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
《周礼》是儒家经典,相传为周公所作。周公是孔子一生中最崇敬的古代圣者之一,被后世儒家尊称为“元圣”。周公继承周文王、周武王的德业,以高度的智慧处理国务,稳定了西周初期国家动荡的形势,又制礼、作乐,完备了中国的礼乐文化,为周朝八百年的基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对此后两千多年的中国历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周朝的礼乐文化主要记载在《周礼》《仪礼》和《礼记》这三部典籍中。其中,《周礼》偏重于政治制度方面,是一部记载古代设官分职的政典,共记载了王室大小官三百七十七名,并详列各官的职权,通过官制显示出治国方案,体现了基于仁爱之心的正义性原则,显示了相当成熟的政治思想。《仪礼》则记载了冠、昏、丧、祭、朝、聘、燕享等典礼的详细仪式,偏重于行为规范方面。而《礼记》则偏重于对礼乐制度进行理论说明。由这“三礼”所涉及的各种礼制的总和,也就是礼的全部内容,贯穿在我国古代政治生活和百姓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周礼》一书共分六篇,包括“天官冢宰”“地官司徒”“春官宗伯”“夏官司马”“秋官司寇”“冬官司空”。其中,“冬官”一篇早已散佚,西汉时补以内容与之相近的“考工记”,称为“冬官考工记”。《周 礼》六官的分工大致为:天官主管宫廷,地官主管民政,春官主管宗族,夏官主管军事,秋官主管刑罚,冬官主管营造。全书共分四十二卷。
《周礼》所涉及的内容极为丰富,大至天文历象、天下九州,小至沟洫道路、草木虫鱼,凡邦国建制,政法文教,礼乐兵刑,赋税度支,膳食衣饰,寝庙车马,农商医卜,工艺制作,各种名物、典章、制度,无所不包,堪称上古文化史之宝库。
《周礼》的许多礼制,影响百代。如从隋代开始实行的“三省六部制”,其中的“六部”,就是仿照《周礼》的“六官”设置的。唐代将六部之名定为吏、户、礼、兵、刑、工,作为中央官制的主体,为后世所遵循,一直沿用到清朝灭亡。历朝修订典制,如唐《开元六典》、宋《开宝通礼》、明《大明集礼》等,也都是以《周礼》为蓝本,斟酌损益而成。元世祖忽必烈建元大都(今北京)时,以《周礼》为范本,建立了“面朝后市、左祖右社”的都城格局。以后,明、清两朝不仅沿用不废,还仿照《周礼》,建天坛、地坛、日坛、月坛、先农坛等,形成今日的布局。
《周礼》对历代封建王朝的经济思想和经济政策也产生深远的影响。王莽改制、王安石变法等,都从《周礼》中吸取过某些思想。
我国现代著名哲学家方东美先生对《周礼》一书赞赏备至,他认为在古今治国的大典里面,《周礼》可以说是第一,是“人类史上最完美的宪法”。
《群书治要》中辑录了《周礼》中有关六卿建制的主要内容,集中体现了中国古代圣明帝王以礼治国、以刑辅教的治国思想,处处闪耀着道德与智慧的光芒。
作者简介
《周礼》原称《周官》《周官经》,西汉刘歆始称《周礼》,相传为周公所作。《史记·鲁周公世家》记载:“成王在丰,天下已安,周之官政未次序,于是周公作周官,官别其宜。”然而在儒家经典中,此书最晚出。汉初无此书,汉惠帝四年废除“挟书律”(秦朝实行 的一项法令,除了允许官府有关部门可以藏书外,民间和个人一律不得藏书),西汉河间献王乃以重金购得《周官》古文经,献给朝廷,深藏于秘府(禁中藏图书秘记之所)。直到汉成帝时,刘向、刘歆父子校理秘府所藏的文献,才又重新发现此书。当时学者对此书的态度,东汉著名经学家马融在《周官传》中有记载:“时众儒并出,共排以为非是,唯歆独识。其年尚幼,务在广览博观,又多锐精于《春秋》,末年乃知其周公致太平之迹。”
清代著名学者孙诒让认为,《周礼》一书,是自黄帝、颛顼以来的典制,“斟酌损益,因袭积累,以集于文武,其经世大法,咸稡于是”(《周礼正义序》)。近现代学者则一般认为此书或作于战国后期。
此书在南宋被列入“十三经”。东汉经学大家郑玄为之作注,唐贾公彦撰《周礼义疏》四十二卷,至宋时与郑注合刻为《周礼注疏》。清孙诒让撰《周礼正义》,征引繁富,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
天官
题解
《周礼》分设天、地、春、夏、秋、冬六官。以天官冢宰居首,总御百官。冢宰,即太宰。西周置,位次三公,为六卿之首。太宰原为掌管王家财务及宫内事务的官。周武王死时,成王年少,周公曾以冢宰之职摄政。本段讲述了冢宰应该制定六种法典帮助君主治国,用八种权柄帮助君主驾驭群臣,用八种治国纲要治理百姓,并特别节录膳夫的职责,指出国家有重大灾异时,不得杀牲设宴。
惟王建国 [1] ,辩方 [2] 正位 [3] ,别四方,正君臣之位,君南面,臣北面之属。体国经野 [4] ,体,犹分,邦畿之度。经野,疆理其井庐也。设官 [5] 分职 [6] ,置冢宰、司徒、宗伯、司马、司寇、司空,各有所职,而百官事举。以为民极 [7] 。极,中也。令天下之人各得其中,不失其所也。乃立天官冢宰 [8] ,使帅其属,而掌其邦治 [9] ,以佐王均邦国。掌,主也。邦治,王所以治邦国者。佐,犹助也。建邦之六典,以佐王治邦国:一曰治典 [10] ,以经邦国,以治官府,以纪万民;二曰教典 [11] ,以安邦国,以教官府,以扰万民;三曰礼典 [12] ,以和邦国,以统百官,以谐万民;四曰政典 [13] ,以平邦国,以正百官,以均万民;五曰刑典 [14] ,以诘邦国,以刑百官,以纠万民;六曰事典 [15] ,以富邦国,以任百官,以生万民。典,常也,法也。王谓之礼经,常所秉以理天下者也。邦国官府,谓之礼法,常所守以为法式也。扰,犹驯也。统,犹合也。诘,犹禁也。任,犹倳 [16] 也。生,犹养也。
译文
王者建立都城,须辨别方位,确定宫室居所的位置(辨别四方,确定君主和臣子的位置。如君主面向南方、臣子面向北方之类),划分区域,丈量土地(体,划分的意思,指对王城及其所属千里地域的度量。经野,指划分井田和房舍的界限),建置百官,分别确定其职责和本分(建置总理政务的冢宰、掌管教化的司徒、掌管礼仪的宗伯、掌管军政的司马、掌 管司法的司寇、掌管土地及生产的司空。六官各有各自的职责,于是各行各业的工作都得以顺利展开),使天下百姓各有所属,各得其所(极,中正的准则。使得天下的人都各各安于中正之道,而不脱离自己的本分)。于是设立天官冢宰,让其统辖六官,全面掌管天下的政务,协助天子统一协调各诸侯国之间的关系(掌,主掌、掌理的意思。邦治,指天子所赖以治理国家的六典。佐,辅佐、帮助的意思)。制定国家的六种法典,帮助君主治理国家:一是治典,用来确立诸侯国的纲常法纪,管理官府,治理百姓;二是教典,用来安定诸侯,教导官员,驯化百姓;三是礼典,用来使诸侯之间和睦相处,百官同心合力,百姓关系融洽;四是政典,用来使诸侯正定有序,百官公正廉明,百姓赋税徭役均衡;五是刑典,用来查究诸侯国(的非礼之行),惩治百官罪责,矫正百姓行为过失;六是事典,用来指导各诸侯国发展经济,使百官各有建树,百姓生活得到改善(典,即常道、准则。对于天子而言,“典”称为礼经,就是要把它作为百代常行之道来统理天下各国;对于诸侯国和官吏而言,“典”称为礼法,就是要在日常生活中将它作为行为的准则来严格遵守。扰,驯化。统,统合。诘,禁止。任,立事。生,养育)。
以八柄 [17] 诏王驭 [18] 群臣:一曰爵,以驭其贵;二曰禄,以驭其富;三曰予,以驭其幸 [19] ;四曰置,以驭其行;五曰生,以驭其福;六曰夺 [20] ,以驭其贫;七曰废,以驭其罪;八曰诛,以驭其过。柄,所秉执以起事者也。诏,告也,助也。爵,谓公侯伯子男,卿大夫士也。禄,所以富臣下也。幸,谓言行偶合于善,则有以赐与之劝后也。生,犹养也,贤臣之老者,王有以养之也。夺,谓臣有大罪,没入家财者也。诛,责让也。以八统 [21] 诏王驭万民:一曰亲亲,二曰敬故,三曰进贤,四曰使能,五曰保庸 [22] ,六曰尊贵,七曰达吏 [23] ,八曰礼宾 [24] 。统,所以总物者也。亲亲,若尧亲九族也。敬故,不慢旧也。贤,有善行也。能,多才艺也。保庸,安有功也。尊贵,尊天下之贵(之贵下旧无者字。补之)者也。达吏,察举勤劳之小吏也。礼 宾,宾客诸侯,所以示民亲仁善邻也。
译文
以八种权柄帮助王者统治群臣:一是封给爵位,使其尊贵;二是给予俸禄,使其富有;三是给予赏赐,使其感受到王者的宠爱;四是给予赦免,以感化的办法使其提升德行,改过向善;五是供养厚待老臣,使其得福;六是罚没财产,使其贫穷;七是罢黜官职,以儆戒其罪愆;八是问责,以追究其失职之罪(柄,是握在手中用来做事的。诏,诏告、佐助。爵,就是指公、侯、伯、子、男、卿、大夫、士人这样的爵位。禄,就是使臣下富有。幸,是指言行和善相吻合,就会受到赏赐,以勉励以后的行为。生,奉养。对于年纪很老的贤臣,君王应该厚养他们。夺,是指臣子如果犯了大罪,国家就会没收他的家财。诛,责让)。以八种统御之术帮助君主统御万民:一是敬爱亲族,二是尊敬故旧,三是荐举贤才,四是任用有才能的人,五是奖励有功绩的人,六是尊重有地位的人,七是察举勤劳的小吏,八是礼遇各国诸侯(统,总领事务之法。亲亲,就像尧帝亲爱同宗九族。敬故,就是不轻慢旧交。贤,是指有善行。能,是指多才多艺。保庸,就是使有功之人心安。尊贵,就是要尊敬天下显贵之人。达吏,就是要选拔勤劳贤德的小吏。礼宾,就是要把前来朝见的诸侯当成贵宾来礼遇,这是向人民示范要亲近仁者、善待友邻)。
岁终 [25] ,则令百官府各正其治,受其会。正,正处也。会,大计也。三岁,则大计群吏之治而诛赏。三载考绩也。
译文
一年终了时,命令各官府整理治政文书,接受考核(正,平正处理。会,每年一次的政绩考核。三年,仔细考核所有官吏的政绩,予以奖赏或处罚。每隔三年考核官吏的政绩,就像帝舜的“三载考绩”之法)。
膳夫 [26] :掌王之食饮膳羞 [27] ,大丧 [28] 则不举,大荒 [29] 则不举,大札 [30] 则不举,天地有灾 [31] 则不举,邦有大故 [32] 则不举。大荒,凶年也。大札,疫疠也。天灾,日月晦食也。地灾,崩动也。大故,刑杀也。《春秋传》曰:司寇行戮,君为之不举。
译文
膳夫,掌理王者所用的饭食、酒浆、牲肉与菜肴。遇国家有大丧不杀生,遇有大的灾荒年不杀生,有天灾地变不杀生,疫疠流行的时候不杀生,国家有敌军来犯、或对罪犯处以死刑等重大事件发生时均不得杀生设宴(大荒,指凶灾之年。大札,即瘟疫。天灾,即日月晦暗而亏缺。地灾,即山崩地动。大故,即处以死刑。《春秋外传》和《国语》里面都提到,司寇执行死刑的时候,国君就不听音乐、不看舞蹈了)。
地官
题解
《周礼》分设天、地、春、夏、秋、冬六官,地官使帅其属而掌邦教,以佐王安扰邦国。地官以司徒为长官,属下各官有乡师、乡老、乡大夫、遂人、遂师、遂大夫等。《礼记》云:“建国君民,教学为先”,古圣先王历来把对民众的伦理道德的教育放在治国的首要地位,本篇节录了大司徒、乡师、师氏、保氏、司救的职责,从中看出“教育”在治国安邦中的重要作用。
大司徒之职:掌建邦之土地之图,与其人民之数,以佐王安扰 [33] 邦国。教所以亲百姓,训五品也。扰,亦安也,言饶衍也。而施十有二教焉:一曰以祀礼教敬,则民不苟;二曰以阳礼 [34] 教让,则民不争;三曰以阴礼 [35] 教亲,则民不怨;四曰以乐礼教和,则民不乖;五曰以仪辩等,则民不越;六曰以俗教安,则民不愉 [36] ;七曰以刑教中 [37] ,则民不虣 [38] ;八曰以誓教恤 [39] ,则民不怠;九曰以度教节,则民知足;十曰以世事教能,则民不失职;十有一曰以贤制爵,则民慎德 [40] ;十有二曰以庸制禄,则民兴功。阳礼,谓乡射饮酒也。阴礼,谓男女之礼也。昏姻以时,则男不旷、女不怨也。仪,谓君南面,臣北面,父坐子伏之属也。俗,谓土地所生习也。愉,谓朝不谋夕也。恤,谓灾厄相忧也。民有凶患,忧之则民不懈怠也。度,谓宫室车服之制也。世事,谓士农工商之事,少而习焉,其心安焉,因教以能,不易其业也。慎德,谓矜其善德,劝为善也。庸,功也。爵以显贤,禄以赏功也。
译文
大司徒的职务:掌理天下土地舆图与记载人民数目的户籍,辅佐王者安定天下(礼乐教化是用来亲睦百姓、训导仁、义、礼、智、信五常的。扰,安定,就是使百姓富饶)。施行十二种教法:一是以祭祀之礼教民恭敬,这样人民就不会轻率;二是以乡射饮酒等礼教民谦让,这样人民就不会争高论低;三是用婚姻之礼教民亲爱,这样人民就不会心里产生怨恨;四是以乐礼教民和睦,这样人民就不会乖戾;五是以礼仪辨别尊卑上下的等级,这样人民就不会僭越礼法;六是以善良的习俗教民安居乐业,这样人民就不会苟且度日;七是以刑罚教民遵规守矩,这样人民就不会发生暴乱;八是以盟誓公约教民彼此顾恤,这样人民就不敢懈怠轻慢;九是以宫室车服制度教民节制,这样人民就知道满足;十是以累世相传的职事教民充实技能,这样人民就不会失其本职;十一是依据君子的贤德设定相应的爵位,这样人民都会崇尚德行、相劝为善;十二是按照功绩确定其俸禄,这样人民都会努力建立功业(阳礼,即乡射饮酒礼。阴礼,即男女的昏礼。适时地完成婚姻,男子就不会无妻,女子就不会无夫。仪,即国君面南听政、臣子面北俯首,以及父正坐、子侧伏之类。俗,指本土所生的习俗。愉,就是早晨不预为晚上 打算,苟且度日。恤,是指遇到灾厄时相互忧虑。人民有了灾祸,心里有了忧虑,这样人民就不会懈怠。度,是指宫室车服的制度。世事,是指士农工商的事务。少年时就有所学习,他的心就会安于其上,因之而教与技能,就不会改变他的职业。慎德,是指称赞他的善德,并劝勉他行善。庸,功勋。爵位彰显贤德,俸禄褒奖功绩)。
以保息六畜万民:一曰慈幼,二曰养老,三曰振穷,四曰恤贫,五曰宽疾,六曰安富。保息,谓安之使蕃足也。慈幼,爱少也。养老,七十养于学(本书学作乡),五十异粻之属也。振穷,救天民之穷者也。恤贫,贫无财业,禀食贷之也。宽疾,若今癃 [41] 不可事,不筭 [42] 卒也。安富,平徭役,不专取之也。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一曰六德:智、仁、圣、义、忠、和;二曰六行:孝、友、睦、姻、任、恤;三曰六艺:礼、乐、射、驭、书、数。物,犹事也。兴,犹举也。民三事之教成,乡大夫举其贤者、能者,以饮酒之礼宾客之,既则献其书于王矣。智,明于事也。仁,爱人以及物也。圣,通而先识也。义,能断时宜也。忠,言以中心也。和,不刚不柔也,善于父母为孝,善于兄弟为友。睦,亲于九族也。姻,亲于外亲也。任,信于友道也。恤,振忧贫者。礼,五礼之仪也。乐,六乐之歌舞也。射,五射之法也。御,五御之节也。书,六书之品也。数,九数之计也。以五礼防万民之伪而教之中,礼,所以节止民之侈伪,使其行得中也。五礼,谓吉、凶、宾、军、嘉。以六乐防万民之情而教之和。乐,所以荡正民之情思,使其心应和也。六乐,谓云门 [43] 、咸池 [44] 、大韶 [45] 、大夏 [46] 、大濩 [47] 、大武 [48] 也。
译文
以六项保障百姓繁衍生息的政策护养万民:第一项是爱护年幼的儿童,第二项是赡养年长的老人,第三项是救助身处困境的人,第四项是周济贫苦的人,第五项是宽待残疾人,第六项是安定富裕的人。(保息,是指安养百姓,使得他们繁衍生息。慈幼,爱护年少之人。养老,即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就被赡养在学官,五十岁的老人就被列为供应特殊米粮的行列之类。振穷,即救济百姓当中身处困境的人。恤贫,就是贫穷而没有财产家业的人,官家给予饮食。宽疾,就像今天对待一些残疾人一样,因其失去劳动能力而不再派他们以差事和兵役。安富,就是让富裕人家的徭役负担和大家一样,不专门增加额外的负担)。以乡学的三种教法来教化万民,有贤能秀异的,要以敬待宾客的礼节敬待他,并荐举给王者。第一种教法是六德,就是智、仁、圣、义、忠、和。第二种教法是六行,就是孝父母、友兄弟、睦九族、谐亲家、信朋友、恤贫苦。第三种教法是六艺,就是礼仪、音乐、射箭、驭车、六书、算术。(物,即事情。兴,即举荐。以三类事情教育人民完成后,乡里的大夫举荐其中的贤能之人,便以乡饮酒礼像宾客一样接待他们,不久就把他们的事迹以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献给君王。智,即通晓事理。仁,即仁爱他人万物。圣,即通达事理而有先见远识。义,即能判断是否合乎正义或道德规范。忠,即言行发自内心不偏不倚。和,即不过刚也不过柔,刚柔适中。善事父母称为孝,善事兄弟称为友。睦,就是使九族相亲。姻,即亲睦妻族。任,即朋友交往以诚信为先。恤,即赈济贫苦之人。礼,就是五礼的具体规范。乐,即六种雅乐的歌舞。射,即行射礼时的五种射法。御,即驾车的五种技术。书,即六书造字的理论。数,即九种计算的方法)。以五礼来防止人民诈伪,教导他们时时处处存心中正(礼,就是用来防止人民放纵诈伪,使他们的行为中正有度的。五礼,指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以六乐节制人的情欲,教导人们心地平和(乐,就是用来规正人民的情感,使其心气与音乐相应而得平和。六乐,即《云门》《咸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武王乐也〕)。
乡师 [49] (旧无乡师字。补之)以岁时巡国及野,而周 [50] 万民之 艰厄,以王命 [51] 施惠 [52] 。岁时者,随其事之时,不必四时也。艰厄,饥乏者也。
译文
乡师在一年里不定时地巡视王城和郭外六乡四郊,周济百姓的饥饿困乏,并以王者的名义施与他们恩惠(岁时,即每年根据实际情况的需要选择时机,不必严格按照四季的时节。艰厄,即饥饿困乏之人)。
师氏 [53] 掌以美诏王,告王以善道也。《文王世子》曰:“师者,教之以事,而谕诸德者也。”以三德教国子 [54] :一曰至德,以为道本;二曰敏德,以为行本;三曰孝德,以知逆恶也。教三行:一曰孝行,以亲父母;二曰友行,以尊贤良;三曰顺行,以事师长。德行,外内之称也,在心为德,施之为行也。至德,中和之德,覆焘持载含容者也。敏德,仁义顺时者也。孝德,尊祖爱亲,守其所以生者也。孔子曰:“武王、周公其达孝矣乎 [55] ?夫孝,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也。”
译文
师氏负责以美善之道告语王者(对王者告以善道。《礼记·文 王世子》说:师氏,是教他怎样做事并且符合各种道德规范的人),以三德教导王世子、王子及公卿大夫的子弟:第一是至德,作为道德的根本;第二是敏德,作为力行的根本;第三是孝德,因此知道悖逆凶恶之行(而不做)。教他们三行:第一是孝行,用来亲爱父母;第二是友行,用来尊敬贤良;第三是顺行,用来尊事师长。(德和行,是内心和外部行为的称谓,在内心称为德,形之于外称为行。至德,即中庸之德,能够覆盖、承载、含容万物。敏德,即顺应四季而施仁义之政。孝德,即尊敬先祖,亲爱父母,守护自己得以生养的根本。孔子说:“武王和周公,可以说是尽了最大的孝道。所谓孝,就是善于继承先人的遗志、善于赞述先人的德业。”)
保氏 [56] (旧无保氏字。补之)。养 [57] 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乃教之六仪:一曰祭祀之容,二曰宾客之容,三曰朝廷之容,四曰丧纪之容,五曰军旅之容,六曰车马之容。养国子以道者,以师氏之德行审谕之,而后教之以艺仪也。五射,白矢、参运、剡注、襄尺、井仪也。五驭,鸣和銮、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也。六书,象形、会意、转注、指(指作处)事、假借、谐声也。九数,方田、粟米、差分、少广、商功、均输、赢不足、旁要、方程。今有重差,夕桀句股也。祭祀之容,穆穆皇皇;宾客之容,严恪矜庄;朝廷之容,跻跻跄跄;丧纪之容,累累颠颠;军旅之容,曁曁詻詻 [58] ;车马之容,匪匪翼翼。
译文
保氏以道艺(即学问和技能)教养王族子弟,教他们六艺:第一是五礼,第二是六乐,第三是五射,第四是五驭,第五是六书,第 六是九算。教他们六仪:第一是祭祀的仪容,第二是接待宾客的仪容,第三是在朝堂上的仪容,第四是丧事的仪容,第五是军旅的仪容,第六是驾驭车马的仪容。(“养国子以道”的意思,就是先以师氏的德行对太子明白地开导,而后再教他六艺和六仪。五射,即白矢、参运、剡注、襄尺、井仪。五驭,即鸣和銮、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六书,即象形、会意、转注、指事、假借、谐声。九数,即方田、粟米、差分、少广、商功、均输、赢不足、旁要、方程、今有重差、夕桀、勾股。祭祀之容,即端庄肃穆之貌。宾客之容,即严肃庄敬之貌。朝廷之容,即步趋有节、多而整齐之貌。丧纪之容,即瘦瘠疲惫、忧思之貌。军旅之容,即果断刚毅、严肃之貌。车马之容,即车马行走有序之貌)。
司救 [59] :掌凡岁时有天患民病,则以节巡国中及郊野,而以王命施惠。天患,谓灾害也。节,旌节也。施惠,周恤。
译文
司救的责任是每年凡有天灾疫病时,持旌节巡视国都及城郊乡野,以王者的命令加以救济(天患,即自然灾害。节,即使者所持的旌节,以为凭信。施惠,即周济救助)。
春官
题解
《周礼》分设天、地、春、夏、秋、冬六官,春官以大宗伯为长官,掌理礼制、祭祀、历法等事。所属有肆师、大司乐、大祝、大史等官。本段只节录了大司乐职责的部分内容,说明音乐对治国的重要性。指出要用音乐中的“六德”教化王族子弟,国家有重大忧患时,不能演奏音乐,要禁止淫声、过声、凶声、慢声。这几点,对于当前的社会,同样有着很强的现实意义。
大司乐 [60] :以乐德 [61] 教国子,中、和、祗、庸、孝、友。中,犹忠也。和,刚柔适也。祗,敬也。庸,有常也。凡日月食、四镇五岳崩,大傀异灾、诸侯薨,令去乐。四镇,山之重大者也,谓会稽、沂山、医无闾、霍山也。五岳,岱、衡、华、嵩、恒也。傀,犹怪也。大怪异灾,谓天地奇变,若星辰奔霣 [62] 及震裂为害者也。去乐,藏之也。大札、大凶、大灾、大荒、大臣死,凡国之大忧,令弛县。札,疫疠。凶,凶年也。灾,水火也。弛,释下之也。凡建国,禁其淫声、过声、凶声、慢声。淫声,若郑卫也。过声,失哀乐节也。凶声,亡国之声,若桑间濮上 [63] 也。慢声,惰慢不恭之声。
译文
大司乐用乐德来教育王族子弟,使他们能做到忠诚、和谐、恭敬、有常、孝顺、友爱(中,即忠诚。和,即刚柔适中。祗,即恭敬。庸,即有恒常心)。凡有日食月食、四镇五岳崩塌、天地奇变异灾,以及诸侯死亡等,就下令要收起乐器不得演奏(四镇,群山中最重最大的,即扬州的会稽山、青州的沂山、幽州的医无闾、冀州的霍山。五岳,即东岳泰山、南岳衡山、西岳华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傀,即怪异。大的奇异反常灾变,像天地的奇异变化,比如流星像雨一样坠落以及山崩地裂这样的灾害。去乐,就是把乐器收藏起来)。瘟疫流行、大凶年、水火灾害、大的饥荒、大臣死亡、战败失地等,每逢国家有大的忧患,都要下令收起那些悬挂的乐器(札,即瘟疫。凶,即荒年。灾,指水火灾害。弛,即解下)。凡新封立诸侯国时,务必重申禁止其存在淫邪之音、哀乐不当之音、亡国之音和怠慢不恭之音(淫声,像郑卫两国的音乐。过声,即悲哀或欢乐没有节制之音。凶声,即亡国的音声,就像桑间濮上的声乐。慢声,惰慢无礼的声乐)。
夏官
题解
《周礼》分设天、地、春、夏、秋、冬六官。夏官以大司马为长官,掌军事,所属有小司马、军司马、军将、师帅、旅帅以及虎贲氏、旅贲氏、方相氏、大仆、职方氏等。本段节录大司马职责的部分文字,说明“掌建邦国之九法”和“九伐之法”,并节录“司勋”的职责,说明要根据功劳给予奖赏,从中可以看出,《群书治要》节录《周礼》,其作为资政参考的意图是很明显的。
大司马之职:掌建邦国之九法,以佐王平邦国。平,成也,正也。制畿 [64] 封国,以正邦国;封,谓立封于疆为界。设仪辩位,以等邦国;仪,谓诸侯诸臣之仪。进贤兴功,以作邦国;作,起也,起其进善乐业之心。建牧立监 [65] ,以维邦国;维,犹连结。制军 [66] 诘禁,以纠邦国;诘,穷治(旧无治字。补之)也。纠,正也。施贡分职,以任邦国;职,谓赋税也。任,犹事也。简稽乡民,以用邦国;稽,计也。均守平则,以安邦国;均,谓尊者守大、卑者守小也。比小事大,以和邦国。比,犹亲,使大国亲小国、小国事大国。
译文
大司马的职务是:掌理建立邦国的九法,以辅佐王者平治各诸侯国(平,在这里是成其事功和正其名位的意思)。划定京城辖区,封立诸国疆界,以明正各国名称、地域(封,是指在疆界树立封记)。设立诸侯与诸臣的礼仪,辨别他们的朝位,使邦国大小尊卑等级分明(仪,即诸侯与诸臣的礼仪)。选拔贤士,建立功业,以振起各诸侯国进善乐之心(作,即振起。振起其进善乐业之心)。设立州牧与国君,使诸侯国秩序得以维系(维,连结)。编制军队,查办违禁,以纠察各国发生的奸邪之事(诘,即彻底查办。纠,即纠正)。合理分配各种贡税的负担,使各国各按能力来负担(职,即赋税。任,即任事)。核计各国乡民的人数,以便在有事须用的时候来召集(稽,即核计)。(依爵位尊卑)公正地划分诸侯国的土地疆域,凡事依据权利与义务相统一的原则,以安定各诸侯国(均,即位尊者守地大,位卑者守地小)。使大国亲近小国,使小国奉事大国,以使各诸侯国和睦(比,即亲近。使大国亲近小国,小国奉事大国)。
以九伐之法正邦国:诸侯有违王命,则出兵征伐而正也。冯弱 [67] 犯寡,则眚 [68] 之;眚,犹人眚瘦也,四面削其地。贼贤害民,则伐之;有钟鼓曰伐,以声其罪。暴内陵外,则坛之;置之空坛之中,别立君也。野荒 [69] 民散,则削之;田不治,民不附,则削其地也。负固不服,则侵之;侵,用兵浅侵之而已。贼杀其亲,则正之;正,杀也。放弑其君,则残之;残灭其为恶者。犯令陵政,则杜之;犯令,逆命也。陵政,轻法也。杜,塞,使不得与诸侯通。外内乱,鸟兽行,则灭之。
译文
(大司马)以“九伐”之法来纠正各诸侯国,使其不敢偏离正道(诸侯如有违背天子命令的,就出兵征伐而使之改正)。诸侯中有以强凌弱、以大侵小的,就削减其土地(眚,如同人生病而身体渐瘦。意为从四面削减他的守地)。有擅杀贤良、残害人民的,那就去征伐他(出师而敲钟击鼓的称为伐,用来声明其罪)。有对内专行暴政、对外侵凌邻国的,那就废止国君,另立贤能(幽囚在祭坛之中,另立贤德之君)。有使田地荒芜、百姓逃散的,那就削去他的土地(不治理耕田,人民不依附,那就削去其土地)。有自恃险固、不服事大国的,那就派兵进入他的国境(侵,即不设钟鼓地用兵进入国境)。有无故杀害亲族的,那就拘执他并将其正法(正,即杀)。臣下有放逐或杀害国君的,那就杀掉他(残,即灭杀作恶的人)。有违犯命令、轻藐国家政教法令的,那就禁止他与邻国相互联系(犯令,即违抗命令。陵政,即轻藐国家政教法令。杜,塞的意思。使其不得与其他诸侯相通)。有悖乱远近亲属间人伦关系、行为同于禽兽的,那就灭亡其封国。
仲春教振旅 [70] ,师出曰治兵,入曰振旅,皆习战也。四时猎,各教民,以其一焉。遂以搜田 [71] ;搜,择也。择取禽兽不孕者。仲夏教拔舍,拔舍,犹草舍。军有草止之法。遂以苗田;夏田为苗,简取禽兽不孕任,若治苗去不秀实者也。仲秋教治兵,遂以獮田;獮,犹杀也。中杀者多。仲冬教大阅,大阅,简军实,备礼不如出军时。遂以狩田。冬田为狩,言守取之无所择也。
译文
仲春开始教习“振旅”(即整顿军队,训练士兵),(出师叫做治兵,回师叫做振旅,都是练习作战。四季的狩猎,每季分别教人民一种作战必行之事)。于是,令兵士有选择地捕捉猎物(搜,即选择。选择飞禽 走兽中不怀孕的)。仲夏,教习拔营移寨(拔舍,即宿止于草野间。军队有在草野宿息之法)。于是,令兵士捕捉猎物(夏季狩猎称为“苗”,择取飞禽走兽当中不怀孕的,就如同除去禾苗里面那些不开花抽穗的)。仲秋,教习攻防打斗,于是,令兵士勇敢地捕杀猎物(獮,即捕杀。适宜猎获捕食的很多)。仲冬,教习“大阅”(大阅期间要检查军用器械和粮饷。礼仪的完备却不如出军时),于是,令兵士大行设围狩猎(冬夏狩猎称为狩,就是说获则取之,不用选择)。
司勋 [72] :掌等其功。等,犹差也。以功大小为差等。凡有功者,铭书于王之大常,祭于大烝 [73] 。铭之言名也。生则书于王旌,以识其人与其功也,死则于烝,先王祭之。冬祭曰烝。王旌。画日月为大常也。凡赏无常,轻重视功。无常者,功之大小不可豫。
译文
司勋负责按功勋大小分等进行封赏(等,即差等。以功勋的大小来分别等级)。凡建立功勋的,把他们的名字写在王者的太常旗上,在冬月祭享先王的时候也祭祀他们当中的已故者(铭,即刻写名字。活着的把名字写在天子车上的旌旗上,让百姓了解其人和他的功勋;不在人世的,在祭享先王的时候也祭祀他们。冬祭称为烝。天子出行时,车前旌旗上画有日月图案的,称为太常旗)。对大臣的赏赐并没有固定的的标准,或轻或重只是按照功劳的大小来定(赏赐无常,是因为功勋的大小不可预知)。
秋官
题解
《周礼》分设天、地、春、夏、秋、冬六官。秋官以大司寇为长官,掌刑狱,所属有小司寇、士师、司刺、司厉、大行人、小行人等官。本段节录了大司寇、小司寇、司刺、小行人的职责。
大司寇 [74] 之职:掌建邦之三典,以佐王刑邦国、诘四方:一曰刑新国用轻典 [75] ,新国,谓新辟地立君之国也。二曰刑平国用中典 [76] ,三曰刑乱国用重典 [77] 。乱国,谓篡杀叛逆之国也。以圆土聚教疲民,圆土,狱城也,聚疲民其中,困苦以教之为善也。民不愍作劳,有似于疲也。凡害人者,置 [78] 之圆土而施职事焉,以明刑耻之。明刑,谓明书其罪于大方板,以著背也。职事,谓役使之也。其能改者,反于中国,不齿 [79] 三年;其不能改而出圆土者,杀。
译文
大司寇的职责是:掌理建立邦国的三种法典,辅佐君王对 各邦国施行刑法,督察四方。第一是对新建立的邦国施行刑政时用轻典(新国,即新开辟土地、封立国君的诸侯国),第二是对承平的国家用中典,第三是对叛逆篡弒的国家用重典(乱国,即弒君夺位背叛的诸侯国)。(在边远之地)建造狱城来聚教不良的游民(圆土,即狱城。聚集那些不从教化、不事劳作的人在狱城里面,通过艰苦的处境来教育他们改恶向善。这些人惰游而不勉力劳作,好似疲惫的样子)。凡因过失而触犯法律的罪犯,把他们关在狱城里,叫他们做能做的事情,把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让他们感到羞耻(明刑,即把他们的罪行明写在大方板上,挂在背上。职事,即从事劳役)。如果能改过,放还国中,但三年内不得与普通平民列序长幼年齿。不能改过的,如逃出狱城,捕得即杀。
以嘉石 [80] 平疲民,疲民,谓为邪恶者也。凡万民之有罪过,而未丽 [81] 于法,而害于州里 [82] 者,桎梏 [83] 而坐诸嘉石,役诸司空州里任 [84] 之,则宥 [85] 而舍之。有罪过,谓邪恶之人所罪过者也。丽,附也。未附于法,未著于法也。役诸司空,坐日讫,使给百工之役;役月讫,使其州里之人任之,乃赦之也。以肺石 [86] 达穷民,肺石,赤石也。穷民,天民之穷而无告者。凡远近惸 [87] 独老幼之欲有复于上而其长弗达者,立于肺石三日,士听其辞,以告于上而罪其长。复,白也。长,谓诸侯及所属吏。
译文
用嘉石来教育行为不端的人(疲民,即做邪恶之事的人)。凡人民有罪过但还没有触犯刑法却有害于乡里的,加上脚镣手铐,命他们坐在嘉石上。坐过之后,再把他们交给司空,罚作劳役。罚完了,必须有乡里的人担保他不再做坏事,然后赦宥而释放他(有罪过,指邪恶之人所犯的罪行过失。丽,即附着。未附于法,即还没有触犯法律。役诸司空,指坐石的时日结束后,再让他们从事百工的劳役。服役的月份结束后,须有乡里的人担保,保证他们从此不做坏事,然后才释放他们)。用肺石来转达处境艰难而无处诉说的百姓的怨诉(肺石,即红色的石头。穷民,即百姓当中处境艰困而无处投诉的人)。凡远近有孤独老幼无依无靠的人,如有冤情要上诉,他们的地方行政长官(包括诸侯与乡遂大夫等)不肯代为转达的,在肺石上站三天,于是士大夫听受他们的诉辞,转达君王与冢宰,并处分他们的长官(复,即表白。长,是指诸侯及下面的乡遂大夫)。
小司寇:(旧无小司寇字。补之。)凡命夫 [88] 命妇,不躬坐狱讼 [89] ;命夫,谓大夫也。命妇,谓大夫妻也。若有罪,不自身坐,使其属及子弟也。凡王同族有罪,不即市。刑于甸师氏也 [90] 。以五声听狱讼,求民情:一曰辞听,辞不直 [91] 则烦也。二曰色听,色不直则赧也。三曰气听,气不直则喘也。四曰耳听,耳不直则惑也。五曰目听。目不直则眊然。以八辟 [92] 丽邦法,附于刑罚:辟,法也。丽,附也。一曰议亲之辟,若今时宗室有罪先请是也。二曰议故之辟,故,谓旧也(旧下有知字)。三曰议贤之辟,若今时廉吏有罪先请是也。四曰议能之辟,能谓有道艺者。五曰议功之辟,谓有大勋、力立功者也。六曰议贵之辟,若今时吏墨绶 [93] 有罪先请是也。七曰议勤之辟,谓憔悴事国者。八曰议宾之辟。谓所不臣者,三恪 [94] 二代之后与。
译文
小司寇:凡是命夫命妇参与狱讼,不需要亲来(与另一方)对坐供辞(命夫,即大夫。命妇,即大夫的妻。如果有罪,不必亲自来对坐供辞,派遣下属或是家族的子弟前来就可以了)。凡王者同族有罪,不能在市朝公开行刑(由甸师隐蔽行刑)。闻听审理案件时要注意观察当事人的五种反应,以洞察民情,获得真实的信息。一是就其辩辞来判断(言不由衷的人,说话时往往就会闪烁其辞),二是就其神色来判断(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是内心有愧的表现),三是就其声气来判断(气息不平和,喘气急促,是心中不安的表现),四是就其听力来判断(常常听不清别人问的是 什么,对关键问题避而不答,是故意装糊涂的表现),五是就其眼神来判断(眼神游移不定,视物模糊,是内心慌乱的表现)。以“八辟”(对八类人犯罪经审议后可从宽处理的特别规定)作为对国家法典的补充,主要是对刑罚的补充(辟,即法度。丽,即附着):一是对王室宗亲的议刑法(比如当今的皇族有罪,便可首先按此议处),二是对故旧老臣的议刑法(故,即故交),三是对贤良之士的议刑法(比如现在有清廉守正的官吏犯了罪,便可首先按此议处),四是对异能之士的议刑法(能,即指有学问和特殊技能的人),五是对有功之臣的议刑法(指有大功勋或立大功的人),六是对高官贵族的议刑法(比如当今县官有罪,便可首先按此议处),七是对勤劳国事者的议刑法(指竭尽心力为国家服务的人),八是对国家贵宾的议刑法(指那些不必俯首称臣的人,也就是那些前朝帝王的后代)。
司刺 [95] :掌三刺、三宥、三赦之法,以赞司寇,听狱讼。刺,杀也。致三问之,然后杀。一刺曰讯群臣,再刺曰讯群吏,三刺曰讯万民;讯,言问也。壹宥曰不识,再宥曰过失,三宥曰遗忘;不识,谓愚民无所识也。宥,宽也。壹赦曰幼弱,再赦曰老耄,三赦曰惷愚。惷愚,生而痴騃 [96] 也。赦,谓免其罪也。以此三法者求民情,然后刑杀。
译文
司刺掌理三刺(判处死刑的三个环节)、三宥(对三类案件从宽处理)、三赦(对三种人的罪过予以赦免)之法,辅助司寇审理案件(刺,即杀。完成三问之后再决定是否处以死刑)。“三刺”:一审判处死刑,要征询群臣的意见;二审判处死刑,要征询群吏的意见;三审判处死刑,要征询百姓的意见(讯,即讯问)。“三宥”:第一类可以宽宥的是因不知道有关违禁规定而误触刑法的,第二类可以宽宥的是出于 无心而过失犯罪的,第三类可以宽宥的是因疏忽遗忘而犯罪的或失去记忆和判断能力的精神病人(不识,是指一些愚昧无知的人缺乏法律意识。宥,即宽恕)。“三赦”:一是对年幼弱小者的犯罪予以赦免,二是对七八十岁以上的老人的犯罪予以赦免,三是对天生弱智的痴呆病人的犯罪予以赦免(惷愚,即出生就愚蠢不聪慧。赦,即赦免他的罪过)。用这三法来考察民众的实际情况,然后再决定是应该杀还是予以宽宥或赦免。
小行人 [97] :若国札丧 [98] ,则令赙补 [99] 之;赙丧家,补其不足。若国凶荒,则令周委 [100] 之;委,输也。若国师役 [101] ,则令犒禬 [102] 之;犒,劳也。合助相振为会。若国有福事,则令庆贺之;若国有祸灾,则令哀吊 [103] 之。
译文
(掌管朝觐聘问的)小行人:凡有国家发生瘟疫颇多死亡的,就下令各国支援财物,赠送丧家财物来补贴他们的不足。若有国家 遭到凶年饥荒,就下令各国输送物资来救济(委,输送)。若有诸侯国遭受军队侵袭以致财物匮乏、百姓艰难,就下令各国合聚货财共同给予援助(犒,慰劳。合助相振为会)。若有国家有喜庆福事,就下令各国前往庆贺。若有国家发生重大祸灾,就下令各国前往慰问。
掌客 [104] :凡礼宾客,国新杀礼,凶荒杀礼,札丧杀礼,祸灾杀礼,在野在外杀礼。杀,减也。国新,新建国也。凶荒,无年也。札丧,疫疠也。祸灾,新有兵寇及水火也。在野,行军在外也。
译文
掌客负责接待国宾的礼仪,要掌握如下几条原则:国家新建立的,要降减贡礼的规格;发生凶荒的国家,要降减贡礼的规格;有瘟疫流行民多死亡的国家,要降减贡礼的规格;遭受灾祸的国家,要降减贡礼的规格;有军队在外服役征战的国家,也要降减贡礼的规格。(杀,即降减的意思。国新,即新建立的国家。凶荒,即饥荒之年。札丧,即瘟疫。祸灾,即新近有敌兵或乱兵的侵扰以及水火灾害。在野,即行军在野外)。
题解
《逸周书》,原名《周书》。与《尚书》类似,是我国古代历史文献汇编。旧说《逸周书》是孔子删定《尚书》后所剩,是为《周书》的逸篇,故得名。今本全书十卷,正文七十篇,其中十一篇有目无文,四十二篇有晋五经博士孔晁注。各篇篇名均赘“解”字。又序一篇,各本或在卷端,或附卷尾。序与《尚书》序相类,分言各篇之所由作。正文基本上按所记事的时代早晚编次,历记了周文王、周武王、周公、成王、康王、穆王、厉王及景王的时事。《群书治要》从《周书》的“文传”“官人”“芮良夫”三篇中节录部分内容。“文传”“芮良夫”篇名后均加有“解”字。文内夹注对孔晁原注有所取舍。“文传解”说:“水旱饥荒,其至无时”,如无储蓄粮食,遇到“天饥”,农民的“妻子非其有也”;官吏的“臣妾舆马,非其有也”;国家的“百姓非其百姓也”。“官人”篇提出官人的十一条行为标准以及十一条考核官人的方法。“芮良夫解”主要告诫执政者如何做人民的“父母”,如何用贤;如果“偷生苟安,爵以贿成”,就会造成“贤智箝口,小人鼓舌”的恶果。
作者简介
《周书》的作者尚不明确,汉刘向《隋书·经籍志》及刘知几《史通》皆以为是孔子删削《尚书》之余篇,今人多不信从,而以 为是战国人所编。各篇写成时代或可早至西周,或晚至战国,另有个别篇章可能还经汉人改易或增附。如《时训》以雨水为正月中气,惊蛰为二月节气,与汉以前历法相左。该书在汉代已散佚不全。刘向校书,即谓存者四十五篇。今传六十篇本,盖又经后人改编。
文传解
题解
本段节录自《周书》的《文传》,指出“水、旱、饥、荒”这四种灾难随时都会发生,国家应该做好粮食储备,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储备,就会有灾祸。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国家应该把粮食储备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这是治国安民最基本的工作,这一点在《群书治要》多处均有说明。
天有四殃:水、旱、饥、荒 [105] 。其至无时,非务积聚 [106] ,何以备之?《夏箴》曰:“小人无兼年 [107] 之食,遇天饥 [108] ,妻子非其有也;大夫无兼年之食,遇天饥,臣妾 [109] 舆马 [110] 非其有也;国无兼年之食,遇天饥,百姓非其百姓也。戒之哉,不思祸咎无日矣!言不远也。明开塞 [111] 禁舍者,其取天下如化;变化之顿,谓其疾。不明开塞禁舍者,其失天下如化。不明,谓失其机。兵强胜人,人强胜天 [112] 。胜天,胜有天命。能制其有者,能制人之有;不能制其有者,人制之。令行禁止 [113] ,王之始也。”
译文
天降的灾害有四种,即水灾、旱灾、五谷不熟、果子歉收。它们的到来没有定时,若不积蓄储备粮食,那又如何来防备呢?夏代有规戒之文说:“平民没有两年的粮食,遇到天灾造成的饥荒,妻子儿女都会失去。大夫没有两年的粮食,遇到天灾造成的饥荒,奴仆和车马都会失去;国家没有两年的粮食,遇到天灾造成的饥荒,天下百姓也就不是自己的臣民了。”要以此为戒啊!如果不思考这些问题,灾祸的降临就没有多少时日了(也就是说距离灾难不会很远),懂得开源、塞漏、储藏、施舍的人,他取得天下就像自然变化一样地快;(立刻就会看到变化,说的是速度之快)。不懂得开源、塞漏、储藏、施舍的人,他失去天下也如自然变化一样地快(不明,即失去时机)。兵力强大就能战胜敌人,人依靠自己的德能也能改变命运(胜天,即改变天命)。能把握好自己眼前所拥有的一切,才有能力去支配别人的一切;不能把握好自己眼前所拥有的,就要受到别人的支配。所以必须做到有令即行,有禁即止,这是天子治国的开始。
官人 [114]
题解
本段节录自《周书》的《官人》,提出了观察识别人才的十一条行为标准和十一条考核人才的方法。这对管理者识别人才、考核人才有很大的借鉴意义。
富贵者,观其有礼施 [115] ;贫穷者,观其有德守 [116] ;嬖宠者,观其不骄奢 [117] ;隐约者,观其不慑惧 [118] 。其少者,观其恭敬好学而能弟;其壮者,观其洁廉务行而胜其私;其老者,观其思慎、强其所不足而不逾。父子之间,观其慈孝;兄弟之间,观其和友;君臣之间,观其忠惠;乡党之间,观其信诚。设之以谋,以观其智;示之以难,以观其勇;烦之以事,以观其治;临之以利,以观其不贪;滥之以乐,以观其不荒。喜之,以观其轻;怒之,以观其重;醉之,以观其失;纵之,以观其常;远之,以观其不贰;昵之,以观其不狎。复征其言,以观其精;曲省其行,以观其备。此之谓观诚。
译文
富贵之人,要看他是否举止有礼而好施惠。贫穷之人,要看他是否有德行操守。对于那些备受宠幸之人,要看他是否不骄不奢。对于那些处于困厄的人,要看他是否胆小怕事。对于那些年轻人,要看他有无恭敬好学的态度和敬长爱幼之心。对于那些壮年之人,要看他是否廉洁务实,进而能否克制私欲。对于那些年老之人,要看他的思维是否谨慎,是否即使处于十分难堪的境地,也不会逾越规矩。父子之间,要看他们是否慈爱、孝顺;兄弟之间,要看他们是否和睦友爱;君臣之间,要看是否仁爱、忠心;乡党之间,要看他们是否诚实守信。让他施行某种谋划,从这里来观察他的智慧。把困难摆到他面前,从这里来观察他的勇气。派他去处理一些烦杂的事务,进而来看他的管理能力。让他面对某种利益,进而来观察他是否贪婪。让他经常处在一种歌舞享乐的环境中,从这里来观察他是否会放纵迷乱。使他快乐,看他是否轻佻;激他发怒,看他是否稳重。让他喝醉,看他是否会失去恭慎的仪态;放任他行事,看他是否还遵从一贯的行为准则。疏远他,看他是否忠心不变;亲近他,看他是否轻浮失礼。反复地对照他前后说过的话,看他是否真的学问精通;隐秘地察访他的行为,看他是否德行完备。这些统合起来就称作“观诚”(洞察实情)。
芮良夫解
题解
本段节录自《周书》的《芮良夫解》,主要内容为芮良夫对周厉王的谏言。芮良夫劝诫周厉王,作为君主,要做民之父母,任用贤人,有德则百姓拥护,无德则百姓仇恨,可惜周厉王并没有听取芮良夫的劝谏,而是采取暴政,结果民众发生暴动,包围了王宫,袭击厉王,他只好仓皇而逃,可悲可叹。
厉王 [119] 失道,芮 [120] 伯 [121] 陈诰 [122] 作芮良夫 [123] (芮良夫下当有解字)。芮伯若曰:“余小臣 [124] 良夫,稽首 [125] 谨诰:天子惟民父母。致 [126] 厥 [127] 道,无远不服;无道,左右臣妾乃违。道,谓德政。违,叛之。民归于德,德则民戴,否德民仇。兹允效于前,斯不远。信验于前世,不远也。商纣弗改夏桀之虐,肆 [128] 我有周有家。举桀行恶灭亡,以为戒也。
译文
周厉王丧失治国之道,芮伯上书劝诫,写了《芮良夫解》。芮伯这样说:小臣芮良夫,叩首敬告:天子是万民的父母,只要忠实地推行先王的治国之道,再远的诸侯部族都没有不归服的;丧失了治国之道,自己的近臣、妻妾都会背叛(道,指的是德政。违,即背叛)。百姓归附有德之人。有德则百姓拥戴,无德则百姓仇恨。这前代已经有过证明,并不很远。商纣王不改变夏桀的暴虐,于是使我们周家拥有了天下(列举夏桀行恶而灭亡,以此为戒)。
呜呼!惟尔天子,嗣 [129] 文武之业;惟尔执政 [130] 小子 [131] ,同先王之臣。昏行 [132] 内顾,道 [133] 王不若,同,谓位同也。昏,暗也,言教王为不顺。专利作威,佐乱进祸,民将弗龛 [134] 。专利侵乱,进不善也。治乱信于其行,惟王曁尔执政小子攸闻。行善则治,行恶则乱,皆所闻知也。古人求多闻(多闻下旧无以字。补之。)以鉴戒 [135] ,弗闻是惟弗知。言古人患不闻,故有所不知也。尔闻尔知,弗改厥度,亦惟艰哉?知而不改,无可如何,故曰难也。夫后除民害 [136] ,不惟民害,害民 [137] 乃非后,惟其仇。是与民为怨雠。民至亿兆 [138] ,后一而已,寡弗敌众,后其殆哉!言上下无义,对共相怨,则寡者危已。
译文
唉!您是天子,继承了文王和武王开辟的事业。那些执政的人,地位等同于先王的大臣,德行昏乱,只顾自己,诱导大王不顺从先王之法(同,即地位等同。昏,即昏暗。就是说教导大王为不义之事)。专谋私利,滥用权威,助长动乱,招引祸害,百姓都将不堪忍受(专谋私利,干犯扰乱,进谏不善之言)。“治乱取决于治理者的行为。”大王和您的执政者们是知道的(推行善政,天下就会太平;推行暴政,天下就会动乱。这是大家都已经听说过的了)。古人治理国家,总是力求多多了解历代君王,作为当世的借鉴。不能多听谏言,就不知道如何治理国家(说的是古人担心没有听到事实情况,所以总会有不知道的事情)。而您已听说了,也知道了,却不改正自己的作法,真是不知道该让人怎么办才好啊(知道了而不改,那就让人不知该如何了,所以说难)。君王废除危害人民的暴政,除去的不只是百姓之害,因为如果继续以暴政去祸害百姓,君王就不再是百姓的君王了,而是他们的仇人(这是与人民百姓结为怨家仇人)。百姓多达亿万人,君王却只有一人,寡不敌众,君王将非常危险啊(这是说上下没有恩义,共相怨怼,那人少的一方就危险了)!
乌虖 [139] !野禽驯服于人,家畜见人而奔,非禽畜之性,实惟人民亦如之。人养之,故扰服,虽家畜,不养则畏人,治民亦然也。今尔执政小子,惟以贪谀 [140] 事王,专利为贪,面从为谀。不对(本书对作勤)德以备难,下民胥 [141] 怨,财单 [142] 力竭 [143] ,手足靡措,弗龛戴上,不其乱而?言民相与怨上,上加之罪,民不堪命,必作乱也。惟祸发于人之攸忽 [144] ,咎起于人攸轻。心不存焉,变之攸伏。言人所轻忽,则祸之所起。
译文
唉!野鸟能被驯养得顺从于人,家畜见了生人也会逃跑,这不单是鸟兽的本性,人民实际上也同这一样(即便是家中的牲畜,你喂养它,它就会顺从你;你不喂养它,它见到你就会害怕。治理人民的道理也是这样)。现在那些执政的人,只用聚敛财物和逢迎阿谀来事奉大王您(专于私利,这就是贪。当面顺从,这称为谀),而不勤于德政以防备灾难。下层臣民共同抱怨,财物枯竭,气力用尽,束手无策,而不能奉事君主,这样怎么能够没有动乱呢(是说人民共同抱怨上位的人,上面施加罪责,人民不堪承受这样的指令,后来必然会作乱)?灾祸产生于人的疏忽,错误发生于人的轻视,凡事不放在心上,就伏下了变乱的祸根(是说人一旦轻忽,那灾祸就必定会产生)。
尔执政小子,弗图 [145] 大艰 [146] ,偷生 [147] 苟安 [148] ,爵以贿成。苟安,无远虑。贿成,不任德。贤智拑口 [149] ,小人鼓舌 [150] ,逃害要利,并得其求,惟曰哀哉!贤者隐黜以逃害,小人佞谄以要利,各得其求,故君子为之哀也。我闻曰:‘以言取人,人饰其言;以行取人,人竭其行。饰言 [151] 无庸 [152] ,竭行有成。’惟尔小子,饰言事王,实蕃有徒 [153] 。尔自谓有余 [154] ,余谓尔不足,敬思以明德,备乃祸难。言其不足于道义也。以,用。乃,汝。难至而悔,悔将安及?”
译文
您的那些执政臣子,不思虑勤勉德政以防备灾难,遇祸而 侥幸存活,遇灾而苟且偷安,爵位的授受都是凭行贿来实现(苟安,即没有远虑。贿成,即不是凭借德行)。贤智之人闭口不言,奸邪小人鼓唇弄舌(贤者)躲避祸患,(小人)设法取利,两者各得所求,只能说真让人痛心啊!(贤人隐退以躲避祸害,小人谄媚以谋取私利,各得所求,这让君子感到很哀痛!)我听说:“以言谈取人,人会夸饰其言谈;以所作所为取人,人将竭尽其能。花言巧语毫无实用,竭力实行必有所成。”那些执政臣子,用花言巧语事奉大王,这样的人确实也不少。您自己觉得很满足,我以为您还差得很远。应该敬心思虑,将德惠用于人民,以防备灾难(是说厉王缺乏道义。以,是用的意思。乃,你)。灾难发生了再后悔,后悔又怎能来得及呢?
国语
题解
《国语》是中国最早的一部国别史著作,记录了周朝王室和鲁国、齐国、晋国、郑国、楚国、吴国、越国等诸侯国的历史。上起周穆王十二年西征犬戎,下至智伯被灭,包括各国贵族间朝聘、宴飨、讽谏、辩说、应对之辞以及部分历史事件与传说。
《国语》,传为春秋时左丘明著,二十一卷,以记载西周末年和春秋时期周、鲁等国贵族的言论为主,可与《左传》相参证,故有《春秋外传》之称。其中《晋语》最详,周、鲁、楚三国语次之,齐、郑、吴、越四国语又次之。
《群书治要》从《周语》《晋语》《楚语》三国语中节录了片断。《周语》记述周景王二十一年、二十三年要铸“大钱”“无射(钟名)”时,单穆公据理反对,认为这将会造成“民离财匮,灾至备亡”的后果。《晋语》记述晋武公与晋大夫共叔成的对话以及晋文公与郭偃的对话和韩献子与晋灵公的故事,说明共叔成不“以私利废人道”,晋文公知治国之难而勤修身,赵宣子能知人善任。《楚语》记述灵王为章华之台的建筑以为美,伍举反对。认为建筑章华台会造成“国民疲焉,财用尽焉,年谷败焉,百官烦也”的恶果。楚大夫王孙圉被聘于晋,议论楚国的“白珩”不是“国宝”,发展生产,国民安居乐业才是“楚国之宝”。《群 书治要》所录三国语,言虽少而寓含劝戒的思想极深,是以作为从政者的借鉴。
作者简介
关于国语的作者是谁,自古至今学界多有争论,现在还没有形成定论。司马迁最早提到国语的作者是左丘明(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其后班固、刘知几等都认为是左丘明所著,还把国语称为《春秋外传》或《左氏外传》。但是在晋朝以后,许多学者都怀疑国语不是左丘明所著。现在普遍看法是,国语是战国初期一些熟悉各国历史的人,根据当时周朝王室和各诸侯国的史料,经过整理加工汇编而成。
周语
景王 [155] 二十一年 [156] ,将铸大钱 [157] 。单穆公 [158] 曰:“不可。古者天灾降戾 [159] ,降,下也。戾,至也。灾,谓水、旱、蝗、螟之属。于是乎量资币 [160] ,权 [161] 轻重,以振救民。量,犹度也。资,财也。权,称也。振,拯也。民患轻则为之作重币以行之。民患币轻而物贵,(则作重)以行其轻。于是乎有母权子 [162] 而行,民皆得焉。重曰母,轻曰子。贸物,物轻则子独行,物重则以母权而行之也。子母相权(本书相权之权作通),民皆得其欲也。若不堪重,则多作轻而行之,亦不废重。于是乎有子权母而行,小大利之。堪,任也。不任之者,币重物轻,妨其用也,故作轻币杂而用之,以重者贸其贵,以轻者贸其贱也。子权母者,母不足则以子平之而行之也。故钱小大民皆以为利也。
译文
周景王二十一年,将要铸造重的大钱。单穆公说:“不可以的。古时候,天灾降临(降,降下的意思。戾,到达的意思。灾,是指水灾、旱灾、蝗螟之类),这时就度量国库钱财,权衡轻重,决定用轻钱还是重钱,目的是用来救济人民(量,度量的意思。资,即财物。权,权衡、掂量的意思。振,拯救的意思)。人民认为钱太轻了,就制造出重的来流通。人民担心钱币轻而物价贵,所以就制作重钱来平衡轻钱。于是,有了重钱按值兑换轻钱共同流通的办法,人民都感到满意(重钱称为母。轻钱称为子。交易物品时,物轻就独用子钱,物重就用母钱来平衡子钱。子母两种钱相互配合使用,人民都很满意)。如果人民认为钱太重了,不便使用,就多铸造一些轻的钱币来流通,同时也不废除重的。于是,又有了轻钱按值兑换重钱来流通的办法,小钱大钱都使百姓得到便利(堪,即胜任。难以承受的是钱币重而物价轻,用起来很不方便,所以才制作轻钱币混杂在其中相互配合使用。用重钱来交易贵的物品,用轻钱来交易贱的物品。所谓“子权母”,就是在使用母钱不方便的时候,就用子钱来配合使用。因此,钱币无论大小,人民都很满意)。
“今王废轻而作重,民失其货 [163] (其货作其资),能无匮 [164] 乎?废轻而作重,则本竭而末寡也,故民失其货。若匮,王用将有所乏,民财匮无以供上,故王用将乏也。乏则将厚取 [165] 于民。厚取,厚敛也。民不给,将有远志 [166] ,是离民也。给,共也。远志,逋逃也。且夫备,有未至而设之,备,国备也。未至而设之,谓预备不虞,安不忘危。有至而后救之,至而后救之,谓若救火疗疾,量资币平轻重之属。是不相入 [167] 也。二者前后各有宜。不相入,不相为用。可先而不备,谓之怠;怠,缓也。可后而先之,谓之召灾。谓民未患轻而重之,离民匮财,是为召灾。周固羸国 [168] 也,天未厌祸 [169] 焉,而又离民以佐灾,无乃不可乎!言周故已为羸病之国,天降祸灾未厌已。将 [170] 民之与处而离之,将灾是备御而召之,则何以经国?君以善政为经,臣奉而成之为纬也。国无经 [171] ,何以出令?令之不从,上之患 也。故圣王树德于民以除之。”树,立也。除,除令不从之患也。
译文
“现在,王上要废掉轻钱,另作重钱,人民一下子损失了许多资财,能不穷困吗(废掉轻钱而制作重钱,百姓手中原有的轻钱就会被迫作废〔本竭〕,只有少数人才能拥有少量重钱〔末寡〕,所以百姓无形中就会损失很多财产)?如果人民穷困,那王室也将会没有财用(人民资财匮乏,没有进供的物品,所以王室也将会匮乏)。王室缺乏财用,就会拼命搜刮人民(厚取,即重敛财物)。人民无力供给,就会萌生远逃的想法,这就会使人民离散(给,即供给。远志,即逃离之心)!况且,所谓凡事要做到有备无患,一是在意外变故还没有发生之前就预先防备(备,即国库储备。灾祸还没到而事先预设,这就是预备以防意料不到的事,居安而不忘记危险),二是在意外变故发生之后要立即补救(变故发生后立即施救,指的就是如救火、治病、筹集资金、权衡轻重缓急之类的事情)。这两件事都很重要,不能互相替代(二者在灾难前后各有它的作用。不相入,就是不能互相替用)。本来可以事先准备而没有准备,叫做懈怠(怠,即弛缓);应该在受灾以后才做的却先做了,叫做招祸(人民还没有担心轻钱而却变为重钱,使得人民离散、财物匮乏,这就是召灾)。我周室本来已经衰弱了,上天又连降灾祸,而今又要离散百姓以助长灾祸,恐怕不可以吧(是说周王室已经日益衰弱,而天降的灾祸却连连没有停止)?本应该团结人民却去离散他们,本应该防止灾祸却去招惹它,如此还怎么治理 国家呢?国君以清明的政治作为常道,臣子奉行而称为治理。国家没有一个长治久安的根本方略,政令从何而出?政令发布后得不到执行,这是当权者最值得忧患的。所以圣人要在人民中施恩树德来消除这一忧患(树,即树立。除,指除去政令不被听从的忧患)。”
“绝民用,以实王府 [172] ,绝民用,谓废小钱,敛而铸大也。犹塞川原 [173] 为潢污 [174] 也,其竭也无日矣。大曰潢,小曰污。竭,尽也。无日,无日数也。若民离财匮,灾至备亡 [175] ,王其若之何?”备亡,无救灾之备也。王弗听。
译文
用尽夺民财的办法来充实王室的府库(绝民用,就是废止小钱的赋税而改铸大钱),就好比用堵塞河源的办法去建造水池,虽然水很快地会聚积起来,但干起来也不需几天的工夫(大水池叫做潢。小水坑叫做污。竭,即干尽。无日,就是没有多少时日)。如果人民离散,财用匮乏,一旦灾祸降临,而防灾救难的物资却一无所有,陛下又打算怎么办呢(备亡,就是没有救灾的准备)?”景王没有听从劝告。
二十三年 [176] ,王将铸无射 [177] 。无射,钟名。律中无射。单穆公曰:“不可。作重币以绝民货(民货作民资),又铸大钟以鲜其继。鲜,寡也。寡其继者,用物过度,妨于财也。若积聚既丧,又鲜其继,生何以殖?积聚既丧,谓废小钱也。生,财也。殖,长也。今王作钟也,无益于乐,而鲜民财,将焉用之?
译文
周景王二十三年,景王要铸一口名为无射的大钟(无射,大钟的名字,即十二律中的无射)。单穆公说:“不可以。上次铸造重币已经耗尽人民资财,这次又要铸造大钟,百姓中很少有人能再承受(鲜,很少的意思。寡其继者,就是过度使用物资,很少有不妨于生财的)。如果积蓄尽丧,又难以为继,还怎么活下去(积聚既丧,就是指废弃流通小钱。生,即资财。殖,即生长)?如今,王上要铸造的这口大钟,对于音乐没有益处,却又耗费了人民的资材,请问有什么用处呢?”
夫乐不过以听耳,而美不过以观目。若听乐而震,观美而眩,患莫甚焉!夫耳目,心之枢机也,枢机,发动也。心有所欲,耳目发动也。故必听和而视正。听和则聪,视正则明。习于和正,则不眩惑也。聪则言听,明则德昭。听言昭德,民歆而德之,则归心焉,歆,犹欣歆,喜服也。言发德教。是以作无不济 [178] ,求无不获,然则能乐。夫耳纳和声 [179] ,而口出美言,耳闻和声,则口有美言,此感于物也。以为宪令,宪,法也。而布诸民,民以心力,行之不倦,成事不贰,乐之至也。贰,变也。若视听不和,而有震眩,于是乎有狂悖之言,有眩惑之明,出令 [180] 不信,有转易也。刑政 [181] 放纷,动不顺时 [182] ,民无据依 [183] ,不知所力,各有离心。不知所为尽力。上失其民,作则不济,求则不获,其何以能乐?三年之中,而有离民之器二焉,二,谓作大钱、铸大钟。国其危哉!”
译文
音乐不过是用来悦耳的,美物不过是用来悦目的。如果听音乐而震耳,观美物而眩目,可就没有比这更糟的了。耳朵和眼睛是影响心志的关键所在(枢机,即萌发启动的机关、枢纽。心有欲望,是由耳目 所发动的),所以必须耳听和声而眼观正色。听和声则耳聪,观正色则眼明。听声观色常行和正,那就不会目眩耳惑。耳聪不惑,就能听善言;目明不眩,就能观美德。善言入耳而美德昭明,人民心悦诚服而得此教化,则归心于君上(歆,即欢欣、嘉服。宣扬道德教化)。因此,君主做事无不成功,需求无不得到,这样就能和乐。耳朵听受和谐的乐音,口中说出美善的言语(耳中听到和乐之音,口中就会说出美善之言,这是受到外物感染的缘故啊)。以此作为宪法政令(宪,即法令)。公布于众,人民尽心尽力,无所倦怠,欲成之事全无变异,这是快乐的最高境界,也是音乐之至啊(贰,即变易、变化)!如果视听不和谐,而有耳震目眩的现象,这时,语言便会狂乱悖理,目光便会昏惑晕眩。政令不讲信用(这就有变易了)。刑法政令放任纷乱,所作所为不顺时令,百姓没有依据,大家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便会各各心怀背离之意(不知如何尽力)。君上失去人民的拥护,做事就不能成功,所求也不能得到,哪里还能乐得起来呢?三年之中,离散人民的东西就造了两件(二,是指制作大钱、铸造大钟两桩事)。国家将要危险了!”
王弗听,问之伶州鸠 [184] ,伶,司乐官。州鸠,名也。对曰:“夫匮财用、疲民力,以逞淫心 [185] ,逞,快也。听之不和,比之不度,无益于教,而离民怒神,非臣之所闻也。”王不听,卒 [186] 铸大钟。财匮,故民离。乐不和,故神怒也。二十四年钟成,伶人告和。伶人,乐人。王谓伶州鸠曰:“钟果和矣。”对曰:“未可知也。”州鸠以为钟实不和,伶人媚王谓之和,故曰未可知。王曰:“何故?”对曰:“上作器,民备乐之,则为和。言声音之道,与政通也。今财亡民疲,莫不怨恨,臣不知其和也。乱世之音怨以怒,故曰不知其和。且民所曹好 [187] ,鲜其不济;曹,群也。其所曹恶 [188] ,鲜其不废。谚曰:‘众心成城,众心所好,莫之能败,其固如城。众口铄金。’铄,消也。众口所毁,虽金石犹可消。今三年之中,而害金再兴焉,害金,害民之金,谓钱,钟也。惧一之废也。”二金中,其一必废也。王曰:“尔 老耄 [189] 矣,何知?”二十五年王崩,钟不和。王崩而言不和,明乐人之谀。
译文
景王不听劝告,又去问乐官州鸠(伶,司乐官。州鸠是他的名字)。州鸠回答说:“如果像这样浪费资材、耗费民力、劳民伤财以满足一己的痛快(逞,即逞一己的痛快),这样铸造起来的乐钟,声音听起来不会和谐,量起来也不会符合标准,对政治教化有害无益,而只能离散人民、触怒神灵,这种铸钟之法,不是臣下曾听说过的。”景王还是不听劝阻,最后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铸造了大钟。资财匮乏,所以人民离散。乐声失和,所以神灵恼怒。景王二十四年,大钟铸成,乐人向景王报告说钟声和谐(伶人,即古代乐人之称)。景王对乐师州鸠说道:“钟声确实是和谐的啊!”州鸠回答说:“和不和谐,还不知道呢(州鸠认为钟声实际上是不和谐的,乐人谄媚王上说它和谐,所以说‘未可知’)!”景王问:“为什么?”州鸠回答说:“君上制造乐器,而人民都感到快乐,这才是和谐(说声音之道与国家政教是相通的)。如今,国库财力耗尽,百姓疲惫不堪,无不怨声载道,臣不知道有什么和谐(乱世之音充满了怨恨和恼怒,所以说‘不知其和’)。再说,百姓多数人都认为好的,很少有不成功的(曹,即群体);百姓多数人都厌恶的,也很少有不被废弃的。所以谚语说:‘众志成城,(众人之心共同所好,无谁能够摧败,坚固得如同城墙)。众口铄金(铄,即消融。众人之口共同所毁,即使是金石,也能够被融化)。’而今三年之内,害民的金器就造了两件(害金,即害民的金器,就是大钱、大钟),恐怕至少有一件要被废弃吧(两件金器中必须要废弃一件)!”景王说:“你老糊涂了,懂什么!”二十五年,景王驾崩,大钟之声果然不和谐(景王驾崩后乐人说钟声不和谐,说明当初是为了讨好才说的假话)。
晋语
武公 [190] 伐翼 [191] ,弑哀侯 [192] ,止栾共子 [193] ,曰:“苟无死,共子,晋大夫共叔成也。吾以子为上卿 [194] ,制晋国之政。”辞曰:“成闻之,民生于三,事之如一。三,君、父、师也。如一,服勤至死也。父生之,师教之,君食之。食,谓禄也。唯其所在,则致死焉。在君父,为君父,在师,为师也。人之道也。臣敢以私利废人道 [195] 乎?私利,谓不死为上卿也。君何以训矣?”无以教为忠也。从君而贰,君焉用臣。贰。二心也。遂斗而死。
译文
武公攻打翼都,杀了哀侯,并劝阻哀侯的大夫栾共子说:“如果你不为晋侯尽忠而死(共子,即晋哀侯大夫共叔成),我就把你列为上卿,执掌晋国国政。”共叔成辞谢说:“我听说:‘人生有三个恩人,报答他们要像对待一个人一样(这三个人,就是君主、父母、师长。如一,就是对三者没有分别,都要同样地殷勤事奉,直到老死)。’父母生育我们,师长教导我们,君主养活我们(食,即俸禄)。只要是君、亲、师还健在,我们都要以死相报(在君主、父母身边,就全心事奉君主、父母。在师长身边,就全心事奉师长),这是做人的道理。臣岂敢为了区区一己的私利而抛弃为人的大道呢(私利,即不死而荣升为上卿)?(如果这样做了)您将来又用什么去训导人民呢(那就没办法教导人做忠臣了)?事奉君王却怀有二心,君王要这种臣子又有什么用(贰,即二心)?”于是便抵抗至死。
文公 [196] 问于郭偃 [197] 郭偃,卜偃。曰:“始也吾以国为易,易,易治也。今也难。”对曰:“君以为易,其难也将至矣;君以为难,其易也将至矣。”以为难而勤修之,故其易将至。
译文
晋文公向占卜大臣郭偃(郭偃,即掌管占卜的郭偃)问道:“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治理国家是很容易的事(易,即容易治理),现在才感到很难。”郭偃回答说:“君上如果以为容易,那么困难就会马上来到;君上如果认为困难,那么容易就会马上来到(认为很难,进而就会勤修政要,所以容易即将来到)。”
赵宣子 [198] 言韩献子 [199] 于灵公 [200] ,为司马。宣子,赵宣孟也。献子,韩厥也。司马,掌军大夫也。河曲 [201] 之役,赵孟使人以其乘车干行,干,犯也。行,军列也。献子执而戮之。宣子召而礼之 [202] ,曰:“吾闻事君者,比而不党。比,比义也。阿私曰党。夫周以举义,比也;忠信曰周。举以其私,党也。夫军事有死无犯,犯而不隐 [203] ,义也。在公为义。吾言汝于君,惧汝不能 [204] 也。举而不能,党孰大焉!事君而党,吾何以从政?勉之!苟从是行也,勉之,劝修其志。是行,今所行也。临长晋国者,非汝其谁。”临,监也。长,帅也。皆告诸大夫曰:“二三子 [205] 可以贺我矣,吾举厥也而中 [206] ,吾乃今知免于罪矣。”
译文
赵宣子向晋灵公进言举荐韩献子,让他担任司马(宣子,即赵氏宣孟。献子,即韩厥。司马,掌军事的大夫)。秦晋河曲之战时,赵宣子故意让人乘着他的军车冲犯行军的队伍(干,即触犯。行,即行军的行列),韩献子便把那人逮捕起来并处死。赵宣子召见韩厥并给予礼遇,说道:“我听说事奉君主的人应做到精诚团结,而不结党营私(为了 道义而结交叫做比。为了私利而结交叫做党)。对朝廷忠诚守信以举荐恪守大义的人,叫做比(周,即忠信);利用举荐以谋私,叫做党。军事行动是绝对不准冒犯的,触犯了则不徇私隐瞒,就叫做义(公而无私就是义)。我将你举荐给国君,却担心你难以胜任;如果举荐了无能之辈,实在没有比这更大的结党营私了。侍奉君王的臣子却结党营私,那我今后还怎么执政呢?希望你能勉力而行。倘若能照着这样干下去(勉之,即劝勉韩献子守护公正无私的心志。是行,指‘使人以其乘车干行’这件事),将来掌管晋国大政的除了你还有谁呢(临,主管的意思。长,统领的意思)?”赵宣子一一告诉众大夫说:“诸位可以祝贺我了!我举荐韩厥完全合适,如今我已知道将不会获罪于朝廷了。”
叔向 [207] 见司马侯之子,抚而泣之,曰:“自其父之死,吾莫与比 [208] 而事君矣。昔者其父始之,我终之,谓有所造为,及谏争,相为终始成其事也。我始之,夫子终之,无不可。”无不可,言皆从。藉偃在侧,曰:“君子有比乎?”君子周而不比,故偃问之。叔向曰:“君子比而不别。比德以赞事,比也;赞,佐。引党 [209] 以封己 [210] ,引,取也。封,厚也。利己而忘君,别也。”别,为朋党。
译文
叔向看到司马侯的儿子,便一边抚摸他一边哭,说:“自从这孩子的父亲去世后,我就再也找不到人和我密切配合着共同事奉 国君了。以前,他父亲提议、谏争于前,我就协助、唱和于后(就是说凡有所建言或有所谏争,叔向和司马侯相为始终,以成其事);我建议、批评于前,他就附和、补充于后,从来没有相互唱反调的(无不可,就是说能被君王遵从)。”籍偃正好在旁边,就问:“君子也讲‘比’吗(君子忠信而不结私党,所以籍偃才有这样的疑问)?”叔向说:“君子亲近却不结私党。同心同德,共襄国事,这是团结,就叫做‘比’(赞,即佐助)。结成朋党来厚待自己(引,选择的意思。封,厚待的意思),专利自己而心中没有君上,那是勾结,就叫做‘别’(别,就是结为朋党)。”
楚语
灵王 [211] 为章华之台 [212] ,章华,地名。与伍举 [213] 升焉,曰:“美夫?”对曰:“臣闻国君服宠 [214] 以为美,服宠,谓以贤受宠服,以是为美。安民 [215] 以为乐,以能安民为乐。听德 [216] 以为聪,听用有德也。致远以为明,能致远人。不闻其以土木之崇高彤镂 [217] 为美。彤,谓丹楹。镂,谓刻桷 [218] 也。
译文
楚灵王修建了章华台(章华,是地名),和伍举一起登上楼台,说:“这高台美吧?”武举回答:“臣只听说,做国君的,以表彰功德、信用贤人为美(服宠,是指贤能之人身穿表彰功德的服饰,这些才算是美),以保国安民为乐(以能安抚人民为乐),以接纳雅言、倾听德音为聪(听从并予接纳雅言),而以使四方远处之民归顺依附为明(能使远方的 人来到身边),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以建筑的高大、涂丹漆、雕刻花纹为美(彤,用朱漆涂柱。镂,雕刻花纹)。
先君庄王 [219] 为匏居之台,匏居,台名。高不过望国氛 [220] ,氛,祲气也。大不过容宴豆 [221] ,言宴有折俎笾豆之陈 [222] 。木不妨守备 [223] ,不妨城郭守备之材。用不烦官府,财用不出府藏也。民不废时务 [224] ,官不易朝常 [225] ,先君是以除乱克敌而无恶于诸侯。今君为此台也,国民疲焉,财用尽焉,年谷 [226] 败焉,败废其时务也。百官烦也,为之征发。数年乃成,臣不知其美也。
译文
“先君庄王建造匏居台(匏居,台名),高度仅够观望云气的吉凶(氛,即日旁云气),大小仅够宴饮时摆放一些盛放食品之类的器具(是说宴席上会摆放一些各式的礼器),用材不防碍国家守备(不妨碍城池守备所需用的木材),用钱不动用官府库藏(财用不从国家府藏支出),用工不耽误庶民农时,用人不影响官吏工作。先君庄王正是靠着这些做法来消除祸乱、战胜敌国,而天下诸侯也都不反感。如今,君上建筑这 个高台,国民精力疲惫,国库财力耗尽,年成大受影响(败,即荒废了农时),官吏烦乱不堪(为此事征集调遣人力或物资),经过数年才完成,臣实在不知道它美在哪里?
夫美也者,上下外内,小大远迩,皆无害焉,故曰美也。若于目观则美,于目则美,德则不也。财用则匮,是聚民利,以自封而瘠民也,胡美之为?封,厚也。胡,何。何以为美。夫君国者,将民之与处,民实瘠,君安得肥?安得独肥,言将有患。
译文
“所谓美,就是对上对下、对内对外、对大对小、对远对近都没有害处,所以才叫美。如果眼睛看着挺美观(只是眼睛看着觉得美,却不能体现君王之德),然而却耗费财物,这就是聚敛民财来厚待自己而使人民贫困,还算什么美呢(封,即丰厚。胡,哪里。哪里还以为美)?君临国家的人,要和人民共处,如果人民贫困了,国君怎么会富裕(‘安得独肥’,是说将会有祸患)?
故先王之为台榭也,积土为台,无室曰榭。榭不过讲军实,讲,习也。军实,戎士也。台不过望氛祥。凶气为氛,吉气为祥。其所不夺穑地,稼穑之地。其为不匮财用,为,作也。其事不烦官业 [227] ,业,事也。其日不废时务。以农隙也。瘠硗 [228] 之地,于是乎为之;不害谷土也。硗,硧。城守 [229] 之木,于是乎用之;城守之余,然后用之。官寮 [230] 之暇,于是乎临之;暇,闲也。四时 [231] 之隙,于是乎成之。隙,空闲时。夫为台榭,将以教民利 [232] 也,台,所以望氛祥,而备灾害。榭,所以讲军实,而御寇乱,皆所以利民也。不知其以匮之也。知,犹闻也。若君谓此美,而为之正,以为得事之正也。楚其殆矣。”殆,危也。
译文
“因此,先王建造台榭(积土叫做台,无室称为榭),榭不过是用来讲习军事(讲,即讲习。军实,即兵戎之事),台不过是用来观望云气(凶气叫做氛。吉气称为祥)。它的选址不占用牧场农田(即庄稼地);它的建造不耗费国库财政(为,即工作);它的工程不烦扰官吏政务(业,即事务);它的工时不耽误四季农耕(趁着农事闲暇时候)。挑那些贫瘠无用的土地,就在那里建造(不侵占适宜种谷的耕地。硗,石多土薄);选那些固城剩下的木材,就用它们修盖(用城池守备的剩余木材);利用官员的闲暇时间,让他们来现场指挥(暇,即空闲时间);趁着四季的农闲时间,让民众来动工兴建(隙,即农闲时间)。修建台榭,原本是要让人民得到好处的(台是用来观望凶兆或祥瑞的云气,进而防备灾难与祸害;榭是用来讲习兵戎之事,进而抵御外患与内乱。这两者都是有利于人民的),没听说是要让百姓财用匮乏的(知,即听说)。如果君上要说这座台子很美并以此作为正道(认为这就是事物的正道),那咱们楚国可就危险了(殆,即危险)!”
斗且 [233] 廷见 [234] 令尹 [235] 子常 [236] ,斗且,楚大夫。子常,囊瓦。子常与之语,问畜货聚马。归以语其弟曰:“楚其亡乎!不然,令尹其不免乎!吾见令尹,问畜聚 [237] 积实 [238] ,如饿豺狼 [239] ,实,财也。殆必亡者。
译文
斗且去见令尹子常(斗且,楚国大夫。子常,即囊瓦),子常和他谈话,问他怎样才能多积财宝、多得好马之事。斗且回来后说给他弟弟听,并说:“楚国大概要亡国了吧!即便楚国不亡,楚国的令尹也一定不会免于灾祸。我去见令尹,令尹问我聚敛财富的事,活像一只饥饿的豺狼(实,财富,财物),只怕是一定要亡了!
昔斗子文 [240] 三舍 [241] 令尹,无一日之积,恤民 [242] 之故也。积,储也。成王 [243] 每出 [244] 子文之禄,必逃,王止而后复。人谓子文曰:‘人生求富,而子逃之,何也?’对曰:‘夫从政者,以庇民也。庇,覆也。民多旷者,而我取富焉,旷,空也。是勤民 [245] 以自封 [246] 也,勤,劳也。封,厚也。死无日矣。我逃死 [247] ,非恶富也。’故庄王之世,灭若敖氏 [248] ,唯子文之后在,至于今为楚良臣,是不先恤民而后已 [249] 之富乎?
译文
“当年,斗子文三次辞去令尹的职务,家里连一天用来生活的积蓄都没有,这是他体恤百姓的缘故啊(积,即存储的意思)!成王每当增加子文的俸禄时,子文一定是跑开,直到成王停止给他增禄,他才返回朝廷任职。有人对子文说:‘人活着就是求个富贵,而您却躲避它,这是为什么呢?’子文回答:‘当政的人是庇护百姓的(庇,即庇覆,犹保护),百姓的财物空了,而我却得到了富贵(旷,即空匮穷乏;财用不足),这是使百姓劳苦来增加我自己的财富(勤,即劳苦。封,使自己丰厚),那么我离死亡也就不远了。我是在逃避死亡,不是在逃避富贵!’所以楚庄王在位的时候,灭了若敖氏(斗氏)家族,只有子文的后代存活了下来,直到现在还做着楚国的良臣。这不就是以体恤民众为先、以一己财富为后吗?”
今子常先大夫之后,先大夫子囊也。而相楚君,无令名 [250] 于
四方,四境 [251] 盈垒,盈,满也。垒,壁也,言垒壁满四境之内。道殣相望 [252] ,道冢曰殣。是之不恤,而畜聚不厌,其速怨于民多矣。速,召也。积货 [253] 滋多,蓄怨 [254] 滋厚,不亡何待?”期年 [255] ,子常奔郑。
译文
“如今,我们的令尹子常,是先大夫的后人(先大夫,即子囊),辅佐楚君却没有好的声誉。国境四周壁垒林立(盈,即布满的意思。垒,即壁垒。是说垒壁布满全国),饿死在路上的人,毗连相接(路旁的坟墓叫做殣)。这样严重的问题他不想办法去解决,却一心想着聚敛财富,还贪得无厌,从人民那里招来的怨恨恐怕多得很了(速,即招来的意思)!积蓄的钱财越多,积聚的怨恨也就越厚,不灭亡还等什么呢?” 一年以后,子常就逃到了郑国。
王孙圉聘 [256] 于晋,王孙圉,楚大夫也。定公 [257] 飨 [258] 之,赵简子 [259] 相,问于王孙圉曰:“楚之白珩 [260] 犹在乎?”珩,佩上之横者。对曰:“然。”简子曰:“其为宝也几何 [261] 矣?”几何世也。曰:“未尝为宝。楚之所宝者观射父 [262] ,言以贤为宝也。能作训辞 [263] ,以行事于诸侯,言以训辞交结诸侯也。使无以寡君 [264] 为口实。口实,毁弄也。又有左史 [265] 倚相,能道训典 [266] ,以叙百物,叙,次也。物,事也。以朝夕献善败于寡君,无忘先王之业,又能上下悦于鬼神,悦,媚也。使神无有怨痛 [267] 于楚国。痛,疾也。又有薮 [268] 曰云 [269] ,金木竹箭之为生也;楚有云梦之薮泽也。龟珠齿角皮革羽毛,所以备赋以戒不虞 [270] 者也,龟,所以备吉凶。珠,所以卫火灾。角,所以为弓弩。齿,所以为弭。赋,兵赋也。所以供币帛 [271] ,以亨于诸侯。亨,献也。寡君其可以免罪于诸侯,而国民保焉。保,安也。此楚国之宝也。若夫白珩,先王之玩也,何宝焉?”玩,玩弄之物也。
译文
王孙圉到晋国聘问(王孙圉,楚国的大夫),晋定公设宴招待他,赵简子作宾相。赵简子问王孙圉:“楚国的白珩还在吗(珩,即系在佩玉上部的横玉)?”王孙圉回答:“是的,还在。”赵简子又问:“它作为国宝,有多少代了?”王孙圉说:“敝国从来就没有把它当作国宝。被楚国视为国宝的是观射父(是说视贤能之人为宝),他能制定外交的辞令,来与诸侯各国交往(用外交的辞令和其他诸侯国交往),使别国不得随意诋毁我们的国君(口实,即诋毁取笑之资)。还有一位左史倚相,能够陈述先王遗训和典章制度,说明各种事物的情理(叙,即评议等级次第。物,即事理),并随时向国君提供前代兴衰成败的实例,使国君不忘记先王的大业,又能取悦于天地鬼神(悦,即取悦),使神灵对楚国没有怨恨(痛,即疾痛)。又有一个大湖叫云梦泽,盛产金属、木材、竹子和弓箭(楚国有个叫云梦泽的沼泽湖泊)。还有龟甲、珍珠、象牙、兽角、虎皮、犀革、鸟羽、旄尾。这些东西或者作为军备以预防不测(龟甲可以显示吉凶。珍珠可以防御火灾。兽角可以制作弓弩。象牙可以装饰弓的末端。赋,即兵赋),或者用作礼品以馈赠诸侯、酬谢来宾(亨,即飨献),这样寡君就不会获罪于诸侯,而敝国的社稷和人民也就能得以安定(保,即安定)。这些才是楚国的国宝。至于那白珩,不过是先王的把玩之物,又有什么可宝贵的呢(玩,即玩弄的戏物)?”
题解
《韩诗外传》是一部西汉初年记述前代史实、传闻的著作,多述孔子轶闻、诸子杂说和春秋故事。书中每章结束,都以一句恰当的《诗经》引文作结论,以支持政事或论辩中的观点。就其书与《诗经》的关联程度而论,它既不是对《诗经》的注释,也不是对《诗经》的阐发。《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称:“其书杂引古事古语,证以《诗》词,与经义不相比附(关联),故曰《外传》。”
此书虽“所采多与周秦诸子相出入”,然其中多有“精理名言”。其思想直接承袭荀子,但又尊信孟子。书中引荀子《非十二子》一篇,删去了荀子论子思、孟子的两条,惟存十子,被后世誉为“其去取特为有识”。书中继承和发扬了孟子的“贵民”的思想,认为“百姓与之则安,辅之则强,非之则危,倍之则亡”,执政者要“以百姓为天”。又继承和发扬了荀子“礼起于欲”的主张,提出“必因其情而节之以礼,必从其欲而制之以义”的观点。其思想对汉武帝推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起了一定的积极作用。
书中杂引古事古语三百余条,《群书治要》从中节录了二十一段文字。这二十一段文字自成段落,均无标题或篇目,亦未注明出处,且其 先后次序时有变化。节录内容重点突出了为君之道,告诫君主应崇尚仁义、任用贤才、节制嗜欲、听取谏言,如此才能实现长治久安。主张对百姓“先养后教”,使“百姓内不乏食,外不患寒,乃可以御以礼矣”。认为君主应与贤士为伍,所谓“以明扶明,则升于天;以明扶暗,则归其人”,如果不亲贤臣,任用小人,则如“两瞽相扶,不触墙木,不陷井阱,则其幸也”。又主张“福生于无为,而患生于多欲”,提倡“知足”,不赞成奢侈,认为奢侈伤民。特别是“人主之疾十有二发”一段,以十二种病症来比附政事上的十二种问题,并指出医治之道,精辟透彻,具有很强的借鉴和警醒作用。
作者简介
韩婴,西汉燕人,治《诗经》,兼治《易》。文帝时为博士,景帝时为常山王太傅。武帝时,他曾与董仲舒当着武帝的面有过一次辩论,“仲舒不能难”。所传《韩诗》在当时影响较大,不仅门徒众多,而且著述颇丰,与《齐诗》《鲁诗》《毛诗》齐名。根据《汉书·艺文志》记载,汉代关于《韩诗》的文献有四种:《韩故》三十六卷,《韩内传》四卷,《韩外传》六卷,《韩说》四十一卷。后马融、贾逵、郑众、郑玄皆发明《毛诗》,其学遂盛,齐、鲁二《诗》废没,《韩诗》自南宋以后亦只存《外传》一篇。
楚庄王听朝 [272] 罢晏 [273] 。樊姬 [274] 下堂而迎之,曰:“何罢之晏乎?”庄王曰:“今者听忠贤 [275] 之言,不知饥倦 [276] 也。”姬曰:“王之所谓忠贤者,诸侯之客与?中国之士与?”庄王曰:“则沈令尹也。”樊姬掩口而笑 [277] 。王曰:“姬之所笑者何等也?”姬曰:“妾得侍于王十有一年矣,然妾未尝不遣人求美人 [278] 而进于王也,与妾同列者十人,贤于妾者二人。妾岂不欲擅王之爱、专王之宠哉?不敢以私愿 [279] 蔽众美也。今沈令尹相楚数年矣,未尝见进贤 [280] 而退不肖 [281] 也,又焉得为忠贤乎?”庄王以樊姬之言告沈令尹,令尹进孙叔敖 [282] 。叔敖治楚三年,而楚国霸,樊姬之力也。
译文
楚庄王在朝处理国家政事,回来得很晚。樊姬走下厅堂来迎接他,说:“朝会为什么结束得这么晚呢?”庄王回答说:“今天听到忠诚贤明之人的议政之言,忘记了饥饿疲倦。”樊姬又问道:“大王所说的忠诚贤明的人,是其他诸侯国的宾客呢,还是国内有道德学问的人呢?”庄王回答说:“就是沈令尹。”樊姬用手捂住嘴巴笑。庄王问道:“樊姬,你为什么笑呢?”樊姬回答说:“我得以侍奉君王已经十一年了,常常派人到外面去寻找品德美好的女子,进献给大王。到现在,所有的妃子中,德行与我同等的有十人,超过我的有两人。我哪里不想专有君王的宠爱呢?但是我不敢为了个人受专宠,就遮蔽众多美好的女子啊。沈令尹做楚国的卿相已有好几年了,却从来没有见到他推荐 过贤能的人、罢免过德才不称其位的人,这哪里算得上是忠诚贤明之士呢?”庄王把樊姬的话告诉了沈令尹,沈令尹便举荐了孙叔敖。孙叔敖治理楚国三年,楚国就成为诸侯的霸主,这都得力于樊姬的谏言啊!
高墙丰上 [283] 激 [284] 下,未必崩也;降雨兴,流潦 [285] 至,则崩必先矣。草木根荄 [286] 浅,未必橛(橛作撅。)也;飘风 [287] 兴,暴雨 [288] 坠,则橛必先矣。君子 [289] 居是国也,不崇仁义,尊其贤臣,以理万物,未必亡也;一旦有非常之变,诸侯交争 [290] ,人趋车驰 [291] ,汩(汩作迫。)然 [292] 祸至,乃始愁忧,干喉焦唇,仰天 [293] 而叹,庶几 [294] 乎望天之救也,不亦晚乎!
译文
高大的墙,上面宽厚,下面单薄,(平时)未必会崩塌。下起大雨,流动的积水一冲刷,那么一定会很快崩塌。草木的根紥得很浅,(平时)未必会被拔起。刮起狂风,下起暴雨,那么一定会很快被连根拔起。君主掌握国家的政权,不崇尚仁义,不尊敬贤能的臣子,而去治理国家,(平时也)未必会灭亡。一旦发生非常的变故,诸侯互相争战,人荒马乱,灾祸突然降临,这时才开始忧愁,喉咙干燥,嘴唇焦烂,仰天而叹,希望上天给予救助,岂不是太晚了吗?
田饶事鲁哀公 [295] ,而不见察,谓哀公曰:“臣将去君。黄 鹄 [296] 举 [297] 矣!”哀公曰:“何谓也?”田饶曰:“君独 [298] 不见夫鸡乎?头戴冠者,文也;足傅 [299] 距 [300] 者,武也;敌在前敢斗者,勇也;见食相告者,仁也;守夜 [301] 不失时者,信也。鸡虽有此五德,君犹烹而食之者,何也?则以其从来 [302] 者近也。夫黄鹄一举千里,止君园池,食君鱼鳖,啄君黍粱,无此五者,君犹贵之者,何也?以其所从来者远也。臣将去君,黄鹄举矣。”哀公曰:“止,吾书子之言也。”田饶曰:“臣闻,食其食者,不毁其器;荫其树者,不折其枝。有臣不用,何书其言为?”遂去之 [303] 燕,燕以为相,三年燕政大平 [304] 。哀公喟然 [305] 大息 [306] ,为之避寝 [307] 三月,曰:“不慎其前,而悔其后,何可复得?!”
译文
田饶侍奉鲁哀公,但没有受到哀公赏识,田饶对哀公说:“我将要离开君上,就像黄鹄一样要高飞了。”哀公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田饶说:“君上难道没有见过鸡吗?鸡头上戴着冠,这是它有文采的表现;脚后附着利爪,这是它英武的表现;敌人在前面敢于去战斗,这是它勇敢的表现;看见食物就互相呼唤,这是它仁爱的表现;守夜不错过啼叫的时间,这是它守信的表现。鸡虽然具备这五 种美德,但是君上每天还要把它煮来吃掉,这是为什么呢?就是因为它离得近,得来太容易的缘故。黄鹄一飞,就能到达千里,停止在君上的田园和池塘里,吃君上池塘里的鱼鳖,啄食君上田园里的粮食,虽没有具备文、武、勇、仁、信这五种美德,但君上仍然很看重它,为什么呢?这是因为它是从远方飞来的呀!所以我将要离开君上,像黄鹄一般高飞了。”哀公说:“你留下来吧!我要写下你的这些话。”田饶说:“我听说,吃人家食物的人,不要毁坏人家盛食物的器皿;在树下乘凉的人,不要折下那棵树的枝条。君上有贤臣不能任用,把他的话记载下来有什么用呢?”于是田饶离开鲁国,到了燕国,燕国国君任用他为卿相。经过三年,燕国的政治非常安定。哀公深深地叹息,为他不能重用田饶这件事,三个月不进正殿(以示自责)。有人就说:“开始时不小心谨慎,事后才懊悔,怎么能够弥补呢?”
孔子曰:“士有五:有埶 [308] 尊贵者,有家富厚 [309] 者,有资勇悍 [310] 者;有心智慧者,有貌美好者。埶尊贵,不以爱民行义理 [311] ,而反以暴傲 [312] ;家富厚,不以振穷 [313] 救不足,而反以侈靡 [314] 无度;资勇悍,不以卫上攻战 [315] ,而反以侵凌 [316] 私斗 [317] ;心智慧,不以端计数 [318] ,而反以事奸饰诈 [319] ;貌美好,不以统朝莅民 [320] ,而反以蛊 [321] 女从欲 [322] 。此五者,所谓士失其美质 [323] 也!”
译文
孔子说:“士人有五类:有的权势地位尊贵显赫,有的家境富裕资财雄厚,有的天资勇敢强悍,有的心智聪明敏慧,有的容貌端庄俊美。权势地位尊贵显赫的人,不利用他的权位去爱护百姓,不依照伦理道德来行事,反而利用权势暴戾傲慢,欺压百姓;家境富裕资财雄厚的人,不利用他的财富去救济贫穷困乏的人,反而利用财富来过奢侈糜烂、没有节制的生活;天资勇敢强悍的人,不利用他的勇敢保卫国君、攻城野战,反而凭借勇力来欺侮别人,从事私人间的争斗;心智聪明敏慧的人,不利用他的明察来策划政治的措施,反而凭借智谋来做出奸邪的事,掩饰诈伪的行为;容貌端庄俊美的人,不利用他的威仪统率朝廷官吏、治理人民,反而用它来诱惑女子,放纵情欲。这五种人,可说是士人中丧失了其美好禀赋的人。”
原 [324] 天命 [325] ,治心术 [326] ,理好恶 [327] ,适情性 [328] ,而治道 [329] 毕矣。原天命,则不惑祸福 [330] ,不惑祸福,则动静 [331] 修理 [332] 矣;治心术,则不妄喜怒,不妄喜怒,则赏罚 [333] 不阿 [334] 矣;理好恶,则不贪无用,不贪无用,则不以物害性矣。(本书不以物害性矣作不害物性。)适情性,则欲不过节,欲不过节,则养性 [335] 知足 [336] 矣。四者不求于外,不假于人,反诸己而已 [337] !
译文
参究天道自然的规律,修正自己的心思,调理自己的好恶,使自己的情感秉性保持适度,如此修身之道就完备了。推究天道自然的规律,就不会受到祸福的迷惑;不受祸福的迷惑,就会一动一静都循理而行。调理自己的心思,就不会胡乱动喜发怒,不胡乱动喜发怒,赏罚就不会偏袒。使自己的好恶合理,就不会贪图那些无用的东西,不贪图那些无用的东西,就不会因外物而伤害了本性。使自己的情感秉性保持适度,欲望就不会超越法度,欲望不超越法度,便能涵养心性、知道满足。这四种修身之道,不必向身外寻求,也不必借助他人,只需自我反省而已。
天设其高,而日月成明;地设其厚,而山陵 [338] 成居;上设其道,而百。(旧无百字。补之)事得序。
译文
天有其高,太阳、月亮才得以显现其光明;地有其厚,高山丘陵才得以在上面安住。君主有了完备的治国方针,各项事务才能够有序地进行。
人有六情 [339] ,失之则乱,从之则睦。故圣王 [340] 之教其民也,必因其情,而节之以礼;必从其欲,而制之以义。义简而备,礼易而法,去情不远,故民之从命也速。
译文
人有六种欲望,不满足这六种欲望,国家就会混乱;顺从这六种欲望,君民便会和睦。所以圣明的君主教导人民,一定依顺他们的性情,并用礼法来加以节制;一定顺从他们的欲望,而以道义来加以节制。义理简明而完备,礼法易行而公平,同人情相距不远,所以人民就很容易遵从它。
智如原泉 [341] ,行可以为表仪 [342] 者,人师也;智可以砥砺 [343] ,行可以为辅檠(檠作弼) [344] 者,人友也;据法守职 [345] ,而不敢为非者,人吏也;当前 [346] 快(快作决)意,一呼再诺者,人隶也。故上主 [347] 以师为佐,中主 [348] 以友为佐,下主以吏为佐,危亡之主以隶为佐。欲观其亡,必由其下。故同明者相见,同听者相闻,同志者相从。非贤者莫能用贤。故辅佐左右所任使 [349] ,有存亡之机、得失之要也,可无慎乎!
译文
智慧像有源头的泉水一般永远不竭尽,行为可以作为众人表率的人,是人之师。智慧可以磨砺人,行为可以帮助别人的人,是人 之友。依据法规做事、恪守自己的职责、不敢做非法之事的人,是人之吏。当面投合人家的心意,别人一呼唤,连声应诺的人,称为人之奴。所以有道的明君用人之师作为他的辅佐,中等才德的君主用人之友作为他的辅佐,下等的君主用人之吏作为他的辅佐,使国家危亡的君主用人之奴作为他的辅佐。要看一位君主是否会灭亡,一定先观察他的下属。所以眼光同样敏锐的人能相互发现,耳朵同样灵敏的人能相互倾听,志趣相投的人能相互追随。不是贤君就不能任用贤臣。所以君主对于左右辅佐大臣的委用,其中就隐藏着国家存亡的机兆,政治得失的关键,怎么可以不谨慎对待呢?
昔者不出户 [350] 而知天下,不窥牖 [351] 而知天道者,非目能见乎千里之前,非耳能闻乎万里之外,以己之度度之也,以己之情量之也。己欲衣食 [352] 焉,亦知天下之欲衣食也;己欲安逸 [353] 焉,亦知天下之欲安逸也;己有好恶焉,亦知天下之有好恶也。此三者,圣王之所以不降席 [354] 而匡天下者也。故君子之道,忠恕 [355] 而已矣!夫饥渴苦血气,寒暑动肌肤,此四者民之大害也。大害不除,未可敢御也。四体不掩,则鲜 [356] 仁人 [357] ;五藏 [358] 空虚,则无立士 [359] 。百姓内不乏食,外不患寒,乃可御以礼矣。
译文
从前,圣明的君主不必出门就知道天下的事情,不必从窗口往外看就知道自然运行的法则。不是眼睛能看到千里以外的地方,不是耳朵能听到万里以外的声音,而是以自己的尺度推测的,以自己的感情估量的。自己希望有衣穿、有饭吃,便推知天下的人都希望有衣穿、有饭吃;自己希望安闲舒适,便推知天下的人都希望安闲舒适;自己有所喜好与嫌恶,便推知天下人都会有所喜好与嫌恶。知道这三点,圣明的君王因此不需要离开座席走下来,就能使天下得到匡正。所以君子处世之道,不外乎“忠恕”罢了。饥饿、干渴使血气受伤,寒冷、酷热使皮肉受苦。这四样,是百姓的大患。大患不除,就无法管理。身上没有衣服穿,社会上就很少有仁爱的人;肚子吃不饱,社会上就没有有节操的人。百姓家里不缺少粮食,出外不愁没有御寒的棉衣,然后才可以用礼法来统御他们。
蓝有青,而丝假之青于蓝;地有黄,而丝假之黄于地。蓝青地黄,犹可假也。仁义之士,可不假乎哉!东海之鱼,名曰鲽 [360] ,比目而行;北方有兽,名曰娄,更食更候;南方有鸟,名曰鹣 [361] ,比翼 [362] 而飞。夫鸟兽鱼犹知假,而况万乘之主乎?而独不知比假天下之英雄 [363] 俊士 [364] ,与之为伍,则岂不痛哉!故曰:“以明扶明,则升于天;以明扶暗,则归其人;两瞽 [365] 相扶,不触墙木,不陷井阱 [366] ,则其幸也。”
译文
蓝草里含有青色的色素,用从蓝草中提取的青色染料染成的丝,比蓝草还青;黄土里含有黄色的色素,用从黄土中提取的黄色染料染成的丝,比黄土还黄。蓝草里的青色色素、黄土里的黄色色素尚且可以借用,仁人志士又怎么可以不借用呢?东海里有一种鱼,名字叫做鲽(双目同在一侧),两条鱼要并合在一起才能游动。北方有一种野兽,名字叫做娄,它们轮流吃食,交替放哨。南方有一种鸟,名字叫做鹣(一目一翼),两只鸟总是相合在一起飞行。鸟兽游鱼尚且知道互相凭借,何况是富有万乘兵车的国主,却偏偏不知道借助天下的英雄豪杰与自己为伍,这怎么不让人感到痛惜呢?所以说,眼睛明锐的人扶助眼睛明锐的人,就可以登高致远,直上云端;眼睛明锐的人扶助失明的人,可以把瞎眼人送回家;两个失明的人互相扶持,不撞在墙壁树木上,不掉进水井或陷阱里,就算是幸运的了。
福生于无为 [367] ,而患生于多欲。故知足 [368] ,然后富从之;德宜君人 [369] ,然后贵从之。故贵爵而贱德者,虽为天子不贵矣;贪物而不知止 [370] 者,虽有天下不富矣。夫土地之生物 [371] 不益,山泽之出财有尽。怀不富之心,而求不益之物,挟 [372] 百倍 [373] 之欲,而求有尽之财,是桀纣之所以失其位也。
译文
福分产生于少欲知足,凡事随缘而不强求。而忧患的产生是由于人的欲望过多。所以一个人知道满足,然后富裕会随着到来;德行适合治理人民,然后尊贵就会随之而来。所以看重爵位而轻视德行 的人,虽然做了天子,但是并不高贵;贪求财物而不知休止的人,虽然拥有天下,但是并不富足。土地生长的物品不会增加,山林水泽出产的资材也是有限的。怀着不知足的心理,去追求不能增多的物品,怀着强烈的欲望,去追求会穷尽的钱财,这就是夏桀、商纣丧失天子地位的原因。
古者必有命民 [374] 。民有能敬长怜孤、取舍 [375] 好让、居事力者,命于其君。命。然后得乘饰车 [376] 并马 [377] ,未得命者不得乘,乘皆有罚。故其民虽有余财 [378] 侈物 [379] ,而无礼义功德 [380] ,即(即作则。下即不即强同。)无所用其余财物。故其民皆兴仁义而贱财利 [381] 。贱财利即不争,不争即强不凌弱、众不暴寡。是唐虞 [382] 之所以象典刑 [383] ,而民莫犯法。民莫犯法,而乱斯止矣!
译文
古时候必定有君主以诏命表彰的人。人民当中,有人能够尊敬长辈、怜爱孤苦、面对利益得失的时候谦让为先、做事尽力的,君主颁赐嘉奖的诏命。得到诏命以后,受嘉奖的人可以乘坐华丽的大车,驾着两匹马。没有得到君主诏命的人,不许乘坐这样的车马,如果任意乘坐了,都会给予处罚。所以人民中有人虽然有多余的财物,但是如果 行为不合礼义,没有功业和德行,那么就没有办法使用他多余的财物。所以人民都倡行仁义而轻视财物和货利。轻视财物和货利,就不会有争夺;不争夺,就不会有人以强凌弱、以众欺寡。这就是唐尧、虞舜时实施象刑而百姓不犯法的原因。百姓无人犯法,那么混乱也就不会发生了。
赵王使人于楚,鼓瑟 [384] 而遣之,曰:“必如吾言,慎无失吾言。”使者受命 [385] ,伏 [386] 而不起,曰:“大王鼓瑟。未尝 [387] 若今日之悲也。”王曰:“然,瑟固方调。”使者曰:“调则可记其柱。”王曰:“不可。天有燥湿 [388] ,弦有缓急,柱有推移,不可记也。”使者曰:“臣请借此以喻。楚之去赵也,千有余里,且有凶则吊之,吉则贺之,犹柱之有推移,不可记也。故明王 [389] 之使人也,必慎其所使。既使之,任之以心,不任以辞也。”
译文
赵王派人出使楚国,弹奏着瑟为使者送行,说:“一定要按照我的话告诉他们,千万不要和我的话有出入。”使者接受了命令,俯伏在地上不起来,说:“大王弹瑟,声音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悲伤!”赵王说:“是的。瑟弦本来就刚刚调整过。”使者说:“音调调整好了,就可以把瑟弦的松紧长度记在瑟柱上了。”赵王说:“不可以。天气有干燥潮湿的不同,瑟弦有弛缓紧急的不同,瑟柱要随着天气的不同而转动,是不能够死记下来的。”使者说:“请允许微臣借调瑟这件事做个比喻。楚国距离赵国,有一千多里路,(行程期间,楚国可能发生或吉或凶的事情)有凶咎的事就要慰问,有吉祥的事就要祝贺,就像瑟柱时有转动移位一样,是不可以死记下来的。所以圣明的君主派遣 使者的时候,必然是谨慎地派遣使者。已经派定了人,就把自己的心意托付给他,而不是把言辞托付给他。”
赵简子 [390] 有臣曰周舍,立于门下三日三夜。简子使问之曰:“子欲见寡人 [391] 何事?”周舍对曰:“愿为愕愕 [392] 之臣,墨笔 [393] 操牍 [394] ,从君之过,而日有记也,月有成也,岁有效也。”简子居则与之居,出则与之出。居无几何,而周舍死。简子后与诸大夫饮于洪波之台 [395] ,酒酣,简子涕泣 [396] ,诸大夫皆出走曰:“臣有罪而不自知也!”简子曰:“大夫无罪。昔者吾友周舍有言,曰:‘千羊之皮,不若一狐之掖;众人之唯唯 [397] ,不若直士之愕愕。’昔者纣默默 [398] 而亡,武王愕愕而昌。今自周舍之死,吾未尝闻吾过也,吾亡无日矣,是以寡人泣也。”
译文
赵简子有个臣子名叫周舍,在赵简子门下站了三天三夜。赵简子派人问周舍,说:“你想见我有什么事?”周舍回答说:“我希望做一个直言敢谏的臣子,手里拿着笔墨和木简,跟随在君主的后面,观察君主的过失,每天都有记载,一个月就会有成效,一年就会有明显效验。”从此以后,简子停留在哪里,周舍就与他一起留在哪里;简子出行,周舍与他一起出行。相处没有多久,周舍便死去了。后来赵简子 和大夫们一起在洪波台饮酒,喝到正高兴的时候,简子哭泣起来。大夫们纷纷离开席位,惊慌地说:“臣子们有罪过,可是我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简子说:“各位大夫都没有罪过。过去,我的朋友周舍曾经说过:‘千只羊皮的价值,比不上一只狐狸腋下皮毛的价值。有许多人唯唯诺诺,不如一位士人的直言谏诤。’过去商纣王的臣子都沉默不说话,因此商朝灭亡了;周武王的臣子都直言敢谏,因此周朝便兴盛起来。现在自从周舍死了以后,就再没有听到别人指责我的过失。看来我离灭亡没有多久了,因此才哭泣起来。”
晋平公 [399] 游于河而乐,曰:“安得贤士 [400] 与之乐此也。”船人盖(盖作盍)胥 [401] 跪而对曰:“主君 [402] 亦不好士耳。夫珠出于江海,玉出于崑山 [403] ,无足而至者,犹主之好之也。士有足而不至者,盖主君无好士之意耳,何患于无士乎?”平公曰:“吾食客 [404] ,门左千人,门右千人,朝食不足,夕收市赋 [405] ,暮食不足,朝收市赋,吾可谓不好士乎?”盖胥对曰:“夫鸿鹄 [406] 一举千里,所恃者六翮 [407] 耳。背上之毛,腹下之毳 [408] ,益一把,飞不为加高,损一把,不为加下。今君之食客,将皆背上之毛、腹下之毳耳!诗 [409] 曰:‘谋夫 [410] 孔多 [411] ,是用 [412] 不就。(就作集) [413] 此之谓也。
译文
晋平公在西河游玩,感到非常快乐,说:“从哪儿能够得到贤能的人,同他一起在这儿游乐呢?”船夫盍胥跪下回答说:“(不是缺少贤人,而)是君主不喜好贤士啊!珍珠出产在长江大海,美玉出产在崑仑山。它们没有脚却到了我们晋国,这是由于君主爱好的缘故啊!贤士有脚而没有到我们晋国来,是因为君主没有喜好贤士的心意,怎么能忧虑天下没有贤士呢?”晋平公说:“寄食在我家里的门客,门左有一千人,门右有一千人。早上的食物不够,晚上就派人到商市征收赋税;晚上的食物不够,第二天早晨就派人到商市征收赋税。怎能说我不喜好贤士呢?”盍胥回答说:“鸿鹄展翅一飞,就能飞千里的远路,所依靠的是翅膀上长着的强劲有力的茎羽。至于背上长着的粗毛、肚子下长着的细毛,即使增加一把,飞起来不会增加高度;减少一把,飞起来也不会降低高度。现在君主的门客,恐怕都是背上长的粗毛、肚子下长的细毛吧?《诗经》上说:‘谋划事情的人太多,凡事不能成功。’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啊!”
宋燕 [414] 相齐见逐,罢归 [415] 之舍,召门尉 [416] 陈饶等二十六人曰:“诸大夫有能与我赴诸侯者乎?”陈饶等皆伏而不对。燕曰:“悲乎哉!何士大夫易得而难用也。”陈饶对曰:“非士大夫易得而难用,君弗能用也。君不能用,则有不平之心,是失之己,而责诸人也。”燕曰:“其说云何?”对曰:“三升(升作斗)之稷,不足于士,而君雁鹜 [417] 有余粟 [418] ,是君之一过也;果园梨栗,后宫 [419] 妇女以相提挃(挃作掷) [420] ,而士曾不得一尝,是君之二过也;绫纨 [421] 绮縠 [422] ,靡丽 [423] 于堂,从风而弊 [424] ,士曾不得以为缘 [425] ,是君之三过也。且夫财者,君之所轻也;死 者,士之所重也。君不能行君之所轻,而欲使士致其所重,譬犹铅刀 [426] 畜之,干将 [427] 用之,不亦难乎?”宋燕曰:“是燕之过也。”
译文
宋燕在齐国做卿相被驱逐,免职回到家里,召集门尉陈饶等二十六人说:“诸位大夫,有谁愿意跟我一道到其他诸侯国去?”陈饶等都俯伏在地上不回答。宋燕说:“令人悲伤啊!为什么士大夫容易得到,而却难以任用呢?”陈饶回答说:“不是士大夫容易得到而难以任用,是您不能重用他们。您不能任用他们,他们心里就会感到不平,这是自已有过失却反而责怪别人啊。”宋燕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陈饶回答说:“您给士人的是三斗黍稷的薪俸,这不够他们食用,可是您家里饲养的鸭鹅却有吃不完的粮食,这是您的第一点过失。您家果园里长的梨子栗子,您后房里的妇女拿来互相抛掷玩乐,可是士人却一口都没有尝过,这是您的第二点过失。您家里的绫罗绸缎华丽地悬挂在厅堂上,随风飘荡而败坏,可是士人想用它们做衣服的滚边也得不到,这是您的第三点过失。而且,财物是您所轻视的,死亡却是 士人所重视的。您不能把您所轻视的东西给予士人,却希望士人把他们所重视的东西给您,就好像铅刀般地对待他们,却希望他们有干将般的用途,这不是很困难吗?”宋燕说:“这确是我的过错!”
魏文侯 [428] 问狐卷子 [429] 曰:“父贤足恃 [430] 乎?”对曰:“不足。”“子贤足恃乎?”对曰:“不足。”“兄贤足恃乎?”对曰:“不足。”“弟贤足恃乎?”对曰:“不足。”“臣贤足恃乎?”对曰:“不足。”文侯勃然 [431] 作色 [432] 而怒曰:“何也?”对曰:“父贤不过尧,而丹朱 [433] 放;子贤不过舜,而瞽叟 [434] 顽;兄贤不过舜,而象 [435] 敖;弟贤不过周公 [436] ,而管叔 [437] 诛;臣贤不过汤武,而桀纣伐。望人者不至,恃人者不久,君欲治,亦从身始。人何可恃乎?”诗云“自求伊祐 [438] ”,此之谓也。
译文
魏文侯问狐卷子:“父亲贤能,子女可以依赖父亲吗?”狐卷子回答说:“不可以。”魏文侯又问:“儿子贤能,父母可以依赖儿子 吗?”狐卷子回答说:“不可以。”魏文侯又问:“兄长贤能,弟弟可以依赖兄长吗?”狐卷子回答说:“不可以。”魏文侯又问:“弟弟贤能,兄长可以依赖吗?”狐卷子回答说:“不可以。”魏文候又问:“臣子贤能,君主可以依赖臣子吗?”狐卷子回答说:“不可以。”魏文侯变了脸色,生气地说:“这是为什么呢?”狐卷子回答说:“身为父亲,贤能没有超过尧帝,但是他的儿子丹朱却行为放荡。身为儿子,贤能没有人超过舜帝的,但舜帝的父亲瞽瞍却愚顽凶狠。身为兄长,贤能没有能超过舜帝的,但舜帝的弟弟象却傲慢不逊。为人弟者,贤能没有超过周公的,但周公的哥哥管叔却遭到诛杀。为人臣者,贤能没有超过商汤和武王的,但他们的君主夏桀和商纣却都遭到讨伐。所以寄希望于他人,是不会达到目的的;恃仗他人,也是不会长久的。君王希望把国家治理好,应从自身开始做起,别人又怎么可以依赖呢?”《诗经》上说:“要自己去求得福祉。”就是这个意思。
昔者田子方 [439] 出,见老马于道,喟然 [440] 有志焉,以问于御曰:“此何马?”御曰:“故公家畜也,疲而不为用,故出放之。”田子方曰:“少尽其力,而老弃其身,仁者不为也。”束帛 [441] 而赎之。穷士 [442] 闻之,知所归心 [443] 矣!
译文
从前,田子方外出,看见一匹老马在道路上,内心充满感触地长叹一声,问车夫说:“这是什么马啊?”车夫说:“这是过去公家所养的马,现在已经疲老不能效力,所以把它卖到民间。”田子方说:“在 马年轻的时候用尽了它的力气,到它年老了,就把它抛弃,仁慈的人是不会这样做的。”于是用五匹布把老马赎了回来。贫困的士人听到这件事以后,就知道谁是他们可以归附的人了。
魏文侯问李克 [444] 曰:“人有恶乎?”对曰:“有。夫贵者则贱者恶之,富者则贫者恶之,智者则愚者恶之。”文侯曰:“行此三者,使人勿恶,可乎?”对曰:“可。臣闻贵而下贱,则众弗恶也;富能分贫,则穷乏 [445] 士弗恶也;智而教愚,则童蒙 [446] 者不恶也。”文侯曰:“善!”
译文
魏文侯问李克:“人总是难免要被别人厌恶吗?”李克回答说:“是的。地位高的人就被地位低的人厌恶,有钱的人就被贫穷的人厌恶,聪明的人就被愚笨的人厌恶。”文侯说:“成为这三种人,又让别人不厌恶,可以做得到吗?”李克说:“可以做到。我听说,地位高的人能够对地位低的人谦让,那么众人就不会厌恶他;有钱的人能经常接济贫穷的人,那么贫穷的人就不会厌恶他;聪明的人能够教导愚昧的人,那么愚昧的人就不会厌恶他。”文侯说:“说得太好了!”
人主 [447] 之疾十有二发,非有贤医,莫能治也。何谓十二发?曰:痿 [448] 、蹶 [449] 、逆 [450] 、胀 [451] 、满 [452] 、支 [453] 、膈 [454] 、盲 [455] 、烦 [456] 、喘 [457] 、痺 [458] 、风 [459] ,此之谓也。贤医治之若何?曰:省事 [460] 轻刑,则痿不作;无使小民 [461] 饥寒,则蹷不作;无令财货上流,则逆不作;无使仓廪 [462] 积腐,则胀不作;无 使府库 [463] 充实,则满不作;无使群臣纵恣 [464] ,则支不作;无使下情 [465] 不上通 [466] ,则膈不作;上振恤 [467] 下,则盲不作;法令奉用,则烦不作;无使下怨,则喘不作;无使贤人伏匿 [468] ,则痺不作;无使百姓歌吟诽谤 [469] ,则风不作。夫重臣 [470] 群下 [471] 者,人主之心腹支体也;心腹支体无害,则人主无疾矣!故非有贤医,莫能治也。人主皆有此十二疾,而不用贤医,则国非其国也。
译文
君主的疾病有十二发,没有好的医生,就不能把它治疗好。什么叫做十二发呢?即痿、蹶、逆、胀、满、支、膈、盲、烦、喘、痹、风,这叫做十二发。好的医生怎样治疗它们呢?即:减少事务,减轻刑罚,那么痿病就不会发生;不让百姓饥饿受寒,那么蹶病就不会发生;不 让财货聚集在执政者的家里,那么逆病就不会发生;不让国家仓库积累的粮食腐烂,那么胀病就不会发生;不让国家的仓库装满了财物,那么满病就不会发生;不让臣子们肆意放纵,那么肢体的疾病就不会发生;不使老百姓的意见阻塞不能上达,那么膈病就不会发生;在上位的人救济百姓,那么膏肓就不会患病;国家法令能够通行无阻,那么烦病就不会发生;不使老百姓产生埋怨,那么喘病就不会发生;不让有贤德的人隐匿起来,那么痹病就不会发生;不要让百姓透过歌谣指摘执政者的过错,那么风病就不会发生。(在一个国家里面,)大臣和他们的属吏是国君的心腹肢体。心腹和肢体没有疾病,国君才没有疾病。所以没有良医,是不能把这些病治疗好的。国君都有这十二种疾病,如果不用良医,那么国家很快就将不是他的国家了。
齐景公 [472] 使使于楚,楚王与之上九重 [473] 之台,顾使者曰:“齐亦有台若此者乎?”使者曰:“吾君有治位之堂,土阶 [474] 三尺,茅茨 [475] 不翦,采桷 [476] 不斫 [477] ,犹以为为之者劳,居之者泰。吾君恶 [478] 有若此者乎?”于是楚王怉(怉作悒)如 [479] 也。
译文
齐景公派遣使者到楚国去,楚王和使者一起登上九层的楼台,楚王对使者说:“齐国也有这样的楼台吗?”使者说:“我们国君有处理政务的朝堂,堂前只有三尺高的土台阶,茅草盖的屋顶没有加以 修剪,应该彩绘的椽子也没有雕琢装饰,却仍然认为修建朝堂的人太劳苦了,而住在里面的人太安逸了。我们国君怎么会有这样美好的高台呢?”楚王听后显得很不安。
注释
[1] 建国:建立国城。国城就是天子居住的城邑。
[2] 辩方:辨别四方。辩,通“辨”,辨别、区分。《易·系辞上》:“辩吉凶者存乎辞。”高亨注:“辩借为辨,别也。”
[3] 正位:制定宫室的位置。
[4] 体国经野:分划国都,丈量田野。郑玄注:“体,犹分也。经,谓为之里数。郑司农云:‘营国方九里,国中九经九纬,左祖右社,面朝后市。野则九夫为井,四井为邑之属是也。’”后用来泛指创建国家、治理国家。
[5] 设官:谓设立官府、设置治理政事的机构。贾公彦疏:“此谓设天地四时之官,即六卿也。既有其官,须有司职。职谓主也。”
[6] 分职:各司其职,各授其职。
[7] 民极:民众的准则。极:中,中正的准则。《书·君奭》:“前人敷乃心,乃悉命汝,作汝民极。”孔安国传:“前人文武,布其乃心,为法度,乃悉以命汝矣,为汝民立中正矣。”
[8] 天官冢宰:官名,为六卿之首,总御百官。亦称太宰。唐武后光宅元年改吏部为天官,旋复旧。后世亦称吏部为天官。《书·周官》:“冢宰掌邦治,统百官,均四海。”孔安国传:“天官卿称太宰,主国政治,统理百官,均平四海之内。”
[9] 邦治:古代指掌建邦的六典,以佐王治邦国。泛指国家的政事。郑玄注:“邦治,王所以治邦国也……故《大宰职》曰:掌建邦之六典,以佐王治邦国。”
[10] 治典:治国的法典。六官中冢宰之职。
[11] 教典:教育法规。六官中司徒之职。郑玄注:“教典,司徒之职,故立其官,曰:‘使帅其属,而掌邦教,以佐王安扰邦国。’”
[12] 礼典:即礼法。六官中宗伯之职。
[13] 政典:记载治国的典章或制度的书籍。六官中司马之职。
[14] 刑典:刑法,法典。六官中司寇之职。
[15] 事典:治事的规章。六官中司空之职。
[16] 倳:音自,立,使建立。贾公彦疏:“倳,谓立也。使民之业得立。”孙诒让《周礼正义》:“东齐人,物立地中为倳。欲使百官皆立其功也。”
[17] 柄:这里是权柄的意思。《说文》:“柄,柯也。”郑玄注:“所秉执以起事者也。”陆德明《庄子释文》引司马彪云:“威权也。”“八柄”,亦即王者用来治理国家的八种权柄。
[18] 驭:统治,治理。郑玄注:“凡言驭者,所以驱之,内之于善。”
[19] 幸:褒赏。
[20] 夺:没收家财。
[21] 八统:八项施政的总则。
[22] 保庸:酬赏有功之人,使之心安。郑玄注:“保庸,安有功者。”贾公彦疏:“保,安也;庸,功也。有功者上下俱赏之以禄,使心安也。”
[23] 达吏:向上举荐官吏。
[24] 礼宾:合乎礼仪地接待宾客诸侯。郑玄注:“礼宾,宾客诸侯,所以示民亲仁善邻。”贾公彦疏:“天子待朝聘之宾,在下皆当礼于宾客。”
[25] 岁终:年底,一年快完的时候。孙诒让《周礼正义》:“岁终者,谓夏正建丑之月。”
[26] 膳夫:古官名,掌宫廷的饮食。郑玄注:“膳夫,上士也,掌王之饮食膳羞。”
[27] 膳羞:美味的食品。郑玄注:“膳,牲肉也;羞,有滋味者。”
[28] 大丧:指帝王、皇后、世子之丧。郑玄注:“大丧,王、后、世子之丧也。”
[29] 大荒:大灾之年。郑玄注:“大荒,大凶年也。”
[30] 大札:瘟疫。郑玄注:“大札,疫疠也。”
[31] 天地有灾:指的是日月晦食、地震、山崩、川竭等自然现象。
[32] 大故:指的是敌军来犯、对犯罪者处以死刑等事。
[33] 安扰:安定,安抚。郑玄注:“扰,亦安也。”
[34] 阳礼:指古代乡射饮酒之礼,属男子之礼。俞樾《群经平议·周礼一》:“阳礼与阴礼对文,阴礼为妇人之礼,则阳礼为男子之礼明矣。古人行礼,凡祭祀、宾客、丧纪之礼,妇人皆得与焉。惟乡射、饮酒,纯乎男子之事,而妇人不与,故曰阳礼。”
[35] 阴礼:婚嫁之礼。贾公彦疏:“昏姻之礼不可显露,故曰阴礼也。”
[36] 不愉:不苟且。愉,通“偷”。郑玄注:“愉谓朝不谋夕。”《荀子·王霸》:“是故百姓贵之如帝,亲之如父母,为之出死断亡而不愉者,无他故焉,道德诚明,利泽诚厚也。”王先谦《荀子集解》:“愉读为偷。”
[37] 中:中正。
[38] 虣:同“暴”。凶暴,暴虐。
[39] 恤:敬慎。
[40] 慎德:郑玄注:“谓矜其善德,劝为善也。”矜,出宗尚。即民崇尚德行而相劝为善。
[41] 癃:跛,腿瘸。
[42] 筭:同“算”。
[43] 云门:乐舞名,用于祭祀天神,相传为黄帝时所作。
[44] 咸池:古乐名曲,相传为尧乐。一说为黄帝之乐,尧增修没用。
[45] 大韶:简称《韶》,又称《萧韶》等,是舜的乐舞。
[46] 大夏:夏禹时的乐舞,传说是歌颂大禹治水的。
[47] 大汉:简称《汉》,又称《韶汉》或《大炉》。相传是伊尹所作,用以歌颂商汤伐桀,使天下安宁。
[48] 大武:周代编创的歌颂武王伐纣获得胜利的乐舞作品。
[49] 乡师:《周礼》官名,地官司徒的属下。每三乡设乡师二人,掌理治下乡的教育行政,并监督乡以下各级行政长官处理政务。《周礼·地官·乡师》:“乡师之职,各掌所治乡之教而听其治。”孙诒让《周礼正义》:“乡先生以三物教乡子弟,此官则察其教之善否而兴其贤能,与乡老、乡大夫为官联也。”
[50] 周:周济,救济。
[51] 王命:帝王的命令、诏谕。
[52] 施惠:给人以恩惠。
[53] 师氏:掌管辅导王室、教育贵族子弟以及朝仪得失之事的官员。
[54] 国子:郑玄注:“国子,公卿大夫之子弟。”清刘书年《刘贵阳说经残稿·国子证误》:“国子者,王大子、王子、诸侯公卿大夫士之子弟皆是,亦曰国子弟。”
[55] 武王、周公其达孝矣乎:武王继承文王志愿,伐纣而安定天下;周公制礼作乐,赞述文王的文德。
[56] 保氏:古代职掌以礼义匡正君王、教育贵族子弟的官员。《礼记·文王世子》曰:“保也者,慎其身以辅翼之,而归诸道者也。”
[57] 养:教养。
[58] 詻詻:音饿饿,严肃貌。
[59] 司救:《周礼》官名,主要负责对行为不良而尚未构成犯罪的人民加以斥责,以礼法防患,禁止他们为非作恶。也负责赈灾等事务。
[60] 大司乐:《周礼》官名,又称大乐正。为乐官之长,以乐舞教导国子。
[61] 乐德:指古代音乐教育中的中、和等六种品德。
[62] 霣:音允,指陨星坠落如雨。
[63] 桑间濮上:桑间,古卫地,在濮水之上。春秋时濮上以侈靡之乐闻名于世,男女亦多于此处幽会,故后用以指代侈靡淫乱的音乐、风俗的流行地。 《史记·乐书》:“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诬上行私而不可止。”
[64] 畿:古代王都所领辖的千里地面。《周礼·地官·大司徒》:“乃建王国焉,制其畿,方千里而封树之。”贾公彦疏:“王畿千里,以象日月之大,中置国城,面各五百里。”
[65] 监:监国,即诸侯国君。
[66] 军:军队的编制单位。《周礼·夏官·序官》:“凡制军,万有二千五百人为军。”大国三军,次国二军, 小国一军。
[67] 冯弱:以强凌弱。
[68] 眚:通“省”。削减,减免。
[69] 野荒:即“田不治”,就是田亩荒芜。
[70] 振旅:整顿部队,操练士兵。
[71] 田:特指春季打猎和习兵之礼。《周礼·春官·甸祝》:“甸祝掌四时之田。”郑玄注:“田者,习兵之礼。”
[72] 司勋:《周礼》官名,主管功赏之事。
[73] 大烝:祭名。冬时祭先王,以功臣配享。烝,音征。
[74] 大司寇:《周礼》官名,掌管刑狱、纠察等事。
[75] 轻典:指条文简约、处罚从宽的法律。孙诒让《周礼正义》:“此言国既新定,其民素未习于教令,不可骤相督禁,故用轻法,以使之渐化也。”
[76] 中典:宽严适中、可以常行的法典。郑玄注:“用中典者,常行之法。”
[77] 重典:指重法。郑玄注:“用重典者,以其化恶伐灭之。”
[78] 置:音置,放置,安置。
[79] 齿:即叙齿、序齿,指按年龄的长幼而定席次。
[80] 嘉石:有纹理的石头。惩戒罪过较轻者时,于外朝门左立嘉石,命罪人坐在石上示众,并使其思善改过。
[81] 丽:附着,依附。《礼记·王制》:“凡制五刑,必即天论,邮罚丽于事。”郑玄注:“邮,过也。丽,附也。过人、罚人,当各附于其事,不可假他以喜怒。”
[82] 州里:古代二千五百家为州,二十五家为里。本为行政建制,后泛指乡里或本土。
[83] 桎梏:刑具。脚镣手铐。
[84] 任:担当,担保,作保。
[85] 宥:宽恕,赦免。
[86] 肺石:古时设于朝廷门外的赤石。民有不平,得击石鸣冤。石形如肺,故名。
[87] 惸:音穷,指无兄弟的人。引申为孤独无依的人。郑玄注:“无兄弟曰惸,无子孙曰独。”
[88] 命夫:古称受有天子爵命的男子。贾公彦疏:“内命夫,卿、大 夫、士之在宫中者,谓若宫正所掌者也。对在朝卿、大夫、士为外命夫。”
[89] 狱讼:讼事,讼案。郑玄注:“争罪曰狱,争财曰讼。”贾公彦疏:“狱讼相对,故狱为争罪,讼为争财。若狱讼不相对,则争财亦为狱。”
[90] 刑于甸师氏也:甸师负责耕种天子亲耕的“籍田”,其场上多屋,故于隐蔽处行刑。
[91] 直:正的意思。《晏子春秋·杂上二五》:“客退,晏子直席而坐,废朝移时。”张纯一《晏子春秋校注》:“直,正也。”
[92] 八辟:周制规定八种人的犯罪须经特别审议,并可减免刑罚,称为“八辟”。贾公彦疏:“案《曲礼》云:‘刑不上大夫。’郑注云:‘其犯法,则在八议轻重,不在刑书。’若然,此八辟为不在刑书,若有罪当议,议得其罪,乃附邦法而附于刑罚也。”孙诒让《周礼正义》:“依《曲礼》注义,盖凡入八议限者,轻罪则宥,重罪则改附轻比,乃有刑也。”后来成为历代封建帝王的亲族、近臣减刑免刑的特权规定。汉代改名为八议,三国时魏国正式写入法典,一直沿用到清代。
[93] 墨绶:结在印纽上的黑色丝带。后用以指代县官。贾公彦疏:“先郑推引汉法,墨绶为贵,若据周,大夫以上皆贵也。”
[94] 三恪二代之后:周朝新立,封前代虞、夏、商三王朝的子孙,给以王侯名号,称三恪,以示敬重。《左传·襄公二十五年》:“昔虞阏父为周陶正,以服事我先王。我先王赖其利器用也,与其神明之后也,庸以元女大姬配胡公,而封诸陈,以备三恪。”杜预注:“周得天下,封夏、殷二王后,又封舜后,谓之恪,并二王后为三国。其礼转降,示敬而已,故曰三恪。”
[95] 司刺:《周礼》官名,负责审理有关死刑案件的官员。
[96] 騃:音挨,愚,呆。
[97] 行人:官名,掌管朝觐聘问的官。春秋、战国时各国都有设置。汉代大鸿胪属官有行人,后改称大行令。明代设行人司,复有行人之官,掌传旨、册封、抚谕等事。
[98] 札丧:因疫病死亡。《周礼·地官·司市》:“国凶荒札丧,则市无征而作布。”贾公彦疏:“札谓疫病,丧谓死丧。”
[99] 赙补:赠送丧家布帛、钱财以助其不足。郑玄注引郑司农曰:“赙补之,谓赙丧家,助其不足也。”
[100] 周委:就是用财物相救助。孙诒让《周礼正义》:“周委,谓相给致其委绩也。”
[101] 师役:郑玄注:“师役者,国有兵寇以匮病者。”即国家遭受军队侵袭,导致财物匮乏、百姓艰难。
[102] 禬:音贵,即禬礼,古凶礼之一,指聚合财物以接济他人之礼。《周礼·春官·大宗伯》:“以禬礼哀围败。”郑玄注:“同盟者合会财货以更其所丧。”孙诒让《周礼正义》引《广雅·释言》:“更,偿也。”
[103] 哀吊:慰问,抚慰。
[104] 掌客:《周礼》官名,负责接待贵宾礼仪的官员。
[105] 饥荒:谷物、果子等歉收或没有收成。按《尔雅·释天》:“谷不熟为饥,蔬不熟为馑,果不熟为荒。”
[106] 积聚:积累聚集;蕰积。
[107] 兼年:两年。
[108] 天饥:天灾造成的饥荒。
[109] 臣妾:古时对奴仆的称谓,男曰臣,女曰妾。
[110] 舆马:即车马。
[111] 开塞:开启和阻塞。引申指兴革、取舍。
[112] 人强胜天:《逸周书汇校集注》:“陈逢衡云:‘兵胜人以力,人胜天以德。’唐大沛云:‘人强胜 天,疑即人力回天意。’”
[113] 令行禁止:有令即行,有禁即止。形容法令或纪律严明。
[114] 官人:选取人才给以适当官职。《书·皋陶谟》:“知人则哲,能官人。”孙星衍疏:“知人则能器使。”
[115] 富贵者观其有礼施:《逸周书汇校集注》:“陈逢衡云:施,予也。富贵者能以礼施,则不骄不吝而能得众矣。”
[116] 德守:即道德操守。《逸周书汇校集注》:“陈逢衡云:守,操守也。贫贱者能以德守,则不干进不辱身而动必以正矣。”
[117] “嬖宠”句:《逸周书汇校集注》:“潘振云:为君爱曰嬖,承君恩曰宠。接人倨傲曰骄,用物汰侈曰奢。”
[118] “隐约” 句:困厄,俭约。《逸周书汇校集注》:“潘振云:隐,穷也;约,少也。陈逢衡云:不慑惧则有以当大任而不疑。”
[119] 周厉王:西周第十位国王(公元前878-前841年在位),姬姓,名胡,周夷王的儿子,在位三十七年。
[120] 芮:古国名。也作“内”。周文王时建立,姬姓。在今陕西省大荔县朝邑城。
[121] 伯:古代五等爵位的第三等。《礼记·王制》:“王者之制禄爵,公、侯、伯、子、男,凡五等。”《孟子·万章下》:“天子之制,地方千里,公、侯皆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
[122] 诰:《尚书》的六种文体之一。鲁迅《汉文学史纲要》第二篇:“《书》之体例有六:曰典,曰谟,曰训,曰诰,曰誓,曰命,是称六体。”
[123] 良夫:芮伯的名字。
[124] 小臣:臣子在君王前的自称。
[125] 稽首:古时一种跪拜礼,叩头至地,是九拜中最恭敬者。
[126] 致:推极。
[127] 厥:助词。之。《书·无逸》:“自时厥后,亦罔或克寿。”
[128] 肆:遂,于是。
[129] 嗣:继承;接续。
[130] 执政:掌管国家政事的人。
[131] 小子:称宗亲中男性同辈年轻者及下辈。《书·康诰》:“肆汝小子,封在兹东土。”
[132] 昏行:昏乱其德行。
[133] 道:通“导”。
[134] 龛:通“堪”,能。
[135] 鉴戒:亦作“鉴诫”,引为教训、使人警惕。
[136] 民害:人民的祸害。
[137] 害民:伤害人民。
[138] 亿兆:指人民的数目,极言其数之多。万万曰亿,万亿曰兆。
[139] 乌虖:同“呜呼”。虖,音呼。叹词。
[140] 贪谀:聚敛财物和逢迎阿谀。孔晁注:“专利为贪,曲从为谀。”
[141] 胥:皆,都。
[142] 财单:指空无所有,极其贫穷。
[143] 力竭:指气力用尽。
[144] 攸忽:即悠忽,轻忽的意思。攸,通“悠”。
[145] 图:考虑、谋划、计议。
[146] 大艰:险恶,大的灾难。
[147] 偷生:苟且求活。
[148] 苟安:苟且偷安。
[149] 拑口:因有所顾忌而闭口不言。
[150] 鼓舌:掉弄口舌,多指花言巧语。
[151] 饰言:谓花言巧语。
[152] 庸:即民功,治民有劳绩。《周礼·夏官·司勋》:“王功曰勋,国功曰功,民功曰庸。”郑玄注:“辅成王业,若周公;保全国家,若伊尹;法施于民,若后稷。”
[153] 实蕃有徒:亦作“实繁有徒”。意谓确实有不少这样的人。一般用贬义。
[154] 有余:即知足。
[155] 景王:公元前544年至公元前520年在位。名姬贵,周灵王第二子,太子晋的弟弟。因为太子晋早卒,所以周灵王死后由他继位。在位二十五年,病死,葬于翟泉(今河南省洛阳市旧城)。
[156] 二十一年:即鲁昭公十八年。
[157] 大钱:钱即金属做的钱币,古时叫泉。钱有大小轻重,轻的叫小钱,重的叫大钱。韦昭注引贾逵云:“虞、夏、商、周金币三等:或赤、或白、或黄。黄为上币,铜铁为下币。大钱者,大于旧,其价重也。”
[158] 单穆公:周王卿士,单靖公的曾孙。
[159] 降戾:犹降临。
[160] 资币:财物,泉币。
[161] 权:称量,权衡比较。
[162] 母权子:古作轻、重两种钱,重者叫母,轻者叫子。货币贬值、物价上涨时,以重钱为主,叫做“母权子”。反之叫做“子权母”。
[163] 民失其资:废轻钱,作重钱,人民手中轻钱皆成废物,朝廷又要求以重钱交赋纳税,则人民就会丧失很多财产。
[164] 匮:穷尽,空乏。
[165] 厚取:重敛财物。亦指征收重税。
[166] 远志:逃离的意愿。韦昭注:“远志,逋逃也。”
[167] 不相入:不能互相替代。
[168] 羸国:弱国。韦昭注:“言周固已为羸病之国。”
[169] 厌祸:谓停止降下灾祸。
[170] 将:应该。
[171] 经:有二义:一君之善政为经;二常道曰经。此处两义皆有,意思是指君王制定的稳定恒久的政策、法令和治国方略。
[172] 王府:指帝王收藏财物或文书的府库。
[173] 川原:江河之源。
[174] 潢污:积水叫做潢,停水叫做污,即是聚积不流的水池。
[175] 亡:无,没有。
[176] 二十三年:周景王二十三年,即鲁昭公二十年。
[177] 无射:周景王 所铸钟名。因为钟音合于古乐十二律的无射,所以叫它“无射”。
[178] 济:成功,成就。
[179] 和声:和谐的乐音。
[180] 出令:发出命令。
[181] 刑政:刑法政令。
[182] 顺时:谓顺应时宜,适时。
[183] 据依:依据。
[184] 伶州鸠:伶,司乐官。州鸠是他的名字。
[185] 淫心:贪心。
[186] 卒:最后。
[187] 曹好:众人所爱好。
[188] 曹恶:众人所厌恶。
[189] 老耄:七八十岁的老人。亦指衰老。
[190] 武公:名姬称,曲沃桓叔成师之孙、曲沃庄伯鳝之子。公元前716年继承父亲的爵位成为曲沃的国君,在吞并晋国前称曲沃武公。
[191] 翼:晋国的国都。
[192] 哀侯:即晋哀侯,名姬光,春秋时期诸侯国晋国第十五任国君,晋鄂侯之子,在位九年。哀侯八年(公元前710年),晋入侵其都城以南的小邑陉廷,陉廷与曲沃武公在次年联兵伐晋,哀侯被俘。晋人立哀侯之子小子为君,是为晋小子侯。小子元年(公元前708年),曲沃武公派自己的叔父姬韩万杀了晋哀侯。
[193] 栾共子:又称栾共叔、共叔成,春秋时期晋国曲沃人(今山西曲沃),晋哀侯大夫。当初,共叔成的父亲栾宾曾辅佐武公的祖父桓叔为曲沃伯,所以武公劝阻共叔成不要去死。
[194] 上卿:古官名。周制,天子及诸侯皆有卿,分上、中、下三等,最尊贵者谓“上卿”。
[195] 人道:为人应遵循的道德规范,即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仁爱和平。
[196] 文公:即晋文公。姬姓,名重耳。春秋时期晋国国君,春秋五霸之一。因其父献公立幼子为嗣,曾流亡国外十九年,在秦国援助下回国继位。后因平定周室内乱,接襄王复位,获“尊王”美名。
[197] 郭偃:晋国大夫,掌管占卜,也称卜偃。
[198] 赵宣子:嬴姓,赵氏,名盾,谥号曰“宣”,时人尊称其为赵孟,史料中多称之赵宣子,春秋中前期晋国卿大夫,赵衰之子。晋文公之后晋国出现的第一位权臣,集军政大权于一身,担任执政,号称正卿,法治晋国。
[199] 韩献子:即韩厥,姬姓,韩氏,名厥,谥号“献”。韩万之玄孙,韩舆之子。春秋中期晋国卿大夫,始为赵氏家臣,后位列八卿之一,至晋悼公时,升任晋国执政,战国时期韩国的先祖。一生侍奉晋灵公、晋成公、晋景公、晋厉公、晋悼公五朝。
[200] 灵公:晋襄公之子,名夷皋,为人奢侈暴虐,后被赵盾之弟赵穿杀于桃园,在位十四年(公元前620年-公元前606年)。
[201] 河曲:晋地,故址在今山西永济市西蒲州。公元前615年(鲁文公十二年,即晋灵公六年),秦晋交战于河曲。
[202] 礼之:以礼相待。
[203] 不隐:不徇私包庇。
[204] 不能:无能。
[205] 二三子:意思是“诸位”。
[206] 中:合适。
[207] 叔向:晋国大夫,历事晋悼公、晋平公、晋昭公三世,主要活动在晋平公、昭公时期(公元前557年至公元前526年),为晋平公傅、上大夫。食邑在杨(今山西洪洞县东南十五里),故又称杨肸。叔向和晏婴、子产是同时代人,他不曾担任执晋国国政的六卿,但以正直和才识著称于世。
[208] 比:配合的意思。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情采》:“五色杂而成黼黻,五音比而成韶夏。”
[209] 引党:援引私党。
[210] 封己:厚待资己。
[211] 楚灵王:芈熊虔,姓芈(音米)名虔,也称楚熊虔,原名为楚熊围,谥号为楚灵王。楚国的第二十九代国君。楚共王的次子,楚康王的弟弟,杀了侄儿楚郏敖自立。初名围,即王位后改名虔,公元前540年到公元前529年在位。
[212] 章华台:楚离宫名,在今湖北省监利县西北,台高十丈,基广十五丈,晋朝杜预以为楚灵王所建者即此。
[213] 伍举:春秋时楚国人,伍参子,楚国大夫。伍员(即伍子胥)祖父,伍奢之父。因邑于椒,以邑为姓,故又称椒举。因避祸奔郑、晋。
[214] 服宠:犹宠服。引申为重用贤人。宠服,谓表彰功德之服。
[215] 安民:安定人民生活,安抚人民。
[216] 听德:谓听用有德之言。
[217] 彤镂:涂丹漆和雕刻花纹,亦泛指装饰。
[218] 桷:音决,方形的椽子。
[219] 楚庄王:又称荆庄王,出土的战国楚简文写作臧王。芈姓,熊氏,名旅(一作吕,侣)。郢都(江陵纪南城)人,楚穆王之子,恭王之父,灵王祖父。中国春秋时期楚国最有成就的君主,春秋五霸之一。
[220] 国氛:即国中出现预示吉凶的云气。
[221] 宴豆:古代宴饮时盛食品的器具。
[222] 折俎笾豆之陈:指宴席上会陈列一些各类的礼器。折俎,古代祭祀、宴会时,杀牲肢解而后置于俎上。俎,盛牺牲的礼器。《仪礼·乡饮酒礼》:“宾升自西方,乃设折俎。”笾和豆,古代祭祀及宴会时常用的两种礼器。竹制为笾,木制为豆。《礼记·礼器》:“三牲鱼腊,四海九州之美味也;笾豆之荐,四时之和气也。”
[223] 守备:用于防御的设施、器物。
[224] 时务:按时应做的事情。多指农事。
[225] 朝常:朝廷的常规。
[226] 年谷:一年中种植的谷物。
[227] 官业:官府里的事务,公务。
[228] 瘠硗:贫瘠硗薄。谓土地坚硬不 肥沃。硗,音敲。
[229] 城守:城池的守备。
[230] 官寮:即官僚。指官员。
[231] 四时:指一年四季的农时。《淮南子·本经训》:“四时者,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取予有节,出入有时。开阖张歙,不失其叙;喜怒刚柔,不离其理。”
[232] 民利:民众的利益、财利。
[233] 斗且:楚国大夫。
[234] 廷见:当作“往见”,指百官朝见皇帝。
[235] 令尹:春秋战国时楚国执政官名,相当于宰相。
[236] 子常:子囊之孙,名囊瓦。
[237] 畜聚:积储;积累。畜,通蓄。
[238] 积实:指谷粟财货等。
[239] 豺狼:豺与狼,皆是 猛兽。
[240] 斗子文:即斗谷于菟,字子文。若敖氏之后,斗伯比之子,其母即郧子之女。子文因五月五日生,父母以为不祥,被弃于云梦草泽中,传说由虎喂乳,后由郧国君收养(说见何光岳《楚源流史》)。楚人称“乳”为“谷”,称“虎”为“于菟”,故名。
[241] 三舍:《论语·公冶长》:“令尹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已之,无愠色。”
[242] 恤民:谓忧虑人民的疾苦。
[243] 楚成王:芈姓,熊氏,名頵(一作恽),楚文王少子。公元前672年杀其兄楚王堵敖而自立。公元前628年,楚被困,楚成王自杀。
[244] 出:高出,超出。
[245] 勤民:劳苦百姓。
[246] 自封:使自己富厚。
[247] 逃死:逃避灾祸或致死的危险。
[248] 若敖氏:指斗氏家族。若敖是斗伯比的父亲,子文的祖父。子文去世后,他的侄子斗椒(子越)作乱,若敖氏一族被楚庄王所灭。其时,子文的孙子箴尹克黄正出使齐国,回国后自请拘囚。楚庄王说:“子文要是断了后代,又怎么鼓励别人为善?”便让克黄复任箴尹之官,并改名叫生。克黄的子孙在昭王时为郧公。
[249] 已:当为“己”之误。
[250] 令名:美好的声誉。
[251] 四境:四方疆界,四方边境地区。
[252] 道殣相望:路上饿死的人很多。殣,音进。
[253] 积货:聚敛货财。
[254] 蓄怨:蓄积怨恨。
[255] 期年:一年。
[256] 聘:即聘问。专指天子与诸侯、诸侯与诸侯间的遣使通问。韦昭注:“聘,问也。问者,王之所以抚万国,存省之也。”《礼记·曲礼下》:“诸侯使大夫问于诸侯曰聘。”
[257] 定公:原名姬午,晋顷公之子,在位三十七年(公元前511至公元前475年)。
[258] 飨:以隆重的礼仪宴请宾客。
[259] 赵简子:即赵鞅,春秋末年晋国正卿。其先祖与秦同姓。赵简子又名志父,亦称赵孟,卒于晋出公十七年(公元前458年)。
[260] 白珩:古代佩玉上部的横玉,形似磬,或似半环。楚国著名的佩玉。珩,音衡。
[261] 几何:犹若干,多少。
[262] 观射父:楚国大夫。
[263] 训辞:指外交辞令。
[264] 寡君:臣下对别国谦称本国国君。
[265] 左史:周代史官分左史、右史。左史记言,右史记事。
[266] 训典:指先王典制之书。后泛指奉为典则的书籍。
[267] 怨痛:亦作“怨恫”。怨恨,哀痛。
[268] 薮:湖泽。指水少而草木丰茂的沼泽。
[269] 云:云梦泽,在今湖北。
[270] 虞:欺诈。《广雅·释诂》:“虞,欺也。”
[271] 币帛:缯帛。古代用于祭祀、进贡、馈赠的礼物。
[272] 听朝:在朝廷治理国家的政事。
[273] 晏:晚,迟。
[274] 樊姬:楚庄王夫人,姓樊。
[275] 忠贤:忠诚贤明的人。
[276] 饥倦:饥饿疲倦。
[277] 掩口而笑:捂嘴而笑。多指暗笑、窃笑。
[278] 美人:品德美好的人。
[279] 私愿:个人的愿望。
[280] 进贤:谓进荐贤能之士。
[281] 不肖:不成材,不正派。
[282] 孙叔敖:蒍(音尾)氏,名敖,字孙叔,春秋时期楚国期思(今河南固始)人,楚国名臣。公元前601年出任楚国令尹(楚相),辅佐楚庄王施教导民,宽刑缓政,发展经济,政绩赫然。
[283] 丰上:谓物体的上部或头部宽广或肥大。
[284] 激:屈守元《韩诗外传笺疏》:“守元案:此文‘激’当为‘墽’字之误也。丰上墽下,即丰上薄下之义。”
[285] 流潦:地面流动的积水。
[286] 根荄:亦作“根垓”“根核”,植物的根。
[287] 飘风:旋风,暴风。
[288] 暴雨:大而急的雨。
[289] 君子:这里指地位高的人,即执政者。
[290] 交争:互相争战。
[291] 车驰:驾车奔驰。
[292] 迫然:犹突然,很急速的样子。
[293] 仰天:仰望天空。多形容人抒发抑郁或激动心情时的状态。
[294] 庶几:希望,但愿。
[295] 鲁哀公:姓姬,名蒋,鲁国第二十六任国君,是鲁定公的儿子,承袭鲁定公担任鲁国国君,公元前494年到公元前468年在位,共在位二十七年。
[296] 黄鹄:鸟名。《商君书·画策》:“黄鹄之飞,一举千里。”
[297] 举:飞,飞起。
[298] 独:副词。岂,难道。
[299] 傅:通“附”,附着的意思。
[300] 踞:雄鸡、雄雉等腿的后面突出像脚趾的部分。
[301] 守夜:司夜,夜间当值。
[302] 从来:来路,由来,来源。
[303] 之:往,至。
[304] 大平:太平。谓时世安宁和平。
[305] 喟然:感叹、叹息貌。
[306] 大息:亦作“太息”,大声长叹,深深地叹息。
[307] 避寝:谓避正寝(正殿)。古代国家有灾异急难之事,帝王避离正殿,表示自我贬责,以期消灾弥难。唐李商隐《为汝南公以妖星见贺德音表》:“德已厚矣,仁已极矣,然犹避寝自责,撤膳贻忧。”
[308] 埶:“势”的古字。指权势。
[309] 富厚:谓物质财富雄厚。
[310] 勇悍:勇猛强悍。
[311] 义理:合于伦理道德的行事准则。
[312] 暴傲:残暴傲慢。
[313] 振穷:救助困穷的人。《周礼·地官·大司徒》:“以保息六养万民:一曰慈幼,二曰养老,三曰振穷,四曰恤贫,五曰宽疾,六曰安富。”
[314] 侈靡:奢侈靡烂。《战国策·楚策四》:“专淫逸侈靡,不顾国政,郢都必危矣!”
[315] 攻战:犹作战、战斗。
[316] 侵凌:亦作“侵陵”。侵犯,欺凌。
[317] 私斗:私人之间的争斗。
[318] 计数:谋略权术。
[319] 饰诈:谓作假骗人。
[320] 莅民:管理百姓。
[321] 蛊:诱惑,迷乱。《左传·庄 公二十八年》:“楚令尹子元欲蛊文夫人,为馆于其宫侧而振万焉。”杜预注:“蛊,惑以淫事。”
[322] 从欲:纵欲。从,“纵”的古字。
[323] 美质:美好的本质。《韩诗外传》卷八:“虽有良玉,不刻镂则不成器;虽有美质,不学则不成君子。”
[324] 原:参究,推究。
[325] 天命:指宇宙自然的规律、法则。《礼记·中庸》:“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郑玄注:“天命,谓天所命生人者也,是谓性命。”明王守仁《〈大学〉问》:“是其一体之仁也,虽小人之心亦必有之。是乃根于天命之性,而自然灵昭不昧者也。”
[326] 心术:指人认识事 物的方法和途径。《汉书·礼乐志》:“夫民有血气心知之性,而无哀乐喜怒之常,应感而动,然后心术形焉。”颜师古注:“术,道径也。心术,心之所由也。”
[327] 好恶:喜好与嫌恶之心。
[328] 情性:情感,秉性。
[329] 治道:治理国家的方针、政策、措施等。
[330] 祸福:灾殃与幸福。
[331] 动静:运动与静止,行动与止息。《易·艮》:“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
[332] 修理:端谨整饬。
[333] 赏罚:奖赏和惩罚。
[334] 阿:徇私,偏袒。
[335] 养性:谓修养身心,涵养天性。语本《孟子·尽心上》:“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
[336] 知足:谓自知满足,不作过分的企求。《老子》:“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
[337] 而已:助词,表示仅止于此。
[338] 山陵:山岳。
[339] 六情:人的六种情欲。《韩诗外传》卷五:“人有六情:目欲视好色,耳欲听宫商,鼻欲嗅芬香,口欲嗜甘旨,其身体四肢欲安而不作,衣欲被文绣而轻暖。此六者,民之六情也。”
[340] 圣王:古指德才超群达于至境的帝王,尧、舜、禹、汤、文王、武王即是。
[341] 原泉:源泉,即有源之水。
[342] 表仪:表率,仪范。
[343] 砥砺:磨练,锻炼。
[344] 弼:辅佐,辅助。
[345] 守职:忠于职守。
[346] 当前:在面前,前面。
[347] 上主:谓有道明君。
[348] 中主:中等才德的君主。
[349] 任使:差遣,委用。
[350] 不出户:不出大门一步。
[351] 牖:窗户。
[352] 衣食:穿衣与饮食。谓赖以为生。
[353] 安逸:安稳,太平无事。
[354] 降席:座席的西头。古代宾主相见,以西为尊,主东而宾西。这里指从坐席上走下来。
[355] 忠恕:儒家的道德规范。忠,谓尽心为人;恕,谓推己及人。《论语·里仁》:“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朱熹《论语集注》:“尽己之谓忠,推己之谓恕。”
[356] 鲜:少。
[357] 仁人:指有德行的人。
[358] 五藏:亦作“五臧”。即五脏,指心、肝、脾、肺、肾。中医谓“五脏”有藏精气而不泻的功能,故名。这里指胃而言。
[359] 立士:能自立的士人,廉洁有节操的人。
[360] 鲽:鱼名。比目鱼的一类,两眼同在一侧。《尔雅·释地》:“东方有比目鱼焉,不比不行,其名谓之鲽。”郭璞注:“状似牛脾,鳞细,紫黑色,一眼,两片相合乃得行,今水中所在有之。江东又呼为王余鱼。”
[361] 鹣:音尖,即鹣鹣,鸟名。比翼鸟。《尔雅·释地》:“南方有比翼鸟焉,不比不飞,其名谓之鹣鹣。”郭璞注:“似凫,青赤色,一目一翼,相得乃飞。”
[362] 比翼:翅膀挨着翅膀(飞翔)。
[363] 英雄:指才能勇武过人的人。
[364] 俊士:才智杰出的人。
[365] 瞽:失明的人;盲人。
[366] 阱:捕野兽的深坑。
[367] 无为:清静虚无,顺应自然,不强求。
[368] 知足:谓自知满足,不做过分的企求。《老子》:“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
[369] 君人:为人之君,统治人民。
[370] 知止:谓懂得适可而止,知足。
[371] 生物:生长万物。
[372] 挟:怀藏,隐藏。
[373] 百倍:一百倍。形容倍数极高。
[374] 命民:指平民受帝王赐爵者。《尚书大传》卷一下:“古之帝王必有命民,能敬长矜孤取舍好让者,命于其君,然后得乘饰车骈马衣文锦。”
[375] 取舍:择用与弃置,选择。
[376] 饰车:古代大夫乘鞔革为饰的车子。
[377] 并马:指二马并行驾车。
[378] 余财:富余的财物。
[379] 侈物:多余的用品。
[380] 功德:功业与德行。《礼记·王制》:“有功德于民者,加地进律。”
[381] 财利:财物货利。
[382] 唐虞:唐尧与虞舜的并称。亦指尧帝与舜帝的时代,古称太平盛世。
[383] 象刑:上古唐虞时期并不施行肉刑,犯法的人穿着跟平常人不同式样或颜色的衣服或鞋子,以示耻辱,这叫做象刑。
[384] 鼓瑟:弹瑟。
[385] 受命:指接受任务、命令。
[386] 伏:俯伏在地上。
[387] 未尝:未曾,不曾。
[388] 燥湿:干燥和潮湿。
[389] 明王:圣明的君主。
[390] 赵简子:即赵鞅,春秋末年晋国正卿。
[391] 寡人:古代君主的谦称。《礼记·曲礼下》:“诸侯见天子,曰‘臣某侯某’。其与民言,自称曰‘寡人’。”孔颖达疏:“寡人者,言己是寡德之人。”
[392] 愕愕:直言貌。
[393] 墨笔:濡墨于笔。
[394] 牍:古代写字用的木板。
[395] 洪波台:位于今邯郸市成安县城西北南横城村东,义井庄村南,是战国时赵国观兵操练演习之处。该台背依赵长城,曾与位于邯郸市内之赵丛台齐名。
[396] 涕泣:哭泣,流泪。
[397] 唯唯:卑恭顺从貌。
[398] 默默:缄口不言。《韩诗外传》卷十:“有谔谔争臣者,其国昌;有默默谀臣者,其国亡。”
[399] 晋平公:姬姓,晋氏,名彪,晋悼公之子,公元前557年到公元前532年在位。
[400] 贤士:志行高洁、才能杰出的人。唐韩愈《争臣论》:“自古圣人贤士皆非有求于闻用也,闵其时之不平,人之不乂,得其道,不敢独善其身,而必以兼济天下也。”
[401] 盍胥:人名。
[402] 主君:对一国之主的称呼。
[403] 崑山:山名。昆仑山的简称。
[404] 食客:寄食于豪门贵家、帮忙帮闲的门客。
[405] 市赋:向商市征收的赋税。
[406] 鸿鹄:即鹄,俗称天鹅。因鸿鹄善高飞,常比喻志向远大的人。
[407] 六翮:谓鸟类双翅中的正羽。翮,音禾,鸟羽的茎,中空透明,俗称“羽管”。
[408] 毳:音翠,鸟兽的细毛。汉刘向《说苑·尊贤》:“(鸿鹄)背上之毛,腹下之 毳,无尺寸之数,去之满把,飞不能为之益卑。”
[409] 诗:指《诗经》。下文详见《诗经·小雅·小旻》。
[410] 谋夫:谋划事情的人。
[411] 孔多:很多。
[412] 是用:因此。
[413] 不集:无成就,不成功。毛传:“集,就也。”
[414] 宋燕:战国时齐国人,生卒年不详。《战国策·齐策》作“管燕”,《说苑·尊贤》作“宗卫”,《新序·杂事二》作“燕相”。
[415] 罢归:辞职或免官归里。
[416] 门尉:守门的官吏。
[417] 雁鹜:鹅和鸭。
[418] 粟:泛指粮食。未去皮壳者为粟,已舂去糠者则为米。
[419] 后宫:古代贵族妇女的卧室。《周礼·天官·内宰》:“以阴礼教六宫。”郑玄注:“六宫,谓后也。妇人称寝曰宫。宫,隐蔽之,言后象王,立六宫而居之。亦正寝一,燕寝五。”
[420] 提掷:投掷。
[421] 绫纨:绫,薄而细,纹如冰凌、光如镜面的丝织品。纨,白色细绢。
[422] 绮:有花纹的丝织品。縠,织出皱纹的丝织品。
[423] 靡丽:精美华丽。
[424] 弊:败坏。
[425] 缘:衣服边上的镶绲(绲,以色丝织成的束带),衣服的边。
[426] 铅刀:铅制的刀。铅质软,作刀不锋锐。
[427] 干将:古剑名。相传春秋吴有干将、莫邪夫妇善铸剑,为阖闾铸阴阳剑,阳曰“干将”,阴曰“莫邪”。干将藏阳剑献阴剑,吴王视为重宝。
[428] 魏文侯:姬姓,魏氏,名斯,是魏武侯的父亲,战国时期魏国百年霸业的开创者。公元前445年,继魏桓子即位。公元前403年,韩、赵、魏被周王与各诸侯国正式承认为诸侯国。
[429] 狐卷子:战国时魏国人,是王子狐的后代。
[430] 恃:依赖,凭借。
[431] 勃然:因愤怒或心情紧张而变色之貌。
[432] 作色:脸上变色。指神情变严肃或发怒。
[433] 丹朱:唐尧的儿子,名朱,封于丹渊,故称丹朱。
[434] 瞽叟:亦作“瞽瞍”。人名。古帝虞舜的父亲。瞽,眼睛失明。舜的父亲虽然有眼睛,但是不能辨别是非,所以当时的人称他为瞽,又给他配上字,叫做瞍。瞍也是失明的意思。
[435] 象:人名,舜后母所生的儿子。
[436] 周公:姓姬,名旦,周武王之弟,成王之叔。亦称叔旦。因他的采邑在周地(今陕西岐山北),故后世称周公。
[437] 管叔:一作关叔。姬姓,名鲜,周武王弟,封于管(今河南郑州)。
[438] 自求伊祐:见《诗经·鲁颂·泮水》。伊,语气助词。《毛诗》“祐”作“祜”,意为“福,大福”。
[439] 田子方:姓田,名无择,字子方,魏国人,是孔子弟子子贡的学生,道德学问闻名于诸侯,魏文侯慕名聘他为师,执礼甚恭。
[440] 喟然:长叹的样子。
[441] 束帛:捆为一束的五匹帛。古代用为聘问、馈赠的礼物。
[442] 穷士:贫困之士;寒士。
[443] 归心:诚心归附。
[444] 李克:又作李悝,周定王五十四年(公元前455年)生,周安王七年(公元前395年)卒。魏文侯的卿相。曾受业于子夏弟子曾申门下,汇集各国刑典,著成《法经》一书。
[445] 穷乏:穷困,匮乏。
[446] 童蒙:童,幼童。蒙,暗昧。幼童对事理多暗昧,所以叫做童蒙。这里泛指不明事理的人。
[447] 人主:人君,君主。《老子》:“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
[448] 痿:身体某部分萎缩或失去机能的病。以下借人体所发生的病,譬喻国君在政治上错误的措施。
[449] 蹶:与“厥”通,气上逆而生的病,轻则四肢寒冷,重则不省人事。
[450] 逆:气不顺的病。
[451] 胀:腹部鼓胀。
[452] 满:胸腹胀满。
[453] 支:与“肢”通,四肢所生的病。
[454] 膈:噎塞反胃。
[455] 盲:疑为“肓”,这里指膏肓患病。古代医学以心尖脂肪为膏,心脏与膈膜之间为肓。
[456] 烦:心中不安宁的病。
[457] 喘:哮喘病,患者呼吸迫促,痰塞气道,搏击有声。
[458] 痺:同“痹”,麻痹,肢体失其感觉而麻木不仁。
[459] 风:风气藏在皮肤间,筋脉弛纵,手足麻木。
[460] 省事:减少事务。引申为方便、不费事。
[461] 小民:指一般老百姓。
[462] 仓廪:贮藏米谷的仓库。
[463] 府库:指国家贮藏财物、兵甲的处所。《礼记·曲礼下》:“在府言府,在库言库。”郑玄注:“府谓宝藏货贿之处也,库谓车马兵甲之处也。”
[464] 纵恣:肆意放纵。
[465] 下情:指下级或群众的情况或心意。
[466] 上通:谓下情上达于君。《管子·明法》:“下情不上通,谓之塞;下情上而道止,谓之侵。”
[467] 振恤:亦作“振卹”,赈济。
[468] 伏匿:隐藏,躲藏。
[469] 诽谤:以不实之辞毁人。
[470] 重臣:国家倚重的、有崇高声望的大臣。
[471] 群下:泛指僚属或群臣。
[472] 齐景公:姜姓,名杵臼,春秋后期齐国国君。齐灵公之子,齐庄公之弟。公元前547年到公元前490年在位,在位五十八年,是齐国执政时间最长的一位国君。
[473] 九重:九层。
[474] 土阶:土台阶。指居室简陋。
[475] 茅茨:茅草盖的屋顶。亦指茅屋。茅茨不翦,谓崇尚俭朴,不事修饰。
[476] 桷:方形的椽子。
[477] 斫:雕凿,雕饰。
[478] 恶:疑问代词。相当于“何”“安”“怎么”。
[479] 悒如:悒然,不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