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卷论致知,而所谓致知者,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然穷理之方,程子谓,或读书讲明义理;或论古今人物,别其是非;或应事接物而处其当皆是。故其工夫实未易尽,而尤莫大于读书。学者由四书而递及五经,又会通乎濂洛关闽之指归,以与经书从事,然后推以观史而辨其是非得失之致焉,则真所谓穷理以进其知者矣。

朱子曰:古之学者,潜心乎六艺之文,退而考诸日用,有疑焉则问,问之弗得弗措也。古之所谓传道授业解惑者如此。

朱子《答王子合》曰:所喻思虑不一,胸次凝滞, 此学者之通患,然难骤革,莫若移此心以穷理,使向于彼者专,则系于此者,不解而自释矣。

朱子曰:日用之间,随时随处,提撕此心,勿令放逸。而于其中,随事观理,讲求思索,沉潜反复,庶于圣贤之教,渐有默相契处,则自然见得天道性命,真不外乎此身。而吾之所谓学者,舍是无有别用力处矣。

朱子曰:日用之间,止教此心常明,而随事观理以培养之,自当有进。

朱子曰:天下之理万殊,然其归则一而已矣,不容有二三也。知所谓一,则言行之间,虽有不同,不害其为一,不知其一而强同之,犹不免于二三,况遂以二三者为理之固然而不必同,则其为千里之谬,将不俟举足,而已迷错于庭户间矣。

王子充问:某在湖南,见一先生只教人践履。朱子曰:义理不明,如何践履?曰:他说:「行得便见得。」曰:如人行路,不见便如何行?今人多数人践履,皆是立标致去教人。自有一般资质好底人,便不须穷理、格物、致知。圣人作个《大学》便使人齐入于圣贤之域。若讲得道理明时,自是事亲不得不孝,事兄不得不弟,交友不得不信。

朱子曰:见道极明白,故其言之极平易,似浅近而实深远,卓乎义不可及也。

朱子曰:天下之事,巨细幽明,莫不有理。未有无理之事,无事之理,不可以内外言也,若有不可推者,则岂理之谓哉。

朱子曰:惟其察而精之也入毫芒,是以扩而充之也塞宇宙。朱子曰;天下只有一理,此是即彼非,不容并立, 故古之圣贤,心存相见,只有义理,都不见有利害可计较。日用之间,应事接物,直是判断得直截分明,而推以及人,吐心吐胆,亦只是如此,更无回互。朱子曰:讲学正要反覆研究,方见义理归宿处。

朱子曰:今之人知求鸡犬而不知求其放心,固为大惑。然苟知其放而欲求之,则即此知求之处。一念悚然,是亦不待别求入处,而此心体用之全已在是矣。由是而持敬以存其体,穷理以致其用,则其日增月益,自将有欲罢而不能者。

问:看道理不出,只是心不虚静否?朱子曰:也是不会去看,会看底,就看处自虚静,这个互相发。

朱子曰:天下事一一身亲历过,更就其中屡省而深察之,方是真实穷理。

朱子曰:格物者,知之始也;诚意者,行之始也。

朱子曰:博杂极害事。范醇夫一生作此等工夫,想见将圣贤之言,都只忙中草草看过,抄节一番便了,无不曾仔细玩味,所以从二先生许久,见处全不精明,岂可不戎耶!

朱子曰:大抵思索义理,到纷乱窒塞处,须是一切扫去,放教胸中空荡荡地了,却举起一看,便自觉得有下落处。

朱子曰:便是看义理难,又要宽著心,又要紧著心,这心不宽,则不足以见其规模之大,不紧则不足以察其文理之细密。若拘滞于文义少间,又不见他大规模处。

朱子曰:见得人情事,几未甚分明,此乃平日意思不甚沉静,故心地不虚不明,而为事物所乱,要当深察此病而亟反之。

朱子曰:作诗间以数句适怀亦不妨,但不用多作盖便是陷溺尔。当其不应事时,平淡自摄,岂不胜思量诗句,至如真味发溢,又却与寻常好吟者不同。

朱子曰:致知者,诚意之本也;谨独者,诚意之助也。洪庆将归,朱子召入与语曰:如今下功夫,且须端庄存养,独观昭旷之原,不须全费工夫,钻纸上语,待存养得此中昭明洞达,自觉无许多窒碍,恁时方取文字来看,则自然有意味。道理自然透彻,遇事自然迎刃而解。

此等语不欲对诸人说,恐他不肯去看文字,又不实了。且教他看文字,撞来撞去,将来自有撞著处。凡看文字,非是要理会文字,正要理会自家性分上事也。

朱子曰:理会道理,到众说纷然处,却好定著精神看一看。朱子曰:读书是格物一事。

朱子曰:读书须敛身正坐,缓视微吟,虚心涵泳,切己体察。

朱子曰:读书只一遍,读时便作焚舟记。止此相别,更不再读,便记得。

朱子曰:读书须读到不忍舍处,方见得真味。

朱子曰:某解经只是顺圣贤语意,看其言脉贯通处。为之解释,不敢自以己意说道理。

朱子曰:解经不可做文字,止合解释得文义通,则理自明,意自足。今多去上做文字,只说得自一片道理,经意都磋过了。要之经之于理,亦犹传之于经。传所以解经也,经明则可无传;经所以明理也,时明则可无经。

一学者苦读书不记。朱子曰:只是贪多,故记不得。福州陈正之极鲁钝,每读书只读五十字,必二三百遍方熟,积习读去,后来却无书不读。朱子曰:论孟工夫少,得效多;六经工夫多,得效少。

朱子曰:昔五峰于京师,问龟山读书法,龟山云:「先读《论语》。」五峰问:「《论语》二十篇,以何篇为要?」龟山曰:「事事紧要。」朱子《答汪子卿》曰:深探圣贤之言,以求仁之所以为仁者,反诸身而实用其力焉。则于所以不违不害者,皆如有物之可指,而穷通得失之变,脱然其无与于我矣。

朱子曰:孟子说四端处,极好思索玩味,只反身而自验其明昧浅深如何。

朱子曰:《大学》「在明明德」一句,须常常提醒在这里,他日长进处在这里。

朱子曰:见得义当为,却说不做也无害,见得利不可做,却说做也无害,便是物未格,知未至。见得义当为决为之,利不可做决是不做,心下自肯自信,便是物格知至。

朱子曰:只是见不透,所以千言万语,费尽心力,终不得圣人之意。《大学》说格物,都只是要人见得透,且如杨氏为我,墨氏兼爱,他欲以此教人,他岂知道是不是,只是见不透。如释氏亦设教授徒,他岂道自不是,只是不曾见得到,但知虚而不知虚中有理存焉。此《大学》所以贵穷理也。

朱子曰:《中庸》未易读,其说虽无所不包,然其用力之端,只在明善谨独。所谓明善,又不这思虑应接之间,辨其孰为公私邪正而已,此穷理之实也。若于此草草放过,则亦无所用其存养之力矣。

朱子曰:《易》之为书,文字之祖,义理之宗。

朱子曰:一至十为河图,虚其中以为易;一至九为洛书,实其中以为范。

朱子曰:《易》有象然后有辞,筮有变然后有占。象之变也,在理而未形于事者也;辞则各因象而指其吉凶;占则又因吾所值之辞而决焉。其示人也益以群矣。

朱子曰:《尚书》贯通犹是第二义,直须见得二帝三王之心,而通其所可通,毋强通其所难通。

朱子曰:《诗》,之为经,人事浃于下,天道备于上,而无一理之具。

朱子曰:读《诗》之法,只是熟读涵泳,自然和气从胸中流出,妙不容言。不待安排措置,务自立说,只恁虚心平读,意思自足。上蔡云:「学《诗》须先得六义体面,而讽咏以得之。」此是读《诗》要法。朱子曰:看《春秋》,且须看得一部《左传》,首尾意思通贯,方能略见圣人笔削与当时事之大意。

朱子曰:古礼非有经,盖先王之世,上自朝廷,下达闾巷,共仪品有章,动作有节。所谓礼之实者,皆践而履之矣,故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而后行,则岂必简策而后传哉!其后礼废,儒者惜之,乃始论著为书,以传于世。

朱子曰:学礼先看《仪礼》,《仪礼》是全书,其他皆是讲说。朱子曰:《周礼》一书,广大精密,周家之法度在焉。朱子曰:《孝经》只前面一段,是曾子闻于孔子者,后面皆是后人缀辑而成。

朱子曰:周子《通书》,近世道学之源也。而其言简质若此,与世之指天画地,喝风骂雨者,气象不侔矣。

朱子曰:修身之法。《小学》备矣,义理精微,《近思录》详之。

朱子曰:须看孔孟程张四家文字,方始讲究得著实,其他诸子,不能无过差。

朱子曰:《近思录》好看。四子、六经之阶梯;《近思录》,四子之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