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广洋

汪广洋
  • 姓名:汪广洋
  • 别名:字朝宗
  • 性别:
  • 祖籍:江苏高邮
  • 朝代:明代
  • 出生地:
  • 出生日期:?
  • 逝世日期:1379
  • 民族族群:
  • 主要作品:

汪广洋(? ~1379),明初,任职丞相的人,只有李善长、徐达、汪广洋、胡惟庸四人。丞相职所一如元制,仍为中书省;但在时间上,只是从洪武元年(1368)至洪武十三年(1380)。胡惟庸以谋叛伏诛,丞相之官名和职所便化为乌有。


明初四相中,徐达任职时间最短,只有两年略多些,因率领军队出征而不曾“专理省事”,并很快离开了中书省。徐达是四相中唯一未被处决的人,李善长、胡惟庸均因擅权专势而伏诛,而汪广洋,虽然一生小心谨慎,却也不能逃脱厄运,成为皇权与相权斗争的牺牲品。


汪广洋,字朝宗,祖籍江苏高邮。少时聪颖,通晓儒家经典,能写善文,颇具才华,曾师从元统进士、监察御史余阙,并在元末进士及第。因元末腐败动荡,汪广洋流寓于太平(今安徽南部)。


龙凤元年(元顺帝至正十五年,1355)六月初一日,朱元璋率领徐达、汤和、常遇春、李善长等诸将分别统领水陆大军乘风渡江,直达采石,元军惊慌四溃,沿江堡垒,纷纷归附。朱元璋又统军径赴太平,一鼓作气,攻克城池,并下令不许掳掠,违令按军法处置。此令一出,大得民心,太平一路百姓顿时安定下来。太平地方儒士李习、陶安率领地方父老出城迎接。朱元璋久慕太平广洋之名,遂下令召见。汪广洋入府帐,与帅主朱元璋侃侃而谈,纵论天下,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于是,朱元璋下令改太平路为太平府,置太平兴国元帅府,朱元璋作元帅,李善长为帅府都事,潘庭坚为帅府教授,汪广洋为帅府令史。令史虽然仅仅是个兼具参谋和秘书作用的职务,但即是汪广洋步入朱氏政治舞台的开始,也是其悲剧的开始。


起初,汪广洋深得朱元璋信任,不久即任行枢密院掾史、江南行省提控。朱元璋置正军都谏司,汪广洋任都谏官,朝政有失,可以执牌直谏,后改任江南行省都事,进升郎中。


陈友谅战死后,形势发生了重要变化。张士诚局促自守,难以为害。北方,扩廓帖木儿和孛罗帖木儿两军为争夺防区,酣战不已,而朱元璋疆土日益扩大,人民增加,政事繁多,需要有个与之相适应的名号,当时流行的“富汉莫起楼,贫汉莫起屋,但看羊儿年,便是吴家国”的童谣,也许是一个政治上的烟幕,朱元璋早已不满足吴国公的名号了。龙凤十年(1364)正月,朱元璋自立为吴王,设置百官,建立中书省,李善长为右相,徐达为左丞,汪广洋为右司郎中。从此,汪广洋便成为朱氏集团中的核心人物之一。


不久,汪广洋又知骁骑卫事,直接参与军事征讨。常遇春统军进攻赣州(今江西),汪广洋参知军务;攻克赣州城后,汪广洋率军居守,安抚民众,稳定社会,深得朱元璋欢心,不久出任江西参政。


元至正二十七年(1367)十月,朱元璋发布了“告齐鲁河洛燕蓟秦晋之人”的檄文,以“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相号召,正式任命中书右丞相徐达为征虏大将军,常遇春为征虏副将军,统兵25万,由淮入河,出师北伐,平定中原。


十一月初,北伐大军进入山东境内,首克沂州(今临沂)、峄州、莒州、日照及苏北等地,元军闻讯,纷纷归附。二十六日,克滕州,基本平定山东南部地区。二十七日,克益都,随即分兵进攻寿光、临淄、昌乐、高苑、潍州、胶州、博兴等地。十二月二日,徐达率主力抵达长山,元朝般阳路总管李圭等率众归附,其所属淄川、新城等县尽为北伐军所控制。五月,徐达统军克章丘,占领济南。


至正二十八年(1368)正月,朱元璋在建康(今南京)即帝位,建元洪武,正式建立大明帝国。同时,傅友德率部攻克莱阳、宁海、文登,控制了山东东部地区局势。二月,常遇春率军西攻东昌(今聊城),元平章申荣自杀,所属州县纷纷降服。至此,北伐军平定了山东全境,为直捣大都奠定了基础。


为保证北伐军顺利“直捣元都”,四月,朱元璋下令正式设置山东行中书省,并以“廉明持重”享誉于时的汪广洋为山东参政,负责山东行省政务。在半年有余的任职期间,汪广洋采取了一系列措施,遍访各地,抚绥百姓,山东社会秩序很快得以安定,汪广洋因此更得朱元璋的赞赏。是年冬,汪广洋应召晋京,出任中书省参政。洪武二年(1369),汪广洋又出任陕西参政。安抚体恤,多有建树,成为明朝立国前后朱元璋稳定地方的一柄尚方宝剑,这也是汪广洋后来出任相职的重要原因之一。


自吴至明,宰相都称为丞相,共有左、右二员。在朱元璋称吴王的时候,左丞相是李善长,右丞相是徐达。明朝建立后,身任明朝帝国左、右丞相的还是李善长和徐达二人。丞相之下设有左丞、右丞、参知政事等职称的下属官员。因徐达经常率军四出征讨,中书省的实际大权主要握于李善长手中。


早在朱元璋还是郭子兴的部将时,李善长便与朱元璋共事,而且相交极厚,彼此非常相得,李善长多谋善断,料事多中,敢于任事,在连年争战、削平群雄的时代,李善长“为参谋,预机画,主馈饷”,指挥作战,组织供应,辅佐朱元璋如鱼得水一般,确实是一个兼具萧何与张良二人之长的人物。明朝立国之初,帝国有关政治、经济等方面的法规和制度,乃至郊社宗庙等方面的礼仪制度,大都是李善长亲自制定,或组织有关人员加以制定。在开国集团中,李善长可谓功臣之首,实在是众口一词,无可非议。所以,在最初封公的六人中,李善长位居最先的地位,在其封公的制词中,朱元璋明确地把他和汉初的萧何相比,这也反映了当时人们的一般认识。但是,好景不长,随着明朝帝国统治的稳固和朱元璋猜疑之心的与日俱增,李善长的行事与其在军中作为主谋之时并无什么变化,甚至专恣自用有过之而无不及,凡是不顺眼、不顺心的人,或是敢于冒犯他的人,他便毫不宽贷,即刻定罪,奏而黜之,竟无视或忽略了昔日帅主今日皇帝朱元璋的存在,这不能不引起朱元璋的不满和疑忌。


洪武三年(1370),李善长身体多病,时常不能到朝视事。于是,朱元璋诏令汪广洋晋京,任职中书省左丞,同时又调山西参政杨宪为右丞,以加强中书省的力量。杨宪野心极大,不容异己,正如《明史·奸臣传》中所称“宪卖友虐民,变乱成法,恣行胸臆,中伤雅流”。凡是前任属吏,或不阿附于自己者,能罢则罢,能免则免,极力地安插亲信。甚至让人制作了一种花押,暗中示于属僚小吏,凡是奉谀其意者,便被视为归附杨宪,或称为亲信、亲党,并能很快得到升迁;否则,或贬或罢或免或斥。如翰林编修陈桎看了花押后,心中明白其用意,便高声称贺,说:“押字大贵,所谓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者”,杨宪闻言大喜,几天后便授予陈桎翰林侍书之职。对于杨宪的专决,汪广洋不仅不依附,反而予以阻挠,从而引起了杨宪的嫉恨和恼怒。于是,杨宪令人暗中查访汪广洋不检点之事,以便随时奏黜,又唆使御史刘炳上书朱元璋,劾奏汪广洋不孝。明太祖朱元璋闻奏,心中十分不快,斥责汪广洋不孝,并诏令免官回乡侍奉父母。杨宪担心汪广洋东山再起,便又唆使御史刘炳再次劾奏,汪广洋被贬谪海南。杨宪的所作所为,引起了尤其是开国勋臣们的强烈不满与愤慨,李善长连夜疾书上奏明太祖朱元璋,指责杨宪诬陷大臣,放肆为奸,国法不容,理当惩办。朱元璋就是这样一个人,能用人甚至委以重任,但有悖于他甚至引起他的猜疑,便可随时罢黜。后来,杨宪又唆使刘炳劾奏刑部侍郎任安,引起了朱元璋的注意。刘炳的诬陷很快被查实,刘炳被逮捕入狱,并承认了在杨宪唆使下的所作所为。此时,刘基又上书揭发杨宪结党营私,阴谋行事,朱元璋大怒,诏谕诛杀了杨宪、刘炳等人,并召回了汪广洋。


洪武三年(1670)冬天,汪广洋与刘基同日受封为伯。汪广洋被封为护军忠勤伯,食禄三千六百石。在受封制词中,朱元璋称其善理繁剧,屡献忠谋,“比之子房孔明”。这次曲折时间十分短暂,但却为汪广洋升任相职提供了一次机会或一个有利条件。


李善长的专恣自用,一次两次,尚自犹可,经常这样,朱元璋便不能忍受了。他对李善长的不满也由此开始,便自觉应该对相权有所限制了。然而,作为开国元勋之首的李善长之德高望重,身为皇帝的朱元璋还是十分明白的,处理不好,容易造成许多较大的麻烦,乃至开国集团内部的混乱;因此,朱元璋虽十分不满,但还是不露声色,暂且隐忍着,只等适当的时机。


洪武四年(1371),患病在家的李善长自觉许多时日未能前往中书省治事,心中未免有些不安,便采取了一种按常规是比较策略的举动,上疏朱元璋,恳请致仕(即退休)家居。其用意不过有二:一是略示未能任事心中多有不安,以显姿态;二是以此试探朱元璋的态度。这种办法,是历代大臣所惯用的。一般说来,李善长的疏文递上之后,皇帝会温谕慰留,李善长也是这样考虑的,不过他更想知道皇帝的慰留词句会达到什么程度,以便随机采取措施,但出人意料的是朱元璋没有按常规办事,接到李善长的奏疏之后,并未下诏温谕慰留,而是顺水推舟,允其所请,立即下诏批准李善长致仕。这对李善长来说,无异于当头一棒,打了个措手不急。


朱元璋所以这样做,用意是十分明显的,并非一时灵感,而是深思熟虑过的,这既表明朱元璋对李善长的恩礼之衰,又让李善长自己认识到,不要恣情自用,要保住晚节。同时,让李善长离开中书省,也可以减少君臣之间的磨擦,寓有保全之意。话是这么说,理也当如此,但这种做法却显得寡情少义,有些近乎毒辣。对德高望重的开国元勋李善长而言,落得这样一个地步,也确实不能不让人寒心。对此,朱元璋心里十分明白,事后采取了一系列的补救办法,来弥合君臣之间的缝隙,不仅给予李善长以优厚的恩赐,对其家人也特加恩礼。到洪武九年(1376),朱元璋便将自己的女儿、临安公主下嫁给李善长的长子李祺,李祺成为位在伯爵之上的驸马都尉,李善长与朱元璋结为亲家成为皇亲国戚,似乎关系有增无减,更加密切了。事实上,这种既打又拉的手法,早已司空见惯,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了。


李善长致仕家居,徐达在此之前已离开了中书省,眼见中书省没了主持,顺理成章,朱元璋应该趁机废除中书省了,但是他没有这样做。虽然朱元璋是因为李善长专恣自用,相权构成了对皇权的威胁而剥夺了李善长的大权,但他并未从根本上认识到相权与皇权的矛盾斗争的实质,还只是认为是由于李善长恃功恣肆,不顾高居尊位的皇帝所致,代之以谨慎细心小心的人,情形可就大不相同了。于是,经过多方权衡筛选,朱元璋选中了汪广洋;就在李善长被恩准致仕的同时,朱元璋诏谕汪广洋入中书,升任右丞相,执掌中书权柄。


洪武四年(1371)正月,汪广洋被任命为中书右丞相,独任相职。李善长、汪广洋都是朱元璋的旧部,立国之前都深得朱元璋信任,二人都曾在朱元璋的帅府任职,但二人却极少往来,朱元璋所以用汪广洋取代李善长,这是一个决定的原因。汪广洋出身文人,为人处事小心谨慎,对朱元璋与李善长之间的矛盾不能说了如指掌却也是很清楚的,所以任职相位后,他一方面尽力仰体帝心,另一方面又竭力减少与李善长的往来,凡事必亲自奏请皇帝恩准,不免显得过于小心保守,这又与见利害于机先,决成败于庙堂的宰相十分不相称。对于朱元璋来说,汪广洋的细心是个长处,可是,事无巨细,都要皇帝自己来出点子想办法,却又不能不说是项不小的麻烦。李善长的专断恣事固然让朱元璋烦恼,但其处事善得机先,洞中窍要,智谋兼俱,又不能不让朱元璋感叹。相比之下,李善长为相的长处显而易见。


从另一方面来看,汪广洋独任相职后,极力疏远李善长,又对他的仕途、政务处理带来了许多的阻力和麻烦。李善长虽然退休在家,不再直接干政,但却仍身居京师,依然间接地影响着政局,况且中书省的属员如左丞、右丞、参知政事等官,都是李善长亲手提拔、安置下的,其人虽身不在中书,然而其声威依然在起作用。汪广洋若认识到这一点,对李善长敬而重之尊之,多向他请教,也许事情会顺利些,汪广洋的疏远策略,后果恰好相反,彼此隔阂增加,乃至成为对手,其麻烦也接踵而至。


汪广洋独任相职两年有余,庸庸碌碌,中书政务却无多大起色,朱元璋对汪广洋日渐感到失望,这一点李善长掌握的十分准确,于是因利乘便,充分利用了这个机会。


李善长退休在家并能遥控中书权柄,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朱元璋的内疚心理,那就是朱元璋时时感到对李善长似乎有点太薄,担心造成不好的影响,为此,每遇有大事要事,朱元璋常常加以咨询;汪广洋显出办事乏力之后,对李善长的垂询也便越来越多;于是,李善长趁机将其亲信胡惟庸举荐给了朱元璋。


洪武六年(1373)七月,朱元璋诏谕胡惟庸出任中书右丞相,与汪广洋同位同职,左丞相虚职无人。胡惟庸(?——1380),安徽定远人。元至正十五年(1355),投身朱元璋,历任通判、签事等。明朝初年,迁中书参知政事、左丞相,深得明太祖朱元璋宠信。胡惟庸的精明干练,也很早为李善长所赏识,并数次得到李善长的举荐和提拔。他们之间的关系日见亲善,愈见非同一般,后来更成了亲戚,李善长的侄子李佑(李善长弟弟李存义之子)娶了胡惟庸的女儿,彼此关系更加密切。李善长所以举荐胡惟庸进入中书省,就是要利用这种特殊的关系,把势位难保的汪广洋从中书省挤走,以便更有利于他对中书政柄的遥控。事实上,左相虚职无人,身在相位的二人同为右丞相,这是出乎常规的做法。按以往旧规陈例,汪广洋资格在前,已先任相职,例应晋升为左相,二人一左一右,方是常规正理。二人同居右相之职,虽然平起平坐不分上下,但明眼人看的十分明白,汪广洋的恩礼已衰,其右相之职为胡惟庸所取代,只是个时间问题。


胡惟庸不仅办事干练,而且颇多智术,加上原来李善长的旧属们,又都尽力辅佐帮助。所以,胡惟庸任职之后,一切都似乎头头是道有条不紊,很快就将汪广洋比得更加黯然无光了。明太祖朱元璋对他的表现也比较满意,因为他既比汪广洋善于任事行政,又不似李善长那样专断蛮横,有二人之长,又无其所缺,确实是位比较理想的宰相之材。胡惟庸与汪广洋共同任职中书右相时,表现也确实很好,因为他必须与汪广洋比上下,只有将汪广洋比下去,汪广洋才能迅速离开中书省,也就能遂恩主李善长之愿。另外,朱元璋也早已感到汪广洋并非相才,胡惟庸的突出表现,更觉显然;汪广洋的“无所建白”,已难以为朱元璋所容。因此,不过半年时间,朱元璋便于洪武七年(1374)正月迫不急待地将汪广洋打发到了广东,任职广东行省参政,这是汪广洋第四次出任地方参政,但此次出任地方参政,与前三次却是大不一样了,其形其状其心态,该是汪广洋最为复杂最苦恼的了。


汪广洋被挤走了,李善长、胡惟庸总算遂了心愿,胡惟庸的做法也渐渐地发生了变化。一方面,他自以为已经获得朱元璋的信任,不必再似以前那样谨小慎微,事事防范;另一方面,汪广洋已离开中书省,已没有人会再碍手碍脚的了,完全可以放开手脚任己所为了,其残忍之性逐渐地暴露无遗。


明太祖朱元璋本性疑忌,人称雄猜之主,对于臣属的言行无时无刻不在查访,锦衣卫的行动也未中止过,胡惟庸的这些变化,岂能长时期地瞒得住皇帝呢?渐渐地朱元璋发现,胡惟庸遇事隐瞒、专断!与李善长并无两样,其贪婪好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同时,他还认识到,李善长与胡惟庸的勾结日见频繁,李善长对中书的遥控也愈加明显。对此,朱元璋心中不免懊悔,觉得汪广洋虽然在中书省办事无力,“无所建白”,却也是其耳目,情况或许会好一些。于是,第二年朱元璋又谕封了汪广洋左御史大夫之衔。


汪广洋虽然办事能力难以胜任相职,但也非懦弱昏愦之辈,文人出身,饱读经书,早年随朱元璋出生入死,明朝立国前后,又历任地方、京朝要职,官场风习早已熟悉。所以,对他的被贬广东,心中自然明如镜台,虽然是胡惟庸挤走了他,但背后有主谋,此人非他,正是首任左丞相李善长。他的心情异常地不平静,怀着一口恶气离京赴任,暗下决心,等待时机,一出这腔怨气。他人在广东,心却在京城,安插耳目,京信常通,李善长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从未疏忽放过。洪武九年(1376),他已收集到许多关于李善长的不法行为的证据,便会同与他同为御史大夫的陈宁联合上疏劾奏李善长,列举了李善长的种种罪状,尤其是犯有“大不敬”之罪,是十恶之一,不能不严惩不贷。朱元璋接到奏疏后,心中大喜,他想到汪广洋本来就与李善长、胡惟庸不和,如今又有了这本奏疏,其嫌隙,乃至仇视就更显然。若让汪广洋回到中书省,互相牵制,李、胡二人必然多有顾忌,不敢明目张胆地勾结,欺上瞒下了。所以,洪武十年(1377)九月,朱元璋谕令将胡惟庸升为左丞相,又将汪广洋召回重进中书省,任右丞相。朱元璋此举,用意颇深。胡惟庸非降反升,是因为朱元璋还要靠他办事为政,予以晋升可以俱见倚畀之意。另外,胡惟庸也可以免除惊疑,对汪广洋的再次提升,找到些许心理平衡。汪广洋再度任职中书省,是朱元璋的深思熟虑,他想以汪广洋为耳目,对李、胡二人有些妨碍,又不必过于妨碍,乃至阻碍正事,身为右相,稍有别异,倒也方便。然而,朱元璋的如意算盘,却又未能如愿以偿。


汪广洋官复原职之后,心中自然踏实了不少,自以为总算讨回了公道,还是谨慎小心为政处世为佳,便不愿再多行事,那样也就不合乎“君子不过为己甚”之道了。尤其令汪广洋不可掉以轻心的是他的奏疏,他负屈被贬,身怀一腔怒怨,力攻李善长,但奏疏并未造成他所期望和想象的影响,李善长未倒,胡惟庸晋升左相,可见其根基之牢固,再继续与他们作对,未免有失明智了。另外,与胡惟庸的半年共事,使他又不能不承认胡的才干远过于自己,如今胡未降反升,足见圣眷之隆,汪广洋自愧弗如。如此地位,如此认识,汪广洋不能不为自身的存在着想,朱元璋的用意,汪广洋是难以领会理解的。所以,汪广洋对李善长、胡惟庸的态度是“敬而远之”,既不表示亲近,也不敢再表示抵触乃至对立,只求虚与委蛇,明哲自保。


对于胡惟庸而言,朱元璋调回汪广洋,其用意所在,他自当心领神会,心中不免生出些许不快,不得不有所顾忌。但是,有李善长为后盾,他一向轻视汪广洋,二人同为右相时,尚且没有把汪广洋放在眼里,何况如今他身为左相,位在汪广洋之上,便觉得没有什么可以惧怕的。经过短时间的观察,他认为汪广洋比以前更加谨慎怕事,为政更加懦弱,于是胡惟庸便不免得意忘形,更加恣纵起来。


调回汪广洋,朱元璋可谓用心良苦,这也是他解决皇权与相权矛盾冲突的最后一着。此着的不成功,令其气恼至极,撤销中书省,废除行之两千余年的宰相制度的想法因此产生,并常常在公开场合毫不隐讳地表示了对相臣的不满。对于胡惟庸的蛮横专断和汪广洋的“荒于酒色”,而怠弃政务,“浮沈守位”,曾当廷敕诫二人“洗心补过”。后来,越南贡使来大明朝贡,中书未能按时安排引见,朱元璋十分不悦,下敕切责执政,令汪广洋惶惧不安数日。朱元璋的敕责,已表明他要在适当的条件下根除历代相传留下来的宰相制度。


在从李善长到胡惟庸为相的17年中,以李、胡为中心的淮人官僚集团掌有明朝帝国的实权,并极力排挤非淮人集团。以开国功臣刘基为中心的浙东集团则首当其冲。朱元璋曾听信李善长的挑拨,让刘基请假回家。洪武四年(1371),索性让他告老还乡闲住了。在此之前,朱元璋为丞相人选问题曾垂询过刘基,刘基认为李善长是旧人有功,能够调和诸将;杨宪虽是好朋友,又有为相之才,但器量不够,汪广洋偏浅,胡惟庸更不行。为此,胡惟庸怀恨在心;任相后,在朱元璋面前极力馋言,革掉刘基岁禄;刘基只好到京城请罪,连家也不敢回去了,忧愤生疾。胡惟庸闻知,特派医生前往治疗,刘基服药后,病情越发加重,终于于洪武八年(1375)死去。开国元勋刘基突然暴卒,一时众说纷纭,许多传说于胡惟庸不利;朱元璋认为这是个不可放过的机会,由此根究,也许能有所收获。他本人也认为刘基之死必有原因,胡惟庸的谋害也未必是假。十二月十二日,御史中丞涂节上奏朱元璋,揭发胡惟庸毒害刘基之事,使朱元璋更加怀疑胡党之流。朱元璋认为,刘基被害之事,汪广洋必知其中详略,便召汪广洋进宫密谈询问,想从汪广洋口里加以证实,并得到更多的详情细节。刘基与胡惟庸不和由来已久,刘基的死疑点很多,汪广洋也是清楚的,但传说纷纭,各执一词,又都拿不出确凿证据,汪广洋既不愿听信一词,加人以罪,也不愿传播谣言,更不想捏造事实,所以采取了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策略。竟说对此事一无所知,外间传言,纯属子虚。又趁机劝谏朱元璋,认为轻疑相臣,似乎非圣明之主所应有。汪广洋的话,大有为胡惟庸辩白开脱之意,不由得使朱元璋恼火。汪广洋由自己的耳目,竟成了胡党成员,如此昧良辜恩,岂能容忍?盛怒之下,朱元璋即刻颁诏,以“朋欺”(庇友欺君)之罪,将汪广洋贬往广南地区。事过之后,朱元璋想到汪广洋毁掉了他的计划,怒气更盛;更想到,汪广洋二次入相已有两年多了,却未起到半点作用,如此玩忽职守,忘恩负义,罪不容诛。朱元璋越想越恼,再下敕书,指责汪广洋“事朕十余年,不闻一善言,不荐一学士;在江西,曲庇文正;在中书,不发杨宪奸恶,惟务沈湎,不事事……”并派出一行专使,捧着赐死汪广洋的诏书,日夜兼程,加急赶往汪广洋的行途,在何处追上就在何处宣诏赐死。汪广洋乘船行至太平时,专使追上并即刻宣诏,汪广洋闻诏,羞惭至极,自缢而死。


对于汪广洋的结局,人们历来多有微词。《明史》记其“为人宽自守,与奸人同位而不能剪除,故及于祸。”《明史》则将其列入《奸臣传》与杨宪、胡惟庸等人相提并论。事实上,无论汪广洋的品格、出身,其身在相位,执掌中书大政,不可能超脱日渐强化的专制主义制度的藩篱,不可能跳出皇权与相权矛盾斗争的漩涡,其两度入相正说明了这一点,其悲剧性的结局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