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恕(公元1032—1078年)字道原,宋筠州(今江西高安)人。进士。仕至秘书丞。为人博学强记,精于史学,司马光修《资治通鉴》,曾招之为佐助,主要负责魏晋南北朝部分。又撰有《五代十国纪年》和《通鉴外纪》。
道原讳恕,其先京兆万年人。六世祖度为临川令,卒官,葬筠州,遂为筠州人。父涣字凝之,少有高志,为颍上令,年五十弃官,家庐山之阳,今为尚书屯田员外郎致仕。道原幼聪警俊拔,读书一过目即成诵,年始四岁,坐客有言孔子无兄弟者,道原应声曰:以其兄之子妻之。一坐惊异。十岁谒晏元,献公问以事,道原往返诘难,公不能屈。十二三时已治《春秋》欲应贤良方正举,尝从人借《后汉书》,旬余还之,人疑其未读也,道原已尽记。又借《唐书》,亦然。举进士试入高等对经义说书皆第一,时年十八,释褐为邢州巨鹿主簿。陈成肃帅高阳召至府,重礼之,请讲《春秋》,亲率官属往听,迁晋州和川令。道原为人急然诺,重气义,郡守得罪被劾,属官皆连逮下狱,道原独供饮食,且保证之,恤其妻子如己骨肉。狱既解,又数转运使以深文峻法抵官满,以疾不赴诏者累年。陆介夫帅广西辟掌机宜。
道原笃好史书,纪传之外,网罗百家,以至稗官小说,无不该览,当其专精,忘寝食之劳,其谈数千载事,若指诸掌,贯穿出入,皆可考验,故独以史学高一时。治平中,今端明殿学士司马君实受诏修《资治通鉴》,奏请同修,道原于汉魏以后事,尤能精详,考证前事差缪,司马公悉委而能决焉。居二年,转著作佐郎。
道原性耿介刚直,不以一毫挫于人。熙宁初,执政有与道原故旧者,欲引以修三司条例,道原不肯附之,且非其所为,执政者浸不说。当是时,其权震天下,人不敢忤,而道原愤愤,欲与之较,面语侵之,变色悖怒,而道原意气自若,见谗谄附会者,疾之如雠,久之,亦不自安,以亲老告归南康,就乞监酒税,以就养。有诏即官下编修。改秘书丞,赐五品服、丁母寿安县君钱氏忧,解官。又诏就家续成前书,未除丧,元丰元年九月戊戌卒,年四十七。其年十一月壬申葬南康军母氏之茔。
道原好著述,志欲包括古今天下事物,无所不学,历数地理官职族姓至前世官府案牍,亦取以审覆其书之得失。求书不远数百里,身就之借读且抄,尽得乃已,目为之翳病、右手足偏废、伏枕再期、强学如故。著《十国纪年》四十二卷,《包牺至周厉王疑年谱》、《共和至熙宁年谱略》各一卷,《外纪》十卷,他书未成。
娶蔡氏职方郎中巽之女、封安平县君,生三子,曰羲仲、和叔、羲叔,一女曰和仲。祖禹与道原修书九年,道原将卒,口授其子,使作书来别曰:子其为碣,若表以识吾墓铭。曰:呜呼!道原博学强识,海涵地负,富有万物,人所难能,不降色辞,中道而殒,鲜克知之,精明在上,体魄在下,刻诗墓前,以诏观者。
道原,高安刘氏,讳恕,博极群书,以史学擅名一代,年四十有七,卒于元丰元年九月。其父涣,字凝之,葬道原于星子城西,以故司马文正温公《十国纪年序》为铭,纳诸圹中,其僚今翰林学士范淳夫为文碣于墓次。此两公皆天下士,故道原虽不得志,而名誉尊显,诸儒纪焉。后十余年,刘氏少长,相继逝殁,惟道原一子羲仲在,论者归咎葬非其所,故羲仲以元祐八年十有一月迁葬道原于江州德化县之龙泉山。以《十国纪年叙》及《墓碣》义论譔其遗事,乞铭于豫章黄庭坚。庭坚辞曰:道原于天下独与温公为知己,温公序道原学问行义,揭若日月,庭坚何以加焉。羲仲三请,曰:迁奉不可以不书,因得以先人遗事为托。终不得辞,则叙而铭之。
道原天机迅疾,览天下记籍,文无美恶,过目成诵。书契以来,治乱成败,人材之贤不肖,天文地理氏族之所自出,口谈手画,贯穿百家之记,皆可覆而不谬。初仕年十八,名重诸公间,负其才不肯折节下人,面数人短长,不避豪贵,诸公皆籍其名,亦不好也。为吏发强老奸宿负,必痛绳治之,一时号为能吏者,多自以为不及也。
倦游十五年,温公修《资治通鉴》,奏以为属,乃迁著作佐郎,书未成,而道原下世。后七年书奏,御论修书之功,有诏录其子羲仲为郊社斋郎。元祐七年,刻《资治通鉴》版,书成,又诏书赐其家,诸儒以为宠。道原平生所著书五十四卷,皆有事实、不空言。
道原与王荆公善,而忤荆公,与陈鄘公善,而忤鄘公,所争皆国家之大计,与大臣之节,故仕不合,以滨于死而不悔。
尝著书自颂曰,平生有二十失:佻易卞急,遇事辄发;狷介刚直,忿不思难;泥古非今,不达时变;疑滞少断,劳而无功; 高自标置,擬伦胜己: 疾恶太甚,不䘏怨怒;事上方简、御下苛察;直语自信、不远嫌疑;执守小节,坚确不移;求备于人,不恤咎怨,多言不中节,高谈无畔岸;臧否品藻,不掩人过恶;立事违众,好更革应事;不揣己度德,过望无纪;交浅而言深,戏谑不知止;任性不避祸,论议多讥刺;临事无机械,行己无规矩;人不忤己,而随众毁誉,事非祸患,而忧虞太过;以君子行义,责望小人。非惟二十失,又有十八蔽:言大而智小,好谋而疏阔,剧谈而不辩,慎密而漏言,尚风义而龌龊,乐善而不能行,与人和而好异议,不畏强御而无勇,不贪权利而好躁,俭啬而徒费,欲速而迟钝,暗识强料事,非法家而深刻,乐放纵而拘小礼,易乐而多忧,畏动而恶静,多思而处事乖忤,多疑而数为人所欺。事往未尝不悔,它日复然,自咎自笑,亦不自知其所以然也。观其言、自攻其短,不舍秋毫,可谓君子之学矣。以道原之博学强识,而其蔽犹若是,亦足以知学者之难也。夫学者陷而入于蔽、患自知不明也。自知明而不能改、病必有所在,故并著之,使后学者得监观焉。
初凝之忿世不容,弃官,老于庐山之下,至道原而节愈高,盖亦有激云。又自以源出歆、向,务追配前人,立名于后世,故傲睨万物,而潜心于翰墨,仕虽不逢,得其所愿矣。夫人蔡氏,亦有贤行,生三男,羲仲、和叔、羲叔,称材器皆过人。和叔以文鸣而称材笃好,不幸相继死。羲仲沈于忧患、不倦学,犹能力其家。一女嫁秀州司法参军孔百禄。道原才行之美,尚多可传弗著,著其大者。铭曰:
贪夫所争,烈士所弃,显允刘君,去位遂世,其清近义,其勇近仁,其子守节,对于前人,刘子矫矫,执方恶圆,与世龃龉,曰吾道然,其在闺庭,悦亲以孝,举按抱衾,室家静好,上士勤道,百世之师,四海温公,俾民不迷,温公补衮,元元本本,刘子执简,匪躬蹇蹇,温公论政,以学为原,浚川积石,学深其源,温公忽忘,刘子典学,我为铭诗,式告后觉。
(宋)黄庭坚:《刘道原墓志铭》,见《黄豫章集》 卷23。
《书秘丞墓碣后》: 元丰初年,司马温公一日谓余曰:子识刘恕乎?舜民对曰:未也。公曰:当今史学无能出其右者。不久,道原告卒,竟不获一见之。予思之,司马公自言四十以后,不为人撰论遗事,亲友之嘱,一以谢之,独为吕献可撰埋铭及《十国纪年序》历陈刘道原事迹,二人而已。今其子羲仲不鄙,俾予书墓碣。援笔之间,不胜叹息。元祐庚午岁秋月起部北轩。(庚午乃元祐五年,范太史前此作碣,而今始书之。)
(宋)张舜民撰,见《三刘家集》。
刘攽、刘恕同在馆下,攽一日问恕曰:“前日闻君猛雨往州西何也?”恕曰: “我访丁君间冷无人过从,我故冒雨往见也。”攽曰:“丁方判刑部,子得非有所请求耳。”恕勃然大怒,至于诟骂。攽曰:“我与君戏耳,何忿之深也?”然终不解。同列亦惘然莫测,异时方知。是日恕实有请求于丁,攽独不知,而误触其讳耳。
(宋) 魏 泰: 《东轩杂录》。
刘道原为人强记,史传之外,闾里所录私记杂说无所不览。坐听其谈,衮衮不穷,上下数千载,细大之事如指掌。方介甫用事,呼吸成祸福,道原独奋厉不顾,直指其事,是曰是,非曰非。或面刺介甫,至色变如铁。或稠人广坐,介甫之人满侧,道原公议其得失,无所隐。恶之者侧目,爱之者寒心,至掩耳起避之,而道原曾不为意。士子有谈新经义者,道原怒形于色,曰: “此人口出妖言,面带妖气。”
(宋) 朱 熹: 《名臣言行录》。
《宋史·刘恕传》: 刘恕字道原,筠州人。父涣字凝之,为颍上令,以刚直不能事上官,弃去。家于庐山之阳,时年五十。欧阳修与涣,同年进士也,高其节,作《庐山高》诗以美之。涣居庐山三十余年,环堵萧然,��粥以为食,而游心尘垢之外,超然无戚戚意,以寿终。
恕少颖悟,书过目即成诵。八岁时,坐客有言孔子无兄弟者,恕应声曰:“以其兄之子妻子。”一坐惊异。年十三欲应制科,从人假《汉》、《唐书》,阅月皆归之。谒丞相晏殊,问以事,反覆诘难,殊不能对。恕在巨鹿时,召至府,重礼之,使讲《春秋》,殊亲帅官属往听。未冠,举进士,时有诏,能讲经义者别奏名,应诏者才数十人,恕以 《春秋》、《礼记》对,先列注疏,次引先儒异说,末乃断以己意,凡二十问,所对皆然,主司异之,擢为第一。他文亦入高等,而廷试不中格,更下国子试讲经,复第一,遂赐第。调巨鹿主簿、和川令,发强擿伏,一时能吏自以为不及。恕为人重意义,急然诺。郡守得罪被劾,属吏皆连坐下狱,恕独恤其妻子,如己骨肉,又面数转运使深文峻诋。
笃好史学,自太史公所记,下至周显德末,纪传之外至私记杂说、无所不览,上下数千载间,巨微之事,如指诸掌。司马光编次《资治通鉴》,英宗命自择馆阁英才共修之。光对曰:“馆阁文学之士诚多,至于专精史学,臣得而知者,唯列恕耳。”即召为局僚,遇史事纷错难治者,辄以诿恕。恕于魏、晋以后事,考证差缪,最为精详。
王安石与之有旧,欲引置三司条例。恕以不习金谷为辞,因言天子方属公大政,宜恢张尧、舜之道以佐明主,不应以利为先。又条陈所更法令不合众心者,劝使复旧,至面刺其过,安石怒,变色如铁,恕不少屈;或稠人广坐,抗言其失无所避,遂与之绝。方安石用事,呼吸成祸福,高论之士,始异而终附之,面誉而背毁之,口顺则心非之者,皆是也。恕奋厉不顾,直指其事,得失无所隐。
光出知永兴军,恕亦以亲老,求监南康军酒以就养,许即官修书。光判西京御史台,恕请诣光,留数月而归。道得风挛疾,右手足废,然苦学如故,少间,辄修书,病亟乃止。官至秘书丞,卒,年四十七。
恕为学,自历数,地里、官职、族姓至前代公府案牍,皆取以审证。求书不远数百里,身就之读且抄,殆忘寝食。偕司马光游万安山,道旁有碑,读之,乃五代列将,人所不知名者,恕能言其行事始终,归验旧史,信然。宋次道知亳州,家多书,恕枉道借览。次道日具馔为主人礼,恕曰: “此非吾所为来也。殊废吾事。”悉去之。独闭阁,昼夜口诵手抄,留旬日,尽其书而去,目为之翳。著《五代十国纪年》 以拟《十六国春秋》,又采太古以来至周威烈王时事,《史记》、《左氏传》所不载者,为 《通鉴外纪》。
家素贫,无以给旨甘,一毫不妄取于人。自洛南归,时方冬,无寒具。司马光遗以衣袜及故茵褥,辞不获,强受而别,行及颍,悉封还之。尤不信浮屠说,以为必无是事,曰: “人如居逆旅,一物不可乏,去则尽弃之矣,岂得赍以自随哉。”好攻人之恶,每自讼平生有二十失,十八蔽,作文以自警,亦终不能改也。
死后七年,《通鉴》成,追录其劳。官其子羲仲为郊社斋郎。次子和仲,有超轶材,作诗清奥,刻后欲自成家,为文慕石介,有侠气,亦早死。
(元) 脱脱等: 《宋史》 卷444。
《十国纪年序》: 皇祐初,光为贡院属官,时有诏,士能讲解经义者,听别奏名。应诏者数十人,赵周翰为侍讲知贡举,问以《春秋》、《礼记》大义,其中一人所对最精详,先具注疏,次引先儒异说,末以己意断而论之,凡二十问所对,主司惊异,擢为第一。及发糊名,乃进士刘恕,年十八矣。光以是慕重之,始与相识。道原乃其字也。道原是岁试诗赋论策,亦入高等,殿试不中格,更下国子监试讲经,复第一。释褐邢州巨鹿主簿,迁和川令。陆介夫为广西帅,奏掌机宜。
前世史自太史公所记,下至周显德之末,简策极博,而于科举非所急,故近岁学者多不读,鲜有能道之者,独道原笃好之。为人强记,纪传之外,闾里所录,私记杂说,无所不览,坐听其谈,滚滚无穷,上下数千载,间细大之事,如指诸掌,皆有稽据可验,令人不觉心服。英宗皇帝雅好稽古,欲遍观前世行事得失,以为龟鉴,先承乏侍臣尝从容奏旧史文繁,自布衣之士鲜能该通,况天子一日万机,诚无暇周览,乞自战国以还,迄于显德,凡关国家兴衰、系众庶之休戚,善可为法,恶可为戒者,诠次为编年一书,删其浮长之辞,庶可奏御差使。上甚喜,寻诏光编次历代君臣事迹,仍谓光曰:卿自择馆阁英才共修之。光对曰:馆阁文章之士诚多,至于精专史学,臣未得而知,所知者和川令刘恕一人而已。上曰:善!退,即奏召之,与共修书,凡数年间,史事之纷错难治者,则以委之,光蒙成而已。今上即位,更名其书曰《资治通鉴》。
王介甫与刘道原有旧,深爱其才。熙宁中,介甫参大政,欲引道原修三司条例,道原固辞,以不习金谷之事,因言天子方属公以政,宜恢张尧舜之道,以佐明主,不应以财利为先。介甫不能用,亦未以之怒。道原每见之,辄尽诚规益,及吕献可得罪知邓州,道原往见,介甫曰:公所以致人言,盖亦有所未思,因为条陈新更法令之不合人心者,宜复其旧,则议论自息。介甫大怒,遂与之绝。未几,光出知永兴军。道原曰:我以直道忤执政,令官长复去,我何以自安,且吾亲老,不可久留京师,奏乞监南康酒税,得之。光寻判西京留台、奏迁书局于洛阳。
后数年,道原奏请身诣光议修书事,朝廷许之,道原水陆行数千里至洛阳,自言比气羸惫,必病且死,恐不复得再见,留数月而归,未至家,遭母丧,俄得风疾,右手足偏废,伏枕再期,痛苦备至,每呻吟之际,则取书修之,病益笃,乃束书归之局中,以元丰元年九月戊戌终,官至秘书丞,年止四十七。嗟乎! 以道原之耿介,其不容于人,龃龉以没,固宜,天何为复病而夭之邪! 此益使人痛惋惝恍而不能忘者也。
道原嗜学,方其读书,家人呼之食,至羹炙冷而不顾,夜则卧思古今、或不寐达旦。在和川尝以公事适野,见刘聪太守刘雄碑、嘉平五年始改达元,正旧史之失。在洛阳与光俱如万安山,道旁有碑,读之,乃五代列将,人所不称道者,道原即能言其行事始终,归而验于旧史,信然。宋次道知毫州,家多书,枉道就借观之,次道日具酒馔为主人礼,道原曰:此非吾所为来也,殊废吾事,愿悉撤去,独闭门昼夜读且抄,留旬月,尽其书而去,目为之翳。道原致疾,亦由学之苦邪!
方介甫用事,呼吸成祸福,凡有施置,举天下莫能夺,高论之士始异而终附之,面誉而背毁之,口是而心非之者,比肩是也。道原独奋厉不顾,直指其事,是曰是,非曰非,或面刺介甫,至变色如铁,或稠人广坐,介甫之人满侧,道原公议其得失无隐。恶之者侧目,爱之者寒心,至掩耳起避之,而道原曾不以为意。见质厚者,亲之如兄弟;奸谄者,疾之如仇雠。用是困穷,而终不悔,此诚人之所难也。昔申桭以多欲不得为刚,微生高以乞醯不得为直,若道原者,可以为刚直之士乎!
道原家贫,至无以终甘旨,一毫不妄取于人。其自洛阳南归也,时已十月,无寒具,光以衣袜一二事及旧貂褥赆之,固辞不受,强与之,行及颍州,悉封而返之。于光,而犹不受,于他人可知矣。
尤不信浮屠之说,以为必无是事。曰:人如居逆旅,一物不可乏,去则尽弃之矣,岂得斋而自随哉!可谓知之明而次之勇矣。
道原好著书,志欲笼络宇宙而无遗。不幸早夭,其成者《十国纪年》四十二卷,包牺至周厉王《疑年谱》、共和至熙宁《年谱略》,各一卷,《资治通鉴外纪》十卷,余未成。其成者,亦未以传人,曰:今柳芳唐历本皆不同,由芳书未成而传之故也,期于瞑目然后传。病亟,犹汲汲借人书以参校己之书,是非得失。气垂尽,乃口授其子羲仲为书,属光使撰埋铭及十国纪年序,且曰:始欲诸国各作百官及藩镇表、未能就、幸于序中言之,光不为人撰铭文已累年,所拒且数十家、非不知道原讬我之厚,而不获承命,悲愧尤深,故序平生所知道原之美,附于其书,以传来世。
道原自言其先万年人,六世祖度唐末明经及第,为临川令,卒官,遇乱不能归,遂葬高安,因家焉。南唐以高安为筠州,今为筠州人。父涣字凝之,进士及第,为颍上令,不能屈节事上官,年五十弃官家庐山之阳,且三十年矣。人服其高,欧阳永叔作《庐山高》以美之,今为屯田员外郎致仕云。元丰元年十月日、涑水司马光君实序。
(宋) 司马光撰,见《三刘家集》。
《通鉴外纪后序》: 孔子作《春秋》,笔削美刺,子游、子夏,门人之高弟,不能措一辞。鲁太史左丘明以仲尼之言高远难继,而为之作《传》,后之君子不敢绍续焉。惟陆长源 《唐春秋》,尹洙《五代春秋》,非圣人而作《经》,犹春秋吴、楚之君,僭号称王,诛绝之罪也。《左氏传》据鲁史,因诸侯国书系年叙事,《春秋》所贬损大人当世君臣,有威权势力,其事实皆形于《传》,故隐其书而不宣,以免时难。后汉献帝以班固《汉书》文繁难省,命荀悦依《左传》体为《汉纪》,言约事详,大行于世。晋太康初,汲郡人发魏襄王冢,得《纪年》,文意大似《春秋》,其所记事,多与《左氏》符同,诸儒乃知古史记之正法。自是袁宏、张璠、孙盛、干宝、习凿齿以下为编年之书。至唐、五代,其流不废。汉、晋《起居注》,梁、唐《实录》,皆其遗制也。《国语》亦左丘明所著,载内传遗事,或言论差殊,而文词富美,为书别行,自周穆王尽晋知伯、赵襄子,当贞定王时,凡五百余年,虽事不连属,于史官盖有补焉。七国有《战国策》,晋孔衍作《春秋后语》,并时分国,其后绝不录焉。唐柳宗元采摭片言之失,以为诬淫不概于圣,作《非国语》六十七篇,其说虽存,然不能为《国语》轻重也。司马迁始撰本纪,年表、八书、世家、列传之目,史臣相续,谓之正史。本朝去古益远,书益烦杂,学者牵于属文,专尚 《西汉书》,博览者乃及 《史记》、《东汉书》,而近代士颇知《唐书》,自三国至隋,下逮五代,懵然莫识。承平日久,人愈怠堕,《庄子》文简而义明,玄言虚诞而似理,功省易习,陋儒莫不尚之,史学寝微矣。
案历代国史,其流出于 《春秋》。刘歆叙 《七略》,王俭撰《七志》,《史记》以下皆附《春秋》。荀勖分四部,《史记》《旧事》入丙部;阮孝绪《七录》,《记传录》纪史传,由是经与史分。夫今之所以知古,后之所以知今,因善恶以明褒贬,察政治以见兴衰,《春秋》之法也,使孔子赞《易》而不作《春秋》,则后世以史书为记事琐杂之语,《春秋》列于六艺,愚者莫敢异说而终不能晓也。
恕皇祐初,举进士,试于礼部,为司马公门生。侍于大儒,得闻余论。嘉祐中,公尝谓恕曰:“《春秋》之后,迄今千余年,《史记》至《五代史》,一千五百卷,诸生历年莫能竟其篇第,毕世不暇举其大略,厌烦趋易,行将泯绝。予欲讬始于周威烈王命韩、魏、赵为诸侯,下讫五代,因丘明编年之体,倣荀悦简要之文,网罗众说,成一家书。”恕曰:“司马迁以良史之才,叙黄帝至秦、汉,兴亡治乱,班固已下,世各名家。李延寿总八朝为南北史,而言词卑弱,义例烦杂,书无表志,沿革不完。梁武帝《通史》、唐姚康复《统史》,世近亡轶,不足称也。公欲以文章论议成历世大典,高勋美德,褒赞流于万世,元凶宿奸,贬绌甚于诛殛,上可继仲尼之 《经》,丘明之《传》,司马迁安可比拟,荀悦何足道哉!”治平三年,公以学士为英宗皇帝侍讲,受诏修历代君臣事迹。恕蒙辟置史局,尝请于公曰:“公之书不始于上古或尧、舜,何也?”公曰: “周平王以来,事包《春秋》,孔子之《经》,不可损益。”曰:“曷不始于获麟之岁?”曰:“《经》不可续也。”恕乃知贤人著书,尊避圣人也如是。儒者可以法矣。
熙宁三年,冬,公出守京兆,明年春,移帅颍川,固辞不行,退居洛阳。恕褊狷好议论,不敢居京师,请归江东养亲。公以新书未成,不废刊削,恕亦遥隶局中。
尝思司马迁《史记》始于黄帝,而包牺、神农,阙漏不录。公为历代书,而不及周威烈王之前,学者考古,当阅小说,取舍乖异,莫知适从。若鲁隐之后,止据《左氏》、《国语》、《史记》、诸子,而增损不及《春秋》,则无与于圣人之《经》,包牺至未命三晋为诸侯,比於后事,百无一二,可为前纪。本朝一祖四宗,一百八年,可请《实录》国史于朝廷为《后纪》。昔何承天、乐资作《春秋前后传》,亦其比也。将俟书成,请于公而为之。熙宁九年,恕罹家祸,悲哀愤郁,遂中瘫痹。右肢既废,凡欲执笔,口授稚子羲仲书之。常自念平生事业,无一成就,史局十年,俛仰窃禄,因取诸书,以 《国语》为本,编 《通鉴前纪》。家贫,书籍不具,南徼僻陋,士人家不藏书,卧病六百日,无一人语及文史,昏乱遗忘,烦简不当。远方不可得国书,绝意于《后纪》; 乃更《前纪》曰《外纪》,如《国语》称《春秋外传》之义也。自周共和元年庚申,至威烈王二十二年丁丑,四百三十八年,见于《外纪》,自威烈王二十三年戊寅,至周显德六年己未,一千三百六十二年,载于《通鉴》,然后一千八百年之兴废大事,坦然可明。
昔李弘基用心过苦,积年疾而药石不继,卢昇之手足挛废,著《五悲》而自沉颍水,予病眼病创,不寐不食,才名不逮二子。而疾疹艰苦过之。陶潜豫为《祭文》,杜牧自撰《墓志》,夜台甫迩,归心若飞,聊叙不能作《前后纪》而为《外纪》焉。佗日书成,公为前后纪,则可删削外纪之烦冗而为前纪,以备古今一家之言,恕虽不及见,亦平生之志也。
(宋) 刘恕: 《通鉴外纪》。
《外纪前序》: 夫计亿兆者始于一,总众议者归于同,古今兼载,则竹帛不能记,撮其机会,则事尽于终卷,六经具而诸子兴,文籍烦而谱谍作,太史公云黄帝以来皆有年数,咸不同乖异,历汉魏晋,去古益远,众言不本于经,夸者务为诡诞,包牺前后,逮周厉王,竞列年纪,更相违背,辽邈无据,安能考质。存其一说,备列于下,与弃不取者莫知孰得孰失焉。疑年茫昧,借日名甲子以纪之。共和以后,则用岁阳岁名著于上、示相别也。班固谓三统历最密,杜元凯推春秋当时之历,凡二百五十五年,晦朔闰及日食,而云三统历术,比诸家最疏,推经传朔日皆不合也。元丰元年八月日、京兆刘恕道原序。
(宋) 刘恕撰,见 《三刘家集》。
《外纪后序》: 孔子作《春秋》,笔削美刺,游、夏不能措一辞,鲁太史左丘明以仲尼之言高远难继,为之作《传》,后之君子不敢绍续焉。左氏据鲁史,因诸侯国书,系年叙事,《春秋》之所贬损,其事实皆形于《传》。后汉献帝以班固《汉书》文繁,命荀悦依 《左传》体为 《汉纪》。自是袁宏、张璠、孙盛、干宝、习凿齿以下,并为编年之书。本朝去古益远、书益繁杂,学者专尚 《西汉书》、博览者乃 《史记》《东汉书》,近代事颇知《唐书》,自三国至隋,下逮五代,懵然莫识。恕皇祐初举进士,试礼部,为司马公门生,侍大儒得闻余论。公修 《资治通鉴》,恕为属吏,自念生平事业无一成就,因取诸书,以《国语》为本,编《通鉴前纪》,又以不能编后纪,乃更曰 《外纪》,犹《国语》为《春秋》外传之义。而病眼病疮,不寐不食,陶潜自为祭文,杜牧自撰墓志,夜台甫迩,归心如飞,聊叙不能作前后纪而为 《外纪》焉。他日公为前后纪,则可删削《外纪》之烦而为《前纪》,以备古今一家之言,则恕虽不及见、亦平生之志也。
(宋) 刘恕撰,见 《三刘家集》。
《资治通鉴外纪》十卷(案此条袁本脱去,与上《资治通鉴》误合为一书)
右皇朝(先谦案旧钞宋)刘恕撰。司马光作《通鉴》,托始于周威烈王命韩、赵、魏为诸侯,下讫五代。恕尝语光,曷不起上古或尧舜,光答以事包《春秋》不可,又以经不可续,不敢始于获麟。恕意谓阙漏,因撰此(先谦案:袁本一)书,起三皇五帝,止周共和,载其世次而已;起共和庚申,至威烈王二十三年丁丑,四百三十八年,为一编,号曰《外纪》犹《国语》称 《春秋外传》也。
(宋)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卷5,见 (清) 王先谦合校本。
《通鉴外纪》十卷,《目录》三卷 秘书丞高安刘恕道原撰。司马公修历代君臣事迹,辟恕为属。尝谓《史记》不及包牺、神农。今历代书不及威烈之前,欲为《前纪》。而本朝为《后纪》,将俟书成请于公。会道原病废,绝意《后纪》,乃改《前纪》为《外纪》云。《通鉴》书成,恕已亡,范淳父奏恕于此书用力最多,援黄鉴、梅尧臣例,官其子,且以书赐其家。道原父涣凝之,家庐山。欧阳公所为赋《庐山高》者也。
《疑年谱》一卷、《年略谱》一卷、《杂年号》附刘恕撰。谓《春秋》起周平、鲁隐《史记》本纪自轩辕,列传首伯夷,年表起共和,共和至鲁隐其间七十一年,即与《春秋》相接矣。先儒叙包牺、女娲,下逮三代,享国之岁,众说不同,惧后人以疑事为信书,穿凿滋甚,故周厉王以前三千五百一十九年为《疑年谱》,而共和以下至元祐壬申一千九百一十八年为《年略谱》,大略不取正闰之说,而从实纪之,四夷及寇贼僭纪名号,附之于末。
(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4。
《外记》,皇朝刘恕撰。司马光受诏修《通鉴》,恕辟置史局。尝谓司马迁《史记》始于黄帝、包牺、神农缺而不录,光为历代书,而不及书威烈之前,以包牺至末命三晋为诸侯可为前纪,宋朝一祖四宗一百八年可为后纪,将俟书成有请于光,及恕病废绝意于后纪,乃更前纪曰 《外纪》。(书目) 刘道原作 《外纪》,网罗考摭详矣,独惜其博焉,而未粹择焉。而未精包牺以来,黄帝以前,诡异不经之说往往毕载,而《史记》所录西伯尚父阴谋修德以倾商之事亦复兼采,至于论十六相之未举,四凶之未去,始尧知舜于侧微,天下未服,故遗之大功二十,使民臣仰其功业,是以唐太宗用李勣之微术,曾谓圣人亦出此哉。又论夏禹摄政,虞舜南巡往而不反,欲兆庶专意戴禹,而远迩无徯望之意也,此岂足以语圣人事乎?其论传说也谓其出于胥靡之中,一旦举用众必骇惧,故高宗托诸梦寐以服群臣耳。其论命也,谓命以杜无妄之求,中人安于摈弃俟时而不竞,盖圣人以此笼群愚而息争端也。若此之类,盖不一也,识者当自能辨其当否。
《资治通鉴外纪》十卷 晁氏曰:皇朝刘恕撰。司马公作《通鉴》,托始于周威烈王命韩魏赵为诸侯,下讫五代。恕尝语光,曷不起上古或尧舜。光答以事包《春秋》,不可;又以经不可续,不敢始于获麟。恕意谓阙漏,因撰此书,起三皇五帝,止周共和,载其世次而已,起共和庚申,至威烈王二十二年丁丑,四百三十八年为一编,号曰外纪,犹《国语》称《春秋》外传也。
陈氏曰:司马公修《通鉴》,辟恕为属,恕尝谓《史记》不及包牺、神农、今历代书不及威烈之前,欲为前纪,而本朝为后纪,将俟书成,请于公,会病废,绝意,后乃改前纪为外纪云。《通鉴》书成、恕已亡,范淳父奏恕于此书用力最多,援黄鉴、梅尧臣例,官其子,且以书赐其家。道原父涣凝之,家庐山,欧公所为赋 《庐山高》者也。
《资治通鉴外纪》 十卷。司马公作《通鉴》,始于周威烈王命韩赵魏为诸侯,下讫五代。刘恕尝语光曷不起上古。光答事包《春秋》,经不可续,不敢始于获麟。恕意谓阙漏,因撰此书,起三皇五帝止周共和载其世次,起共和庚申至威烈王二十二年丁丑,四百三十八年,号曰《外纪》。愚谓《外纪》视《稽古录》已属蛇足,然恕躬与《通鉴》编纂之任,则犹差可。而宋末金履祥又作《前编》,许谦序云:先生尝谓司马文正公作《通鉴》,泌书丞刘恕作《外纪》以记前事,顾其志不本于经,而信百家之说,是非既谬于圣人,此不足以传信,又言其书用皇极经世秝,履祥之学,谬陋浅妄,一无足取,诋訾刘恕诚为不自量其用皇极经世称,得失可置之勿论。此外若苏辙《古史》,罗泌《路史》,胡宏《皇王大纪》,增架虚浮,吾何以观之哉。(鹤寿案:先儒谓外纪一书,网罗考摭详矣,独惜其博焉而未粹,择焉而未精,包牺以来,黄帝以前,诡异不经之说,往往毕载,而《史记》所录西伯尚父阴谋修德以倾商之事,亦复兼采,至于论十六相之未举,四凶之未去,始尧知舜于侧微,天下未服,故遗之大功二十,使臣民仰其功业,是乃唐太宗用李勣之微术,曾谓圣人亦出此哉。又论夏禹摄政,虞舜南巡,往而不返,欲兆庶专意戴禹,而远迩无徯望之意也。此岂足以语圣人事乎。其论传说也,谓其出于胥靡之中,一旦举用,众必骇惧,故高宗托诸梦寐以服群臣耳。若此之类,识者自能辨其当否。)
(清) 王鸣盛: 《蛾术编》卷11。
《通鉴外纪》 十卷,《目录》五卷,刘恕撰。自序述其于治平二年司马公受诏修《通鉴》,始蒙辟置史局。熙宁三年冬,公出守京兆,明年春,移帅颍川,固辞不行,退居洛阳,恕以褊狷不敢居京师,请归江东养亲,公以书未成,不废刊削,恕亦遥隶局中,尝思书不及周威烈王之前,学者考古,莫知适从,欲以包牺至未命三晋为诸侯为前纪,本朝一祖(太祖)、四宗(太宗、真宗、仁宗、英宗)一百八年可请实录国史于朝为后纪,将俟书成请于公为之。熙宁九年,恕罹家祸,悲哀愤郁,遂中瘫痹,右肢既废,凡欲执笔,口授子羲仲书之,自念平生事业,无一成就,史局十年,俛仰窃禄,因取诸书编 《通鉴前纪》。家贫书不具,南徼僻陋,卧病六百日,无一人语及文史,昏乱遗忘,烦简不当,远方不可得国书,绝意于后纪,乃更前纪曰《外纪》。如《国语》称《春秋外传》之义也。自周共和元年庚申,至威烈王二十二年丁丑,四百三十八年,见于《外纪》。自威烈二十三年戊寅,至周显德六年己未,一千三百六十二年,载于《通鉴》,然后一千八百年事,坦然可明。昔李宏基用心过苦,积疾而药石不继,卢昇之手足挛废,著 《五悲》而自沉颍水,予病眼病创,不寐不食,才名不逮二子,而疾疹艰苦过之,陶潜豫为祭文,杜牧自撰墓志,夜台甫迩,归心若飞,聊叙不能作前后纪而为《外纪》焉。他日书成,恕不及见也。恕自序如此,因不能作《后纪》,故并《前纪》改名《外纪》。但前言始包牺,后言始共和,今观其书,实始包牺,临终昏乱,语多参错也。《宋史》第四百四十四卷《文苑传》,刘恕字道原,筠州人。司马公作《外纪序》云:道原其先万年人,祖度,为临川令,卒官葬高安,因家焉。案,北宋筠州为今江西瑞州府,高安县即府治,临川县则今抚州府治,与高安亦相近,若万年县者,恕自署云京兆万年,乃今陕西西安府治,若今江西饶州府亦有万年县,则系明置,非此万年也。恕之史学,实为宋人中翘楚,今观《外纪》之为书,似无甚可取者。盖恕自治平初即助修《通鉴》,至熙宁四年,前后共六年,所修已多,是年司马公辞颍川归洛,恕亦因指斥新法忤王安石,即以此时归江东,江东即筠州,与洛相去甚远,似不能与修书事。其实《宋史》第三百三十六卷《司马光本传》,光归洛后,凡十五年不与政,专务修书,而恕虽远,遥隶局中,则于家中修纂邮寄者必多,况本传又言,恕归里后,又尝请诣光,留数月而归,于道得风挛疾,然则《通鉴》之出于恕手者多矣。司马序又云,英宗令光自择馆阁英才共修,光对曰,馆阁士诚多,至专精史学,臣惟识刘恕一人而已,上曰,甚善。即奏召共修书,凡数年,史事之纷错难治者,则以诿之,光仰成而已,由此观之,《通鉴》之出于恕手者多矣。恕卒于元丰元年,年止四十七,《通鉴》成,果不及见矣。所著 《五代十国纪年》,已不传,所传唯《外纪》,而此书不足以尽其蕴,恕之学几不甚著于天下后世,予故特表出之。(司马公《外纪序》,文集乃作《十国纪年序》,大误,五代十国纪年去五代二字,亦非。)
(清) 王鸣盛: 《十七史商榷》 卷100。
《通鉴外纪》 宋刘恕撰。恕字道原,其先世京兆万年人。祖受为临川令、葬于高安,因家焉。《宋史》本传称其举进士入高等,不著何年。考司马光作此书序,称恕卒于元丰元年九月,年四十七,则当生于明道元年。又称其登第时年十八,则皇祐元年进士也。初授巨鹿主簿,寻迁知和州翁源二县。会司马光受诏修《资治通鉴》,奏以恕同司编纂,转著作郎。熙宁四年以忤王安石乞终养,改秘书丞。仍令就家续成前书,遂终于家。此书乃其临没时所成也。盖修《资治通鉴》时,恕欲与司马光采宋一祖四宗实录国史为后纪,而摭周威烈王以前事迹为前纪。会遭忧遘疾,右股痹废,知远方不可得国书,后纪必不能就。乃口授其子羲仲,以成此书。改名曰《外纪》。凡包牺以来纪一卷、夏纪商纪共一卷、周纪八卷、又目录五卷。年经事纬,上列朔闰天象,下列外纪之卷数,悉与司马光《通鉴目录》例相同。金履祥作《通鉴前编》,诋其好奇。今观其书周成王元年丙戌、称周公摄王之元年,越七年癸巳、始称成王元年,则是周公殆类新莽之为矣。又称鲁惠公为隐公娶于宋,见其女好而自纳之,生桓公,是惠公先有卫宣之丑,如斯之类,颇为不经。又如齐桓观龙,殆如戏剧。熊渠射虎,何预劝惩。虽曰细大不捐,亦未免贪多务得。履祥所论,未可谓之吹求。然外纪于上古之事,可信者大书。其异同舛误以及荒远茫昧者,或分注,或细书。未尝不具有别裁。目录于共和以后据《史记》年表编年。共和以前皆谓之疑年,不标岁阳岁阴之名,并不缕列其数,亦特为审慎。且其自序称陶潜预为祭文,杜牧自撰墓志,夜台甫迩,归心若飞。不能作前后纪而为外纪。他日书成,公为前后纪,则可删削外纪之繁冗而为前纪,以备古今一家之言云云。则恕作此书,特创为草稿,储材备用。如《通鉴》之有长编,以待司马光之刊定耳。履祥不察当日书局编纂之例,遽加轻诋,操之未免为已蹙矣。
(清)永 瑢:《四库全书总目》卷47。
《通鉴外纪》十卷,《目录》五卷。宋刘恕撰。恕与司马光同修《资治通鉴》,欲作通鉴前纪、后纪而不果。迨病垂没,乃口授其子羲仲为此书,以备前纪之稿本。凡包羲以来纪一卷,夏、商纪共一卷,周纪八卷。终于周威烈王二十三年,与《通鉴》相接。其目录亦全仿《通鉴目录》之例,司马光为之序。
(清) 永 瑢: 《四库全书简明书目》卷5·史部2·编年类。
刘恕著 《通鉴外纪》,其书不引据经传,惟以《国语》为主,而杂采诸家说以附益之,而于 《国语》其割并翦裁之处,有未惬人意者。如《国语》卷十七,楚庄王使士斖傅太子审问于申叔时。叔时曰,教之春秋而为之耸善而抑恶,教之世而为之昭明德而废幽昏云云,一一分疏其所以然之故。《外纪》乃摘录其文曰,教之春秋世诗礼乐令语故志训典,而令语故志等字,茫然不知其所谓,倘曰有《国语》原文在可覆按也。则无取乎著此书矣。《国语》又曰,明施舍以道之忠,明久长以道之信,凡十二语,今《外纪》乃合并其文曰,道之忠信礼孝事仁文武罚赏,独录其末一语曰,明齐肃以耀之临,任意去取,漫无体例,尤不可解矣。……
(清)张宗泰:《书刘恕通鉴外纪》,《鲁岩所学刊》 卷5。
《外纪》 于第一卷之末,力辨三皇五帝之说,出于后儒,持论可为谨严,乃其书驳杂舛错处叠见于册。如谓西伯阴谋行善修德以倾商政,文王果若是乎!武王瞋目而㧑之曰,余任天下,谁敢害吾意者。此岂武王所言!以黄钺斩纣头,悬太白之旗,此岂武王所为。知《史记》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伯越之说为华而不实,而不知说齐、说吴、说越、说晋,一切诡诞倾诈之词,决不出于子贡,乃泛然登载,不能持择何也。又有前后失于参考处,如成王四年,赐鲁重祭,外则郊社,内则大禘尝,而平王四十八年又云,鲁惠公使宰让请郊庙之礼于天子。又襄王二十四年,晋虏孟明视等三将,中间并未叙明孟明视复归于秦。二十七年春正月,又言孟明视伐晋。景王十八年引《世本》曰,夷昧生光而及僚。隔三页又云光者王诸樊子也。敬王二十年,事君者谏过而荐可,章善而替否。而《国语》原文是谏过而赏善,荐可而替否。又惠王十一年,子公文蘧除立。公文是文公。襄王十六年,安其坏土。是壤土。简王十一年,鲁叔孙侨如晋。当作侨如如晋。十三年,使吕宣子将下军。将是佐字;右行卒,卒是辛字。荀会文敏,会当作桧。灵王十年,侯伯子男。侯是自字。二十年,而知国伦,知是以字。景王二十三年,刚戾忍询,询是诟字。光嘉乃客舍员,嘉是喜字。敬王二十六年,而辱军事寇令,原文是使寇令,使字不可删。三十年,何曰以来。曰是日字。令其子孙,令是今字。三十六年,追迹三伐之礼,伐是代字。四十一年,梁险而在境,原文是在北境。元王七年,卫褚师北等作乱,而《左氏传》哀公二十五年是褚师比。考刘道原得年仅四十七岁,此书为编次未定之本,故不免多所舛误耳。
(清) 张宗泰: 《再书通鉴外纪》,《鲁岩所学集》 卷5。
《通鉴外纪》十卷,《目录》五卷。宋刘恕撰。(恕字道原,筠州人,皇祐元年进士,官秘书丞)《四库全书》著录,《读书志》、《书录解题》、《通考》、《宋志》俱载之。惟陈氏有《目录》三卷,按三当作五字之误也。道原以司马氏《通鉴》讬始于周威烈王命韩、赵、魏为诸侯,而不起上古或尧舜,殊为阙陋,因撰此书,起包牺氏,迄周厉王,只载世次;起共和元年庚申,迄威烈二十三年丁丑。俱编年以系事,号曰《外纪》,如《国语》称《春秋外传》之义也。凡包牺以来,纪一卷,夏纪、商纪一卷,周纪八卷,又《目录》五卷。其例,年经国纬,著其岁阳岁名于上,而各标外纪卷数于下,与《通鉴目录》体例相同。按道原史学,实为宋人中翘楚。今观是书,似无甚可取者。尧山堂《群书考索》评之曰:包牺以来,黄帝以前,诡异不经之说,往往毕载,而《史记》所录西伯阴谋修德以倾商之事,亦复兼采,至于论十六相之未举,四凶之未去,始尧知舜于侧微,天下未服,故遗之大功二十,使民仰其功业,是以唐太宗用李勣之微术, 曾谓圣人亦出此哉。 又论夏禹摄政, 虞帝南巡,往而不返,欲兆庶专意戴禹,而远迩无徯望之意也。此岂足以语圣人事乎?其论传说也,谓其出于胥靡之中,一旦举用,众必骇惧,故高宗讬诸梦寐以服群臣耳!其论命也,谓命以杜无妄之求,中人安于摈弃。俟时而不竞,盖圣人以此笼群愚而息争端也。若此之类,盖不一也,识者当自能辨其当否云云。其抉摘是书,可谓精确不磨,盖由道原专务助修《通鉴》,精力未能兼顾,以致败阙纷纷也。然共和以前,止纪世而不纪年,已远出胡五峰、金仁山诸家之上矣。故君实亦为之序。而《外纪》之末,《目录》之前,俱有道原自序。此本为嘉庆辛未吴县吴(志忠)所校刊,后有吴氏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