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伦(1897~1988年),现代佛教居士,《唯识三颂讲话》等书的作者。方伦字心五,福建省林森县人,清光绪二十三年(一八九七)生。民国元年入福州海军学校,毕业后在军舰上服务,巡弋长江,如是十余年,升至少校。二十六年抗战开始,曾转战长江下游,后调海军部任中校科长。三十八年随军来台湾,侨寓左营,未几届龄退休。心五于海军服务时,以读谛闲《圆觉经讲义》而起信,此后在舰上读了大量佛经。三十八年来台湾后,与蔡念生等为菩提树月刊的基本作者。四十七年树刊开办佛学函授部,聘心五任教务主任,心五为编写初、中、高级佛学教本三册,在当时颇为风行。五十四年星云法师创办寿山佛学院,聘心五到院任教。七十七年(一九八八)病逝。遗留著作有《唯识三颂讲话》、《大乘起信论讲记》、《初、中、高级佛学教本》、《今愿窒文存》等多种。
方伦居士,字心五,福建省林森县(今闽侯县)人,清光绪丁酉岁(1897年)十月一日生,他的父亲经营商业,家资富有,他是家中的独子,所以幼年生活十分优裕。不过入民国后军阀割据,连年战争,使他父亲的商业受到影响,因而家道中落。
心五幼年天资聪颖,他父亲为他请了塾师在家中授读,他读书过目不忘,深受老师的赞赏。启蒙受学之后,于《四书》、《五经》莫不遍读,琴棋书画亦莫不精通,他的诗词也颇具风格,且长于制联,二三十年前,台湾南部有些寺院的对联,即出之于方心五居士的手笔。民国元年(1912年),心五年十六岁,考入福州马尾海军学校,在海军学校读了八年多,二十四岁之年毕业。他在《我的学佛因缘》一文中自述称:“回忆自民国元年(1912年),考入福州海军学校后,直到九年才毕业,整整读了八年零几个月,然后派到军舰上充见习生,那时年才24岁。”
在军舰上服务,担任巡弋长江任务。如是过了十余年之久,军阶也循秩升级,历少、中、上尉,晋级少校。1937年,八年抗战开始,心五是年41岁,在楚同军舰上任轮机长,担任长江下游防务,转战江苏、安徽、湖北数省。八年战争初期,中日战力悬殊,日方以优势的空军力量,天天沿江搜索我国战舰,猛烈轰炸。海军当时有大小军舰五六十艘,战事初起一年之内,损失了百分之八十以上,只剩下三五艘尚能行动。不过说也凑巧,心五服务的楚同军舰,却是毫发无损,人舰平安。楚同舰前清末年下水,已有三十年以上的舰龄,居然能溯江而上,平安航行到重庆。
1939年,心五由楚同军舰调到是时停泊在四川万县的楚谦军舰服务。楚谦军舰舵叶受伤,不能行动,当时是用几条钢索,将军舰缚在岸上。而舰上的官兵也被调用一空,只留下少数几个人看守空舰,而方心五就是留守人员中军阶最高的负责人。那时他的眷属在福建,他孑然一身,住在舰上,舰长室和大官厅都归他使用,长日无事,这倒成了他读经学佛的增上缘——关于他学佛的经过,留在后面再述。
1940年,心五调到重庆的海军部服务,晋级中校,担任科长职务。自此案牍劳形,埋首于公文堆中,专心读经的机会就不多了。抗战末期,海军部改组为海军总司令部,由陈绍宽上将任总司令。1945年抗战胜利,1946年政府复员,心五随海军总部到了南京,末几总司令陈绍宽去职,由陈诚(辞修)上将兼任总司令,后来又由桂永清代理。而方心五在总部任职如故。1949年,心五携眷随海军来台,侨寓左营海军眷村。是年心五年已53岁,未久以限龄退役,脱离了他服务近40年的海军,由此开始了他为时30年的佛教弘法事业。
心五学佛,为时甚早。他自海军学校毕业后,在军舰上服务,时间比较充裕,乃读诸子之书,以充实自已。他最喜爱《庄子》,认为是天下第一奇书,其中《内篇》的《逍遥游》、《德充符》;《外篇》的《秋水》、《马蹄》诸篇,他背得滚瓜烂熟。后来无意中自同学处看到一本谛闲法师的《圆觉经讲义》,他借回阅读。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佛经,一开始读卷首序品说:
如是我闻:一时,婆伽婆,入于神通大光明藏,三昧正受,一切如来光严住持,是诸众生清净觉地,身心寂灭,平等本际,圆满十方,不二随顺,于不二境,现诸净土。
心五阅读之下,大为惊异,他认为不特这种句法,亘古无人写过,并且如此境界,除佛之外,恐怕也亘古无人证过。再读到后面,各大菩萨发问,释迦世尊作答,其说悉皆微妙冲寂,超乎尘表,至此始知周孔老庄之外,尚有释迦佛陀之说居于其上。读完《圆觉经》,他自已思索:释尊说法四十九年,决不是只有此一部经,其他许多经中,究竟说了些什么呢?自此他就像穷汉发掘宝藏似的,到处寻找佛经阅读。
过了不久,他的一位亲戚,在南京介绍他进入下关的同善社,学守窍坐功,当时他也不知道这种坐法对不对。后来在同善社看到一本《金刚经》,读诵之下,身上毛孔皆张,喜极而泣。他阅读佛经渐多,渐渐觉得同善社的坐法,守窍运气,是外道禅,由此退出同善社,以后就不再去参加了。1924年,心五年28岁,是年他父亲病逝,他回乡奔丧,在七期内为他父亲做佛事时,他接触到净土经典。他在《我的学佛因缘》一文中,记述这一段经过:
嗣在28岁时,遭遇父丧,在七期内,请了几位福州鼓山涌泉寺和尚,到家中念经,我于是见到了《阿弥陀经》,略略的翻一翻,看见开头说极乐国庄严、宝树、莲花、罗网、楼阁,心中以为这是佛说给下级无知的人听的,其作用不过引诱他们行善信佛罢了。这样又空过了若干年。有一次人家念佛,我于是也试念几声看,想不到才念了五六声,使我心中大为惊奇,认为佛号利害得很,它能把我心中一切念,排遣得干干净净,这简直当下就把杂乱的心,变换成一个定静的心,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已胜过多年的修学。从此我对于念佛一法,不得不另眼相看,再也不敢说它是引诱下级人们的方法了。我得附带报告各位:我目下所主修的经法,便是这《阿弥陀经》和持名念佛法,每日如是。
除持名念佛修净土外,心五也以坐禅为常课。据心五居土三女方公珊女士来信,述及抗战初期的往事,她说她父亲有一天在甲板上坐禅、日机来袭,他无处可躲避,仍在甲板趺坐,一心持念“南无观世音菩萨”圣号,未几日机投弹轰炸,结果邻舰受创,而他所在的军舰和人员都安全无恙。
在舰上服务,较他最受法益的一段时间:是民国二十八、九那两年(1939、1940年)。那时他在四川万县,在楚谦军舰上担任留守任务,有很长一段时间,让他专心阅读了大量经典。他在《我的学佛因缘》一文中,记载这一段经过:
有一天忽然想起:附近山上有弥勒院,何不往那里借经看?于是我便往礼佛,与僧家商量借经,先借卷数最多的经看。理由是:这种经,除了大佛寺之外,市面是绝对购请不到的。经过寺僧答应后,乃回舰率同勤务兵,用四川竹背篮往山下背,先背的是六百卷《大般若经》。经是木版大字,每本悉用两片木板,作上下皮,全本可以拉长,一部《大般若经》,劳勤务兵背了好几次才背完,将大官厅长桌排满了。
由此除大小便睡眠外,全部时间都用在看经上。不只看,而且备好笔墨纸砚,将精彩的抄在本子上。吃饭时,饭碗端在手里,眼光还注射在经上。有时夹菜却夹到桌面上,菜送到口中,不知道是什么味道。说来奇怪,有一天我正在寂然无声的大厅内踱着,皱起眉头,思维经义。忽然间,似乎有人在指引我,把心念直缘自性,于是乎在弹指之间,对于向上一着(原文注:是禅宗专词,意指见性),似有所悟,此后看经,便容易理会,觉得比以前省力得多。有时也把禅门语录及各种公案做个印证,都觉得很相似,但不知是也不是。
像这样废寝忘食,专心一意的读经,在差不多近一年的时间内,他读完了《大般若经》六百卷,《大宝积经》一百二十卷,《华严经》八十卷,《大涅槃经》四十卷,《杂阿含经》五十卷,以及其他若干小部经典,合计起来有九百多卷。这使心五在佛法经义方面,学力大进。可惜后来奉调职命令,由楚谦舰调到海军部服务,以后劳形案牍,就没有专心读经的机会了。
方心五居士于1949年来到台湾,未几自海军退役,由此专心致力于佛教弘法事业。最初他在《菩提树》月刊撰写弘法的文章,那时佛教刊物不多,而以《菩提树》月刊发行遍及国内外,影响力较大。而当时为《树》刊撰稿的佛门法将,除了雪庐老人李炳南的《佛学问答》是每期必刊外,即以方心五、蔡念生、唐湘清诸居士发表的文字最多。心五在早期发表的文字,如《净法概述》、《朱紫辨异录》、《易行门中的易行法》、《净海三巨流》等文章,对于当时念佛法门的推展颇有影响。
1958年农历春节,菩提树月刊发行人朱斐居士,南下高雄,到左营拜访心五,和他讨论《树》刊欲开办“佛学函授部”,想请心五主持。时心五已年逾花甲,为法忘身,慨允担任函授部教务主任,并允编撰《佛学函授部教本》。是年七月,函授部招生,报名者数百人,其踊跃出乎意外,方心五老居士不辞辛劳,编写讲义,批改作业,三年如一日。他编写的这套讲义,自1958年7月开始在《树》刊连载,由初级而中级,由中级而高级,连载到1961年始刊载完毕。而函授部的学员,也由初级而中级、而高级。三年期满,1961年12月举行结业典礼,读满三年获得结业证书六十余人。毕业典礼在台中慈光图书馆举行,心五由左营到台中主持,中部佛教居士蔡念生、许祖成、刘汝浩、许炎墩、于凌波等都参加了这次盛会。
心五所编辑的函授讲义,由《菩提树》杂志社出版,命名为初级、中级、高级《佛学教本》。这一套教本,每册三十六课,每课分为课文、注释、习题三部分,每三课有一篇综合指导,并指定课外教材。习题要按期缴作业,由心五批改后,寄发学员。每级结业,要缴一篇论文,优良者在菩提树月刊发表。这一套教本,自四十多年后今日来看,仍是一套最完整的佛学教材。三年结业,心五在《佛学函授班结业论文集序》中称:
……时问真快,眨眨眼就是三年,天下无不散之缘,亦无不灭之法,大限一到,饶你天大的事,也都要结束,何况区区函授班?......这个函授班,最大年龄的学员八十四岁,其次杖国杖乡者,亦不在少数,而最小者却只有十八岁......。三年的学业,虽是结束,请各同学,不要把学佛这一事,也跟着结束,不但不当结束,并且还要从今日开始,向前挺进。为什么呢?因为在这三年中,很明显的是为了求解,继求解之后,应该是起行。起行就是修出世法,倘若不行,纵使所解如须弥山,亦无用处……
在那一段时间内,方心五居士除了主持佛学函授班外,也到各寺院社团讲经弘法。他先后曾在高雄莲社、台南湛然精舍、屏东东山寺、高雄寿山寺等处弘法,甚至于远到台北,在圆山念佛会开设讲座,并曾在高雄广播电台空中弘法。后来星云法师开创佛光山,创设东方佛教学院,延请心五到学院任教。
1971年以后,心五年岁日长,已近八旬,出外弘法活动渐少,在家中礼佛诵经,禅净双修。八十余岁以后,体力日衰,行动不便,很少出门,但邻近莲友,以他家中为集会地点,定期念佛共修,并为莲友解说经中疑难。1988年,心五92岁,八月二十八日,无疾而终。
方心五老居士在台湾弘法三十余年,遗留的著作有《大乘起信论讲记》、《唯识三十颂讲记》、《禅话与净话》、《净法概述》、《今愿室文存》,以及初级、中级、高级《佛学教本》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