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荷兰时代

第二节 郑氏时代

第三节 清代

第一节荷兰时代

台湾,自古荒服之地,不通中国。元末始置巡司,其时之土地制度,渺无可考。明天启间,荷兰人占领其地,授田于民,令之耕种输租。其组织,合数十佃为一结,结各置首,名小结首;合数十小结首举一富强有力、公正服众者为之首,名曰大结首。有事,官以问之大结首、大结首以问之小结首,故能有条不紊。其地积以十亩为一甲,分别上、中、下三则征粟;其陂塘、堤圳修筑之费用及耕牛、农具、籽种等,皆由兰人资给。名其田为王田;以明其受田于王而耕种之,非耕种之人所自有也。其田之赋率如左:

(等级)(一甲赋率)

上田十八石

中田十五石六斗

下田十石二斗

上园十石二斗

中园八石一斗

下园五石四斗

第二节郑氏时代

前清顺治年间,郑成功自江南败役,乃由厦门渡台,逐荷兰人而入据之。改王田为官田园,称耕种之人曰官佃;输租之法,一仍其旧。惟郑氏宗党及文武官吏与士庶之强有力者招佃耕垦,自收其租而纳赋于官者,名曰文武官田园;是与私田无异。其田亦分上、中、下三等,而赋率则与官田园不同。其率如左:

(等级)(一甲之赋率)

上田三石六斗

中田三石一斗二升

下田二石四斗

上园二石二斗四升

中园一石六斗二升

下园一石零八升

据前二表所列,官田园与文武官田园赋率之不同,为五与一之差,一若有畸重畸轻之弊者。然官田园之农具、籽种皆受之于官,与文武官田园之自投资本者不同;故不可以一概论之。郑氏时代于官田园及文武官田园之外,又有所谓营盘者;即镇营之兵,就所驻之地自耕自给之屯田也。其赋率,今无可考。台湾之田园,自荷兰时代即分上、中、下三则;而郑氏亦如之。兹取郑氏所取之标准条举于左,以资参考。

一、平畴沃野,水泉蓄泄,不忧旱潦;厥田上上。此即定上则田之标准也。

一、中无停蓄,上有流泉,出其人力障为陂,陂入于畎亩,尖斜屈曲无所不到;厥田为中上。附近溪港,桔槔任手,多秕少粟,旱涝时忧;厥田中中。此即定中则田之标准也。其中虽有中上、中中之别,而赋率则无差异。

一、蹊壑无泉,雨集而满、潦尽而涸,陂曰涸死,由之逢年者不二、三也;厥田中下。广附而硗,低不可园,雨霁田石,逢年者不一、二也;厥田下下。此亦分别下中、下下,然就征赋而言,则同为下则田之标准也。

一、若园之所别等,以地〔之〕肥硗、地之高下而已。黑坟在原,埔占(粟名)、胡麻、米麰、荏粟异植并茂,斯为上矣;其下者,必地势之极下而硗也。此又以赋之三等而略定园之二等者也。此标准以土地之肥瘠、高下,分园为二等;而赋则与田无异,仍分上、中、下三则。

第三节清代

前清康熙二十二年,水师提督施琅统舟师进攻台湾,平之。清政府以从前之土地制度名目纷繁、赋率不一,乃举一切田园概归民有,新定赋率以期统一。其率如左:

(等级)(一甲赋率)

上田八石八斗

中田七石四斗

下田五石五斗

上园五石

中园四石

下园二石四斗

清初所定赋率,较之内地实增二培。据「台湾府志」云:「内地上则田一亩,各县输法不一,约征折色自五、六分至一钱一、二分而止;一甲为地十一亩三分零,不过征至一两三钱零。今上则征八石八斗,即榖最贱每石三钱,已至二两六钱四分零;况又有贵于此者。而民不以为病,地力有余,上者无忧不足、中者截长补短,犹可借漏卮以支应。若履亩勘丈,便难仍旧贯矣』云云。嗣清政府以台湾多未辟之地,若赋税过重,适足阻其发达。雍正九年,特颁上谕:凡自七年以后所垦田园,以十一亩为一甲;依同安县下沙则例征收赋税。其赋率如左:

田一石七斗五升八合三勺

园一石七斗一升六合六勺

备考:同安县科则,每下沙则田一亩纳银五分七厘五毫五丝,下沙则园一亩纳银五分六厘一毫八丝。而台湾习惯纳粟不纳银;「台湾府志」以银三钱六分折粟一石、其算式如左:

(两)(亩)(两)(石)

(1)005755×11÷036=17583…………即田一甲之赋率。

(2)005618×11÷036=17106…………即园一甲之赋率。

自此上谕颁布后,旧垦田园与新垦田园其赋率之差,为五与一之比率。于是人民相率而开垦新地,内地移居之民亦因之而日众;遂由民地而侵入番地,时起民番冲突。乾隆九年,复颁增征上谕以限制之。其上谕云:『台湾七年以后升垦田园,钦奉皇考谕旨照同安则例升科;后经部议,以「同安科则过轻,应将台地新垦之田园,按照台湾旧额输纳」。朕念台民远隔海洋,应加薄赋之恩以昭优恤。除从前开垦田园照依旧额毋庸减则外,其雍正七年以后报垦之地,仍遵雍正九年奉旨之案办理;其已照同安下则征收者,亦不必再议加赋。至嗣后垦辟田园,令地方官确勘肥瘠,酌量实在科则,照同安则例分上、中、下定额征收』。其赋率如左:

(等级)(一甲赋率)

上则田二石七斗四升

中则田二石零八升

下则田一石七斗五升八合

上则园二石零八升

中则园一石七斗五升八合

下则园一石七斗一升六合

此谕颁行以后,台湾田园之赋率分为三种:一、雍正七年以前已经开垦之田园,其赋率仍旧;二、自雍正七年至乾隆九年所垦之田园,其赋率依同安县下沙则例定之;三、乾隆九年以后所垦之田园,其赋率依照同安则例分别上、中、下则以定之。自此以后至光绪年间,无大变革。惟道光二十三年改征粟之法为征银之法,每粟一石合「六八」番银二元折算;国家收入因之增加四倍。盖当时市价,每石不过值银五角内外故也。

清政府之统治台湾,其初仅置一府,不甚措意。嗣因其为海疆要隘,于同治年间命福建巡抚于春、冬二期分驻之,以资控制。及至光绪十一年中、法战争之后,始改府为省;任命福建巡抚刘铭传为台湾巡抚,以台湾财政之独立为惟一无二之目的。当时台湾之现象,虽有赋之地仅七万余甲、地赋之额不过四十余万元,而其实则新垦之地已数倍于前。因豪强隐匿、漏不升科,以致有田无赋、有赋无田者所在皆有。刘氏于莅台之初,即以清查田赋为整理之基。先下各地方官条陈办法;台湾县谓『宜先行整理粮额』,凤山县谓『宜先行整理征册,严查推收』,彰化县及台北府属各县谓『宜先办保甲,再清田赋』,而嘉义县知县罗建祥则反对之。议论纷挐,莫衷一是。约略言之,概有二派:一主宜先办保甲,就户问粮;一主先丈土地,就田问赋。审议结果,遂决定先办保甲、后行清丈。于光绪十二年奏明中央政府;其奏内有云:『臣现由内地选调厅县佐杂三十人分派南北各县,选派公正绅士数人会同先行编查保甲,就户问粮。一俟田亩查明,再行逐户清丈。委派台湾府程起鹗、台北府雷其达各设清赋总局,督率办理。至于赋税轻重,应俟丈量之后,再请旨饬部复议』云云。又,调查土地最与民心有关,彼于筹划之始即注意此事;其奏内有云:『台湾民风强悍,一言不合,拔刀相向;聚众挟官,视为常事。有言林爽文之变,系因升科逼迫;委员下乡清查,视为畏途。且万山丛杂、道路崎岖,若非勤实耐劳之员协同公正绅士切实清查、不惟无裨实济,且恐蒇事无期。惟有严定赏罚,以期成效。如各地方官、委员、绅士等办理妥速、清查认真,可否准由臣请照异常劳绩从优奏奖,以示鼓励?倘有贿托隐匿等事、抑或畏难延误,即行参革?庶期实力奉行,为朝廷经久之谋,除地方吞匿之弊;裕国便民,实于台湾大局有裨』云云。此刘氏清理田赋之大纲也。兹复举其足供参考者,分述于左:

一、保甲制度

先办保甲、后办清丈之议已定,乃通令各府、各县:限二个月内将所辖户口编查报告。且恐办理迟误,并命府衙门派遣保甲调查委员专理其事,以期速成。其保甲章程虽与向行之保甲制度无大差异;然其主要目的在清理田赋,故于户口编制之外,并清查各户粮赋,以为清理基础。如「淡水县保甲编制章程」第七条:『凡耕他人之田者,其自己之收获若干、纳大租若干、小租若干并地赋若干?均须呈报』。第八条:『凡耕自己之田者,其自己之收获若干、大小租若干并纳地赋若干?须明记于门牌之上。如有隐匿不报者,均照例没官』。独嘉义县知事罗建祥力主反对之议,谓『保甲之目的,本在缉匪清庄;与清理田赋不相干涉;行于三代以上容或有济,若行于今日民俗日偷、官弊日甚之时,万难有成。且土地之有无、多寡,虽业主亦不能知;如欲强之呈报,势必有报他人之田为己有者。假保甲以清理田赋,其在今日不过一梦想耳』。然当时舆论,大都以先办保甲为宜;且台湾民风强悍,难保不因清赋而起反抗。故刘氏之计划亦从多数,而罗县令之议竟格不行(闻嘉义办理清丈,未办保甲)。

二、清丈章程

第一条:丈量之时,委员至县于三日前出示晓喻,定于某日清丈某保某甲某几户;谕令该业户将历有契据查带到庄守候。委员丈量后查对契据,如果界址、亩数相符,照发联单,契据仍归业主收回;如有不符之处,即在契据上注明,照新丈亩数填发联单。不许委员借口刁难讹索;违者,准业主指名禀控。

第二条:清丈后须发三联票单,一归清赋总局、一存本县、一归业主收执。另立清册两部,一存局、一存县。目前清丈,只查亩数、界址;至于该田地应完粮多少?统俟清丈事竣,再奏请部议。

第三条:清丈田地,须分上、中、下三则:以长流水灌溉者为上、资陂塘水者为中、其山田与靠天雨者为下。惟园地向无分别等次,即在联单上注明。如有业主贿托委员、绅士以多报少、以上则报中下则,无论何时查出,该田产充公,委员、绅士从重参办;如系业主朦混隐匿,一经邻舍禀控或经官查出,即将该田产一半充公。

第四条:此次清赋,已经奉旨:在事官绅,照异常劳绩请奖。该官绅等所查何保、何甲,须在联单上注明系何官绅清丈某户。如丈量出力、清查最多,准予优奖;如有挂名官绅并不帮同清丈或懒怠偷安、不能耐劳、随意敷衍,即由地方官撤委,不准列奖,以示征儆。

第五条:清丈时,官绅均由总局发给薪水,不准在民间稍有需索。如有阳奉阴违,一经查出,总局并同事委员未曾先行禀明总办,照失察例议处,同事俱不准请奖。

三、清丈机关

清丈土地就惯例而言,本由各地方官吏办理。然清赋乃临时事业,故归布政使衙门直辖。设清赋局于台北、台南两府,以知府统理之;于各县、各厅设置县局,由会办委员与知县、同知协商办理。其分局委员,以内地之佐杂充之;弓丈手、图书、差役属焉。至实地丈量时,则与地方绅士会商行之。其一班之组织,虽规定委员二名、差役四名、书办一名为定额;然各地方官吏,仍有任意增减者。兹取台北府所定之员额及薪水,表列如左:

四、丈量尺度及丈算方法

台湾习惯,其田地面积向以甲戈分厘毫丝忽计算。一甲等于二十五戈平方、一戈等于一丈二尺五寸。戈之下如有零尺,则以一二五除之,以定分厘毫丝忽之数焉。如六尺二寸五分,以一二五除之,得商数五;是为五分。雍正九年,虽颁布上谕以一甲作十一亩计算,然实际上则仍计甲、不计亩也。开丈之时,于丈算之法无一定成规,各地丈法参差不一。至光绪十三年,发布田园丈算圆法,以方、直、斜、梯、勾股、圭斜、圭棱、牛角、眉圆、弧矢、半圆等为定式;其有不合此定式者,或并、或减、或删补,使之合于定式以计算之。兹举其算例及删补图如左,以资参考。

五、图册

图册,有各班委员于实地调查之时绘制者、有清赋县局绘制者。各班委员所绘制之图册有三:一曰区图(又名总图)、二曰散图、三曰庄图。以田园坐落地方之山河、道路、沟渠等天然之界限为一区域绘成一图,是为区图;一区图中分为若干坵,每坵绘一细图,是为散图;集合若干区图绘成一庄之全图,是为庄图。以上三图由委员绘成之后,即送呈县局;复由县局集合若干庄图制成堡图、集合若干堡图制成县图。县图载全县之管辖方位及各堡之四至境界,堡图载全堡之方位及堡内各庄之坐落境界。要而言之,即以县统堡、以堡统庄、以庄统区,复以区图统田园之坵段也。县局所制之图册,复有八筐鱼鳞册、简明总括图册及归户册等。鱼鳞册,本各班委员所制之散图而填载之;凡田园之界址、甲数、则别及业主之姓名等皆记入之。总括简明图册,专记一堡、一里之田园甲数及地赋之总额等,共制七部;一部存县,余六部送呈户部、福建总督、台湾巡抚、台湾布政司、台湾道及该管府衙门,以便与每年收入之赋额核对。遇有风灾、水害应免赋者,则记明于其项下,以定蠲免。归户册,以户统田;每一户立一柱,将其所有之田园甲数集载于其柱下,以为征收赋税之用。兹复取其鱼鳞册填载之方法,译之如左:

一、凡田园之形式因山河、道路、沟渠而自成一区域者,以之绘成一图,是为区图(亦曰总图)。区图之内,更分为若干坵;依次编定字号,一一绘成一图,是为散图。

二、每区散图之坵段,依次绘入八筐册内。如一区图中共有五十号,则依次自第一号起、至第五十号止,作为一卷。第二区分别填载,另为一卷。卷与卷不得接续填载,致生混淆。

三、各散图于丈量之时,每坵必须编定字号。现在之区图以各堡名之,第一字为字号之字。如兴直堡,则附以「兴」字,名曰「兴字第一号区图」、「兴字第二区图」;他可类推。

四、区图之内,须记明其田之坵数。如「兴字第一号区图」内,天字田若干坵。又一堡之内计有区图若干,须另作全堡目录一纸,钉入卷首。

五、编制鱼鳞册时,每一区编为一卷;刊行之鱼鳞册。以一百页为定数。如一堡计有五十区不能编入一本之内,则更以一本接续填载之;共计若干本,须记明于卷首目录之内。

六、区图须另纸绘之,钉入卷首。如其图为第一区之图,则钉入第一卷之首。但鱼鳞册已经装钉、不便改拆者,可将区图若干张合并装钉于各卷之首。

七、当誊写各图之时,其原图之田形、四至、坐落、甲数、业户姓名,须一一对照填载之,不得遗漏错误。区图为散图之关键,其核对尤宜精密。

六、委员功课章程

(此为淡水县所定之章程,后通饬各府各属一体遵照办理)

第一条:田园之丈量,已奉宪台颁定图式、册式;各委员宜按式逐坵丈量,绘其田形、记其四至弓数。如不查照办理,即命之再丈;其所需俸给、薪水由该委员自任,以示儆惩。若不如此办理,必有漫不经心,合数十坵而丈之,以致界址不清、田形不明。日后报部,必受驳诘;务宜慎重从事。

第二条:每班委员于十月一日以后,一日能丈十六甲者为一等、十四甲者为二等、十二甲者为三等,仅丈七、八甲者撤委;山田一等十甲、二等八甲、三等六甲,仅三、四甲者撤委:以严功过而节虚糜。

第三条:各堡委员每月丈量甲数,须于翌月五日前报县;县于十日前报府。论其功过、第其优劣,以示鼓励。

七、改赋

清丈事业已逐渐告竣,乃于光绪十三年着手改赋。其改赋之理由及改赋之方针,详载于其改赋告示之内。兹节录之,以资参考。其文曰:『此次清丈竣事,额增数倍。若仍照旧章开征,轻重不一,小民苦累不堪,自非通筹全局、别议赋则不可。已将现丈田园,无论新、旧悉照同安下沙成例分别等则,化甲为亩,以一甲作为十一亩,仿「一条鞭」办法,删去各项名目;凡地丁、粮米、耗羡等款一并在内,并化折征榖价提充正赋。本爵部院系照台属各县最轻之赋,有减无增。此外沿山各处及垦荒未熟田园,暂与剔归未入额从缓升科,分别完纳正、耗。并查钱粮正供之外,向有随收补水、平余银。台地通用者番银,今赋则改照内地,应需纹银补水每两随收一钱外,拟酌定平余银一钱五分,为升科各县办公之费;其不能升科之恒春、台东、埔里社各缺,仍须由外别筹津贴。此系仿照内地浮收病民情形,期于力除积弊;当经本爵部院具奏,请旨饬部核议覆准在案』云云。台湾田园之赋率,自乾隆九年以后分为三种,轻重不一,弊亦随之。刘氏乃通筹全局,无论新、旧悉照同安下沙成例征收;且删去各项名目,合正耗、补水、平余三者仿照「一条鞭」法定其赋率,扫去积弊,巩固私权。刘氏之功,真为不朽。不幸甲午之役,其地割于日本;凡刘氏所惨淡经营者,适足以资外人改革之利器,良可慨矣!其新定之赋率如左:

备考:前表所列者为普通赋率。此外,尚有特别及不入则等赋率,名目纷繁,高下不一。有称为上沙、中沙、下沙者,有称为七七、六六、五五、四四者。其最高者约一两有奇,其最低者约三钱有奇。合普通赋率计之,共十有余种。

与清赋事业最有关系者,即大租、小租之制是也。前清初年,台湾土地除台南一部已逐渐开辟外,其余台北、台中地方无不沃野千里,荒旷不治。政府乃奖励移民,使之开垦;凡有报垦之人,不问其果为自种、抑或招佃耕种,一概给与垦照,以广招徕。于是豪强利用此机,出而包揽;如某处有地若干可垦,先由垦首递禀承揽包垦,然后分给佃户垦辟。垦首仅递一禀,不费一钱;垦熟之后,坐享其利。故其佃户,亦与普通佃户有别。其于所辟之地,有处分收益之权。虽其所结契约附有「非经垦处承诺,不得将田佃转卖于人」之条件,然日久玩生,垦首亦不自知其地之所在,出典、出卖听佃户之自由;至若转佃,更无论矣。是以垦首之权日就衰微、佃户之权日见膨胀,初则业主即为垦首,今则佃户亦成业主。质而言之,一地而有二主也。佃户即成业主,转佃任其自由;故佃户之下又有佃户,是为现耕佃人。由现耕佃人纳租于原佃,是为小租;故称原佃为小租户。小租户复纳租于垦首,是为大租;故称垦首为大租户。大、小租之关系,其影响于国赋者有二:一、国家赋税概由大租户完纳,而大租户则取之于小租户转以纳官,所收常浮于所纳;其流弊所及,实与包收、包纳无异。二、大租户之权日见衰微,不能直接及于土地,小租户往往有不经大租户承诺,即将田佃私行转卖于人;以致大租户无处索租,国家收入因之而无着落。当清丈之初,嘉义知县罗建祥条陈意见谓:『大租、小租之关系,虽有由垦首招佃开垦者;亦有小民未谙法度不领垦照私自开垦,刁狡之徒观其垦地将熟,潜赴官司请领执照,据为己有者。故自其性质而言,非尽行废止不可。第此所言者,乃昔之大租户;而今之大租户则殊不然,其租权大都由买卖而来。若不分清浊一概废止,实于情理不合。为今之计,似宜分拨四石(当时每甲大租八石,国赋四石;故有四石之议)归小租户完纳钱粮,其余者仍纳之于大租户,以保其固有之权利』。罗氏并主张租额以原来之甲数计算,不以新丈之甲数计算。此最初筹议处分大租权之情形也。光绪十三年,颁布新章规定:钱粮概由小租户完纳;惟应于大租榖内扣除钱粮之数拨归小租户,以昭公允。据新章之规定,则大租额与地赋额之差必须一一计算,不胜其烦。光绪十四年,乃从淡水县知县汪兴袆之请:自光绪十四年起,按照上年所收租额作为十成,以四成贴给小租户完粮。实收六成,即向小租户收纳;仍令小租户转向佃人将大小各租一并全收,以昭公允。是为「留六减四」之法;通令各县一体遵照办理。不意台南情形与台北不同:其当初之垦费概由大租户资助,大租户之权虽至今日仍未失坠,「留六减四」之法窒碍难行;乃设特别规定以补救之。其补救之法,亦因地不同。台湾县则以三七、四六、对半分收之,田园归大租户领单承粮(「台湾县新粮章程」第一条:『民田、民园向系三七抽收者,归大租户领单承粮』。凡向完重供,此次改完轻赋,其中得有便宜。譬如从前每年应完正供十元,现在新粮只完七元,计便宜银三元;应按照三七租数,由大租户贴出七成便宜银二元一角归小租户收回。又有向完正供不及新粮之数者,其中不无吃亏。譬如从前每年仅完正供五元,现在新粮应完十元,除去向完五元外,尚应完五元;亦照三七租数,由大租户出一元五角、再由小租户贴出三元五角,并归大租户完纳。四六、对半分收者,照此类推);二八、一九分收者,则归小租户领单承粮(同章程第二条:『民田、民园大小租向系二八抽收者,归小租户领单承粮』。譬如从前每年大租户应完正供十元,现归小租户完纳七元,应由大租户贴归小租户完纳,尚便宜银三元;应照二八租数,由大租户贴出八成银二元四角归小租户收回。又如从前每年大租户仅完正供五元,现归小租户完纳十元,除向完之五元由大租户贴归小租户完纳外,尚少五元;亦照二八租数,由大租户贴出一元、再由小租户出四元归小租户完纳。一九分收者,照此类推)。而凤山县则定为每甲大租在六石以下者,由小租户加三贴纳;七石以上者,由各小租户邀同会议酌量贴纳。故有大租户领单承粮者,亦有小租户领单承粮者;预定计划不能通行,台南、台北制度两歧。改革之难,于此可见矣。

八、丈单

丈单者,业主永远管业之证明书也。于丈量完竣之时,由清赋各局依式填写联单,一给业户收管、一缴布政司衙门保存。遇有土地业主变更之时,由各县详请布政使一一更正。凡业主姓名、坐落地所、田园等则、地积甲数等,皆记入丈单之内。并规定嗣后如有典卖,应将此单随契流交,推收过割。刘氏最初之计划,仅认小租户为业主;故惟小租户始得领取丈单。嗣因计划不行,乃认大租户亦得领取此单。其领单标准,即以国赋之所归定之。如赋归定大租户完纳,则大租户承领丈单,而小租户则另发印照;归小租户纳赋者,反是。其发给丈单之章程,本规定按照田园等则征取单费。嗣因抽费酿成暴动,且恐因抽费而阻碍钱粮之征收,乃改定由国家发给,不取分文;闻国家因此而耗费者约五万元云。

以上所述者,为刘氏清赋事业之大略。若自其事业之计划言之,则有四大段落:一、编制保甲,一、清丈,三、改赋,四、发给丈单是也。于此四大段落以外,尚有余务整理及论功行赏等善后事宜。直至光绪十八年五月,始撤清赋局所(清理土地于光绪十四年告竣)。计自光绪十二年四月着手以来,实达六年二个月之久。言其成绩,台湾田园其先不过七万余甲、地赋不过四十余万元;及至清理之后,其甲数增至三十六万一千四百四十八甲、地赋增至九十七万四百余元。台湾土地制度之积弊,扫除殆尽。其丈量之法虽不如日人之精密,而事业之规画则多为日人所仿效。故冠以「沿革」一章,以纪其变迁嬗脱之迹焉。

备考:本编凡银元用元字、金圆用圆字,以示区别。余仿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