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
汉武帝时,推行以桑弘羊为主制定的盐铁官营、酒类专卖及均输、平准等一系列重大财经政策。这些政策对于西汉政权的巩固在短期内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也给人民生活带来了诸多不便。于是,汉昭帝即位后,于始元六年(公元前81年)二月,从全国各地召集贤良文学六十多人到京城长安,与以御史大夫桑弘羊为首的政府官员共同讨论民生疾苦问题,后人把这次会议称为“盐铁会议”。会上,双方对盐铁官营、酒类专卖、均输(统一征收、买卖和运输货物)、平准(平抑物价)、统一铸币等财经政策,以至屯田戍边、对匈奴和战等一系列重大问题,展开了激烈争论。会议结果,废除了全国的酒类专卖和关内铁官。三十年后,桓宽根据这次会议的官方记录,加以推衍整理,增广条目,把双方互相责难的问题详尽地记述出来,写成《盐铁论》一书。
魏徵等人从《盐铁论》六十篇的十二篇中,辑录十二段,约三千字,编入《群书治要》。所选皆出自文学与贤良之口。这十二段内容上各自独立,但又浑然一体,详细论述了明君与诤臣、德教与刑治、居安思危等重大问题。今标题依“金泽文库本”增补。
作者简介
桓宽,字次公,西汉汝南郡(今河南上蔡西南)人,西汉后期散文家。治《公羊春秋》。汉宣帝时被举为郎,后任庐江太守丞。知识广博,善为文。著有《盐铁论》一书,对我国历史上第一次规模较大的关于国家大政方针的辩论做了详实的记录。
贪富
题解
本篇主要对盐铁官营导致大家起了贪欲进行了描述,表达了贤良文学派对盐铁官营政策的不满。指出“君子能休身以假道者,不能枉道而假财也”。
行远道者假 [1] 于车,济江海者因 [2] 于舟。故贤士 [3] 之立功 [4] 成名,因于资而假物者也。公输子 [5] 能因人主之材木以构宫室台 [6] 榭 [7] ,而不能自为专屋 [8] 狭庐 [9] ,材不足也。欧冶 [10] 能因君之铜铁以为金炉 [11] 大钟,而不能自为壶鼎 [12] 槃 [13] 杅 [14] ,无其用也。君子能因人主之政(政作正)朝 [15] 以和百姓,润 [16] 众庶 [17] ,而不能自饶 [18] 其家,势不便也。故舜耕于历山,恩不及州里 [19] ;太公屠牛于朝歌,利不及妻子。及其见用,恩流八荒 [20] ,德溢四海 [21] 。故舜假之尧,太公因之周,君子能修身以假道者,不能枉道 [22] 而假财也。
译文
走远路的人要依靠车子,渡江海的人要利用船只。因此,贤士之所以能建树功绩、得名于世,是因为凭借自己的天资,同时也是依靠外在的物质条件。鲁班能够利用君主的木材来建筑宫殿台阁,但不能给自己盖一间简陋的小屋子,就是因为自己的木材不足。欧冶能够利用国君的铜铁来铸造香炉和大钟,但不能给自己造一些壶鼎盘盆,也是因为没有可供使用的材料。君子能够借助君主的朝政来安和百姓,加惠众民,但不能使自己的家里富足,这是因为地位不允许的缘故。所以,舜在历山耕田的时候,他的恩惠还达不到他的乡里;姜太公在朝歌宰牛为生的时候,就连他的妻子儿女也得不到一点利益;到了他们得到重用的时候,恩惠遍及全国,德泽流溢天下。所以,大舜凭借尧帝而利益天下,姜太公依托周王朝而利益天下。君子可以借助道义来修身,不可以借着着财富来违背正道。
相刺
题解
本篇是大夫和贤良文学对面互相讽刺的记录。大夫指责儒生“往来浮游,不耕而食,不蚕而衣”,“授之以政则不达”,“此亦当世之所患也”。贤良文学则反唇相讥,认为“今之执政亦未能称盛德”。旨在劝谏君主应善于纳谏。
扁鹊 [23] 不能治不受针药 [24] 之疾,贤圣不能正不食(食疑受)善言之君。故桀有关龙逢 [25] 而夏亡,纣有三仁 [26] 而商灭。故不患无夷吾 [27] 、由余 [28] 之论,患无桓、穆之听耳。是以孔子东西无所遇,屈原 [29] 放逐于楚国也。故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 [30] 。枉道 [31] 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此所以言而不见从,行不得(不得作而不)合者也。
译文
扁鹊不能医治不接受针灸和药物的疾病,贤人和圣人也不能纠正不接受规劝过失的国君。因此,夏桀虽有关龙逢,夏朝还是灭亡了;殷纣虽有微子、箕子、比干三个仁人,但商朝还是灭亡了。可见不用担心臣子没有像管仲、由余那样好的见解,就怕国君不能像齐桓公、秦穆公那样听取建言。所以,孔子东奔西走而得不到任用,屈原也是被楚国流放。所以柳下惠才会说:“用正直的心来事奉国君,到哪里不是屡屡被罢官呢?如果是用邪曲的心来事奉国君,那又何必要离开自己的国家呢?”这就是君子的建言往往不被采纳,所作所为也往往不能被世人所认同的原因所在啊!
后刑
题解
本篇是关于用刑的辩论。“人之初,性本善。”贤良认为圣人以仁义教化百姓,导之以政,天下大治;愚人以刑律为治化之基,张网以捕鸟,设井以陷兽,犹沾沾自喜,致国灭人亡。主张“威厉而不杀,刑设而不犯”,“人君不畜恶民,农夫不畜无用之苗”。
古者笃教 [32] 以导民,明辟 [33] 以正刑。刑之于治,犹策 [34] 之于御 [35] 也。良工 [36] 不能无策而御,有策而勿用也。圣人假法以成教,教成而刑不施,故威厉 [37] 而不杀,刑设而不犯。今废其纪纲 [38] 而不能张 [39] ,坏其礼义而不能防,民陷于罪,从而猎之以刑,是犹开其阑牢 [40] ,发以毒矢 [41] 也。不尽不止矣。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则哀矜 [42] 而勿喜。”夫不伤民之不治而伐 [43] 己之能得奸,犹弋 [44] 者睹鸟兽挂罻罗 [45] 而喜也。今天下之被诛者,不必有管、蔡 [46] 之邪,邓皙 [47] 之伪也。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以甚,乱也。” [48] 故民乱反之政,政乱反之身,身正而天下定。是以君子嘉善 [49] 而矜不能,恩及刑人,德润 [50] 穷夫,施惠悦尔,行刑不乐也。
译文
古时候,圣人竭诚用仁义的教化来引导百姓,把法令宣讲清楚以依法执行刑律。用刑律来治理国家,就像用马鞭驾车一样。技艺再高的驾车者也不能没有马鞭驾车,而是拿着马鞭但不轻易使用。圣人借助于法令来做好教化工作,教化成功了,也就不用实行刑法了。所以,他们虽然很威赫严厉,但不轻易杀人;设置了刑律,但无人敢违反。如今废除了圣人的治国法度,而不能发扬;败坏了古代的礼义,就不能防止犯法。百姓陷入法网,就抓起来法办,就好比打开栏圈放出野兽,再用毒箭去射死它一样,不射完不罢休呀。曾子说过:“当政的人不按正道行事,民心离散已经很久了。如果知道了他们的真实情况,就会哀怜他们而不会沾沾自喜。”不忧虑百姓没有治理好,反而自我夸耀能制裁奸人,就好像捕鸟的人看到飞鸟陷入自己悬挂的罗网中一样的高兴。现在天下被杀的人,不一定有管叔和蔡叔那样的邪恶,有邓皙那样的伪诈。孔子说:“对待不仁的人,憎恶得太过分了,那就必然立即作乱了。”因此,下民乱了,要从朝政上反省原因;朝政乱了,要从执政者自身反省原因。自身行得端正,天下自然安定。所以,君子能够赞美善良的人,又能够同情那些不能为善的人,对受刑的人要给予恩惠,对穷人也要施与恩德;在施与恩惠时内心满怀喜悦,而在不得已需要执行刑罚时就会感到难过。
授时
题解
授时,即不违农时的意思。在古代,由于生产力水平低,所以自然力对农业生产和人们的思想,在很大程度上具有支配作用。本篇以“授时”为篇名,表明大夫和贤良在辩论如何发展农业生产时,双方都注意到天时对农业生产的影响,但他们的观点则是不同的。本篇旨在指出为政者应该“使民务时”,就是要农民适应和掌握自然规律来发展农业生产。
周公之相 [51] 成王也,百姓饶乐 [52] ,国无穷人,非代之耕织 [53] 也。易其田畴,薄其税敛,则民富矣 [54] ;上以奉君亲 [55] ,下无饥寒之忧,则教可成也。语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教之以德,齐之以礼,则民徙义 [56] 而从善,莫不入孝出悌 [57] 。夫何奢侈暴慢 [58] 之有乎?”管子曰:“仓廪 [59] 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故富民易与适礼。
译文
周公辅助周成王时,百姓生活富裕,安居乐业,国家没有穷 人,这并不是周公替代老百姓耕种纺织,而是教导百姓治理田地,减轻百姓的赋税,这样百姓就会富裕了。这样上可事奉君主与父母,下则百姓也没有饥寒的忧患,那么礼教就可以推行了。《论语》上说:“百姓富裕了,还要怎么办呢?”孔子回答说:“要教育他们。”用道德教化他们,用礼仪规范他们,百姓明白了道义就会改变意念,从而一心向善,没有不是在家孝敬父母、在外则严守长幼之礼的。这样哪里还有什么挥霍浪费、凶暴傲慢的现象呢?管子说:“粮仓充实,百姓才能够有条件学习礼仪规矩;衣食富足了,百姓才会去关心自己的荣誉和耻辱。”所以,百姓在基本生活条件得到了保障以后,就容易接受有关礼仪的教育了。
水旱
题解
本篇从上篇“授时”问题伴随而来的对农业生产严重威胁的水旱灾害问题,进行辩论,并联系到盐、铁官营问题。从周公之时“雨不破块,风不鸣条”,从而推论到欲“除饥寒之患”,在于“罢盐、铁”,“分土地”。指出应予民以田,大力发展农桑。
古者,政得则阴阳 [60] 调、星辰理、风雨时。故行修 [61] 于内,声闻于外;为之(为之作为善)于下,福应 [62] 于天。周公在上而天下太平,国无夭伤 [63] ,岁无荒年。当此时,雨不破块 [64] ,风不鸣条 [65] ,旬而一雨必以夜,无丘陵高下皆孰 [66] 。今不省其所以然,而曰阴阳之运也,非所闻也。孟子曰:“野有死殍,不知收也。狗豕食人食,不知敛(敛作捡)也。为民父母见饥而死,则曰:‘非我,岁也。’何异乎以刃杀之。则曰:‘非我,兵也 [67] 。’”方今 [68] 之务,在除饥寒之患,罢盐铁、退权利、分土地、趣本业 [69] 、养桑麻,尽地力也。寡功节用,则民自富。如是,则水旱不能忧,凶年不能累也。
译文
古时候,政令得当,于是阴阳二气调和,星辰循轨运行,风雨适合农时。所以,只要自己内修仁德,美名就会传扬在外;在人间做好事,上天就会预示福德的征兆。周公在上位谦己修身,因而天下安宁和平,国家没有灾难,年年没有灾荒。这个时侯,下雨时没有毁坏农田,刮风时树枝不响,往往隔十来天便下一次雨,每次下雨都在夜里。不论是丘陵还是高地、低洼地,所有的庄稼都能成熟。如今不去反思过去为什么会这样,反而说什么“这是阴阳二气的运数”,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孟子》上说:“田野有饿死的尸首而不去收殓。猪、狗吃供人食用的粮食也不加遏止。做为百姓的父母,看到百姓饿死时,却说‘这不是我的过错,而是年景不好的缘故’。这和用刀子杀了人,却推说这不是我杀的,是刀子杀的,有什么两样呢?”当务之急,在于消除饥寒的忧患,终止盐、铁官方专营,解除山海禁令放权让利于百姓,将土地分给百姓,致力于农业耕作,养蚕种麻,充分发挥土地的出产能力。少搞土木建设,节省费用,那百姓自然就会富裕起来。如果能这样,即使是遇上水旱灾害也不会忧愁,荒年也不会受苦啊。
崇礼
题解
本篇是贤良文学对“礼治”的主张。只有崇“礼”,万方绝国之君方“怀天子之威德”而“奉贽献见者”;周公崇“礼”,执礼德而下天下。
王者 [70] 崇礼 [71] 施德 [72] ,尚仁义而贱怪力 [73] ,故圣人绝而不言。孔子曰:“言忠信,行笃敬 [74] ,虽之蛮貊 [75] ,不可弃也。”今万方 [76] 绝国 [77] 之君,奉贽献 [78] 见者,怀天子之威德,而欲观中国之礼(礼下有仪字),宜设明堂 [79] 辟廱 [80] 以示之,扬干戚 [81] ,昭雅颂 [82] 以风 [83] 之。今乃以玩好 [84] 不用 [85] 之器、奇虫不畜之兽、角抵 [86] 之戏、炫耀之物陈夸之,殆 [87] 与周公之待远方殊也。
译文
作为治理天下的君主,应当尊崇礼仪,施予恩惠,崇尚仁义,而轻视那些怪异、勇力之事,所以圣人从来不谈这些。孔子说:“一个人说话要忠实守信,行为要笃厚恭敬,即使到了蛮貊这样的国家,也不应该改变。”当今四面八方偏远地区的国君都带着礼物来进见,这是感怀皇上的威严与圣德,同时也是想看看我们中原大国的礼仪。所以应该设置明堂、开办大学给他们看;跳起干戚舞蹈,表演雅颂的乐曲来感化他们。如今却拿那些只供玩赏而没有实用的宝器、奇异而不易喂养的动物、摔跤之类的游戏、以及陈列一些光彩夺目的物品来夸耀自己,这恐怕和周公接待远方宾客的方式不一样吧!
昔周公处谦让以交卑士,执礼德以下天下。故辞越裳 [88] 之贽,见恭敬之礼也。既与入文王之庙,是见大孝之礼也。目睹 [89] 威仪干戚之容,耳听升歌 [90] 雅颂之声,心充(充下旧有以字。删之)至德 [91] ,欣然以归,此四夷 [92] 所以慕义 [93] 内附 [94] ,非重译 [95] 狄鞮 [96] 来观猛兽熊罴 [97] 也。夫犀象兕 [98] 虎,南夷 [99] 之所多也;驴骡馲驼 [100] ,北狄 [101] 之常畜也。中国所鲜,外国贱之。南越 [102] 以孔雀珥 [103] 门户,昆山之旁,以玉璞 [104] 抵鸟鹊。今贵人之所贱,珍人之所饶,非所以厚中国而明盛德也。隋和 [105] ,世之名宝也,而不能安危存亡,故喻德示威,唯贤臣良相,不在戎马珍怪 [106] 也。是以圣王以贤为宝,不以珠玉为宝。昔晏子修之樽俎之间,而 折冲乎千里 [107] ,不能者虽隋和满箧 [108] ,无益于存亡矣。
译文
过去周公谦卑礼让地接待身份卑微的士人,用礼仪仁德屈尊来对待天下之人。辞谢越裳国君进献的礼物,这表现了周公恭让的礼仪;行礼完毕后,将礼品供奉到文王的祠堂里,这是显示大孝的礼节啊!来宾亲眼看到干戚舞的盛容,耳听到雅颂庄严的乐韾,心中充满了盛德,高高兴兴地回去了。这就是四方的民族之所以仰慕仁义而亲近归附的原因,并不是通过译使翻译观赏猛兽熊罴后的结果。犀牛、大象和老虎,南方多的是;骡子、毛驴、骆驼,是北方常见的牲畜。中原地 带很稀罕的,而外族人却认为很平常。广东、广西一带的人用孔雀的尾羽插在门户上作装饰,昆仑山附近的人却用玉石来投掷飞鸟。现在看重人家不稀罕的东西,珍藏别人多得不得了的东西,这并不是厚爱中国以显明朝廷的盛德。隋侯珠与和氏璧,都是世间有名的宝贝,但对国家的安危存亡却没有什么帮助。所以,要想显示国家的盛德和威望,只有依靠贤臣良相,并不在于战马之类的珍宝异兽。因此,圣明的帝王把贤人视为宝贝,而不是把珍珠美玉当作宝贝。从前晏子在宴会上讲究礼义,便使得千里之外的晋军退却;不能遵修礼义的人,即使有满箱子隋侯珠、和氏璧,对国家的存亡也是没有什么益处的。
取下
题解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本篇贤良文学以卫灵公听取宛春之谏为例,劝诫上位者应体恤下民,常听取下位者意见,“仁以恕,义以度,所好恶与天下共之”,方可成就“君子”。
卫灵公 [109] 当隆冬 [110] 兴众穿 [111] 池,海春(海春作宛春 [112] )以谏曰:“天寒,百姓冻馁 [113] ,愿公之罢役也。”公曰:“天寒乎哉!寒乎哉!”(天寒乎哉云云七字。作天寒哉。我何不寒哉)。海春曰:“人之言曰:安者不能恤危,饱者不能食饥。故余粱肉者,难为言隐约 [114] ;处逸乐者,难为言勤苦。夫高堂邃宇 [115] ,广厦 [116] 洞房 [117] 者,不知专屋 [118] 狭庐 [119] ,上漏下湿者之痛也。系马百驷,货财充内,储陈纳新者,不知有旦无暮称贷 [120] 者之急也。乘坚驱良 [121] ,列骑成行者,不知负担步行者之劳也。匡床 [122] 荐席 [123] ,侍御 [124] 满侧者,不知服辂 [125] 挽 [126] 船,登高绝流 [127] 者之难也。衣轻暖,处温室,载安车者,不知乘 [128] 长城,眺胡代,向清风者(风者下有之字)危寒也。妻子好合,子孙保之者,不知老母之憔悴 [129] ,匹妇 [130] 之悲恨也。耳听五音 [131] ,目视弄优 [132] 者,不知蒙 [133] 流矢 [134] ,推敌方外之死亡也。东向 [135] 仗几 [136] 振笔 [137] 而调文 [138] 者,不知木索 [139] 之急,捶楚 [140] 之痛也。”昔商鞅之任秦也,刑人若刈 [141] 菅茅 [142] ,用师若弹丸 [143] ,从军旅者暴骨 [144] 长城,戍漕 [145] 者辎车 [146] 相望,生而往,死而还,彼独非人子耶?故君子仁以恕,义以度,所好恶与天下共之。
译文
卫灵公在严冬季节召集老百姓挖池塘,他的臣子宛春就规劝他说:“天气太冷了,老百姓又冻又饿,希望您停止这项工程吧!”卫灵公说:“天气很寒冷吗?我为什么不感到冷呢?”宛春回答说:“人们常说安居的人不能体恤处于危困的人,吃饱饭的人想不到分给饥饿者食物。所以粮食、鱼肉吃不完的人,很难和他说关于节俭的道理;生活安逸快乐的人,很难跟他说关于勤劳与辛苦的道理。那些身居高楼深院、大厦宽屋的人,不知道居住在狭小简陋、屋顶漏雨、地面潮湿 的房屋之人的苦。车马成群、财物满屋、储藏旧粮、收入新粮的人,不知道吃了上顿没下顿、负债累累者的焦虑。乘坐坚车、驾驭良马、随从排列成行的人,不知道挑着担子赶路者的劳累。睡在安适的床上、铺着垫席、妻妾奴婢围满了身边的人,不知道驾车拉船、爬山涉水者的艰难。穿着轻盈暖和的衣服、住着温暖的房子、坐着安适的车子的人,不知道守卫长城、观望胡人和代族人的动静、冒着寒风守卫边防者的寒冷和危险。妻子儿女和好团圆、子孙守在身边的人,不知道老母思念儿子的忧愁和妇女想念丈夫的痛苦。耳听音乐、眼观杂技的人,不知道在边境上冒着飞来的利箭、抵抗远方敌人而时时面临着死亡之人的威胁。伏在公案上提笔舞文弄墨的人,不知道刑具束缚下的忧急和鞭棍拷打的痛苦。过去商鞅在秦国做官,杀人如同割茅草,出兵像抛弹丸一样随便;出征的人尸骨扔在长城下无人掩埋,运送军需的辎车络绎不绝;人们活着出去,死着回来。难道他们不是父母所生养的吗?所以君子立身处世,当以仁爱之心宽待别人,凡事都依据道义来衡量,与天下百姓同好恶共哀乐。”
击之
题解
本篇就要不要抗击匈奴的侵扰,以保境安民的问题展开辩论。贤良文学指出,不可以强凌弱,以富欺贫。应时刻警醒自己,慎独修身,万勿随意“击之”,否则只会“虎兕相搏而蝼蚁得志”。
地广而不德者国危,兵强而陵 [147] 敌者身亡。虎兕相搏而蝼蚁 [148] 得志 [149] ,两敌相机 [150] 而匹夫乘闲 [151] 。是以圣王见利虑害,见远存近。
译文
土地广阔而不实行德政的人,国家就会有危险;兵力强大而侵犯他国的人,自身就会灭亡。猛虎和犀牛相互搏斗,蝼蛄和蚂蚁就会得志;两敌互寻战机,无名之辈就会有机可乘。因此,圣明的君主,看到有利的一面,还会考虑有害的一面;既会考虑未来,也会注意眼前的形势。
刑德
题解
本篇所指“刑”和“德”的问题,实质上是关于“法治”和“礼治”的问题。贤良文学认为治理国家之根本方法当以德行教化天下,而非法治天下。并指出秦法多过秋天的茅草,细密胜过油脂,却一人呼而天下隳颓。由此告诫君主,治国要简刑厚德,法制应昭乎如日月,旷乎若大路,以感知四方之民,使之不迷不惑。
道径 [152] 众,民不知所由也;法令众,人不知所避也。故王者之制法也,昭乎如日月,故民不迷;旷乎若大路,故民不惑。幽隐远方,折 [153] 乎知之,愚妇童妇,咸知所避。是故法令不犯,而狱犴 [154] 不用也。昔秦法繁于秋荼 [155] ,而网密于凝脂 [156] ,然而上下相遁,奸伪 [157] 萌生,有司治之,若救烂捌 [158] 焦不能禁,非网疏而罪漏,礼义废而刑罚任也。方今律令百有余篇,文章繁,罪名重,群国用之,疑惑或浅或深,自吏明习 [159] 者不知所处,而况愚民乎?律令尘蠹 [160] 于栈阁 [161] ,吏不能遍睹,而况愚民乎?此断狱所以滋众而民犯禁滋多也。亲服之属甚众,上附下附,而服不过五 [162] ;五刑 [163] 之属三千,上杀下杀,而罪不过五。故治民之道,务笃于教也。
译文
道路多了,人们就不知道该走哪一条;法令多了,百姓就不知道怎样避免触犯法禁。因此,圣明的君主制定法律,如同太阳和月亮一样昭明,所以百姓不会迷惘;如同大路一样宽广,所以百姓不会疑惑。即使是再隐蔽、再偏远地区的人,通过判断也能了解法令;愚昧无知的妇女儿童,也都知道怎样回避犯法。这样,没人违犯法律和政令,监狱也就没有用处了。从前,秦朝的法律比秋天的茅草还多,法网比凝结的油脂还细密,然而上下都能逃过制裁,奸诈虚伪的事层出不穷,有关官员惩处这些,就像挽救腐烂之品、分开烧焦之物那样困难。这并不是法律松弛、罪犯漏网造成的,而是废弃礼仪、滥用刑法的结果。现在制定的法律和政令有一百多篇,章目繁琐,罪名众多,就是各郡施行起来,多少也会感到一些疑惑不解,定罪时或轻或重,就连通晓法律的官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何况那些无知的百姓呢!法律与政令的典籍被尘土覆盖、被蠹虫蛀坏,放在阁楼上,连官吏都不能全部过目,又何况无知的百姓呢?这就造成要决断的案件越来越多,百姓犯法也日益增多了。穿丧服的亲属很多,按亲疏关系分别穿不同的丧服,但丧服的种类最多也不会超过五种。五刑的条例多达三千余条,但上下比较、归类,也不过五种刑法。所以,治理百姓的根本方法,在于务必加强礼仪的教育感化。
申韩
题解
本篇实质上依旧是关于“法治”和“礼治”问题的辩论。贤良文学指出,治国者当以礼制、良吏为要。良吏如良医,败吏如毒草。良医明察体气盛衰而针石刺肉,败吏构法陷害忠良,祸国殃民。指出为政者应以仁义为本,善用法制,勿使之成为禾田中之毒草。
法能刑人而不能使人廉,能杀人而不能使人仁。所贵良医 [164] 者,贵其审消息 [165] 而退邪气也,非贵其下针石 [166] 而钻肌肤也。所贵良吏 [167] 者,贵其绝恶于未萌 [168] ,使之不为非,非贵其拘之囹圄 [169] 而刑杀之也。今之所谓良吏者,文察 [170] 则以祸其民,强力 [171] 则以厉 [172] 其下,不本 [173] 法之所由生,而专己之残心 [174] 。文诛假法以陷不辜 [175] ,累无罪,以子及父,以弟及兄。一人有罪,州里 [176] 惊骇;十家奔亡,若痈疽 [177] 之相漫;色淫之相连,一节动而百枝摇。诗云 [178] :“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无罪,沦胥以铺,伤无罪而累也。非患铫锄 [179] 之不利,患其舍草而芸 [180] 苗也;非患无准平 [181] ,患其舍枉而绳直 [182] 也。故亲近为 [183] 过不必诛,是锄不用也;疏远有功不必赏,是苗不养也。故世不患无法,而患无必行之法也。
译文
法律可以惩罚人,但不能使人廉洁;可以把人处死,但不能使人心怀仁义。医道高明的医生之所以可贵,在于他能明察气脉盛衰,使邪气消退,而不在于他用石针去刺皮肉。贤能的官吏之所以可贵,在于能把坏事消灭在没有发生之前,使人不去为非作歹,而不在于他把犯人逮捕到监狱,并处以死刑。可是现在所谓贤能的官吏,深文苛察来祸害百姓,使用暴力强权来残害下民,不根据法律制定的本意,而是凭着自己一颗残忍的心独断专行。深文罗致,假借法令,陷害无辜,连累无罪的人,儿子牵连父亲,弟弟连累哥哥。一人受罪,整个乡里都惊慌害怕,以致许多家的人都逃亡了。好像毒疮一样互相传染,像好色和淫乱互相联系,一个枝节动摇,牵连百根枝条都晃动起来。《诗经》上说:“赦免那个有罪的人,因为他已经服罪;如果此人无罪,那便是受到牵连而受苦难。”这是在哀伤其无罪而受连累啊!不怕锄头不锋利,只怕留着杂草不锄,反而把禾苗锄掉了;不怕没有测量平直的仪器,只怕放过凹曲不平直的反而去纠正平直的。所以执政者对亲近的人,虽有过错而不处罚他,这就等于见到杂草却不将它锄去;对关系疏远的人,虽有功劳而不奖赏他,这就等于见到禾苗生长出来了,却不用心去培育。所以,国家不怕没有法律,怕的是没有真正能够切实可行的法律。
周秦
题解
本篇用“周秦”作为篇名,通过对秦朝实行严刑酷法的描述,就“礼治”和“法制”问题展开讨论,主张应该效仿周朝实行“礼治”,继续宣扬“礼周教明,不从者然后等之以刑”,其目的是攻击汉武帝推行的“法治”。
古者,周 [184] 其礼而明 [185] 其教。礼周教明,不从者,然后等之以刑。刑罚中,民不怨矣。故舜施 [186] 四罪 [187] 而天下咸服,诛不仁也。轻重各伏其诛,刑必加而无赦,赦维疑者。若此,则世安得不轨之人而罪之乎。今废其德教而责之礼义,是虐民也。《春秋传》曰:“子有罪,执 [188] 其父;臣有罪,执其君。听失 [189] 之大者也。”今以子诛父,以弟诛兄,亲戚相坐 [190] ,什伍 [191] 相连,若引根本而及华 [192] 叶,伤小指而累四体 [193] 也。如此,则以有罪反诛无罪。反诛无罪,则天下之无罪者寡矣。故吏不以多断为良,医不以多刺为工。子产杀一人刑二人,道不拾遗 [194] ,而民无诬心。故为民父母,似养疾子,长恩厚而已。自首匿 [195] ,相坐之法立,骨肉之恩废,而刑罪多矣。闻父母之于子,虽有罪犹匿之,其不欲服罪尔。子为父隐,父为子隐 [196] ,未闻父子之相坐也。闻兄弟能缓追以免贼 [197] ,未闻兄弟之相坐也。闻恶恶止其人 [198] ,疾始而诛首恶 [199] ,未闻什伍而相坐也。
译文
古时候,君王制定周全的礼义,继而宣扬教化。礼义完备,教化严明,不顺从的人再按其轻重的不同程度,处以不同的刑罚。刑罚恰当,百姓就不会有怨言。所以,舜惩办了四个罪人而天下人都信服,这是因为惩办的是没有仁爱之心的恶人。根据罪行的轻重,分别处以不同的刑罚,必须判刑的绝不宽赦,宽赦的只是由于证据不足、一时无法准确定罪的疑犯。这样下去,世间哪能找到不守法规的人来判罪呢?现在废除了仁德教化,却要求百姓要懂礼义,这是残害老百姓啊。《春秋公羊传》上说:“儿子犯罪,抓捕他的父亲;臣子犯了罪,追究他的国君。这样处理案件的人错失就太大了。”现在因为儿子犯了罪,制裁父亲;因为弟弟犯了罪,惩办兄长,亲戚和邻居也都牵连有罪,这就像拔树根而连及花和叶子、伤一小指而牵连四肢一样。这样做,就是以一人犯罪而加罪于无罪之人啊。归罪于无罪之人,那么天下的无罪之人就很少了!所以,官吏不以多断案为高明,医生不以多施针为本领。子产治理郑国,只是杀掉一人、处罚二人,便使郑国出现了路不拾遗的景象,百姓也没有了欺诈的念头。所以做官的人对待百姓,就像父母对待自己有病的孩子一样,只要更多的施与恩惠就行了。自从施行 “首匿相坐”之法以后,人与人之间连骨肉亲情也被抛弃了,于是违法犯罪的现象也就随之越来越多。从前听说父母对待自己的儿子,虽然明知道他犯了罪还是要替他隐瞒,因为不忍心看到他伏法受刑;只听说儿子为父亲隐瞒罪恶,父亲为儿子隐瞒罪恶的,从来没听说过父子互相连坐的事情;只听说过兄弟之间明知对方犯罪却故意放走他以免其罪咎的骨肉相怜之事,从来没听说过兄弟互相连坐的道理。只听说憎恨恶人只恨恶人本人、痛恨带头作恶的人而惩办那些罪魁祸首,从没有听说十家连保、五家相坐的事。
纣为炮烙 [200] 之刑,而秦有收孥 [201] 之法。赵高 [202] 以峻文 [203] 决罪于内,百官以峭法 [204] 断割 [205] 于外,死者相枕席 [206] ,刑者相望,百姓侧目重足 [207] ,不寒而栗。方此之时,岂特冒火蹈刃 [208] 哉?然父子相背,兄弟相嫚,至于骨肉相残,上下相杀,非刑轻而罚不必,令太严而仁恩不施也。故政宽则下亲其上,政严则臣谋其主。晋厉 [209] 以幽 [210] ,二世以弑 [211] ,恶 [212] 在峻法之不犯,严家 [213] 之无挌虏 [214] 也。圣人知之,是以务和(和作恩)而不务威。故高皇帝约秦苛法,以慰怨毒 [215] 之人,而长和睦之心,唯恐刑之重而德之薄也。是以恩施无穷,泽流后世。商鞅 [216] 、吴起 [217] 以秦、楚之法为轻而累之,上危其主,下没其身。或非特 [218] 慈母乎(或以下六字本书同。疑有误)。
译文
商纣王设有炮烙的刑罚,秦国立有收孥的法律。赵高在朝廷内以苛刻的法律判决罪人,百官们在各郡县以严酷的刑法惩治罪犯。死尸纵横相枕,受刑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百姓不敢正眼相看,害怕得连脚都不敢移动,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当此之时,人民所受的苦难,岂止是在刀山火海上行走所能形容的啊!然而,父子互相背弃,兄弟之间互相轻侮,甚至骨肉之间互相残害,上下之间互相残杀,这不是因为刑罚轻和该惩罚的没有惩罚,而是法令严苛、不施仁德和恩惠的缘故。所以,刑法宽恕,百姓就亲近君主;法律苛严,臣子就谋害君主。正是因此,晋厉公被囚禁而死,秦二世被杀。怎么说在严峻的刑法之下就没有犯罪的人,严厉的人家就没有强悍不驯的奴仆呢?圣人懂得这个道理,所以致力于教化,而不用刑罚威慑。所以,汉高祖简化了秦朝的苛刻刑法,安慰那些心中充满怨毒的百姓,长养大家的和睦之心。这样做是因为怕刑罚太重而恩德显得太薄,所以高祖在位之时施恩没有穷尽,德泽一直流传到后代。当年商鞅、吴起认为秦国和楚国的刑法太轻,而不断地加重刑法,结果对上危害自己的君主,往下则断送了自己的性命。或许这不只是慈母没教育好而造成的后果吧!
诏圣
题解
诏,告。“诏圣”,就是告以所谓圣人之道的意思。本篇从“时世不同,轻重之务异”的历史进化观点出发,认为“礼让不足禁邪,而刑法可以止暴”,强调执行法治,“故能长制群下,而久守其国”。本篇旨在批判当时社会的混乱。
民之仰 [219] 法,犹鱼之仰水。水清则静,浊则扰,扰则不安其居。静则乐其业,乐其业则富;富则仁生,赡 [220] 则争止。是以成、康 [221] 之世,赏无所施,法无所加,非可刑而不刑,民莫犯禁也。非可赏而不赏,民莫不仁也。若斯 [222] ,则吏何事而可理乎?今之治民者,若拙御之御马也。行则顿之,止则击之,身创于捶 [223] ,吻伤于衔 [224] ,而求其无失。何可得也。故疲马不畏鞭捶 [225] ,疲民不畏刑法。虽增而累之,其有益乎?
译文
老百姓依赖法律,就像鱼儿依赖水一样。水清澈,就生活得安静;水混浊,就会受到惊扰。同样,社会秩序混乱,百姓就不能安 居;社会稳定,百姓就安居乐业。百姓安居乐业,就能致富;生活富裕了,人民就会接受教育讲求仁义;家里富足了,过去因为求生存而发生的争夺也会渐渐停止。所以,周朝成王、康王的时代,没有施予什么赏赐,也没有施加什么刑罚。并不是应当判刑的没有判刑,而是百姓没有犯法的;也不是应当奖赏的没有奖赏,而是百姓没有不讲仁义的。如果这样,那官吏还有什么事情可干呢?今天的官吏,像一个笨拙的赶车人驾驭马车一样,马在行走,却要它停下;马停下了,又要鞭打它。马身上到处落满鞭痕,嘴角被马嚼子勒破,还要求它不出错,这怎么可能呢?极度疲惫了的马是不再害怕鞭打的,极度疲困了的百姓也是不再惧怕刑罚的,即使对他们不断地加重刑罚,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古者明其仁义之誓,使民不逾。不教而杀,是虐 [226] 民也。与其刑不可逾,不若义之不可逾也。闻礼义行而刑罚中,未闻刑罚任(任作行)而孝悌兴也。高墙狭基,不可立也;严刑峻法,不可久也。二世信赵高之计,深督责而任诛断 [227] ,刑者半道,死者日积,杀人多者为忠,敛民悉者为能,百姓不胜其求,黔首 [228] 不胜其刑,海内同忧而俱不聊生。故过任 [229] 之事,父不得于子;无已之求,君不得于臣。知死不再,穷鼠啮狸 [230] 。匹夫奔万乘 [231] ,舍人折弓 [232] ,陈胜、吴广是也。闻不一朞 [233] 而社稷为虚,恶在其能长制群下而久守其国也。
译文
古时候的贤明君王,宣明以仁义修身的誓约,使百姓不僭越礼义;认为如果不先进行教育而犯罪就杀,就是残害百姓。与其制定刑法使百姓不敢触犯,不如提倡礼义使百姓耻于违反。只听说推行礼义,刑罚就能运用得恰当;没有听说过施行刑罚,孝悌之风就能兴盛起来的。高高的大墙,地基狭窄,是不能立得住的;用严厉的刑法治理国家,是不能长久的。秦二世听信赵高的计谋,用繁重的刑罚任意杀人,路上行人一半是囚徒,被处死的人日益增多。使官吏以杀人多者为忠,以刮尽民财者为能。其结果是百姓再也承受不了他们的苛求,平民再也无法忍受他们的刑罚,全天下的人都忧愁终日,感到再也无法活下去了。所以,父亲不能要求儿子做他办不到的事情,君主不能对臣子提出无止境的要求。如果到了必死无疑的境地,被逼得走投无路的老鼠也敢于啮咬狸猫,普通老百姓也敢和天子拼命,寄食的舍人也敢杀害主人。陈胜、吴广就是这样的人啊。听说从那以后,不到一年的时间,秦国就不复存在了,哪里是像有些人所说的,只要坚持不懈地用严刑峻法统治人民,就能永久保住政权呢?
题解
《新序》是西汉著名经学家刘向编撰的一部以讽谏为政治目的的历史故事类编。刘向目睹汉王朝国势衰颓的趋势,对于执政者的奢侈腐朽和社会矛盾的尖锐,有较为清醒的认识,所以编《新序》,以期讽君劝臣,达到整顿朝纲、匡救时弊的目的。其编撰思想,以儒家仁政为主,而杂以王霸大略。《群书治要》从《新序》中共节录了三十章,概括其思想,有以民为本、轻徭薄赋、禁欲戒奢、辨别贤佞忠奸、尊贤礼士、接受劝谏等,读来十分耐人寻味。
作者简介
刘向(约公元前77年—公元前6年),西汉经学家、目录学家、文学家。又名刘更生,字子政。沛县(今属江苏)人。汉高祖刘邦之弟楚元王刘交四世孙。治《春秋谷梁传》。宣帝时,为谏大夫。元帝时,任宗正。以反对宦官弘恭、石显下狱,旋得释。后又以反对恭、显下狱,免为庶人。成帝即位后,得进用,任光禄大夫,改名为“向”,官至中垒校尉。曾奉命领校秘书近二十年。编有《新序》《说苑》《列女传》三部历史故事集。所撰《别录》,为我国目录学之祖。又据《汉书·艺文志》载,刘向有辞赋三十三篇,今仅存《九叹》一篇。
杂事
题解
本篇通过讲述楚恭王临终辨别忠奸、赵简子与虎会辨才、楚昭奚恤义迎秦国使者、钟无艳讽齐王等众多小故事,告诫汉皇要尊贤礼士,禁欲戒奢,辨别忠奸,劝讽纳谏,以民为本,轻徭薄赋。故事短小而寓深意,读之让人回味。
楚恭王 [234] 有疾,召令尹 [235] 曰:“常侍 [236] 筦苏 [237] 与我处,常劝我以义。吾与处不安也,不见不思也。虽然,吾有得也。其功不细,必厚(旧无厚字。补之)爵之。申侯伯 [238] 与我处,常纵恣 [239] 吾。吾所乐者,劝吾为之;吾所好者,先吾服之。吾与处欢乐之,不见则戚。虽然,吾终无得也,其过不细,必亟 [240] 遣之。”令尹曰:“诺。”明日王薨,令尹即拜筦苏为上卿 [241] ,而逐申侯伯出之境。曾子 [242] 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243] 。”恭王之谓也。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244] 。”于是以开后嗣 [245] ,觉来世 [246] ,犹愈没身 [247] 不寤 [248] 者也。
译文
楚恭王生病了,把令尹召来,说:“常侍筦苏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常常用正义之言规劝我。我跟他相处时,感到心情不安宁,看不到他时也不会想念他。尽管如此,但我却有所收获,他的功劳不小,一定要赐给他更高的爵位。申侯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常常纵容我胡作非为。我所喜欢的,他都鼓动我去做;我所爱好的,他就会走到我前面去尝试。我跟他相处时,感到很快乐,看不到他时,心里就闷闷不乐。尽管如此,但我却一无所获。他的过失不小,一定要赶快把他打发走。”令尹回答说:“好的”。第二天,楚恭王去世了,令尹就马上拜筦苏为上卿,把申侯伯逐出国境。曾子曾经说:“人将要死去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也是善意的。”恭王就是这样。孔子也曾说过:“假如一个人早上听到了真理,即使他晚上就死去了,也不会有所遗憾。”楚恭王的做法可以用来启发后人,警惕来世,总比那些至死还不觉悟的人强得多了。
赵简子 [249] 上羊肠 [250] 之坂 [251] ,群臣皆偏袒 [252] 推车,而虎会 [253] 独担 戟 [254] 行歌 [255] ,不推车。简子曰:“群臣皆推车,会独担戟行歌,是会为人臣侮其主。为人臣侮其主者,其罪何若?”对曰:“为人臣而侮其主者,死而又死。”简子曰:“何为死而又死?”会曰:“身死妻子为徒(原书为徒作又死),若是谓死而又死也。君既已闻为人臣而侮其主者之罪矣,君亦闻为人君而侮其臣者乎?”简子曰:“何若?”会曰:“为人君而侮其臣者,智者不为谋,辨者不为使,勇者不为斗。智者不为谋,则社稷危;辨者不为使,则使不通;勇者不为斗,则边境侵。”简子曰:“善!”乃以会为上客 [256] 。
译文
赵简子要上一条既狭小又曲折的山坡路,他的臣子们都光着一只膀子给他推车子,只有虎会一个人扛着戟,一边走一边哼着歌,没有去推车子。赵简子就质问他说:“大家都来帮忙推车子,只有你虎会却扛着戟,边走边唱,你这是身为人臣而侮慢君主。做臣子的侮慢他的君主,该当何罪?”虎会回答说:“臣子轻慢其君主应该死上加死。”简子又问:“什么叫死上加死呢?”虎会回答说:“自己要被杀死,连老婆和孩子也都要被杀死,像这样就叫做死上加死。主上您既然知 道做臣子的人侮慢其君主该当何罪了,那么您也听说过作为君主而轻慢其臣下的结果吧!”赵简子问:“结果会怎么样?”虎会回答说:“做君主的人,如果侮慢其臣子的话,结果是有智谋的人不替他策划大事,有辩才的人不给他做外交使节,有勇力的人不为他冲锋陷阵。有智谋的人不替他策划大事,那国家就会有危险;有辩才的人不给他做外交使节,那国家就无法和他国往来;有勇力的人不为他冲锋陷阵,那边境就会受到别国的侵犯。”赵简子说:“你说得有道理。”于是就把虎会尊为上客。
魏文侯 [257] 与大夫 [258] 坐,问曰:“寡人 [259] 何如君也?”群臣皆曰:“君仁君也。”次至翟黄 [260] ,曰:“君非仁君也。”曰:“子何以言之?”对曰:“君伐中山 [261] ,不以封君之弟,而以封君之长子,臣以此知君之非仁君也。”文侯怒而出之。次至任座 [262] ,文侯问曰:“寡人何如君也?”任座对曰:“君仁君也。”曰:“子何以言之。”对曰:“臣闻之,其君仁者其臣直,向翟黄之言直,臣是以知君仁君也。”文侯曰:“善。”复召翟黄。
译文
魏文侯和大臣们闲坐时,就问大臣们说:“我是一个怎么样的国君呢?”大家都说:“君主您是一位仁明的国君!”轮到翟黄,他 说:“君主您不是一位仁德的明君。”魏文侯追问说:“您凭什么这么说?”翟黄回答说:“君主您攻取中山国以后,不把它封赐给您的弟弟,却把它封赏给您的大儿子,我从这里就知道您不是一位仁君。”文侯听了大怒,就把翟黄赶了出去。接着轮到任座,魏文侯问他说:“我是一个怎么样的国君呢?”任座回答说:“君主您是一位仁明的国君。”魏文侯问:“您凭什么这么说呢?”任座回答说:“我以前听人说过,如果国君有仁德,他的臣子就敢于说真话。刚才翟黄敢说真话,我因此知道君主您是一位仁明的国君。”魏文侯说:“很好!”于是又召回了翟黄。
中行寅 [263] 将亡,乃召其大祝 [264] ,而欲加罪焉,曰:“子为我祝,牺牲 [265] 不肥泽 [266] 耶?且斋戒 [267] 不敬耶?使国亡何也?”祝简 [268] 对曰:“昔者吾先君 [269] 中行穆子 [270] ,皮车 [271] 十乘,不忧其薄也,忧德义之不足也。今主君有革车 [272] 百乘,不忧德义之薄,唯患车之不足也。夫船车饰则赋敛厚,赋敛厚则民怨谤诅 [273] 矣。且君苟以为祝有益于国乎?则诅亦将为损世亡矣。一人祝之,一国诅之,一祝不胜万诅,国亡不亦宜乎?祝其何罪?”中行子乃惭。
译文
中行寅在出逃的前夕,把他的太祝召了进来,想问罪处治,说:“你替我祭拜祈祷的时候,所用的牛羊等祭品不够肥美吧?或者是斋戒时的心行不够恭敬吧?弄得我国家灭亡,这是什么原因呢?”祝简回答说:“从前我们的君主中行穆子只有皮车十辆,但他不忧愁车子太少,而是忧虑自己在道德仁义上还有欠缺。现在君主您有战车上百辆,您不忧虑自己道德仁义的欠缺,只是忧患兵车不够多。对战船兵车进行装饰,征收赋税就会相对加重;税赋太重,老百姓就会怨恨、咒骂您了。况且君主您以为我祭拜天地就一定会有益于国家吗?可是,人民的咒骂也会使国家灭亡的呀!一个人替您祭神祈福,而全国的人民都咒骂您,一个人的祈祷是敌不过全国人民咒骂的呀。国家将要灭亡,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这个太祝又有什么罪过呢?”中行文子听了之后,感到非常惭愧。
秦 [274] 欲伐楚,使使者往观楚之宝器。楚王闻之,召令尹 [275] 子西 [276] 而问焉,曰:“秦欲观楚之宝器,吾和氏之璧 [277] 、随侯之珠 [278] ,可以示诸?”令尹子西对曰:“不知也。”召昭奚恤 [279] 而问焉,昭奚恤曰:“此欲观吾国得失而图之。宝器在贤臣,珠玉玩好 [280] 之物,非宝之重者也。”王遂使昭奚恤应之。昭奚恤为东面之坛 [281] 一,为南面之坛四,为西面之坛一。秦使者至,昭奚恤曰:“君客也,请就上位东面,令尹子西南面,太宗子敖次之,叶公子高 [282] 次之,司马子反次之。”昭奚恤自居西面之坛,称曰:“客欲观楚之宝器,楚国之宝者,贤臣也。理百姓,实仓廪,使民各得其所,令尹子西在此;奉珪璧 [283] 使诸侯,解忿悁 [284] 之难,交两国之欢,使无兵革 [285] 之忧,太宗子敖在此;守封疆 [286] ,谨境界 [287] ,不侵邻国,邻国亦不见侵,叶公子高在此;理师旅,整兵戎,以当强敌,提枹鼓 [288] 以动百万之众,所使皆趣汤火、蹈白刃,出万死不愿一生,司马子反在此;怀霸王之余议 [289] ,撮(撮作摄)治乱 [290] 之遗风,昭奚恤在此。唯大国之所观。”秦使者瞿然 [291] 无以对。使者反,言于秦 君曰:“楚多贤臣,未可谋也。”遂不伐楚。
译文
秦国想攻打楚国,于是派遣了一个使者去观看楚国的宝器。楚王听到了这个消息,便召见令尹子西,问他说:“秦国要看我们国家的宝器,我们的和氏璧和随侯之珠,可以拿给他们看吗?”令尹子西回答说:“我不知道。”楚王于是又召见昭奚恤来询问。昭奚恤回答说:“秦国是想借此观察我国政治的得失,进而别有企图。一个国家的宝 器,在于有贤能的臣子。珍珠、宝玉这些供玩赏的小物,实在算不上是国家最珍贵的宝器。”楚王于是便派昭奚恤来应对这件事。昭奚恤在东面建筑了一座高台,在南面建筑了四座高台,在西面建筑了一座高台。当秦国的使者来到之后,昭奚恤对他说:“先生是客人,请您坐在东面的上位。”令尹子西坐在南面,依次是太宗子敖、叶公子高、司马子反,昭奚恤自己坐在了西面的高台上。他对秦国的使者说:“客人您想观看楚国的宝器,而楚国所珍贵的是贤能的臣子。治理百姓,充实国库,使人民各得其所,有令尹子西在这里。手里拿着玉珪宝璧,出使诸侯各国,化解彼此的愤怒和怨仇,结交两国之间的友谊,使他们没有战争的忧虑,有太宗子敖在这里。保卫国土,严守疆界,不去侵犯邻国,邻国也不敢来侵犯楚国,有叶公子高在这里。治理军队,整修军备,来抵御强敌的侵扰,手提着战鼓,激励百万民众,所用的人都能够赴汤蹈火、脚踏刀刃,即使万死也不推辞,有司马子反在这里。缅怀先王霸业所留下的治国典范,摄取先王治理乱世的经验教诲,有我昭奚恤在这里。就请大国的使者随意看吧!”秦国的使者吃惊地看着,一时答不出话来。秦国的使者回国后对秦王说:“楚国有很多贤明的臣子,现在还不可打他们的主意。”于是就没有攻打楚国。
昔者唐虞 [292] 崇举九贤 [293] ,布之于位,而海内大康 [294] ,要荒 [295] 来宾,麟 [296] 凤 [297] 在郊。商汤 [298] 用伊尹 [299] ,而文武用太公 [300] 、闳夭 [301] ,成王任周、邵 [302] ,而海内大治,越裳 [303] 重译,祥瑞并降,遂安千载。皆由任贤之功也。无贤臣,虽五帝三王 [304] ,不能以兴。
译文
从前,唐尧和虞舜两个圣君在位的时候,尊崇、选拔九位贤能之士,把他们安置在适当的职位上。因此国泰民安,四面八方偏远地区的人民,都带着贡品前来朝见,而麒麟和凤凰之类的祥兽瑞鸟,也都出现在郊外。商汤王任用伊尹为宰相,周文王、周武王重用吕尚和闳夭,周成王任用周公和召公,因而国家政治升平。远在南海边的 越裳国,也通过译使前来朝贡。种种吉祥的征兆纷纷降临,千年以来社会也都是长治久安。这些都是由于任用贤才的缘故啊!没有贤明的臣子,即使是五帝三王,也不可能使国家兴盛起来。
齐桓 [305] 得管仲 [306] ,有霸诸侯之荣;失管仲,而有乱危之辱。虞 [307] 不用百里奚 [308] 而亡,秦穆用之而霸。楚不用子胥 [309] 而破,吴王阖庐 [310] 用之而霸。夫差 [311] 非徒不用子胥也,又杀之,而卒以亡。燕昭王 [312] 用乐毅 [313] ,推弱燕之兵,破强齐之雠,屠七十城,而惠王 [314] 废乐毅,变(变作更)代以骑劫 [315] ,兵立破,亡七十城。此父用之,子不用,其事可见也。故阖庐用子胥而兴,夫差杀之而以亡;昭王用乐毅以胜,惠王逐之而以败,此的的然若白黑也。
译文
齐桓公重用管仲为宰相,因此才有了称霸诸侯的光荣历史;但管仲去世后,齐国就遭到了危险变乱的耻辱。虞国因为不用百里奚以致亡国,但秦穆公因重用他而称霸诸侯。楚国不重用伍子胥而被打败,吴王阖庐重用他而称霸天下。吴王夫差不但不重用伍子胥,还杀了他,最后国亡身死。燕昭王重用乐毅,率领弱小的燕国军队,打败了像齐国那样强大的仇敌,攻占了七十多座城池。然而燕惠王却罢免了乐毅,让骑劫代替他当大将,燕军马上被打败,结果又失掉了七十座城池。这些都是父亲重用的人才而儿子却不用导致的,其事情的成败清楚可见啊!所以,阖庐重用伍子胥而国家兴盛,夫差杀伍子胥而导致国 亡;昭王重用乐毅而取得胜利,惠王逼走乐毅而致使失败。这样的事实,的确像黑白两色一样地分明。
秦不用叔孙通 [316] ,项王 [317] 不用陈平 [318] 、韩信 [319] ,而皆灭,汉用之而大兴,此未远也。夫失贤者其祸如彼,用贤者其福如此。人君莫不求贤以自辅,然而国以乱亡者,所以贤者不贤也。或使贤者为之,与不肖者议之,使智者图之,与愚者谋之。不肖嫉贤,愚者妒智,是贤者之所以(所以之以作谓)隔蔽 [320] 也,所以千岁不合者也。或不肯用贤,或用贤而不能久也,或久而不能终也。或不肖子,废贤父之忠臣,其祸败 [321] 难一二录也。然其要在于己不明,而听众口也。故谮诉不行,斯为明矣。
译文
秦朝因为不用叔孙通,项羽因为不用陈平、韩信,结果都灭亡了;汉王因为重用了这些人,所以很快就兴起,这些都是距离现在不远的事。失去贤才的,他的危害就像上述那样;重用贤才的,他的福运也像上述的一样。君主没有不寻求贤才来辅佐自己的。然而国家仍会产生变乱或灭亡,原因就在于君主所认为贤能的人,其实并不贤能;或者是君主让贤能的人做事,却与无才无德的人一起非议他;让有智慧的人谋划一件事,却又同愚蠢的人一起商议;无才德的人嫉妒贤能的人,愚蠢的人妒忌聪明的人;这是贤人被隔阻遮蔽难以接近君主的原因,也是君主千载难以遭遇贤臣的原因。有的君主不肯重用贤士,或者任用了贤能之士,却不能长久;即或任用较久,也不能有始有终;或不成材的儿子,把贤明的父亲的忠臣废弃不用,这种做法招来的灾祸与失败,实在无法一一记述。出现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是君主自己不贤明,反而一味听信一般臣子的言辞。所以说,使诬陷之辞不起作用,那才是君主的贤明啊!
魏庞共 [322] 与太子质 [323] 于邯郸 [324] ,谓魏王曰:“今一人言市中有虎,王信之乎?”王曰:“不信也。”曰:“二人言,王信之乎?”曰:“寡人疑矣。”曰:“三人言,王信之乎?”曰:“寡人信之矣。”庞共曰:“夫市之无虎明 [325] 矣,三人言而成有虎。今邯郸去 [326] 魏远于市,议 [327] 臣者过三人,愿王察之也。”魏王曰:“寡人知之矣。”及庞共自邯郸反,谗口 [328] 果至矣,遂不得见。
译文
魏国的庞恭将陪同太子到赵国的邯郸去做人质,临行前对魏王说:“现在有一个人来说集市里有老虎,大王相信吗?”魏王说:“不相信。”庞恭说:“两个人说集市里有老虎,大王信不信?”魏王说:“我有些疑惑了。”庞恭再说:“三个人来说集市里有老虎,大王会相信吗?”魏王说:“我会相信有虎。”庞恭说:“闹市没有老虎,这是清清楚楚的事,然而听了三个人的话,您就相信会有老虎了。如今邯郸到魏国的距离,比这里到集市的距离要远得多,如果非议我的人又不止三个,我希望大王明察。”魏王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等到庞恭从邯郸回来,谗言果然出现了,庞恭最终也没有被魏王召见。
昔者邹忌 [329] 以鼓琴 [330] 见齐宣王 [331] ,宣王善之,与语三日,遂拜以为相。有稷下先生 [332] 淳于髠 [333] 之属,七十二人,乃相与俱行,见邹忌曰:“狐白之裘 [334] ,补之以弊 [335] 羊皮,何如?”忌曰:“诺,请不敢杂贤以不肖。”髠曰:“方内而圜缸 [336] ,何如?”忌曰:“诺,请谨门户,不敢留客。”髠等曰:“三人共牧一羊,羊不得食,人不得息,何如?”忌曰:“诺,请减吏省员 [337] ,使无扰民。”淳于髠等三辞(三辞之辞作称),邹忌三知之,如应响 [338] 。淳于髡等辞屈 [339] ,辞而去。
译文
从前,邹忌以善于弹琴进见齐宣王,齐宣王非常赞赏他,和他一连谈了三天,于是就拜邹忌为相国。有一天,齐国稷下的学者以淳于髠为首的七十二个人,就结伴一道去拜见邹忌。淳于髠等人说“雪白的狐皮大衣,补上一块旧羊皮,您认为怎么样?”邹忌回答说:“是的是的,请相信我不敢把贤能之士与不材之徒相混杂。”淳于髠等人说:“榫头是方形的,卯眼是圆形的,您认为怎么样?”邹忌回答说:“是的是的,我会小心看守大门,不随便留宾客住宿。”淳于髠等人说:“三个人一起放牧一只羊,羊得不到草吃,而人也没工夫休息。您认为怎么办?”邹忌回答说:“噢,请相信我会裁减官吏,减少冗员,使他们不要侵扰百姓。”淳于髠等人三次设问,邹忌都理解其寓意,像回音那样迅速准确地作出回答。淳于髠等人理屈辞穷,只好告辞而去。
梁君 [340] 出猎,见白雁 [341] 群,梁君下车,彀弩 [342] 欲射之。道有行者,梁君谓行者止,行者不止,白雁群骇。梁君怒,欲射行者。其御公孙龙 [343] (龙作袭)下车抚矢曰:“君止。”梁君忿然作色 [344] 而怒曰:“龙不与其君,而顾与他人,何也?”公孙龙对曰:“昔者齐景公之时,大旱三年,卜之曰:‘必以人祠乃雨。’景公曰:‘凡吾所以求雨者,为吾民也。今必使吾以人祠,乃且雨,寡人将自当之。’言未卒,而天大雨,方千里。何也?为有德于天,而惠于民也。今主君 [345] 以白雁之故,而欲射杀之,无异于虎狼矣。”梁君援其手与上车,归入郭门 [346] ,呼万年(年作岁),曰:“幸哉今日也!人猎皆得兽,吾猎得善言而归。”
译文
梁国国君出外打猎时,看见一群白雁,他下了车,用力拉开弓,想射白雁。路上恰好有人路过,梁君叫那个行人停下来,那个行人却没有停下,惊动了那群白雁。梁君十分生气,想射死那个行人,他的车夫公孙龙从车上下来,用手按住弓箭,说:“还请君上不要射。”梁君气愤得变了脸色,骂道:“你公孙龙不向着你的国君,反而向着别人,这算什么呢?”公孙龙回答说:“从前在齐景公的时候,天大旱三年,占卜的结果说:‘必须用活人做祭品,天才会下雨。’齐景公说:‘我祈求下雨的原因,就是为了我的人民。如今一定要我用活人来祭祀,然后才下雨,那就让我亲自去充当祭品吧!’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方圆千里的地域都下起了大雨。这是为什么呢?就是因为他的仁德感动了苍天,一心为民造福啊!而今主君您因为惊飞白雁的原故,就要射死行人,这跟虎狼没什么两样啊!”于是梁君拉着公孙龙的手,跟他一块儿上了车,回来刚进入外城的大门,就高呼“万岁”,说:“我今天是多么幸运呀!别人打猎得到的都是禽兽,而我却猎获了极好的谏言回来。”
晋文公 [347] 出田 [348] ,逐兽,砀 [349] 入大泽 [350] ,迷不知所出。其中有渔者,文公谓曰:“我若君也,道安从出?”渔者曰:“臣愿有献 [351] 。”文公曰:“出泽而受之。”于是送出泽。渔者曰:“鸿鹄 [352] 保河海之中,厌而欲数(无数字)移,徙之小泽,则必有丸矰 [353] 之忧;鼋鼍 [354] 保深渊,厌而出之浅渚 [355] ,则必有罗网钓射之忧。今君逐兽,砀入至此,何行之太远也!”文公曰:“善哉!”谓从者记渔者名。渔者曰:“君何以名为?君其尊天事地,敬社稷,固四国 [356] ,慈爱万民,薄赋敛,轻租税者,臣亦与焉。君不敬社稷,不固四国,外失礼于诸侯,内逆 民心,一国流亡,渔者虽有厚赐,不得保也。”遂辞不受,曰:“君亟归国,臣亦反渔所。”
译文
晋文公出外打猎,因为追逐野兽,冲进了一片大沼泽地,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出路。在这里遇到一位渔夫,晋文公对他说“我是你的国君,请问从哪条路能走出去呢?”那位渔夫说:“下民只求您听我的一点献言。”晋文公说:“等走出这片沼泽地再听吧!”于是那位渔夫就送晋文公走出了这片大沼泽。那位渔夫说:“天鹅安居在大河大海当中,但日久生厌而想迁移到小的湖泽里,那必然会有被弹丸和弓箭射中的危险;大鳖和扬子鳄安居在深渊里面,但日久生厌而想游到浅水的河洲旁,那必然会有遇到网捕和钩钓的危险。现在大王追逐野兽,竟然闯入到水泽的深处,您走得也太远了吧!”晋文公说:“你说得对呀!”于是吩咐随从的人记下渔夫的姓名。那位渔夫说:“君上何必记下我的姓名呢?君上若能尊崇天地,慎重对待祖宗基业,固守邻国的邦交,爱护百姓,减轻租税,草民也就会身受其福了。君上若不珍惜祖宗基业,不固守邻国邦交,在外对其他诸侯失礼,在内违背民意,使得全国百姓流离失所,草民即使得了重赏,最后也是不能保住啊。”于是谢绝了赏赐没有接受,并说:“请君上赶快回到国都吧!草民也该回打渔 的地方去了。”
晋文公逐麋 [357] 而失之,问农夫老古曰:“吾麋何在?”老古以足指曰:“如是往矣。”文公曰:“寡人问子,子以足指,何也?”老古振衣 [358] 而起曰:“一 [359] 不意 [360] 人君之如此也。虎豹之居也,厌闲而近人,故得;鱼鳖之居也,厌深而之浅,故得。诸侯厌众,而亡其国。《诗》 [361] 曰:‘维鹊有巢,维鸠 [362] 居之,君放不归,人将居之矣。”于是文公恐。归遇栾武子 [363] ,栾武子曰:“猎得兽乎?侯(侯作而)有悦色。”文公曰:“吾逐麋而失之,得善言,故有悦色。”武子曰:“其人安在?”曰:“吾未与来。”武子曰:“处上位而不卹其下,骄也;缓令急诛,暴也;取人言而弃其身,盗也。”文公曰:“善。”还车载老古,与俱归。
译文
晋文公追赶一头麋鹿,可是跟丢了,于是问农夫老古说:“我的麋鹿跑哪去了?”老古用脚指着说:“朝这边跑去了。”文公说:“我问你话,你却用脚指头一指,这是什么意思呢?”老古抖了抖衣服,站了起来,说:“实在没想到一国的君主竟然是这个样子!虎豹有它该住的地方,因为厌倦了安静而接近人群,所以被射杀;鱼鳖有它该住 的地方,因为厌倦了深水而游向浅水,所以被捕获。身为诸侯,假如厌弃了人民,那就会失掉他的国家。《诗经》里有这样的话:‘喜鹊的窝,却让布谷鸟霸占了。’大王在外游荡而不回宫,别人就要取代您的位子了。”文公听后心里有些惶恐,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栾武子,栾武子问道:“看您面露喜色,大概是捕到野兽了吧?”晋文公回答说:“我追捕一只麋鹿,没有追上,反倒得到几句有益的劝告,所以我才有这样的喜色。”栾武子问到:“那个人现在哪里?”晋文公说:“我没有和他一块回来。”栾武子说:“身为君主而不体恤下面的人民,这是骄傲;法令还没发出,却忙着处罚违令的人,这是残暴;接受了人家的劝告,却把人家丢在一边,这是偷盗的行为。”文公说:“是啊!”于是调转车头去接老古,和他一起乘车回来。
魏文侯出游,见路人反裘而负刍 [364] 。文侯曰:“胡为反裘而负刍?”对曰:“臣爱其毛。”文侯曰:“若不知其里尽,而毛无所恃 [365] 矣。”明年,东阳上计 [366] ,钱布 [367] 十倍,大夫毕贺,文侯曰:“此非所以贺我也。譬无异夫路人反裘而负刍也,将爱其毛,不知其里尽,毛无所恃也。今吾田地不加广,士民 [368] 不加众,而钱十倍,必取之士大夫也。吾闻之,下不安者,其上不可居,此非所以贺我也。”
译文
魏文侯出外游玩,在路上看见一个人反穿皮衣背着柴草,于是魏文侯就问他:“你为什么反穿着皮衣来背草呢?”那个人回答说:“我是爱惜皮上的毛。”魏文侯说:“你难道不知道皮子磨掉了的话, 那些毛不就无处依附了吗?”第二年,魏国东阳的地方,呈上的计簿显示上交的税款比往年多了十倍,朝臣全都来道贺。魏文侯说:“这不是应该祝贺我的事。这和路上那个反穿皮衣背着草的人没有什么不同,他只是爱惜皮上的毛,却不知道皮子磨没了,那些毛也就没有依附了。现在我们国家的耕地没有扩大,人民没有增多,而钱却增加了十倍,这一定是各级官吏从百姓那里剥削得来的。我听说过,人民生活不安定的,在上位的人也不会稳固,所以这不是什么值得向我道贺的事啊!”
齐有妇人,极丑,号曰无盐女 [369] 。臼头深目 [370] ,长壮 [371] 大节,卬鼻 [372] 结喉 [373] ,肥项少发,折腰 [374] 出胸 [375] ,皮肤若漆。行年 [376] 三十,无所容入。于是乃自诣宣王曰:“妾,齐之不售 [377] 女也,闻君王之圣德,愿备后官之埽除 [378] 。”谒者以闻。宣王方置酒于渐台,左右闻之,莫不掩口而笑,曰:“此天下强颜 [379] 女子也。”于是宣王乃召而见之。但扬目衔齿,举手拊肘,曰:“殆哉,殆哉。”如此者四。宣王曰:“愿遂闻命。”
译文
齐国有位女子,容貌奇丑,人人都称她为“无盐女”。她头像捣臼,眼窝深陷,身材高大,骨节强壮,鼻孔朝天,喉结突出,脖子肥大,头发稀疏,腰部弯曲,胸骨突出,皮肤漆黑。年纪都三十岁了,还没有人愿意娶她。于是她自己去拜见齐宣王,对负责传达的人说:“我是齐国那个嫁不出去的女子,听说君王德行高尚,我愿意充当后宫打扫 卫生的仆人。”负责传达的人就把这件事报告给了宣王,当时宣王正在渐台参加酒宴,左右的人听了以后,没有一个不捂着嘴笑的,都说“这真是天下脸皮最厚的女子了。”于是齐宣王就召见了无盐女,只见她睁大眼睛,咬着牙齿,举起手来拍打着胳膊肘儿,然后放声大叫:“危险呀!危险呀!”像这样大叫了四声。齐宣王说:“我愿意听听你的指教。”
对曰:“今大王之君国也,西有衡秦之患,南有强楚之雠,外有三(三作二)国之难;内聚奸臣,众人不附;春秋 [380] 四十,壮男不立,故不务众子而务众妇,尊所好而忽所恃。一旦山陵崩阤 [381] ,社稷不定,此一殆也。渐台五重,黄金白玉,翡翠(旧无翡翠二字。补之)珠玑 [382] ,莫落 [383] 连饰,万民疲极,此二殆也。贤者伏匿 [384] 于山林,谄谀强进于左右,邪伪立于本朝,谏者不得通入,此三殆也。酒浆沉湎 [385] ,以夜续朝,女乐俳优 [386] ,从横大笑,外不修诸侯之礼,内不秉国家之治,此四殆也。故曰‘殆哉,殆哉’。”于是宣王掩然无声,喟然 [387] 而叹曰:“痛乎无盐君之言,今乃一闻,寡人之殆,几不全也。”于是立毁渐台,罢女乐,退谄谀,去雕琢,选兵马,实府库,招进直言,延及侧陋 [388] ,择吉日立太子,拜无盐君以为王后。而齐国大安,丑女之功也。
译文
无盐女回答说:“现在大王所统治的国家,西边有实行连横的秦国这样的忧患,南边又有像楚国这样强盛的仇敌;国外要应付这两个大国侵略的困难,而国内又聚集着大批的奸臣,民心不归附于 您;大王的年纪已经四十岁了,孩子大了也不正式选立太子,不替儿子们操心,而致力于收纳众多姬妾;只重视自己喜爱的人,而轻忽那些可以依靠的人,假如大王一旦不幸归天,国家必然大乱,这是第一种危险。大王建造了五层高的渐台,里面所藏的都是一些黄金白玉,到处挂满了翡翠、珠宝等贵重的装饰品,然而全国的百姓却疲困至极,这是第二种危险。国内贤能的人都隐藏到山林草野当中,阿谀奉承之人拼命地朝大王身边靠近,奸邪虚伪的人成了朝中权贵,使得要进忠言的人没有法子见到大王,这是第三种危险。大王沉迷于饮酒作乐,日夜不停,歌伎和舞女在宫廷里毫无顾忌地大笑大闹;对外不设法谋求和诸侯的关系,对内不操持国家的治理,这是第四种危险。所以我才说‘危险呀!危险呀!’”于是齐宣王哑口无言,长叹了一声,说:“寡人痛悔啊!听了无盐君的这番话,今日才确实明白了我的危险,差一点儿就使我国破家亡、性命不保了。”于是立刻下令拆掉渐台,解散歌舞队,黜免了那些阿谀奉承的人,不用华贵的器具,挑选精兵良马,充实国家府库,招纳直言正谏之士,门第很低者也在提拔重用之列,选择黄道吉日册立太子,并拜无盐女为王后。齐国因此国泰民安,这都是这位丑女的功劳啊!
有司请事于桓公,桓公曰:“以告仲父 [389] 。”有司又请,桓公曰:“以告仲父。”若是者三。在侧者曰:“一则告仲父,二则告仲父,易哉为君。”桓公曰:“吾未得仲父则难,已得仲父之后,则曷为 [390] 其不易也。故王者劳于求贤,逸于得人。舜举众贤在位,垂衣裳,恭己 [391] 无为,而天下治;汤文用伊吕 [392] ,成王任周、邵 [393] ,刑措 [394] 不用,用众贤故也。”
译文
有关官员向齐桓公请示一件事情,桓公说:“将此事报告给仲父。”官吏又有人来请示,桓公还是说:“将此事报告给仲父”。这样的请示与回答一连三次。在桓公身边侍侯的人说:“一次是‘报告给仲父’,二次还是‘报告给仲父’,当个国君也太容易啦!”桓公说:“我没有得到仲父辅佐以前是很难,现在有了仲父之后,怎么能不容易呢?”所以说,当君主的人寻求贤才是辛劳的,得到了贤才就轻松了。大舜举用了很多贤能的人,使他们各得其位,自己垂衣正身,恭谨律己,凡事不用亲为,就使得天下太平。商朝的汤王、周朝的文王重用伊尹、吕尚,周成王重用周公、邵公,结果刑法摆在那里都用不上,这是因为重用那些贤士的缘故啊。
公季成 [395] 谓魏文侯曰:“田子方 [396] 虽贤人,然而非有土君也。君常与之齐礼,假有贤于子方者,君有何以加之?”文侯曰:“如子方者,非成所得议也。子方,仁人也。仁人也者,国之宝也;智士也者,国之器也;博通 [397] 之士也者,国之尊也。故国有仁人,则群臣不争;国有智士,则无四邻诸侯之患;国有博通之士,则人主尊。固非成之所得议也。”公季成自退于郊。
译文
魏成子对魏文侯说:“田子方虽然是一位贤人,但并不是 拥有封地的君王,国君您却常常以对待君王的礼节对待他,假如以后遇到一位比田子方更贤能的人,那您又要怎样去对待他呢?”文侯说:“像田子方这样的人,可不是季成你能随意评论的。田子方是一个有仁德的人,而有仁德的人是国家的珍宝;有才智的人是国家的重器;博通的人是国家所尊贵的。因此,国中有仁者,那么群臣们就不会争权夺利;国家有智士,那么国家就没有四邻诸侯侵扰的担忧;国家有博通的人,那么国君就会受到尊崇。这不是你季成所能议论的。”魏成子就自觉地离开了都城。
孟尝君 [398] 问于白圭 [399] 曰:“魏文侯名过于齐桓,而功不及五伯 [400] 者何?”白圭对曰:“文侯师子夏 [401] ,友田子方,敬段干木 [402] ,此名之所以过于桓公也。卜相 [403] 则曰:‘成与黄孰可’,此功之所以不及五伯也。以私爱妨公举,在职者不堪其事,故功废也。然而名号显荣者,三士翊 [404] 之也。如相三士,则王功成,岂特霸哉!”
译文
孟尝君问白圭道:“魏文侯的名声超过齐桓公,但是他的功业却比不上五霸,那是为什么呢?”白圭回答说:“魏文侯以子夏为老师,以田子方为知友,敬重段干木,这是他的名声比齐桓公大的原因。但在选择相国时却问‘公季成与翟黄哪一个可以任用?’这就是他的功业所以比不上五霸的原因。这是因个人的偏爱妨害了公正的选拔,致使在位的人不能胜任其本职工作,所以功业也就废堕了。然而他的名声之所以显赫荣盛,这是由于有三位贤者的辅佐。假如他能够举用这三位贤士为相国,就能够成就称王天下的大业,岂止成为一个霸主呢?”
晋平公 [405] 问于叔向 [406] 曰:“昔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 [407] ,不识其君之力乎?其臣之力乎?”叔向对曰:“管仲善制割 [408] ,隰朋 [409] 善削齐 [410] (齐作缝),宾胥无善补(补作纯)缘 [411] ,桓公知衣而已,亦其臣之力也。”师旷 [412] 侍曰:“臣请譬之 [413] 以五味 [414] 。管仲善断割之,隰朋善煎熬之,宾胥无善齐和 [415] 之。羹已熟矣,奉而进之,而君不食,谁能强之?亦其君之力也。”
译文
晋平公问叔向说:“从前齐桓公九次会和诸侯,匡正天下,不知道那是国君的功劳呢?还是臣子的功劳?”叔向回答说:“如制衣服,管仲擅长裁剪,隰朋擅长缝纫,宾胥无擅长镶边,而齐桓公只是知道穿衣罢了,这是他臣子的功劳。”师旷陪伴在旁边,说:“现在我就拿烹饪来做比喻吧!管仲善于掌刀,隰朋善于煎炒,宾胥无善于调配佐料,羹汤已经做熟了,端来进奉给桓公,但是齐桓公不吃,谁又能强迫他吃呢?这里面也有桓公的功劳!”
晋文公田于虢 [416] ,遇一老夫而问曰:“子 [417] 处此故也,虢亡其有说乎?”对曰:“虢君断则不能,谋(谋作谏)则不与也。不能断,又不能用人,此虢之所以亡也。”文公辍田而归,遇赵衰 [418] 而告之,衰曰:“古之君子,听其言而用其身;今之君子,听其言而弃其身。哀哉!晋国之忧也。”文公乃召赏之。于是晋国乐纳善言,文公卒以霸也。
译文
晋文公在虢地打猎,遇到一位老人,晋文公问他说:“您住在这里也很久了,对虢国的灭亡您有什么评议呢?”老人回答说:“虢国国君自己不能决断国事,忠言进谏他又不赞成。自己不能决断国事而又不重用贤才,这就是虢国灭亡的原因了。”文公听了这话就停止打猎,回到都城,遇见了赵衰,就把这事说给他听。赵衰说:“古时候的君子,采纳了一个人的建言就任用这个人;现在的君子,采纳了人家的建议却把人家甩在一边。可悲啊!这是晋国令人担心之处啊!”于是晋文公就召见并赏赐了这位老人。从此晋国乐于采纳好的建言,文公也终于因此而成了诸侯的盟主。
晋平公 [419] 过九原 [420] 而叹曰:“嗟乎!此地之蕴吾良臣多矣,若使死者可起也,吾将谁与归乎?”叔向对曰:“赵武 [421] 乎?”公曰:“子党于子之师也。”对曰:“臣敢言赵武之为人也,立若不胜衣,言若不出口,然其身所举士于白屋 [422] 下者,四十六人,是其无私德 [423] 也。臣故以为贤也。”平公曰:“善。”
译文
晋平公经过卿大夫的墓地九原时,叹息地说:“唉!这块土地埋葬着我们晋国多少杰出的大臣,如果能让这些死去的人再活过来,我应该带哪位一起回去呢?”叔向回答说:“应该是赵武。”晋平公说:“您偏袒您的老师吧!”叔向说:“臣下冒味地谈谈赵武的为人。他站起来时,好像连衣服都承受不住;说话的时候,半天都说不出一句,但是他亲身举荐的贫寒之士有四十六人,在赵文子死的那天,这些人都在宾客的席位,这说明他对人没有私人恩惠!臣下因此认为赵武是位贤德的人。”晋平公说:“说得好!”
周文王作灵台 [424] ,及为池沼,掘地得死人之骨,吏以闻于文王。文王曰:“更葬 [425] 之。”吏曰:“此无主矣。”文王曰:“有天下者,天下之主也;有一国者,一国之主也。寡人固其主,又安求主。”遂令吏以衣棺更葬之。天下闻之,皆曰:“文王贤矣,泽及朽骨 [426] ,又况于人乎?”或得宝以危国,文王得朽骨以喻其意,而天下归心 [427] 焉。
译文
周文王在建造灵台及修建池沼的时候,从地里面挖出了死人的骨头,管理工地的官吏就把这事报告给了周文王。周文王说:“给他改葬吧。”管理的官吏说:“那是无主的尸骨。”周文王说:“拥有天下的人,就是天下人的主人;拥有一个国家的人,就是一国的主人。我本来就是他的主人,你还到哪儿去找他的主人?”于是叫那位官吏用衣服和棺木装好尸骨,给他改葬。天下的人听到这件事,都说:“文王真是贤君啊,就连死人的遗骨都受到他的恩泽,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有人得到珍宝,但给国家带来灾难;文王得到枯骨,以此表明他的仁德,继而天下人都诚心归附他!
宁戚 [428] 欲干 [429] 齐桓公,穷困无以自进 [430] ,于是为商旅 [431] 赁车以适齐,暮宿于郭门 [432] 之外。桓公郊迎客,夜开门,辟赁车。宁戚饭牛 [433] 于车下,击牛角,疾商歌 [434] 。桓公闻之,曰:“异哉此歌者,非常人也。”命后车载之。桓公反,宁戚见,说桓公以全境内。明日复见,说桓公以为天下。桓公大悦,将任之,而群臣争之,曰:“客卫人,去齐不远,不若使人问人,而贤也,用之未晚也。”桓公曰:“不然。问之恐有小恶,以其小恶,忘人之大美,此人主之所以失天下之士也。且人固难全权,用其长者。”遂举而授之以为卿。当此举也,桓公得之矣,所以成霸也。”
译文
宁戚想投靠齐桓公并为之效力,但因穷困而没有办法自我进荐,于是他便给流动商人赶车,因而到了齐国。夜晚在外城的大门外住宿。当时桓公到郊外迎接客人,夜间打开了城门,派人叫赶车的雇工回避,宁戚当时正在车下喂牛吃草,看见齐桓公就敲打着牛角,激切地唱起凄凉的商调歌曲。桓公听到歌声,说:“奇怪!这位唱歌的人,不是个平常的人啊!”便命令后面的车子载上宁戚。桓公回来之后,宁戚就前来进见,劝齐桓公统一国内的领土。第二天又进见,又劝齐桓公去称霸天下。桓公听了非常高兴,打算任用他。一些大臣们却产生了争议,说:“这位客人是卫国人,离齐国并不太远,不如先派人去查问清楚,如果真的是贤人的话,再任命他也不晚。”桓公说:“不可这样。 如果派人去查问的话,恐怕他会有些小缺点;因为他的小缺点,而忘记人家的大优点,这是一个国君失去天下贤士的原因。况且,人本来就难以十全十美,只需重用他的长处即可。”遂即提拔重用宁戚,授他为卿。由于此举得当,桓公得到了贤士,所以他后来成就了霸业。
齐桓公见小臣稷 [435] ,一日三至,不得见。从者曰:“万乘 [436] 之主,见布衣士,一日三至而不得见,亦可以止矣。”桓公曰:“不然。士之傲爵禄者,固轻其主;其主傲霸王者,亦轻其士。纵夫子 [437] 傲爵禄,吾庸敢傲霸王乎?”五往而后得见。天下闻之,皆曰:“桓公犹下布衣之士,而况国君乎?”于是相率 [438] 而朝,靡有不至。
译文
齐桓公去拜访小臣稷,一天当中去了三次,都没有见到。随从的人员说:“拥有万乘兵车的大国国君,拜见一个平民百姓,一天去了三次都不能见到,这也可以就此作罢了。”齐桓公说:“不是这样。士人当中那些轻视官爵和俸禄的,当然就会轻视国君;如果国君轻视成就霸业之道,也就会轻视士人。纵然这位先生轻视官爵和俸禄,而我怎么敢轻视成就霸业之道呢?”齐桓公直到第五次拜访,才见到小臣稷。天下的诸侯听到这件事,都说:“齐桓公对平民百姓都能屈身去见,何况对国君呢?”因此,天下诸侯都相继朝见桓公,没有不来的。
魏文侯过段干木之闾 [439] 而轼 [440] ,其仆曰:“君何为轼?”曰:“此非段干木之闾与?段干木盖贤者也,吾安敢不轼。且段干木光于德,寡人光于地;段干木富乎义,寡人富乎财。地不如德,财不如义。寡人当事之者也。”遂致禄百万,而时问之,国人皆喜。居无几何,秦 兴兵而欲攻魏。司马唐且 [441] 谏秦君曰:“段干木,贤者也,而魏礼之,天下莫不闻,无乃 [442] 不可加乎兵?”秦君以为然,乃案兵 [443] 而辍,不攻魏。文侯可谓善用兵矣。夫君子之用兵也,莫见其形而功已成,此之谓也。野人之用兵也,鼓声则似雷,号呼则动地,尘气 [444] 充天,流矢 [445] 如雨,扶伤 [446] 举死,履肠 [447] 涉血 [448] ,无罪之民,其死者已量于泽矣,而国之存亡、主之死生,犹未知也,其离仁义亦远矣。
译文
魏文侯经过段干木住的巷子大门时,俯身靠在车前的横木上施以敬礼,他的仆人就问:“国君为什么要伏轼致敬?”魏文侯说:“这不是段干木住的那条街道吗?段干木是位贤德之士,我怎么敢不俯身行礼呢?况且,段干木因德行高尚而荣光,我只因国土广阔而荣光;段干木富有的是道义,我富有的仅仅是钱财。土地不如德行,钱财不如道义,我应当向他学习才对。”于是给段干木送去薪俸百万,经常向他请教,魏国人民都很高兴。过了不久,秦国起兵想要攻打魏国,司马唐且规谏秦国国君说:“段干木是位贤德之士,而魏文侯非常礼遇他,天下无人不知,不可以发兵去攻打它。”秦国国君认为此话有理,于是就屯兵不动,撤销了计划,不再攻打魏国。魏文侯可以说是善于用兵的人了。凡是有德行的君子用兵,未见其有所表露,而大功已告成, 说的就是这个意思。那些野蛮之人用兵,打鼓的声音大得就像雷响,喊杀声震天动地,尘土满天飞扬,乱飞的箭就像下雨一般;扶持伤患,抬运死者,踩着死者的肠子,趟过满地的血水;无辜的老百姓,其战死者足以填平一大片洼地。但是国家的存亡、国君的死活,还不得而知,这离仁义之道也就远了。
晋平公问于叔向曰:“国家之患孰为大?”对曰:“大臣重禄而不极谏 [449] ,近臣 [450] 畏罪 [451] 而不敢言,下情 [452] 不上通 [453] ,此患之大者也。”公曰:“善。”
译文
晋平公问叔向说:“国家的祸患以什么为最大?”叔向回答说:“大臣只看重爵禄而不尽力规劝,左右亲近的臣子畏惧获罪而不敢说真话,下面的情况不能传达给国君,这些才是国家最大的祸患啊。”晋平公说:“说得好!”
子张 [454] 见鲁哀公 [455] ,见七日,哀公不礼,托仆夫 [456] 去,曰:“臣闻君好士,故不远千里之外,百舍重趼 [457] ,不敢休息以见君,见七日,而君不礼。君之好士也,有似叶公子高 [458] 之好龙 [459] 也。叶公子高好龙,钩以写龙,凿以写龙,屋室雕文以写龙。于是也天龙闻而下之,窥头于牖 [460] ,拖尾于堂,叶公见之,弃而还走,失其魂魄 [461] 。是叶公非好龙也,好夫似龙而非龙者也。今臣闻君好士,故不远千里之外以见君,七日不礼。君非好士也,好夫似士而非士者也。《诗》曰:‘中心臧之,何日忘之 [462] 。’敢托而去。”
译文
子张去拜见鲁哀公,求见七天,鲁哀公都没有以礼接见。子张就委托仆人带话给鲁哀公,说:“我听说国君您爱好贤士,所以不远千里而来,走了百里才休息一次,脚上磨起层层厚茧,一直都不敢休息就来拜见国君。求见了七天,而国君您却没有给予应有的礼遇。可见国君爱好贤士,就像叶公子高喜欢龙一样。叶公子高喜欢龙,衣服带钩上刻着龙,榫头卯眼的地方装饰着龙,房子里雕刻绘画的都是龙。于是,天上的真龙听说后就飞了下来,把头伸进窗子里偷看,尾巴拖在厅堂。叶公看见以后,丢开手上的东西掉头就跑,吓得魂飞魄散。这样看来叶公子高并不是爱好龙,而是爱好像龙而又不是龙的东西。如今臣下听说国君爱好贤士,所以不远千里而来拜见国君,求见了七天,您没有以礼接见。看来,国君爱好的不是贤士,而是爱好像贤士而又不是贤士的人。就如《诗经》里说的:‘心里很喜欢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他忘怀呢?’所以在我临走以前,冒昧地托人把这番话转达给您。”
孟子 [463] 见齐宣王于雪宫 [464] ,王左右顾曰:“贤者亦有此乐耶?”孟子对曰:“有。人不得则非其上矣。不得而非其上者,非也; 为人之上者,而不与民同乐者,亦非也。乐民之乐者,人亦乐其乐;忧人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然而不王 [465] 者,未之有也。”
译文
齐宣王在雪宫接见孟子,齐宣王看着左右说:“贤德的人也有这样的享乐吗?”孟子回答说:“有的。人们要是得不到这种快乐,就会埋怨他们的国君。因得不到这种快乐就埋怨国君,是不对的;可是作为老百姓的领导人,而不与民同乐,这也是不对的。国君能以老百姓的快乐为快乐,老百姓也会以你的快乐为快乐;国君能忧老百姓所忧愁的,老百姓也会以你的忧愁为忧愁。以天下百姓的快乐为快乐,以天下百姓的忧愁为忧愁,这样还不能够称王天下,是从来没有的事啊!”
邹穆公 [466] 有令,食凫雁 [467] 者必以粃 [468] ,无以粟。于是仓粃尽,而求易于民,二石 [469] 粟而得一石粃。吏以费(费上有为字),请以粟食之。穆公曰:“去!非汝所知也。夫百姓暴背而耕,勤而不敢惰者,岂为鸟兽也哉!米粟,人之上食也,奈何其以养鸟?且汝知小利(利作计),而不知大会 [470] 也。周谚曰:‘囊漏贮中 [471] 。’汝独不闻耶?夫君者,人之父母也,取仓之粟,移之于民,此非吾粟耶?鸟食邹之粃,不害邹之粟而已。粟之在仓与在民,于我何择耶?”民闻之,皆知其私积 [472] 之 与公家为一体也。此之谓知富国矣。
译文
邹穆公下令,饲养鸭、鹅只能用瘪谷,不许用小米。结果邹穆公仓库里的瘪谷吃光了,就得到民间去换,两石的小米才换来一石的瘪谷。主管的官吏认为这样耗费太多,建议用小米来饲养。穆公说:“你快点去吧!这种事不是你所能明白的。老百姓光着脊背来耕地,辛勤劳作,不敢怠惰,难道是为了禽兽而劳累吗?小米,这是人们上等的粮食,怎么可以拿它来喂养鸭鹅?而且,你只知道算计小帐,却不懂得大盘算。周地的俗话说:‘盛粮食的袋子漏了,也都是漏在粮仓里。’你难道没听说过吗?身为一国的国君,那是百姓的父母,拿着仓里的小米,去换取百姓的瘪谷,难道就不是我们自己的粮食?让鸭鹅吃邹国的瘪谷,是为了不损失邹国的小米罢了!而小米贮存在国家仓库里,还是收藏在老百姓家中,对我来说有什么分别呢?”百姓听了邹穆公这样说,都懂得了自家的藏粮和公家的储存完全是一回事。这就叫做懂得使国家富裕的道理了。
谏言
题解
本篇通过齐田巴先生之口,讲述了其妻妾因偏爱他而说他美,以此劝诫齐王要辨明忠奸,善纳谏言,不要因为别人的阿谀奉承之言而迷失自己。
齐有田巴先生者,行修 [473] 于内,智明于外。齐王闻其贤,聘而将问政焉。田巴先生,改制新衣,鬋 [474] 饰冠带,顾谓其妾曰:“何若 [475] ?”其妾曰:“佼 [476] ”将出门,问其从者曰:“何若?”从者曰:“佼。”过于淄水 [477] 自窥 [478] ,丑恶甚矣。遂见齐王,齐王问政焉,对曰:“政在正身 [479] 。正身之本,在于群臣。今者大王召臣,臣改制鬋饰,将造公门 [480] ,问于妾,妾爱臣,谀臣曰‘佼’;将出门,问从者,从者畏臣,曰‘佼’。臣临淄水而观影,然后自知丑恶 [481] 也。今齐之臣妾谀王者,非特二人也。王能临淄水,见己之恶,过而自改,斯齐国治矣。”
译文
齐国有一个叫田巴先生的人,他内在品行端正,聪慧显扬于外。齐王听说了他的贤明,于是就聘请他入朝,打算向他询问如何为政。田巴先生临行前,改穿了新作的衣服,修饰须发,戴冠束带,回头 问他的嬖妾说:“怎么样?”嬖妾回答说:“很漂亮。”将要出门时,问跟从他的人说:“怎么样?”跟从的人回答说:“很漂亮。”经过淄河时,田巴先生观看水里的倒影,发现自己很丑。于是去见了齐王,齐王便向他询问如何为政,田巴先生回答说:“为政的根本在于端正自身,端正自身根本却在于群臣。今天大王召见我,我改穿了新制的衣服,修饰须发,准备造访大王时,我就问我的嬖妾,嬖妾因为偏爱我,恭维我说‘很漂亮’;将走出大门时,我就问跟从我的人,跟从的人因为畏惧我,也说‘很漂亮’。在我面对淄河水观看身影时,这才知道自己面貌很丑陋。现在齐国的大臣和妃妾恭维大王的,不仅仅是两个人吧!大王如果能面对淄河水,发现自己的缺点和过失,进而自己改正,那样齐国就能治理好了。”
猛政
题解
本篇以“猛政”为题,通过子贡与臧孙对为政的辩答,举子产之例,劝谏汉皇应行仁政,厚德薄罚,以民为本,轻徭薄赋。
臧孙 [482] 行猛政 [483] ,子赣 [484] 非之。臧孙召子赣而问曰:“我不法耶?”曰:“法矣。”“我不廉耶?”曰:“廉矣。”“我不能事耶?”曰:“能事矣。”臧孙曰:“三者吾唯恐不能,今尽能之,子尚何非耶?”子贡曰:“子法矣,好以害人;子廉矣,好以骄上;子能事矣,好以陵 [485] 下。夫政者犹张琴瑟也,大弦 [486] 急则小弦 [487] 绝矣。是以位尊者,德不可以薄;官大者,治不可以小;地广者,制不可以狭;民众者,法不可以苛。天性然也。故曰:‘罚得则奸邪止矣,赏得则下欢悦矣。’由此观之,子则(则疑之。范史注作之)贼心 [488] 已见矣。
译文
臧孙实行苛刻的政治,子贡指责他。于是他把子贡召来, 问道:“我没有依循法制行事吗?”子贡回答说:“是依循法制行事的。”“我不够廉洁吗?”子贡回答说:“您很廉洁。”“我没有执政能力吗?”子贡回答说:“有执政能力。”臧孙说:“这三方面,我唯恐自己达不到,如今我全部都能达到,您为什么还指责我呢?”子贡说:“您能依循法制行事,却喜欢用刑法杀害人;您也廉洁,但喜欢以廉洁在国君面前表现出骄慢;您有执政能力,但喜欢欺侮下属。为政,就好像调紧琴瑟,老弦上得太紧音太高,细弦就会被崩断。因此,地位尊贵的人,德行不能浅薄;官位高的人,管理不能琐碎;辖地广大宽阔,制度就不能偏狭;辖区百姓众多,法律就不能苛刻。自然法则就是这样。所以有人说:‘处罚得当,奸邪就能制止;奖赏得当,下属就会高兴。’由此看来,您的残忍之心已经显露了。
“独不闻夫子产之相郑乎?其论材 [489] 推贤举能也,抑恶而扬善。故有大略 [490] 者,不问其所短;有德厚(德厚范史注旨地)者,不问其小疵 [491] ;有大功者,宿恶灭息。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 [492] 也。其牧民 [493] 之道,养之以仁,教之以礼,使之以义,修法练教,必遵民所乐。故从其所便而处之,因其所欲而与之,顺其所好而劝之。赏之疑者从重,罚之疑者从轻。其罚审,其赏明,其刑省,其德纯,其治约,而教化行矣。
译文
“难道您没有听说过子产在郑国为相的事吗?他选择人才都是推荐贤能的人,能抑制人的陋习,而发扬人的长处。所以对于有大谋略的人,他不计较人的短处;拥有仁厚德行的人,他不计较人的小 缺点;对于有大功业的人,旧日的罪错隐灭不究;帮助别人成就善事,不助人成就恶事。子产治理人民的办法是,以仁政培养人,用礼法教导人,用公义使用人,无论是修治法律还是训练教育人,一定遵遁民众所喜好的。所以,顺着方便民众的方式处理民事,按照民众的愿望而给予分配,顺应民众的喜好而劝导。奖赏的多少难于确定时宁可加重,惩罚的轻重难于确定时宁可减轻。处罚慎重,奖赏明确。其刑罚简约,其道德纯美,其管理办法简要,这样教化就会行遍天下、广布宇内了。
“治郑七年,而风俗和平,灾害不生,国无刑人,囹圄 [494] 空虚。及死,国人闻之,皆叩心 [495] 流涕,曰:‘子产已死,吾将安归?夫使子产命可易,吾不爱家一人。’其生也,则见爱;其死也,而可悲。仕者哭于廷,商人哭于市,农人哭于野,处女 [496] 哭于室,良人 [497] 绝琴瑟,大夫解佩玦 [498] ,妇人脱簪珥 [499] ,皆巷哭。然则思(思疑惠或恩)者仁恕之道也。君子之治,始于不足见,而终于不可及,此之谓也。
译文
“子产治理郑国七年,风尚习俗都十分和顺,没有发生灾害,全国没有受刑的人,监狱变得空荡。等到子产死的时候,全国的百姓闻知后,都捶胸痛哭,说‘子产死了,我将怎么生活呢?假如子产的生命可以替换,我家里任何一个人都愿意替他去死’。子产活着的时候,被百姓所爱戴;死了以后,却使得举国悲痛。为官的人在朝堂上痛哭,经商的人在集市上痛哭,农民在田野里痛哭,姑娘在闺房中痛哭,美人不再弹琴奏乐,朝堂里的大夫解下佩玉,妇女卸去发簪耳坠,全都在街上痛哭。之所以能这样,是贤明智慧的人推行仁义之政、讲究恕道 啊。君子治理国家,一开始看不出他的政绩,但是最终却让别人难以企及,说的就是这种情形。
“盖德厚者报美,怨大者祸深。故曰:‘德莫大于仁,而祸莫大于刻。’夫善不可以为(为疑伪)求,而恶不可以乱(乱疑辞)去。今子方病,民喜而相贺,曰:‘臧孙子已病,幸其将死。’子之病少愈,而民以相惧,曰:‘臧孙子病又愈矣,何吾命之不幸也,臧孙子又不死矣。’子之病也,人以相喜;生也,人以相骇。子之贼心亦甚深矣。为政若此,如之何不非也。”于是臧孙子惭焉。退而避位 [500] 。
译文
“凡是德泽深厚的人,其果报必然美满;积怨很深的人,其祸患必然严重。所以说,恩德莫过于施仁政,而祸殃莫过于行苛政。善行不能用诈伪来求取,罪恶不能用巧辞来消除。现在您刚一生病,老百姓就高兴得互相庆贺,说:‘臧孙子已经生病了,幸亏他快要死了。’您的病稍有好转,老百姓就相互表示惧怕,说:‘臧孙子的病又好了,为什么我们的命运这么不幸啊?臧孙子怕又死不成了。’您患病,人们相互庆喜;您活着,人们互相害怕。您的残忍之心也太重了吧!执政到了这般地步,人们怎么会不责怪您呢?”臧孙子听后感到十分惭愧,就辞职让位了。
和政
题解
本篇通过孔子三赞子路为政,劝诫汉皇要以子路为政为榜样,以民为本,对民宽厚,明察秋毫,诚实无欺。故以“和政”为名。
子路 [501] 治蒲 [502] 三年,孔子过之。入其境,曰:“善哉由乎,恭敬以信矣。”入其邑,曰:“善哉由乎,忠信以宽矣。”至于其廷,曰:“善哉由乎,明察以断矣。”子贡执辔 [503] 而问曰:“夫子未见由,而三称其善,可得闻乎?”孔子曰:“我入其境,田畴 [504] 尽易,草莱 [505] 甚辟 [506] ,沟洫 [507] 甚深,此其恭敬以信,故其民尽力也;入其邑,墙屋甚崇 [508] ,树木甚茂,此忠信以宽,故其民不偷也;入其廷,廷甚闲,此明察以断,故其民不扰也。”
译文
子路治理卫国的蒲县三年。孔子经过那儿,进入蒲县县 境,说:“子路真不错啊!处理政事恭敬而且诚实无欺。”进入蒲县城里,说:“子路真不错啊!对人民尽忠守信而且宽宏大度。”到了县府公堂,说:“子路真不错啊!对事情观察明细,然后做出决断。”子贡手持马缰问道:“老师还没有看见仲由,却三次称赞他不错,这是什么道理,您能不能说给我听听呢?”孔子说:“我进入蒲县的县境,看见田地整治得很好,郊外荒地多已开垦,田间水沟也挖得很深,这是仲由做事认真而且诚实无欺,所以人民尽力耕种田地。进到县城,看到房屋的墙很高大,树木非常茂盛,这是仲由对人民尽忠守信而且宽宏大度,所以人民做事不敢苟且。进到县府的大堂,门庭很清闲,这是仲由对事情观察明细,然后才去裁判,所以人民都不来申诉纷扰。”
注释
[1] 假:凭借;依靠。
[2] 因:依托;利用;凭借。
[3] 贤士:志行高洁、才能杰出的人。
[4] 立功:建树功绩;建立功劳。
[5] 公输子:即鲁班,姓公输,名般。鲁国公族之后,又称公输盘、班输、鲁般。鲁国人(都城山东曲阜,故里山东滕州),“般”和“班”同音,古时通用,故人门常称他为鲁班。大约生于周敬王十三年(公元前507年),卒于周贞定王二十五年(公元前444年),生活在春秋末期到战国初期。由于成就突出,建筑工匠一直把他尊为祖师。
[6] 台:高而上平的方形建筑物。供观察眺望用。
[7] 榭:建在高台上的木屋。多为游观之 所。
[8] 专屋:犹专室,即小室。
[9] 狭庐:狭小简陋的房屋。
[10] 欧冶:即欧冶子,春秋末期至战国初期越国人。中国古代铸剑鼻祖,曾铸龙泉宝剑。
[11] 金炉:金属铸的香炉。
[12] 鼎:古代炊器,又为盛熟牲之器。多用青铜或陶土制成。圆鼎两耳三足,方鼎两耳四足。
[13] 槃:同“盘”,木盘,古代承水器皿。
[14] 杅:盛汤浆的器皿。
[15] 政朝:君主受臣朝见的地方。
[16] 润:惠及;加惠。
[17] 众庶:众民;百姓。
[18] 饶:富裕;丰足。
[19] 州里:古代二千五百家为州,二十五家为里。本为行政建制,后泛指乡里或本土。
[20] 八荒:八方荒远的地方。
[21] 四海:古以中国四境有海环绕,各按方位为东海、南海、西海和北海。这里指天下,全国各处。
[22] 枉道:违背正道。
[23] 扁鹊:约生于周威烈王十九年(公元前407年,卒于赧王五年(公元前310年),姬姓,秦氏,名越人,又号卢医,春秋战国时期名医。勃海郡郑(今河北任丘)人。由于医术高超,被认为是神医,当时人们就借用了上古黄帝时期神医“扁鹊”的名号来称呼他。相传中医典籍《难经》为扁鹊所著,后人尊他为医祖。
[24] 针药:针灸、药物。
[25] 关龙逢:桀臣。桀作酒池塘丘,为长夜饮。龙逢力谏,桀不听,并把他杀害了。事见《史记·夏本纪》。
[26] 三仁:指微子、箕子、比干三人。
[27] 夷吾:即管仲,又称管敬仲。名夷吾,字仲,颍上(今安徽颍上县)人。早年经营过商业。公元前685年齐桓公即位,经鲍叔牙推荐,任用管仲为相,被尊称为“仲父”。相齐四十年,使齐国空前强盛,成为春秋时 首先称霸中原的大国,使齐桓公成为春秋第一霸主。
[28] 由余:一作繇余,罕之第三十七世孙(轩辕黄帝之五世孙夏禹的三子少康氏,又名罕,封于无余;为无余王,余氏即由此始),春秋时天水人。公元前659年投入秦国,被秦穆公任为上卿(即宰相),为秦穆公出谋划策,帮助秦国攻伐西戎,一举攻伐锦诸戎、绲戎、翟戎、义渠等十二个戎国,遂称霸西戎,使秦位列春秋五霸。
[29] 屈原:即屈平,字原,通常称为屈原。我国最早的著名诗人,代表作品有《离骚》《九歌》等。
[30] 三黜:三次被罢官。《论语·微子》:“柳下惠为士师,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
[31] 枉道:违背正道。与“直道”相反。
[32] 笃教:竭诚于教化。
[33] 明辟:明法,严明法律。辟,法,法度。
[34] 策:驱赶骡马役畜的鞭棒。
[35] 御:驾驭车马。
[36] 良工:古代泛称技艺高超的人。
[37] 威厉:犹威严,即严厉、严肃。
[38] 纪纲:网罟的纲绳。引申为法度。
[39] 张:扩大;张扬。
[40] 阑牢:养牲畜的栏圈。
[41] 毒矢:毒箭。
[42] 哀矜:哀怜;怜悯。
[43] 伐:自我夸耀。
[44] 弋:指狩猎。
[45] 罻罗:捕鸟的网。
[46] 管蔡:周武王弟管叔鲜与蔡叔度的并称。武王崩,成王幼,周公摄政,管蔡流言于国,谓“公将不利于孺子”,周公避居东都,后成王迎周公归,管蔡惧,挟纣子武庚叛,成王命周公讨伐,诛杀武庚与管叔鲜,流放蔡叔度,其乱终平。事见《书·金縢》及《史记·管蔡世家》。
[47] 邓皙:一作“邓析”,春秋时郑国大夫。邓析欲改郑刑书,而另创为新刑,并把它写在竹简上,称为“竹刑”。相传为子产所杀。事见《吕氏春秋·离谓篇》。又一说邓析是郑驷歂所杀,与此不同。事见《左传·定公九年》。
[48] 孔子曰一句:出自《论语·泰伯第八》。
[49] 嘉善:谓赞美善人。
[50] 德润:犹德泽。
[51] 相:辅助;佑助。
[52] 饶乐:富饶安乐。
[53] 耕织:耕种纺织。犹言农桑。
[54] 易其田畴,薄其税敛,则民富矣:语出《孟子·尽心上》。易,整治。畴,已耕作的田地。税敛,税收。
[55] 君亲:君王与父母。亦特指君主。
[56] 徙义:谓见义即改变意念而从之。
[57] 入孝出悌:在家孝敬父母,出门严守兄弟礼义。
[58] 暴慢:凶暴傲慢。
[59] 仓廪:贮藏粮食的仓库。谷藏叫仓,米藏叫廪。
[60] 阴阳:指宇宙间贯通物质和人事的两大对立面,即天地间化生万物的二气。
[61] 行修:品行端正。
[62] 福应:指预示幸福吉祥的征兆。
[63] 夭伤:夭折损伤。这里指自然灾难。
[64] 破块:谓暴雨毁坏农田。
[65] 鸣条:风吹树枝发声。
[66] 孰:“熟”的古字。庄稼、瓜果等生长成熟。
[67] “孟子曰……非我,兵也”:文本《孟子·梁惠王上》。引文与原文略有不同,大意相同。原文“狗彘食人食而 不知检,途有饿莩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是何异于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殍,饿死的人。狗豕,犬与猪。常比喻行为恶劣或品行卑劣的人。
[68] 方今:当今;现时。
[69] 本业:农业。
[70] 王者:谓以王道治天下之君主。《论语·子路》:“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邢昺疏:“言如有受天命而王天下者,必三十年仁政乃成也。”
[71] 崇礼:尊崇礼仪。
[72] 施德:给予恩惠。
[73] 怪力:指关于怪异、勇力之事。语出《论语·述而》:“子不语怪、力、乱、神。”
[74] 笃敬:笃厚敬肃。
[75] 蛮貊:貊,音陌,古代称南方和北方落后部族。亦泛指四方落后部族。
[76] 万方:各方诸侯。引申指天下各地。
[77] 绝国:极其辽远的邦国。
[78] 贽献:贽,音质,初次见人时所执的礼物。贽献,献赠的礼物。
[79] 明堂:古代天子朝见诸侯的地方。也可以用来举行颁奖、养老、教学、选士等。
[80] 辟廱:即辟雍。本为西周天子所设大学,校址圆形,围以水池,前门外有便桥。东汉以后,历代皆有辟雍,除北宋末年为太 学之预备学校(亦称“外学”)外,均为行乡饮、大射或祭祀之礼的地方。辟,通“璧”。
[81] 扬干戚:扬,飞扬,引申为舞。干戚,亦作“干鏚”,盾与斧,古代的两种兵器,亦为武舞所执的舞具。
[82] 雅颂:指《诗经》内容和乐曲分类的名称。雅乐为朝廷的乐曲,颂为宗庙祭祀的乐曲。
[83] 风:教化,感化。
[84] 玩好:玩赏与爱好。
[85] 不用:不为所用。
[86] 角抵:我国古代体育活动项目之一。起源于战国,其称始于秦汉。晋以后亦称“相扑”、“争交”。类似现代的摔跤,即二人互相的角斗。
[87] 殆:句首语气词,大概、恐怕的意思。
[88] 越裳:亦作“越常”或“越尝”,古南海国名。
[89] 睹:亲眼看见。
[90] 升歌:祭祀、宴会登堂时演奏乐歌。
[91] 至德:最高的道德;盛德。
[92] 四夷:古代华夏族对四方少数民族的统称。
[93] 慕义:倾慕仁义。
[94] 内附:归附朝廷。
[95] 重译:辗转翻译。
[96] 狄鞮:古代翻译西方民族语言的人,鞮,音低。
[97] 罴:音皮,熊的一种。俗称人熊或马熊。
[98] 兕:音四,古代兽名,皮厚,可以制甲。《说文》云:“兕如野牛,青毛,其皮坚厚,可制铠。”
[99] 南夷:旧指南方的少数民族。又指南方边远地区。
[100] 馲驼:骆驼。
[101] 北狄:原指古代的狄族。因其主要居住于北方,故称。后用为对北方各少数民族的泛称。
[102] 南越:亦作“南粤”,古地名,今广东广西一带。
[103] 珥:插;戴。
[104] 玉璞:未经琢磨的玉石。
[105] 隋和:隋侯珠与和氏璧的并称。传说古代隋国姬姓诸侯见一大蛇伤断,以药敷之而愈;后来这条蛇就在江中衔明月珠来报德,所以叫隋侯珠,又称灵蛇珠。楚人卞和在荆山得到一块璞玉,先后献给武王、文王,均认为是普通的石头,卞和以欺君罪被砍断两足;成王登位,使人剖璞,果得夜光宝玉,因为这样,便命名为和氏璧。事见《韩非子·和氏》《淮南子·览冥训》。
[106] 珍怪:珍贵奇异之物。金玉为珍,诡异为怪。
[107] 修之樽俎之间,而折冲乎千里:樽俎,指宴席。折冲,交涉;谈判。折冲樽俎,谓不用武力而在酒宴谈判中制敌取胜。语出《战国策·齐策五》。
[108] 箧:小箱子,藏物之具。大曰箱,小曰箧。
[109] 卫灵公:春秋卫国国君,献公孙,名元。在位四十二年,谥灵。
[110] 隆冬:深冬。
[111] 穿:挖掘;开凿。
[112] 宛春:生卒年待考,郑国人。著名春秋时期卫国大夫,宛氏鼻祖之一。
[113] 冻馁:谓饥寒交迫。《孟子·尽心上》:“不暖不饱,谓之冻馁。”
[114] 隐约:困厄;俭约。
[115] 邃宇:深广的屋宇。
[116] 广厦:高大的房屋。
[117] 洞房:幽深的内室。
[118] 专屋:犹专室。
[119] 狭庐:狭小简陋的房屋。
[120] 称贷:请求别人借给钱款。
[121] 乘坚驱良:乘好车,驱良马。形容生活奢华。
[122] 匡床:安适的床。一说方正的床。
[123] 荐席:亦作“荐蓆”,垫席。
[124] 侍御:侍奉君王的人。
[125] 服辂:驾车。
[126] 挽:牵引。
[127] 绝流:横流而渡。
[128] 乘:防守;防御。
[129] 憔悴:忧戚;烦恼。
[130] 匹妇:古代指平民妇女。
[131] 五音:我国古代五声音阶中的五个音级,即宫、商、角、征、羽。这里泛指音乐。
[132] 弄优:犹俳优,古代以乐舞谐戏为业的艺人。
[133] 蒙:冒着,迎着。
[134] 流矢:乱飞的或无端飞来的箭。
[135] 东向:面向东。古代以东为上方、尊位。
[136] 几:古人坐时凭依或搁置物件的小桌。
[137] 振笔:奋笔;挥笔。
[138] 调文:犹掉书袋,比喻说话、写文章爱引用古书词句,以显示有学问。宋马令《南唐书·彭利用传》:“〔利用〕对家人稚子,下逮奴隶,言必据书史,断章破句,以代常谈,俗谓之掉书袋。”
[139] 木索:刑具。木指“三木”,索即绳索,用以拘系犯人。
[140] 捶楚:本指棍杖之类,引申为拷打。
[141] 刈:音义,割取。
[142] 菅茅:茅草的一种。
[143] 弹丸:发射弹丸。用以喻轻易、随便。
[144] 暴骨:暴露尸骨。指死于郊野。
[145] 戍漕:水运边防军需品。
[146] 辎车:古代有帷盖的车子。既可载物,又可作卧车。
[147] 陵:侵犯;欺侮。
[148] 蝼蚁:亦作“蝼螘”,蝼蛄和蚂蚁。
[149] 得志:指名利欲望得到满足。多含贬义。
[150] 相机:亦作“相几”,察看机会。
[151] 乘闲:同“乘间”。乘着空闲。此处是有机可乘的意思。
[152] 道径:道路。
[153] 折:判断。
[154] 狱犴:亦作“狱豻”,牢狱。犴,音暗。
[155] 秋荼:荼至秋而繁茂,因以喻繁多。
[156] 凝脂:凝冻的脂油。因无间隙,比喻事之严密,多指法网。
[157] 奸伪:诡诈虚假。
[158] 捌:同“扒”,破裂;分开。
[159] 明习: 明了熟习。
[160] 尘蠹:被尘土污染,蠹虫蛀坏。形容陈旧破烂。
[161] 栈阁:存放东西的屋子。
[162] 服不过五:超不过五服。五服,封建社会规定的丧服制度,依照亲疏关系,分五等孝服和守孝时间:斩衰,服三年丧;齐衰,一年;大功,九月;小功,七月;缌麻,三月。
[163] 五刑:五种轻重不等的刑法。秦以前为墨、劓、剕、宫、大辟;秦汉时为黥、劓、斩左右趾、枭首、菹其骨肉;隋唐以后为死、流、徒、杖、笞。
[164] 良医:医道高明的医生。
[165] 审消息:审,详察。消息,征兆,端倪。
[166] 针石:用砭石制成的石针。古代针灸用石针,后世用金针。
[167] 良吏:贤能的官吏。
[168] 未萌:指事情发生以前。
[169] 囹圄:监狱。
[170] 文察:深文苛察。
[171] 强力:威 力;武力;暴力。
[172] 厉:虐害;欺压。
[173] 本:根据。
[174] 残心:谓残害人的心;残忍的心。
[175] 不辜:无罪之人。
[176] 州里:同乡的人。
[177] 痈疽:毒疮名。《医宗金鉴·外科心法要诀·痈疽总论歌》:“疽由筋骨阴分发,肉脉阳分发曰痈。”
[178] “诗云”以下四句:语出《诗经·小雅·雨无正》。辜,罪。沦胥,相率牵连。铺,通“痡”,病苦。
[179] 铫锄:锄草翻地的农具。铫,锹锸之类。锄,锄草翻地的农具。
[180] 芸:通“耘”,除草。
[181] 准平:测量平面的仪器。
[182] 枉而绳直:枉,不正,不直。绳作动词用,纠正。
[183] 为:有。“为过”与“有功”,互文见义。
[184] 周:周密,周全。
[185] 明:宣扬。
[186] 施:判罪。
[187] 四罪:谓舜治共 工、欢兜、三苗、鲧四凶之罪。
[188] 执:拘捕。
[189] 听失:谓听狱的错失。
[190] 相坐:谓一人有罪,连坐他人。
[191] 什伍:古代户籍编制,五家为伍,十户为什,相联相保。
[192] 华:同“花”。
[193] 四体:四肢。
[194] 道不拾遗:谓路有失物,无人拾取。此处用以形容民风淳厚。
[195] 首匿:谓主谋藏匿罪犯。
[196] 隐:隐匿;隐瞒。《论语·子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197] 兄弟缓追以免贼:典引《汉书·邹阳传》:“阳见王长君曰‘庆父亲杀闵公,季子缓追免贼,《春秋》以为亲亲之道也。’”说的是春秋时鲁国庆父杀人后奔逃,其弟季友纵而不追,以免其贼乱之罪的故事。
[198] 恶恶止其人:语出《春秋公羊传·昭公二十年》:“恶恶止其身,善善及子孙。”“其人”“其身”,字异义同。恶恶,憎恨邪恶。
[199] 首恶:元凶,罪魁祸首。
[200] 炮烙:传说是商纣的一种酷刑,用烧红的铁烙人的刑罚。
[201] 收孥:古时,一人犯法,妻子连坐,没为官奴婢,谓之收孥。孥,音奴,妻子和儿女。
[202] 赵高:秦朝二世皇帝时丞相。
[203] 峻文:指苛细的法令条文。
[204] 峭法:严峻的法令。
[205] 断割:裁决。
[206] 枕席:同“枕藉”,物体纵横相枕而卧。言其多而杂乱。
[207] 侧目重足:侧目,不敢正视,形容畏惧。重足,叠足不前,形容非常恐惧。
[208] 蹈刃:踏刀锋。喻不顾危险。
[209] 晋厉:即晋厉公,春秋时晋景公子,名寿曼。曾西败秦,南败楚,威震诸侯,后被大夫栾书和中行偃二人捉捕囚禁而死。
[210] 幽: 囚禁。
[211] 二世以杀:指秦二世胡亥被赵高所杀。
[212] 恶:疑问词,怎么,哪里。
[213] 严家:家规严厉的人家。
[214] 虏挌:挌,同“格”。强悍不驯的奴仆。
[215] 怨毒:怨恨,仇恨。
[216] 商鞅:约公元前395年至公元前338年在世,卫国(今河南濮阳)人,汉族。战国时期政治家,思想家,著名法家代表人物。卫国国君的后裔,公孙氏,故称为卫鞅,又称公孙鞅,后封于商,后人称之商鞅。应秦孝公求贤令入秦,说服秦孝公变法图强。孝公死后,被贵族诬害,车裂而死。在位执政十九年,秦国大治,史称“商鞅变法”。
[217] 吴起:公元前440年至公元前381年在世,中国战国初期著名的政治改革家、军事家。卫国左氏(今山东定陶)人,拜鲁国的曾子为师,学习儒术。曾为鲁、魏两国的大将,为魏国拒秦,屡立战功。魏武侯十五年,受小人陷害,出奔楚国,任令尹,辅佐楚悼王变法。公元前381年,悼王死,楚国贵族便杀害了吴起。
[218] 非特:不仅;不只。
[219] 仰:依赖。
[220] 赡:满足。
[221] 成康:周成王姬诵与周康王姬钊的并称。史家称“成康之际,天下安宁,刑措四十余年不用”。康王在位期间,国力强盛,经济繁荣,文化昌盛,社会安定。后世将这段时期和成王末年的统治,誉为“成康之治”,史称“成康盛世”。
[222] 若斯:如此。
[223] 捶:鞭子。
[224] 衔:马嚼子。
[225] 鞭捶:鞭打。
[226] 虐:残害。
[227] 诛断:诛杀。
[228] 黔首:古代称平民;老百姓。秦始皇更名老百姓为黔首。见《史记·秦始皇本纪》。
[229] 过任:超过力所能及的负担。
[230] 穷鼠啮貍:犹言困兽犹斗。逼得走投无路的老鼠也会咬猫。喻人被迫过甚,虽力不敌,亦必反抗。
[231] 万乘:帝王。
[232] 舍人折弓:舍人,官名,战国秦汉时王公贵官家都有舍人,和门客一样,如李斯为吕不韦舍人,就是一例。舍人折弓事,《吕氏春秋·适威篇》:“子阳极也,好严,有过而折弓者,恐必死,遂应猘狗而弑子阳。”又见《淮南子·泛论篇》。
[233] 一朞:一周年。《书·尧典》:“朞三百 有六旬有六日”。朞,亦作“期”。
[234] 楚恭王:即楚共王。恭,通“共”。公元前600年至公元前560年,名熊审,楚庄王之子,时年幼,由重臣令尹(相当于丞相)子重专政。楚共王十六年(公元前575年)六月,在鄢陵地区(今河南鄢陵西南),晋楚进行了一场大战,史称鄢陵之战,楚共王中箭负伤,公子茂成了俘虏,军帅子反自杀。楚共王三十一年(公元前560年),楚共王积郁成疾,临死之前,曾令臣下尽皆退走,独留令尹交代后事,要臣下给予恶谥,请谥为“灵”或“厉”。
[235] 令尹:春秋战 国时楚国执政官名,相当于宰相。
[236] 常侍:官名,国君身边的侍从近臣。秦汉有中常侍,魏晋以来有散骑常侍,隋唐内侍省有内常侍,均简称常侍。
[237] 筦苏:人名。
[238] 申侯伯:人名,楚恭王的宠臣。
[239] 纵恣:亦作“纵姿”,肆意放纵。
[240] 亟:疾速。与“缓慢”相对。
[241] 上卿:古官名。周制天子及诸侯皆有卿,分上中下三等,最尊贵者谓“上卿”。
[242] 曾子:即曾参(公元前505年—前435年),字子舆,春秋末期鲁国南武城(今山东省平邑县)人,孔子的弟子,世称“曾子”。曾提出“吾日三省吾身”的修养方法。相传他著述有《大学》《孝经》等儒家经典,后世儒家尊他为“宗圣”。同时,他亦为《二十四孝》中“啮指痛心”的主角。在山东省济宁市嘉祥县南建有曾子庙、曾林(曾子墓)。
[243]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语出《论语·泰伯》:“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244] 朝闻道,夕死可矣:语出《论语·里仁》。
[245] 后嗣:后代;子孙。
[246] 来世:后世;后代。
[247] 没身:终身。
[248] 寤:醒悟;觉醒。
[249] 赵简子:即赵鞅(?—公元前475年),嬴姓,赵氏,原名名鞅,后名志父,谥号简。时人尊称其赵孟,史书中多称之赵简子,亦称赵简主。他是战国时代赵国基业的开创者,郡县制社会改革的推动者,先秦法家思想的实践者,与其子赵无恤(即赵襄子)并称“简襄之烈”。
[250] 羊肠:喻指狭窄曲折的小路。
[251] 坂:山坡,斜坡。
[252] 偏袒:解衣裸露一臂。
[253] 虎会:人名。
[254] 戟:古代兵器名。合戈、矛为一体,略似戈,兼有戈之横击、矛之直刺两种作用,杀伤力比戈、矛为强。
[255] 行歌:边行走边歌唱。借以发抒自己的感情,表示自己的意向、意愿等。
[256] 上客:春秋战国时期,贵族有养士的风气,即招揽一些有才艺的人,供其衣食,在用人时量才使用,称为门客。根据门客的见识、能力,把门客分为若干等级,给予不同待遇。“上客”就是享受最高待遇的门客。
[257] 魏文侯:战国时期魏国的建立者。姬姓,魏氏,名斯。公元前445年继魏桓子位,公元前424年称侯改元,公元前403年与韩、赵两家一起被周威烈王册封为诸侯,公元前396年卒。
[258] 大夫:古职官名。周代在国君之下有卿、大夫、士三等;各等中又分上、中、下三级。后因以大夫为任官职者之称。
[259] 寡人:古代君主的谦称。
[260] 翟黄:战国时魏国下郢人,魏文侯的大臣。
[261] 中山:古国名,春秋末年鲜虞人所建,在今河北省定县、唐县一带,后为赵所灭。
[262] 任座:人名,魏文侯的大臣。
[263] 中行寅:即荀寅,中国春秋时期晋国政治人物,荀氏、中行氏,又称中行寅,当时晋国的中行氏末代家主,中行吴之子。谥号中行文子。周天子有三军,晋侯私置三军,改“军”为“行”,中行,即中军。荀林父(中行氏第一代家主)为中行元帅,后以官名为姓氏。
[264] 大祝:官名。主神祀之官。殷代天官六大之一。
[265] 牺牲:古代祭祀用牲的通称。色纯为“牺”,体全为“牲”。
[266] 肥泽:肌肉丰润。
[267] 斋戒:古人在祭祀前沐浴更衣、整洁身心,防范邪物,以示虔诚。
[268] 简:大祝的名字。
[269] 先君:前代君主。
[270] 中行穆子:姬姓,中行氏,名吴,谥号曰“穆”,中行氏第四代家主。因中行氏出自荀氏,故又多称荀吴,史料中称之中行穆子。春秋晋国六卿之一,军事家。
[271] 皮车:古代用兽皮装饰的车,即兵车。
[272] 革车:古代兵车的一种。
[273] 谤诅:非议、咒骂。
[274] 秦:周朝国名。嬴姓,周孝王封伯翳之后非子为附庸,与以秦邑。秦襄公始立国,至秦孝公,日益富强,为战国七雄之一。传至秦始皇而统一中国。
[275] 令尹:春秋战国时楚国执政官名,相当于宰相。
[276] 子西:芈姓,熊氏,名申,又名宜申,即公子申,字子西,中国春秋时期楚国的令尹,他是楚平王的庶长子,楚昭王的异母兄。公元前479年于内乱中被杀。
[277] 和氏之璧:和氏璧,楚人卞和在荆山得到一块璞玉,先后献给武王、文王,均认为是普通的石头,卞和以欺君罪被砍断两足;成王登位,使人剖璞,果得夜光宝玉,遂命名为和氏璧。
[278] 随侯之珠:传说古代随国姬姓诸侯见一大蛇伤断,以药敷之而愈;后来这条蛇就在江中衔明月珠来报德,所以叫随侯珠,又称灵蛇珠。
[279] 昭奚恤:生卒年不详。楚国大臣,楚宣王时担任令尹,事迹多见于《战国策》。魏人江乙常欲使昭奚恤恶于楚王,变着法说昭奚恤狐假虎威。
[280] 玩好:供玩赏的奇珍异宝。
[281] 坛:高台。古代祭祀天地、帝王、远祖或举行朝会、盟誓及拜将的场所,多用土石等建成。
[282] 叶公子高:即沈诸梁,芈姓,沈尹氏,名诸梁,字子高。春秋末期楚国军事家、政治家,被楚昭王封到叶邑(今河南省叶县),故称“叶公”、“叶公子高”。
[283] 珪璧:古代祭祀朝聘等所用的玉器。
[284] 忿悁:悁,音冤,怨怒,愤恨。
[285] 兵革:兵器和甲冑的总称。此处为战争之意。
[286] 封疆:疆域;疆土。
[287] 境界:疆界;土地的界限。
[288] 枹鼓:枹,音福,即战鼓。
[289] 议:通“仪”,仪型(楷模,典范),法则。
[290] 治乱:谓治理混乱的局面,使国家安定、太平。
[291] 瞿然:惊骇貌。
[292] 唐虞:尧与虞舜的并称。亦指尧与舜的时代,古人以为太平盛世。
[293] 九贤:九个贤人。指尧舜时九官禹、皋陶、契、后稷、伯夷、夔、龙、倕、益。
[294] 大康:《诗·唐风·蟋蟀》:“无已大康,职思其居。”陆德明释文:“大,音泰。”朱熹集传:“大康,过于乐也。”后以“大康”指安丰泰乐。
[295] 要荒:要, 要服;荒,荒服。古称王畿外极远之地。亦泛指远方之国。
[296] 麟:即麒麟,古代传说中的一种动物。性情温和,不伤人畜,不践踏花草,故称为仁兽。麒麟的首似龙,形如马,状比鹿,尾若牛尾,背上有五彩毛纹,腹部有黄色毛。麒有独角,麟无角,口能吐火,声音如雷。中国古代用麒麟象征祥瑞。相传只在太平盛世,或世有圣人时,此兽才会出现,亦作骐驎。
[297] 凰:即凤凰,古代传说中的百鸟之王。雄的叫凤,雌的叫凰,通称为凤或凤凰。羽毛五色,声如箫乐。常用来象征瑞应。亦称为丹鸟、火鸟、鶤鸡、威凤等。
[298] 商汤:商为成汤有天下的名号,所以世人称成汤曰商汤。成汤为契的后代,子姓,名履,又称武汤、天乙、成汤、成唐、高祖乙。
[299] 伊尹:公元前1648年至公元前1549年在世,名挚。因为其母亲为侁民,在伊水住居,故以伊为氏。伊尹为中国商朝初年著名丞相、政治家,尹是右相之意。本是有莘氏的陪嫁奴隶,后来被商汤提拔为宰相。公元前1600年,他辅助商汤灭夏朝,商朝建立。伊尹历事商朝商汤、外丙、仲壬、太甲、沃丁五代五十余年,为商朝立下了卓越的功劳。
[300] 太公:即吕尚,字子牙,本姓姜,周东海人,为周文王四友之一。文王初遇吕尚,称之为太公望,世遂称吕尚为太公,而武王尊他为师尚父。武王灭纣有天下,尚谋居多。
[301] 闳夭:西周开国功臣,与散宜生、太颠等共同辅佐西伯姬昌。西伯被纣囚禁,他设计用美色重赂,营救西伯脱险;后又辅佐武王灭商。
[302] 周邵:即周公、召公。周公,名旦,周武王的弟弟,成王的叔叔。召公,名奭,周文王的庶子。武王崩,成王年幼,周公、召公摄政。邵,古地名,周初召公奭的封地。故地在今陕西省岐山县南。
[303] 越裳:亦作“越常”或“越尝”,古南海国名。
[304] 三王:即夏禹、商汤、周文王,三人为夏商周三代开国的君主。
[305] 齐桓:即齐桓公,春秋时代齐国第十五位国君,姜姓,齐氏,名小白。齐僖公的儿子、齐襄公的弟弟。春秋五霸之首。桓公任管仲为相,一匡天下,成为中原霸主,受到周天子赏赐。桓公晚年昏庸,信用易牙、竖刁等小人,最终在内乱中饿死。
[306] 管仲:姬姓,管氏,名夷吾,字仲,谥敬,被称为管子、管夷吾、管敬仲,出生于颍上(今中国安徽省颍上县),中国春秋时代齐国的政治家,哲学家,周穆王的后代,齐桓公尊为仲父。
[307] 虞:古国名。舜之先封于虞,故城在今山西省平陆县东北。周武王克殷,封古公亶父之子虞仲的后人于此,是为西虞。
[308] 百里奚:百芮氏,名奚,字井伯,楚国宛邑(今河南南阳市)人,春秋时著名政治家。也称百里傒、百里子,世人称其为五羖大夫或虞国大夫,孟明视之父。事虞公为大夫,晋灭虞,被虏,将以为秦穆公夫人媵,奚耻之,走宛,楚都人执之,穆公闻其贤,以五羖皮赎之,授以国政,相秦七年而霸,所以称之为五羖大夫。
[309] 子胥:即伍子胥,名员,字子胥,春秋时期楚国人,属今湖北监利县人,后来吴国封他于申,因此又叫申胥。伍子胥先祖伍举,以正直进谏楚庄王而得名声。父奢兄尚,为楚平王所杀,子胥逃到吴国,辅佐吴王阖庐伐楚,五战而入楚,掘楚王墓,鞭尸三百,报父兄之仇。后被谗言中伤,吴王夫差赐剑令 子胥自尽。
[310] 阖庐:即阖闾,春秋末吴的国君,名光。公元前514年至公元前496年在位。他派专诸(刺客名)刺杀吴王僚而自立。曾伐楚入郢(今湖北江陵西北),后在檇李(今浙江嘉兴西南)为越王勾践所败,重伤而死。见《史记·吴太伯世家》。
[311] 夫差:姬姓,春秋时期吴国第二十五任国王,在位时期为公元前495年至公元前473年。最后被勾践流放,自杀身亡。
[312] 燕昭王:即燕昭襄王,姬姓,名职,燕王哙之子,太子平之弟。简称昭王或襄王。本在韩国做为人质。燕王哙死后,燕人立职为燕昭王,派乐毅伐齐国,连克七十余城,燕惠王时,齐将田单组织反攻,以火牛阵破燕军,才得以收复失地。
[313] 乐毅:战国时期燕将,事燕昭王,攻下齐国七十余城。封昌国君,又在赵国封望诸君。
[314] 惠王:即燕惠王,燕昭王之子,昭王三十三年(公元前279年),燕昭王死,惠王即位。
[315] 骑劫:生年不详,卒于公元前279年,中国战国时期燕国将领。燕国在“子之之乱”中被齐国击败,燕昭王一心想要雪耻,于是任用大将乐毅,率领燕、赵、韩、魏、楚五国联军一举攻破齐国七十余座城池,并攻陷了齐国都城临淄,包围了即墨城。燕昭王死后,他的儿子乐资即位,即燕惠王。惠王向来与乐毅不和,齐国的将军田单借机施反间计,惠王于是让骑劫代替了乐毅的位置。骑劫就任后,将之前乐毅“以德服人”的政策完全颠覆,后中田单计。公元前279年,田单在即墨城以火牛阵大破燕军,骑劫也在此战中阵亡。
[316] 叔孙通:又名叔孙何,生卒年不明,初为秦待诏博士,后被秦二世封为博士。见秦将要灭亡,逃回薛城旧地,归附正在盘踞薛城的项梁。后来协助汉高祖制订汉朝的宫廷礼仪,先后出任太常及太子太傅。
[317] 项王:即项羽(公元前232年—公元前202年),名籍,字羽,秦下相(今江苏省宿迁市宿城区)人,后迁吴中(今江苏省苏州市)。秦末时被楚义帝封为“鲁公”,在公元前207年的巨鹿之战中统率楚军大破秦军,秦亡后自封“西楚霸王”,统治黄河及长江下游的梁楚九郡,后在楚汉战争中的垓下之战为刘邦所败,逃亡至东城被杀。《史记·项羽本纪》称项羽在乌江(今安徽和县)自刎而死。
[318] 陈平:字孺子,西汉阳武户牖乡(今河南原阳)人,以谋略见长。在楚汉相争时,初在项羽手下做谋士。早期被项羽重用,因得罪亚父范增,逃归汉王刘邦帐下。曾多次出计策助刘邦。西汉建立后,任右丞相,后迁左丞相,曾先后受封户牖侯、曲逆侯(今河北顺平东),死后谥献侯。
[319] 韩信:淮阴(今江苏淮安)人,是西汉开国名将,汉初三杰之一。起初追随项梁举兵起义,后归附汉王,拜为上将军,因立下汗马功劳,历任齐王、楚王、淮阴侯等,却也因其军事才能引起猜忌。最后,韩信由于被控谋反,被吕雉(即吕后)及萧何骗入宫内,处死于长乐宫钟室。
[320] 隔 蔽:谓被阻隔遮蔽。
[321] 祸败:灾祸与失败。
[322] 庞共:又作庞恭,人名,魏国大夫。
[323] 质:以财物抵押或留人质担保。
[324] 邯郸:赵国的都城,在今河北省邯郸市西南十里。
[325] 明:明白,清楚。
[326] 去:距离。
[327] 议:非议。
[328] 谗口:说坏话的嘴;谗人。
[329] 邹忌:战国时代齐国人。《史记》亦作驺忌,田齐桓公时以为重臣,齐威王时为相,封于下邳(今江苏邳县西南),号成侯。后又事齐宣王。
[330] 鼓琴:弹琴。
[331] 齐宣王:约公元前350年至公元前301年在世,本名田辟疆,战国时齐国国君,齐威王之子。
[332] 稷下先生:指战国时聚集在齐稷门之下的学者。稷下,指战国齐都城临淄西门稷门附近地区。齐威王、宣王曾在此建学宫,广招文学游说之士讲学议论,成为各学派活动的中心。
[333] 淳于髠:战国时期齐国(今山东省龙口市)人。齐国赘婿,滑稽多辩,齐威王用为客卿。淳于,复姓。
[334] 狐白之裘:用狐腋的白毛皮做成的衣服。
[335] 弊:破损。
[336] 方内而圜缸:内,通“枘”。方内,方枘(方形的榫头。方枘不能入圆孔,比喻不相投合)。圜,同“圆”。 缸,通“釭”,即车轮的车毂内外口的铁圈,用以穿轴。方内圜缸,意同“方枘圆凿”、“方枘圜凿”。方形榫头与圆形榫眼。比喻彼此不相投合,事不能成。
[337] 省员:裁减员额。
[338] 应响:回声。
[339] 辞屈:谓理屈辞穷。
[340] 梁君:梁国国君。梁,即魏,战国时魏惠王迁都大梁后,亦称魏 为梁。
[341] 白雁:候鸟,体色纯白,似雁而小。古时多用作贽礼。
[342] 彀弩:彀,音够。犹彀弓,张满弓。
[343] 公孙龙:龙作“袭”,即公孙袭。
[344] 忿然作色:气愤得变了脸色,发怒。
[345] 主君:对一国之主的称呼。
[346] 郭门:外城的门。
[347] 晋文公:生于周桓王二十三年(公元前697年),公元前636年即位,卒于周襄王二十四年(公元前628年),晋献公之子,姬姓,晋氏,名重耳,春秋时期著名的政治家,晋国国君,在位九年,在赵衰、狐偃、贾佗、先轸、魏武子、介之推等人的辅助下成为春秋五霸之一。
[348] 出田:亦作“出畋”。出外打猎。
[349] 砀:音荡。突;闯。
[350] 大泽:大湖沼。
[351] 献:奉献。贡献力量,表陈心意、意见等。
[352] 鸿鹄:即鹄,俗称天鹅。
[353] 矰:系有生丝绳来射飞鸟的箭。
[354] 鼋鼍:鼋,音元,即大鳖,俗称癞头鼋。鼍,音鸵,即扬子鳄,也称鼍龙、猪婆龙。
[355] 渚:小洲;水中的小块陆地。
[356] 四国:四方邻国,指所有的诸侯国。
[357] 麋:哺乳动物,毛淡褐色,雄的有角,角像鹿,尾像驴,蹄像牛,颈像骆驼,但从整体来看哪一种动物都不像。性温顺,吃植物。原产中国,是一种稀有的珍贵兽类。也叫四不像。
[358] 振衣:抖衣去尘,整衣。
[359] 一:的确,实在。
[360] 不意:不料,意想不到。
[361] 诗曰二句:语出《诗经·召南·鹊巢》。
[362] 鸠:鸟名。古为鸠鸽类,种类不一。如雉鸠、祝鸠、斑鸠等,亦有非鸠鸽类而以鸠名的如鳲鸠(布谷)。今为鸠鸽科部分鸟类的通称。常指山斑鸠及珠颈斑鸠两种。
[363] 栾武子:即栾书,姬姓,栾氏,名书,一名傀,谥号武。时人尊称栾伯。春秋中期晋国卿大夫,才能卓越的军事家、政治家、战略指挥家。
[364] 反裘而负刍:反穿皮衣,背着柴。
[365] 恃:依赖;凭借。
[366] 上计:战国、秦、汉时地方官于年终将境内户口、赋税、盗贼、狱讼等项编造计簿,遣吏逐级上报,奏呈朝廷,借资考绩,谓之上计。
[367] 钱布:钱币。布,古代一种铲形的货币。
[368] 士民:泛指人民、百姓。
[369] 无盐女:名钟离春,齐宣王的王后。因是无盐人,故名。无盐,古地名,战国时为齐邑,故地在今山东省东平县东。
[370] 臼头深目:形容相貌极丑。臼,舂米器,这里用以形容头部如臼状物。
[371] 长壮:高大而强壮。
[372] 卬鼻:谓鼻露而向上。
[373] 结喉:谓喉头凸出隆起。
[374] 折腰:弯曲的腰。
[375] 出胸:胸骨向前突出。即今所谓鸡胸。
[376] 行年:经历的年岁,指当时年龄。
[377] 售:指女子得嫁。
[378] 埽除:埽同“扫”。打扫;去除。
[379] 强颜:厚颜,不知羞耻。
[380] 春秋:年纪;年数。
[381] 山陵崩阤:阤,音陀,山陵崩,诸侯帝王死亡的委婉语。山陵,古代帝王或皇后坟墓的名称。崩阤,塌毁。
[382] 珠玑:珠宝,珠玉。玑,即小珠。
[383] 莫落:缀结。
[384] 伏匿:隐藏;躲藏。
[385] 沉湎:亦作“沉沔”,犹沉溺,多指嗜酒。
[386] 俳优:古代以乐舞谐戏为业的艺人。
[387] 喟然:感叹、叹息貌。
[388] 侧陋:处在僻陋之处的贤人或卑贱的贤者。
[389] 仲父:春秋时齐桓公尊管仲为仲父。仲者,管夷吾的字;父者,事之如父。
[390] 曷为:为何;为什么。
[391] 恭己:恭谨以律己。
[392] 伊吕:商伊尹辅商汤,西周吕尚佐周武王,皆有大功,后因并称伊吕,泛指辅弼重臣。
[393] 周邵:周成 王时共同辅政的周公旦和召公奭的并称。两人分陕而治,皆有美政。
[394] 刑措:亦作“刑错”、“刑厝”,置刑法而不用。
[395] 公季成:即魏成,又称魏成子、楼季,中国战国时期魏国政治人物,魏文侯的弟弟,魏驹之子。事见《吕氏春秋》《新序·杂事第四》。
[396] 田子方:姓田,名无择,字子方,魏国人,是孔子弟子子贡的学生,道德学问闻名于诸侯,魏文侯慕名聘他为师,执礼甚恭。
[397] 博通:广泛地通晓,具备各种知识。
[398] 孟尝君:名田文(?—公元前279年),战国四公子之一,齐国宗室大臣。其父靖郭君田婴是齐威王的儿子、齐宣王的异母弟弟,曾于齐威王时担任要职,于齐宣王时担任宰相,封于薛(今山东滕州东南),号靖郭君,权倾一时。田婴死后,田文继位于薛,是为孟尝君,以广招宾客、食客三千闻名。
[399] 白圭:公元前370年至公元前300年在世,中国战国时期周人,名丹,字圭。在魏惠王属下为大臣,善于修筑堤坝,兴修水利。
[400] 五伯:指春秋齐桓公、晋文公、宋襄公、楚庄公、秦缪公。伯,通“霸”,春秋时诸侯的盟主。
[401] 子夏:即卜商,字子夏(公元前507年—约公元前420年),后人多称其字,是孔子著名弟子,少孔子四十四岁,孔门十哲之一,善于文学。
[402] 段干木:段干,复姓,名木,战国时期初期人物。原是晋国的市侩,曾经向子夏求学。和子夏、田子方都被魏成推荐给魏文侯,魏文侯以他为师,给他爵禄,他坚持不受。魏文侯每次路过他家都起身致敬。后来,段干木答应见他,魏文侯向他垂询治国之道。
[403] 卜相:选 择相才。
[404] 翊:通“翼”,辅佐,护卫。
[405] 晋平公:姬姓,晋氏,名彪,晋悼公之子,公元前557年至公元前532年在位。即位之初,与楚国发生湛阪之战,获得胜利。
[406] 叔向:出生年不详,约卒于公元前528年或稍后,姬姓,羊舌氏,名肸,字叔向,又字叔誉。春秋后期晋国贤臣,政治家、外交家。出身晋国公族,历事晋悼公、平公、昭公三世,为晋平公傅、上大夫。叔向和晏婴、子产是同时代人,他不曾担任执晋国国政的六卿,但以正直和才识见称于时,留下了一些重要的政治见解和政治风范。
[407] 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九合,多次会盟。《论语·宪问》:“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邢昺疏:“言九合者,《史记》云兵车之会三,乘车之会六。《谷梁传》云衣裳之会十有一。”一说谓纠合。朱熹集注:“九,《春秋传》作 ‘纠’,督也,古字通用。”一匡天下,使天下得到匡正。《论语·宪问》:“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何晏集解引马融曰:“匡,正也。天子微弱,桓公帅诸侯以尊周室,一正天下。”
[408] 制割:裁剪切割。
[409] 隰朋:春秋时期齐国的大夫。与管仲、鲍叔牙等辅佐齐桓公,齐国大治。
[410] 削缝:犹缝纫。
[411] 缘:给衣履等物镶边或绲边。
[412] 师旷:字子野,山西洪洞人,春秋时著名乐师。他生而无目,故自称盲臣、瞑臣。为晋大夫,亦称晋野,博学多才,尤精音乐,善弹琴,辨音力极强,以“师旷之聪”闻名于后世。
[413] 譬之:谓把它比方作。
[414] 五味:指酸、甜、苦、辣、咸五种味道。这里泛指各种味道或调和众味而成的美味食品。
[415] 齐和:使食物的滋味调和适口。
[416] 虢:古国名。西周文王弟虢仲之封地,故城在今陕西省宝鸡市东者,是为西虢。虢叔之封地,在今河南省成皋县虢亭者,是为东虢。平王东迁,西虢徙上阳,地在今河南省陕县东南,称南虢。西虢迁徙后,其支族留居原 封地者,称小虢。此外,虢仲有别支,地居于今山西省平陆县大阳之南、滨河之北者,称北虢。此处疑为北虢,晋假道攻打虞国,还师灭了虢国。
[417] 子:古代对男子的尊称。
[418] 赵衰:即赵成子(?—公元前622年),字子余,亦称成季,孟子余,春秋时期晋文公大夫,造父的后代。
[419] 晋平公:春秋时晋国国君。姬姓,晋氏,名彪,公元前557年至公元前532年在位。
[420] 九原:春秋时晋国卿大夫的墓地,在今山西省绛县北境。
[421] 赵武:生年不详,卒于公元前541年),嬴姓,赵氏,名武,谥献文,又称赵文子、赵孟,赵盾之孙、赵朔之子,母为晋成公之姊赵庄姬。
[422] 白屋:指平民或寒士。
[423] 私德:个人的恩惠。
[424] 灵台:古时帝王观察天文星象、妖祥灾异的建筑。
[425] 更葬:改葬。
[426] 朽骨:谓死者之骨。
[427] 归心:诚心归附。
[428] 宁戚:姬姓,宁氏,名戚,中国春秋时期卫国人,齐国大司田,为齐桓公主要辅佐者之一。宁戚仕齐期间,经常到齐国东部活动,组织民众发展农耕,受到当地人民的爱戴,辞世后被人们安葬在胶水东岸(今平度马戈庄镇境内)。
[429] 干:追求,求取,旧指追求职位俸禄.。
[430] 自进:谓不经荐举,自谋仕进。
[431] 商旅:行商;流动的商人。
[432] 郭门:外城的门。
[433] 饭牛:喂牛。
[434] 商歌:悲凉的歌。商声凄凉悲切,故称。后以“商歌”比喻自荐求官。
[435] 小臣稷:齐桓公时的隐士。
[436] 万乘:指帝王。
[437] 夫子:古代对男子的敬称。
[438] 相率:相继;一个接一个。
[439] 闾:古时二十五家为闾。这里指里巷的大门。
[440] 轼:古代设在车箱前供立乘者凭扶的横木。这里指伏轼致敬。
[441] 司马唐且:《淮南子·修务训》作司马庾,注云:“庾,秦大夫也,或作唐。”《群书拾补》云:“吕氏(春秋)无且字,淮南修务训注云:‘庾,秦大夫也。或作唐。’唐且是魏人,此在秦者,非其人也。古今人表有司马庾。”
[442] 无乃:亦作“无迺”,相当于“莫非”、“恐怕是”,表示委婉测度的语气。
[443] 案兵:止兵,屯兵不动。
[444] 尘气:犹尘雾,烟尘。
[445] 流矢:乱飞或无端飞来的箭。
[446] 扶伤:谓扶助受伤的人。
[447] 履肠:形容死人之多。
[448] 涉血:形容血流遍地,流血多。
[449] 极谏:尽力规劝。古多用于臣下对君主。
[450] 近臣:指君主左右亲近之臣。
[451] 畏罪:害怕获罪。
[452] 下情:指下级或群众的情况或心意。
[453] 上通:谓下情上达于君。
[454] 子张:即颛孙师(公元前503年—前447年),复姓颛孙,名师,字子张,春秋时陈国人,孔子的弟子。
[455] 鲁哀公:姬姓,名将,为春秋诸侯国鲁国君主之一,是鲁国第二十六任君主。鲁定公之子,在位二十七年。
[456] 仆夫:驾驭车马之人。
[457] 百舍重趼:百里一宿,足底老皮上又生出硬皮。形容长途奔走,十分辛劳。百舍,百里一宿。谓长途跋涉。趼,音剪,通“茧”,胝,足久行生硬皮。
[458] 叶公子高:即沈诸梁,芈姓,沈尹氏,名诸梁,字子高。春秋末期楚国军事家、政治家,被楚昭王封到叶邑(今河南省叶县),故称“叶公”、“叶公子高”。
[459] 好龙:成语“叶公好龙”,用来比喻表面上爱好某事物,实际上并不真爱好。
[460] 牖:窗户。
[461] 魂魄:指一种能脱离人体而独立存在的精神,附体则人生,离体则人死。
[462] 诗曰二句:语出《诗经·小雅·隰桑》。
[463] 孟子:名轲,字子舆,生于周烈王四年(公元前372年),卒于周赧王二十六年(公元前289年),山东邹城人,曾受业于子思的门人。是中国古代著名思想家,战国时期儒家代表人物,著有《孟子》一书,继承并发扬了孔子的思想,被后人尊为“亚圣”,并与孔子合称为“孔孟”。
[464] 雪宫:齐国离宫名,故址在山东省临淄县东北六里。《孟子》赵岐注:“雪宫,离宫之名也。宫中有苑囿台池之饰、禽兽之饶,王自多有此乐,故问曰:‘贤者亦有此乐乎?’”(离宫是古代帝王正宫之外出巡时所居住的行宫。)
[465] 王:称王。
[466] 邹穆公:即邾穆公,与孟子为同时代人,其在位时间大约为公元前382年至公元前330年之间。是邾娄(后为邹)国除邾文公籧篨之外最为时人及后人称颂的英明君主。
[467] 凫雁:鸭与鹅。
[468] 粃:同“秕”,中空或不饱满的谷粒。
[469] 石:计算重量的单位,一百二十斤为一石。
[470] 大会:犹大计。
[471] 囊漏贮中:指粮食从小器漏入大器,其实并未漏掉。常以喻实际利益并未外流。贮,盛米器,大于囊。
[472] 私积:私人的积蓄。
[473] 行修:品行端正。
[474] 鬋:同“剪”。
[475] 何若:如何,怎样,用于询问。
[476] 佼:美好。
[477] 淄水:即今山东省的淄河。
[478] 窥:泛指观看。
[479] 正身:端正自身;修身。
[480] 公门:古称国君之外门为“公门”。
[481] 丑恶:丑陋恶劣。
[482] 臧孙:复姓。春秋时,鲁孝公子彄食采于臧,为臧氏。其后人达生武仲纥,为臧孙氏。
[483] 猛政:严酷的政治。
[484] 子赣:即子贡,端木赐(公元前520年—公元前446年),春秋末年卫国人,字子贡(古同子赣)。孔子的得意门生,“受业身通”的弟子之一,孔子曾称其为“瑚琏之器”,在孔门十哲中以言语闻名。
[485] 陵:侵犯;欺侮。
[486] 大弦:弦乐器的内弦,也叫“老弦”。
[487] 小弦:指弹拨乐器的细弦。
[488] 贼心:害人之心;邪曲之心。
[489] 论材:选择人材。论,通“抡”。
[490] 大略:远大的谋略。
[491] 小疵:小过失;小缺点。
[492] 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语出《论语·颜渊》:“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成人之美,成全他人为善的美名。
[493] 牧民:治民。
[494] 囹圄:监狱。
[495] 叩心:捶胸,悔恨、悲痛的样子。
[496] 处女:指未出嫁的女子。
[497] 良人:美人。
[498] 佩玦:环形而有缺口的佩玉。玦,古时佩带的玉器,环形,有缺口。
[499] 簪珥:发簪和耳饰。古代多为高贵妇女的首饰。
[500] 避位:让位;辞职。
[501] 子路:即仲由(公元前542年—公元前480年),字子路,或称季路,鲁国人,是孔子的著名弟子,孔门十哲之一。亦为《二十四孝》中为亲负米的主角。子路事亲极孝,刚猛勇敢,性格爽朗,乐意接受别人的指正而立即改过,尊敬师长,也常常直言孔子。后在卫国的蒯聩之乱殉难,死后被剁成肉酱。孔子闻其死,极为伤心。
[502] 蒲:古邑名。春秋卫地,战国属魏。在今河南省长垣县。
[503] 执辔:谓手持马缰驾车。
[504] 田畴:田地。
[505] 草莱:指荒芜之地。
[506] 辟:开垦。
[507] 沟洫:田间水道。
[508] 崇: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