呜呼!王嗣敬民,罔非天继,常祀毋礼于弃道。’武丁修政行德,天下咸欢,殷道复兴。”雊雉升鼎,古代认为是变异之兆。雊雉,犹雉雊。​​​​​​​​​

[167] 周成王遇雷风折木之变,而获反风岁熟之报:《书·金縢》:“武王既丧,管叔及其群弟,乃流言于国曰:‘公将不利于孺子。’……秋大熟,未获,天大雷电以风,禾尽偃,大木斯拔,邦人大恐。王与大夫尽弁,以启金縢之书,乃得周公所自以为功,代武王之说,二公及王,乃问诸史,与百执事,对曰:‘信。噫,公命我勿敢言。’王执书以泣,曰:‘其勿穆卜。昔公勤劳王家,惟予冲人弗及知,今天动威,以彰周公之德,惟朕小子其新逆,我国家礼亦宜之。’王出郊,天乃雨,反风,禾则尽起。二公命邦人,凡大木所偃,尽起而筑之,岁则大熟。”​​​​​​​​​

[168] 宋景公有荧惑守心之忧,星为徙三舍:《史记·宋微子世家》:“(周敬王)三十七年,楚惠王灭陈。荧惑守心。心,宋之分野也。景公忧之。司星子韦曰:‘可移于相。’景公曰:‘相,吾之股肱。’曰:‘可移于民。’景公曰:‘君者待民。’曰:‘可移于岁。’景公曰:‘岁饥民困,吾谁为君!’子韦曰:‘天高听卑。君有君人之言三,荧惑宜有动。’于是候之,果徙三度。”宋景公,宋国第二十七任君主,宋元公之子,在位四十八年而卒。荧惑,古指火星,因隐现不定,令人迷惑,故名,主旱灾、饥疾、兵乱、死丧、妖孽等。心,即心宿,二十八宿之一,苍龙七宿的第五宿,有星三颗,其主星亦称商星、鹑火、大火、大辰。荧惑守心,意谓火星在心宿周围徘徊不去,古人以为是不祥之兆。三舍,二十八宿,一宿为一舍。三舍指三座星宿的位置。​​​​​​​​​

[169] 报塞:犹报答、报效。​​​​​​​​​

[170] “周书曰”下四句:为《逸周书》之辞。​​​​​​​​​

[171] 薄俗:轻薄的习俗,坏风气。​​​​​​​​​

[172] 诖误:贻误,连累,诖,音卦。​​​​​​​​​

[173] 孔子谓子贡亿则屡中:语出《论语·先进》。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亿,臆测,预料。​​​​​​​​​

[174] 胶着:比喻相持不下。​​​​​​​​​

[175] 愈:贤。​​​​​​​​​

[176] 穆:指秦穆公(?—公元前621年)。一作秦缪公,春秋时代秦国国君。嬴姓,名任好。在位三十九年,谥号“穆”。在部分史料中被认定为春秋五霸之一。​​​​​​​​​

[177] 宁戚:春秋卫人,齐大夫,长期任齐国大司田,为齐桓公主要辅佐者之一。《吕氏春秋·举难》:“宁戚欲干齐桓公,穷困无以自进,于是为商旅将任车以至齐,暮宿于郭门之外。桓公郊迎客,夜开门,辟任车,爝火甚盛,从者甚众。宁戚饭牛居车下,望桓公而悲,击牛角疾歌。桓公闻之,抚其仆之手 曰:‘异哉!之歌者非常人也!’命后车载之。”​​​​​​​​​

[178] 由:由余,一作繇余,秦穆公时贤臣。本为西戎绵诸国之臣,绵诸王派由余出使秦国,秦穆公知其贤能,便设计将他留在了秦国。此后,由余帮助秦穆公一举攻下绵诸戎、绲戎、翟戎、义渠等十二个戎国,开地千里,遂霸西戎。​​​​​​​​​

[179] 奚:指百里奚,春秋时宛(今南阳)人,一说虞国(今山西省平陆北)人。秦国大夫。少时家境甚贫,颠沛流离,后出游诸国,到齐,不受用,又至周,仍不被用,后被虞公任用为大夫。晋灭虞后被虏,作为陪嫁之臣被送往秦国,途中逃亡,为楚人所执。后秦穆公闻其贤,用五张黑牡羊皮将其赎回,授以国政。称为五羖大夫。任秦大夫七年后,与蹇叔等共同辅佐穆公建立了霸业。相传他死后,秦国“童子不歌谣,舂者不相杵”,以示对他的尊重和哀悼。​​​​​​​​​

[180] 理官:治狱之官。​​​​​​​​​

[181] 刑辟:刑法,刑律。​​​​​​​​​

[182] 中丞御史:中丞,汉代御史大夫下设两丞,一称御史丞,一称中丞。中丞居殿中,故以为名。东汉以后,以中丞为御史台长官。御史,官名。春秋战国时期列国皆有御史,为国君亲近之职,掌文书及记事。秦设御史大夫,职副丞相,位甚尊,并以御史监郡,遂有纠察弹劾之权,盖因近臣使作耳目。汉以后,御史职衔累有变化,职责则专司纠弹,而文书记事乃归太史掌管。​​​​​​​​​

[183] 下:辇毂之下。旧指京城。毂,音古。​​​​​​​​​

[184] 劣弱:衰弱,懦弱。​​​​​​​​​

[185] 棰楚:棰,音垂。本指棍杖之类,引申为拷打。​​​​​​​​​

[186] 舞文:即舞文弄法。指玩弄文字,曲解法律。​​​​​​​​​

[187] 皋陶:又作咎陶、咎繇。传说为虞舜时的司法官。​​​​​​​​​

[188] 忿悁:怨怒,愤恨。悁,音冤。​​​​​​​​​

[189] 原:推究。​​​​​​​​​

[190] 放:仿效,模拟。​​​​​​​​​

[191] 丹青:丹砂和青雘,可作颜料。亦指作画。​​​​​​​​​

[192] 阿指:迎合别人意旨。​​​​​​​​​

[193] 宿留:谓存之于心。​​​​​​​​​

[194] 强死:非因病、老而死,人尚壮健而死于非命。​​​​​​​​​

[195] 哀帝:汉哀帝刘欣(公元前27年—公元前1年),汉元帝庶孙,汉成帝之弟,定陶恭王刘康之子,母丁氏。在位七年。谥号“孝哀皇帝”。​​​​​​​​​

[196] 待诏伍客:待诏,官名。汉代征士未有正官者,均 待诏公车,其特异者待诏金马门,备顾问,后遂以待诏为官名。伍客,疑作“伍宏”。《汉书·息夫躬传》:“躬与宠谋曰:‘上亡(无)继嗣,体久不平,关东诸侯,心争阴谋。今无盐有大石自立,闻邪臣托往事,以为大山石立而先帝龙兴。东平王云以故与其后日夜祠祭祝诅上,欲求非望。而后舅伍宏反因方术以医技得幸,出入禁门。’”​​​​​​​​​

[197] 诋欺:毁谤丑化。​​​​​​​​​

[198] “易言”下二句:语出《易·革卦》。​​​​​​​​​

[199] 虎变:谓虎皮的花纹斑斓多彩。比喻因时制宜,革新创制,斐然可观。​​​​​​​​​

[200] 豹变:谓如豹文那样发生显著的变化。幼豹长大退毛,然后疏朗焕散,其毛光泽有文采。​​​​​​​​​

[201] 蒙曚:糊涂不明。​​​​​​​​​

[202] 至材:最有才能的人。​​​​​​​​​

[203] 风后:相传为黄帝臣之一。《史记·五帝本纪》:“(黄帝)举风后、力牧、常先、大鸿以治民。”裴骃史记集解》引郑玄 曰:“风后,黄帝三公也。”张守节《史记·正义》:“四人皆帝臣也。”​​​​​​​​​

[204] 颛顼:上古帝王名。“五帝”之一,号高阳氏。相传为黄帝之孙、昌意之子,生于若水,居于帝丘。十岁佐少昊,十二岁而冠,二十登帝位。在位七十八年。《史记·五帝本纪》载:“黄帝崩,葬桥山。其孙昌意之子高阳立,是为颛顼帝也。”​​​​​​​​​

[205] 帝喾:传说中五帝之一。黄帝子玄嚣后裔。十五岁时,因辅佐颛顼有功,被封于高辛(今商丘市睢阳区)。三十岁时,代颛顼为帝,都于亳(今商丘)。因他兴起于高辛,故称之为“高辛氏”。​​​​​​​​​

[206] 祝融:帝喾时的火官,后尊为火神,命曰祝融。亦以为火或火灾的代称。《国语·郑语》:“夫黎为高辛氏火正,以淳燿敦大,天明地德,光照四海,故命之曰‘祝融’,其功大矣。”​​​​​​​​​

[207] 务成:即务成子,又称“务成昭”、“巫成”。传说为舜的老师。​​​​​​​​​

[208] 黑如:当作“墨如”。卢文弨云:“‘墨如’疑是‘墨台’。”汪继培按:《路史·后纪四》云:“禹有天下,封怡以绍烈山,是为默台。”《国名纪一》云:“怡,一曰默怡,即墨台。禹师墨如,或云墨台。”​​​​​​​​​

[209] 老聃:即老子,春秋时期思想家,道教的创始人。楚国苦县(今河南鹿邑东)人。曾为周“守藏室之吏”。著《道德经》五千言,亦名《老子》,为道教的经典著作。相传春秋时,孔子曾问礼于老聃。​​​​​​​​​

[210]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语出《论语·卫灵公》。​​​​​​​​​

[211] 君子以多志前言往行,以畜其德:《易·大畜》:“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多志,亦作多识,指博学广记。前言往行,指前代圣贤的言行。​​​​​​​​​

[212] 夏后之璜:美玉名。相传为夏后氏的珍宝,故名。璜,半璧形的玉。《左传·定公四年》:“夏后氏之璜。”孔颖达疏:“夏后氏所传宝,历代传之,知美玉名也。”夏后,即夏后氏,指禹受舜禅而建立的夏王朝。​​​​​​​​​

[213] 楚和之璧:即和氏璧。《韩非子·和氏》:“楚人和氏(卞和)得玉璞楚山中。奉而献之厉王。厉王使玉人相之,玉人曰:‘石也。’王以和为诳,而刖其左足。及厉王薨,武王即位,和又奉其璞而献之武王。武王使玉人相之,又曰:‘石也。’王又以和为诳,而刖其右足。武王薨,文王即位……王乃使玉人理其璞,而得宝焉,遂命曰‘和氏之璧’。”​​​​​​​​​

[214] 不琢不错:琢,雕刻加工玉石。错,打磨玉石。​​​​​​​​​

[215] 砾石:砂石。​​​​​​​​​

[216] 瑚簋:簋,音轨。宗庙盛黍稷的礼器。殷曰瑚,周曰簋。​​​​​​​​​

[217] 蚕茧:蚕吐丝结成的椭圆形壳,是缫丝的原料。​​​​​​​​​

[218] 巧倕:相传尧时巧匠名倕,故称巧倕。​​​​​​​​​

[219] 绳墨:木工画直 线用的工具。​​​​​​​​​

[220] 斤斧:斧头。​​​​​​​​​

[221] 女工加五色:女工,指从事纺织、刺绣、缝纫等工作的妇女。五色,青、赤、白、黑、黄五种颜色,古代以此五者为正色,亦泛指各种颜色。​​​​​​​​​

[222] 机杼:指织机。杼,织梭。​​​​​​​​​

[223] 黼黻之章:黼黻,音斧符,泛指礼服上所绣的华美花纹。章,即章服,指绣有日月、星辰等图案的古代礼服,每图为一章,天子十二章,群臣按品级以九、七、五、三章递降。​​​​​​​​​

[224] 羞:进献食物。​​​​​​​​​

[225] 御:使用。​​​​​​​​​

[226] 敦贞:敦厚方正。贞,通“正”。​​​​​​​​​

[227] 察敏:聪明敏捷。​​​​​​​​​

[228] 摄:辅助,佐助。​​​​​​​​​

[229] 幽赞:谓使隐微难见者明著。​​​​​​​​​

[230] 抑末:谓抑制商贾。末,古代指工商业。​​​​​​​​​

[231] 务本:指务农。本,古代指农业生产。​​​​​​​​​

[232] 饰:犹致力。​​​​​​​​​

[233] 淫:奢华,浮华。​​​​​​​​​

[234] 诈伪:巧诈虚伪。​​​​​​​​​

[235] 游业:流动的职业。如行商等。​​​​​​​​​

[236] 鬻奇:鬻,音玉。出售稀见货物。​​​​​​​​​

[237] 厄:困厄。​​​​​​​​​

[238] 信顺:真实而通达。​​​​​​​​​

[239] 诡丽:奇异华丽。​​​​​​​​​

[240] 列士:有名望的人。​​​​​​​​​

[241] 交游:交际,结交朋友。​​​​​​​​​

[242] 致养:奉养亲老。​​​​​​​​​

[243] 媚爱:取悦,取宠。​​​​​​​​​

[244] 崩:败坏。​​​​​​​​​

[245] 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语出《孝经·庶人章》。​​​​​​​​​

[246] 六畜:指马、牛、羊、鸡、狗、猪。​​​​​​​​​

[247] 虚无谲诡:虚无,谓荒诞无稽。谲诡,怪诞。​​​​​​​​​

[248] 力田:努力耕田。亦泛指勤于农事。​​​​​​​​​

[249] 披采:广为采集。​​​​​​​​​

[250] 公计:犹国计,指国家的财政。​​​​​​​​​

[251] 便事:便于行事。​​​​​​​​​

[252] 胶固:牢固。​​​​​​​​​

[253] 贿:财物。​​​​​​​​​

[254] 国界:疑作“国计”。今译文从此。​​​​​​​​​

[255] 淫侈之弊:淫侈,奢侈。弊,据《潜夫论笺校正》作“币”,“弊”与“币”通,指古代用于馈赠之缯帛。​​​​​​​​​

[256] 淫商:以淫侈无益的货物牟利的商人。​​​​​​​​​

[257] 勤力:勤劳。​​​​​​​​​

[258] 擅利:专有其利。​​​​​​​​​

[259] 宽假:宽容,宽纵。​​​​​​​​​

[260] 宠遂:谓使之尊荣显达。​​​​​​​​​

[261] 道术:治国之术。​​​​​​​​​

[262] 品人:众人,常人。​​​​​​​​​

[263] 蒙夫:蒙昧无知的人。​​​​​​​​​

[264] 温雅:温润典雅。​​​​​​​​​

[265] 兴喻:打比方。​​​​​​​​​

[266] 赋颂:吟赋作颂。​​​​​​​​​

[267] 饶辨:即饶辩。争讼辩论。饶,通“譊”。​​​​​​​​​

[268] 屈蹇:形容隐晦艰涩。​​​​​​​​​

[269] 诬罔:欺骗。​​​​​​​​​

[270] 无然:不是这样。​​​​​​​​​

[271] 戆士:愚昧的人,戆,音壮。​​​​​​​​​

[272] 闺门:内室的门。借指家庭。​​​​​​​​​

[273] 窃名:以不正当手段获得名声。​​​​​​​​​

[274] 夸末:谓浮夸而不务实。​​​​​​​​​

[275] 贞士:志节坚定、操守方正之士。​​​​​​​​​

[276] 眩:迷惑。​​​​​​​​​

[277] 养生顺志:养生,指奉养父母。顺志,顺从他人心意。​​​​​​​​​

[278] 俭:薄,少。​​​​​​​​​

[279] 丧纪:丧事。​​​​​​​​​

[280] 飨:以隆重的礼仪宴请宾客。泛指宴请,以酒食犒劳、招待。​​​​​​​​​

[281] 诬善:伪善。​​​​​​​​​

[282] 取媚:犹讨好。​​​​​​​​​

[283] 苟得:不当得而得。​​​​​​​​​

[284] 衰世:衰乱的时代。​​​​​​​​​

[285] 暗君:昏昧的君主。​​​​​​​​​

[286] 兼听:广泛听取意见。​​​​​​​​​

[287] 偏信:相信一方。​​​​​​​​​

[288] 通必:当作“通心”。谓内心通达。​​​​​​​​​

[289] 先民有言,询于刍荛:语出《诗·大雅·板》。郑玄笺:“古之贤者有言:有疑事当与薪采者谋之。”意谓不耻下问。先民,古代贤人。刍荛,割草采薪之人。​​​​​​​​​

[290] 四门:指明堂四方的门。​​​​​​​​​

[291] 四目:能观察四方的眼睛。​​​​​​​​​

[292] 四聪:能远闻四方的听觉。​​​​​​​​​

[293] 辐凑:集中,聚集。​​​​​​​​​

[294] 共鲧:指共工与鲧,与欢兜、三苗并称“四凶”。为尧舜时代四个恶名昭彰的部族首领。​​​​​​​​​

[295] 靖言庸回:语言善巧而行动乖违。犹言口是行非。回,通“违”。​​​​​​​​​

[296] 疏贱:指关系疏远、地位低下的人。​​​​​​​​​

[297] 骄妒:骄矜忌妒。​​​​​​​​​

[298] 溃叛:亦作“溃畔”。叛乱离散。​​​​​​​​​

[299] 皆知高杀:此处疑有脱误。​​​​​​​​​

[300] 周章至戏乃始骇:《史记·秦始皇本纪》:“(秦二世)二年冬,陈涉所遣周章等将西至戏,兵数十万,二世大惊。”周章,秦末农民起义军将领,陈县人。陈胜称王后,授予周章将军印,西向攻秦。周章在行军途中,不断征集士兵,至函谷关,已有兵车千辆,士兵数十万,不久进驻戏水,直逼咸阳。秦派少府章邯率主力反击,周章因孤军深入,缺乏战斗经验,败退出函谷关,先驻守曹阳(今河南三门峡西南),后又退至渑池(今河南渑西)。章邯追兵复至,周章战败自杀。戏,一说即戏水,在今陕西临潼东。​​​​​​​​​

[301] 阎乐进劝乃后悔:《史记·秦始皇本纪》:“阎乐前即二世数曰:“足下骄恣,诛杀无道,天下共畔足下,足下其自为计。”二世曰:“丞相可得见否?”乐曰:“不可。”二世曰:“吾愿得一郡为王。”弗许。又曰:“愿为万户侯。”弗许。曰:“愿与妻子为黔首,比诸公子。”阎乐曰:“臣受命于丞相,为天下诛足下,足下虽多言,臣不敢报。”麾其兵进。二世自杀。阎乐,赵高之婿,为咸阳令。秦二世三年(公元前207年),受赵高之命,迫杀二世于望夷宫。​​​​​​​​​

[302] 纳下:采纳下面的意见。​​​​​​​​​

[303] 莅众:治理百姓。​​​​​​​​​

[304] 让:通“攘”,排斥。​​​​​​​​​

[305] “舜曰”下三句:语出《书·益稷》。予违汝弼,古代天子勖勉大臣进谏之词,言我有过失,你应匡正。退有后言,谓当面顺从,背后有异议。​​​​​​​​​

[306] 绳:纠正,弹劾。引申为制裁。​​​​​​​​​

[307] 郄宛得众而子常杀之:《左传·昭公二十七年》:“郄宛直而和,国人说之,鄢将师为右领,与费无极比而恶之。令尹子常贿而信谗,无极谮郄宛焉,谓子常曰:‘子恶(郄宛)欲饮子酒。’又谓子恶:‘令尹欲饮酒于子氏。’子恶曰:‘我,贱人也,不足以辱令尹。令尹将必来辱,为惠已甚,吾无以酬之,若何?’无极曰:‘令尹好甲兵,子出之,吾择焉。’取五甲五兵,曰:‘置诸门。令尹至,必观之,而从以酬之。’及飨日,帷诸门左。无极谓令尹曰:‘吾几祸子。子恶将为子不利,甲在门矣。子必无往!’……令尹使视却氏,则有甲焉。不往,召鄢将师而告之。将师退,遂令攻郄氏,且爇之,子恶(郄宛)闻之,遂自杀也。”郄宛,春秋时楚国大夫,字子恶,伯州犁之子。子常,即囊瓦,字子常,春秋时楚国令尹,曾听信费无极谗言,杀害郄宛,国人始怨。后囊瓦接受沈尹戌建议,诛费无极。​​​​​​​​​

[308] 屈原得君而椒兰构谗:《潜夫论笺校正》引《新序·节士篇》云:“屈原者,名平,楚之同姓大夫,有博通之知,清洁之行,怀王用之。秦欲吞灭诸侯,并兼天下,屈原为楚东使于齐以结强党。秦国患之,乃使张仪之楚,货楚贵臣上官大夫、靳尚之属,上及令尹子兰、司马子椒,内赂夫人郑袖,共谮屈原。屈原遂放于外,乃作《离骚》。”椒兰,椒指子椒,楚怀王时曾任令尹;兰指子兰,楚怀王之子。二人均为佞人。构,诬陷。​​​​​​​​​

[309] 耿寿建常平而严延妒其谋:《汉书·酷吏传》:“(府丞)义又道司农中丞耿寿昌为常平仓,利百姓,延年曰:‘丞相御史不知为也,当避位去。寿昌安得权此?’”耿寿,即耿寿昌,汉宣帝时任大司农中丞,曾建议宣帝在西北设置“常平仓”,用来稳定粮价,兼作为国家储备粮库,宣帝采纳并实施,百姓得利,因功被封为关内侯。严延,即严延年,东海下邳(今江苏邳州)人,昭帝时为侍御史,后因劾大司农田延年,不实,坐法至死,逃亡。宣帝神爵中,严延年遇赦出,随同许延寿征西羌,迁涿郡太守,又继为河南太守,其治严酷,务在摧折豪强,诛杀甚众,被称 为“屠伯”。后为人所告,以诽谤朝廷罪,被杀。​​​​​​​​​

[310] 陈汤杀郅支而匡衡救其功:《汉书·陈汤传》:“既至,论功,石显、匡衡以为:‘延寿、汤擅兴师矫制,幸得不诛,如复加爵土,则后奉使者争欲乘危徼幸,生事于蛮夷,为国招难,渐不可开。’元帝内嘉延寿、汤功,而重违衡、显之议,议久不决。”陈汤,字子公,山阳瑕丘(今山东兖州北)人,西汉大将。元帝时,汤任西域副校尉,曾和西域都护骑都尉甘延寿一起出奇兵攻杀郅支单于,斩单于首及名王以下千余级,因功赐爵关内侯,拜射声校尉。郅(音治)支,匈奴单于,呼韩邪单于之兄。匡衡,字稚圭,东海郡承县(今枣庄市峄城区王庄乡匡谈村)人。西汉经学家,元帝时曾任光禄勋、御史大夫,位至丞相,封为乐安侯。​​​​​​​​​

[311] 雠:仇敌。​​​​​​​​​

[312] 沮:阻止。​​​​​​​​​

[313] 接:按《潜夫论笺校正》,“接”当作“疏”。今译文从“疏”。​​​​​​​​​

[314] 上记:古代典籍。​​​​​​​​​

[315] 秽:按《潜夫论笺校正》,“秽”疑作“灭”。今译文从“灭”。​​​​​​​​​

[316] 不数:数不清,无数。​​​​​​​​​

[317] 亡征:国家将亡的征兆。​​​​​​​​​

[318] 重规袭矩:同“重规叠矩”。谓前后相合,合乎同样的规矩法度。​​​​​​​​​

[319] 稽节合符:稽,相合、相同。节,符节,古代使臣所持以作凭证。合符,符信相合、合验符信。古代以竹木或金石为符,上书文字,剖而为二,各执其一,合之为证。​​​​​​​​​

[320] 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语出《诗·大雅·荡》。谓前人失败的教训就在眼前,应该引以为戒。​​​​​​​​​

[321] 嗜:爱好,喜爱。​​​​​​​​​

[322] 嘉馔:美食。​​​​​​​​​

[323] 国脉:国家的命脉。​​​​​​​​​

[324] 黄帝之术:《潜夫论笺校正》引《汉书·艺文志》:“医经:黄帝内经十八卷,外经三十七卷。”​​​​​​​​​

[325] 灸针:即针灸,中医针法和灸法的总称。针法是用特制的金属针,按一定穴位,刺入患者体内,运用操作手法以达到治病的目的。灸法是把燃烧着的艾绒,温灼穴位的皮肤表面,利用热刺激来治病。​​​​​​​​​

[326] 五经:五部儒 家经典,即《诗》《书》《易》《礼》《春秋》。其称始于汉武帝建元五年。其中《礼》,汉时指《仪礼》,后世指《礼记》;《春秋》,后世并《左传》而言。​​​​​​​​​

[327] 诬:虚假,虚妄。​​​​​​​​​

[328] 绳:木工用以测定直线的墨线。​​​​​​​​​

[329] 准:古代测量水平的仪器。​​​​​​​​​

[330] 钻燧:亦作“钻鐩”。钻燧取火。原始的取火法。燧为取火的工具,有金燧(阳燧)、木燧两种。​​​​​​​​​

[331] 鼓石:谓鼓风煽火,冶炼矿石。​​​​​​​​​

[332] 进舟:行船前进。​​​​​​​​​

[333] 涉水:渡水。​​​​​​​​​

[334] 民氓:民众,百姓。​​​​​​​​​

[335] 六龙:古代天子的车驾为六马,马八尺称龙,因以为天子车驾的代称。​​​​​​​​​

[336] 致治:使国家在政治上安定清平。​​​​​​​​​

[337] 宄:音轨。作乱或盗窃的坏人。​​​​​​​​​

[338] 私术:邪术,邪道。​​​​​​​​​

[339] 建节:树立节操。​​​​​​​​​

[340] 正节:正直的节操。​​​​​​​​​

[341] 杜隔:隔绝。​​​​​​​​​

[342] 阿众:迎合多数人。​​​​​​​​​

[343] 取容:讨好别人以求自己安身。​​​​​​​​​

[344] 堕:通 “隳”,音辉。败坏。​​​​​​​​​

[345] 挠法:枉法。​​​​​​​​​

[346] 吐刚:比喻畏惧强暴。成语有“吐刚茹柔”,意谓吐出硬的,吃下软的,比喻怕强欺弱。​​​​​​​​​

[347] 照奸:察知奸邪。​​​​​​​​​

[348] 比党:拉帮结派。​​​​​​​​​

[349] 范武:即范武子。春秋时晋国人。祁姓、士氏,名会,士蔿之孙,成伯缺之子。因被封于随、范,以邑为氏,又称随会、范会;谥曰“武”,又称“范武子”。曾因迎公子雍之事流亡秦国,公元前614年,被赵盾用计迎回晋国。后任晋国中军元帅并加太傅之号。​​​​​​​​​

[350] 华元反朝而鱼氏亡:华元,春秋时宋国相(今安徽省濉溪县)人,华御事之子,为宋国六卿之一,历事宋昭公、文公、共公、平公四君。公元前576年,宋共公卒,司马荡泽作乱,杀太子肥,华元奔晋。后鱼石请华元归,华元杀荡泽,左师鱼石与向为人、鳞朱、向带和鱼府五人奔楚。鱼氏,指鱼石、鱼府,皆宋桓公之后。​​​​​​​​​

[351] “书云”下二句:语出《尚书·周书·洪范》。​​​​​​​​​

[352] “孔子曰”下四句:语出《论语·卫灵公》。​​​​​​​​​

[353] 施舍:《周语》:“王孙说曰:‘故圣人之施舍也,议之。’”韦昭注:“施,予也;舍,不予。”​​​​​​​​​

[354] 专己:固执己见。​​​​​​​​​

[355] 废灭:废弃毁灭。​​​​​​​​​

[356] 断正:判断确定。​​​​​​​​​

[357] 稽:考核,查考。​​​​​​​​​

[358] 放佚:散失。​​​​​​​​​

[359] 三公:古代中央三种最高官衔的合称。周以太师、太傅、太保为三公。一说以司马、司徒、司空为三公。​​​​​​​​​

[360] 列士:即元士。古称天子之上士。别于诸侯之士。一说,古时上士、中士和下士的统称。​​​​​​​​​

[361] 献诗:进献诗作。古代多用以示讽谏或歌颂。​​​​​​​​​

[362] 尽规:竭力谋划。​​​​​​​​​

[363] 补察:补过误,察得失。​​​​​​​​​

[364] 瞽史:乐师与史官的并称。​​​​​​​​​

[365] 耆艾:尊长,师长。耆,音其。​​​​​​​​​

[366] 斟酌:犹思忖、思量。​​​​​​​​​

[367] 蛊惑:迷乱,惑乱。​​​​​​​​​

[368] 愆咎:罪过。​​​​​​​​​

[369] 尤恶:谴责和憎恶。​​​​​​​​​

[370] 诋訾:亦作“诋訿”。毁谤;非议。​​​​​​​​​

[371] 议:非议,讪谤。​​​​​​​​​

[372] 姤:彭铎曰:“‘姤’与‘诟’同,耻也。”​​​​​​​​​

[373] 噬:啖食,吃。​​​​​​​​​

[374] 涉历:经过,经历。​​​​​​​​​

[375] 五代:指夏、商、周、秦、汉。​​​​​​​​​

[376] 孙、吴:春秋时孙武和战国时吴起的并称。皆古代兵家。孙武著《兵法》十三篇,吴起 著《吴子》四十八篇。​​​​​​​​​

[377] 聒:喧闹,声音嘈杂。​​​​​​​​​

[378] 进战:进军作战。​​​​​​​​​

[379] 步骤:缓行和疾走。​​​​​​​​​

[380] 骐骥:骏马。骐骥亦可用作比喻贤才。​​​​​​​​​

[381] 先登陷阵:先登,先于众人而登。陷阵,攻入敌人的营垒或阵地。​​​​​​​​​

[382] 严敌:强敌。​​​​​​​​​

[383] 无:不论。​​​​​​​​​

[384] 要:约束;禁止。​​​​​​​​​

[385] 崇利显害以与下市:市,贸易、交易。《潜夫论笺校正》引《韩非子·难一》云:“臣尽死力以与君市,君垂爵禄以与臣市。君臣之际,非父子之亲也,计数之所出也。”​​​​​​​​​

[386] 徼:求取。​​​​​​​​​

[387] 败没:犹覆灭。谓军队被敌方歼灭。​​​​​​​​​

[388] 吊唁:哀悼死者并慰问生者。​​​​​​​​​

[389] 劝慕:谓因受奖勉而有所企慕、向往(多指倾心向善)。​​​​​​​​​

[390] 阻解:沮丧涣散。​​​​​​​​​

[391] 暴师:谓军队在外,蒙受风雨霜露。​​​​​​​​​

[392] 典兵:统领军队,掌管军事。​​​​​​​​​

[393] 死敌:犹死战。​​​​​​​​​

[394] 奔北:败逃。​​​​​​​​​

[395] 合变:随机应变。​​​​​​​​​

[396] 简习:演习,训练。​​​​​​​​​

[397] 合战:交战。​​​​​​​​​

[398] 理数:道理,事理。​​​​​​​​​

[399] 继踵:接踵,前后相接。​​​​​​​​​

[400] 不逮:不及。​​​​​​​​​

[401] 鞫案:审讯考问。鞫,音居。​​​​​​​​​

[402] 孝成终没之日,不知王章之直:《汉书·王章传》:“王章字仲卿,泰山巨平人也。……成帝立,征章为谏大夫,迁司隶校尉,大臣贵戚敬惮之。王尊免后,代者不称职,章以选为京兆尹。时帝舅大将军王凤辅政,章虽为凤所举, 非凤专权,不亲附凤。会日有蚀之,章奏封事,召见,言凤不可任用,宜更选忠贤。上初纳受章言,后不忍退凤。章由是见疑,遂为凤所陷,罪至大逆。”《汉书·成帝纪》:“(阳朔元年)冬,京兆尹王章有罪,下狱死。”​​​​​​​​​

[403] 孝哀终没之日,不知王嘉之忠:王嘉,字公仲,西汉平陵人。以明经射策甲科为郎。建昭中,任光禄掾。建平中,迁御史大夫。哀帝时为丞相,封新甫侯。元寿元年,哀帝宠幸董贤,欲封董贤为侯,王嘉反对,曰:“往古以来,贵臣未尝有此,流闻四方,皆同怨之。”又曰:“千人所指,无病而死。”哀帝怒将王嘉下狱。狱中绝食二十余日,呕血而死。​​​​​​​​​

[404] 沉吟:迟疑,犹豫。​​​​​​​​​

[405] 责:要求。​​​​​​​​​

[406] 拱己:垂拱。谓无为而治。​​​​​​​​​

[407] 驰骛:奔走。​​​​​​​​​

[408] 黩:轻慢不敬。​​​​​​​​​

[409] 苞:通“包”。孕育,养育。​​​​​​​​​

[410] 抚世:治理天下。​​​​​​​​​

[411] 奸慝:奸恶的心术或行为。​​​​​​​​​

[412] “故曰”下三句:语出《论语》。​​​​​​​​​

[413] 听讼,听理诉讼、审案。听讼吾由人也,必也使无讼乎,语出《论语·颜渊》。​​​​​​​​​

[414] 导之以德,齐之以礼,语出《论语·为政》。​​​​​​​​​

[415] 舜先敕契以敬敷五教:《尚书·舜典》:“帝曰:‘契,百姓不亲,五品不逊,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宽。’”契,人名,传说中商的祖先,舜时佐禹治水有功,任为司徒,封于商,赐姓子氏。敷,施予、施行。五教,即五常之教,指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五种伦理道德的教育。​​​​​​​​​

[416] 皋陶以五刑三居:《尚书·舜典》:“帝曰:‘皋陶,蛮夷猾夏,寇贼奸宄,汝作士。五刑有服,五服三就;五流有宅,五宅三居。惟明克允。’”五刑,五种轻重不等的刑法,秦以前为墨、劓、剕(刖)、宫、大辟(杀)。三居,古代依罪行的轻重分别将犯人流放到远近不同的三个地方。《书·舜典》孔传:“五刑之流,各有所居,五居之差,有三等之居。大罪四裔,次九州之外,次千里之外。”​​​​​​​​​

[417] 司:通“伺”。侦察,探察。​​​​​​​​​

[418] 捡:约束。​​​​​​​​​

[419] 内:“纳”的古字。使进入。​​​​​​​​​

[420] 天民:指人民;普通人。​​​​​​​​​

[421] 曲豉:用大豆发酵制成的调味品。也叫豆豉。​​​​​​​​​

[422] 起居:举动,行动。​​​​​​​​​

[423] 荫:指地窖或暗室。​​​​​​​​​

[424] 六合:天地四方。​​​​​​​​​

[425] 黔首:古代称平民、老百姓。​​​​​​​​​

[426] 云为:言论行为。《易·系辞下》:“变化云为,吉事有祥。”孔颖达疏:“或口之所云,或身之所为也。”​​​​​​​​​

[427] 敦:崇尚,注重。​​​​​​​​​

[428] 铄金:指熔化的金属。​​​​​​​​​

[429] 羲、农:伏羲氏和神农氏的并称。​​​​​​​​​

[430] 麟龙鸾凤:麟,麒麟,古代传说中的一种动物。形状像鹿,头上有角,全身有鳞甲,尾像牛尾,古人以为仁兽、瑞兽。鸾,即鸾鸟,传说中的神鸟、瑞鸟。凤,即凤凰,古代传说中的百鸟之王,雄的叫凤,雌的叫凰。此四物皆象征祥瑞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