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目

进士之举,惟本朝尤盛,而沿革不一—宝六年,因徐士廉伐鼓诉讼,太祖御讲武殿覆试。覆试自此始。赐诗,自太平兴国二年吕蒙正榜始。分甲,自太平兴国八年王世则榜始。赐袍、笏,自大中祥符中姚晔榜始。锡宴,自吕蒙正榜始。赐同出身,自王世则榜始。赐别科出身,自咸平三年陈尧咨榜始。唱名,自雍熙二年梁灏榜始。封弥、誊录、覆考、编排,皆始于景德、祥符之间。蔡齐,大中祥符八年举进士第一,真宗临轩,见其举止端重,顾谓宰相寇准曰:“得人矣。”特诏金吾给驺从,使传呼道上。因以为例。

开宝六年,翰林学士李昉知贡举,放进士及诸科及第者凡三十八人。下第进士徐士廉自陈屈抑,即诏贡部以入等进士并终场经学人并亲覆于殿廷,内出《未明求衣》赋、《悬爵待士》诗,进士宋准等一百二十七人并放及第。昉所放,退落者十人,责授昉太常寺卿。御试举人,自此始也。

大中祥符元年,贡士万二千人,真宗自择太子少保晁迥知贡举。

仁宗庆历二年,诏罢殿试。时臣僚言:“国家沿隋、唐之制,设进士科,取采贤俊,虽至公之道过于前代,而得人之实或所未至。盖自咸平、景德后,条约渐密,然省试有三长,殿试有三短。省试主文者四五人,皆两制辞学之臣;又选馆阁官数人,以助考校;复有监守、巡察、糊名、 誊录。上下相警,不能容毫厘之私,一长也。又引试凡三日,诗赋可以见辞艺,策论可以见才识。四方之士,得以尽其所蕴,二长也。又贡院凡两月余日研究差次,必穷功悉力,然后奏号,三长也。殿试考校之官多不精慎,一短也。一日试诗赋论三题,不能尽人之才,二短也。考校不过十日,不暇研究差次,三短也。或云:省试放榜则恩归有司,殿试唱第则恩出主上,是忘取士之实而务收恩之名也。历代取士,悉委有司,独后汉文吏课笺奏而上之端门,亦未闻天子亲试也。至唐武后载初之年,始有殿试,此安足法哉往时未有糊名、 誊录之制,主文者尚可专取舍,今既无以容其私,则殿试未见所长。请自今南省放榜,必恐恩归有司,则宜如天圣二年贡举先令,考定高下,以混榜引于殿廷,然后赐第,则与殿试无异矣。”因降是诏。

韩忠献公、宋景文公同召试中选。是时,王德用带平章事。

例当谢,自谦空疏。德用曰:“亦曾见程文,诚空疏,少年更宜学问。”二公大不堪,景文至曰:“吾属见一老衙官,是纳诲也。”后二公俱大名,德用已卒,忠献谓景文曰:“王公虽武人,尚有前辈激励、成就后学之意。”

○乐律

太祖乾德元年,将有事于南郊,翰林学士窦俨撰定乐章:降神用《高安》,皇帝行礼用《隆安》,奠玉币用《嘉安》,奉俎用《丰安》,酌献、饮福并用《禧安》,亚献、终献并用《正安》,送神用《高安》之曲。

治平二年,礼官李育言:“《开宝通礼》载圜丘、宗庙,太乐令率二舞工人就位,文舞陈于县北,武舞立于县南。今郊、庙文武二舞工六十八人,方行礼时,文舞既罢,乃舍羽龠,执干戚,以为武舞。窃惟天子亲执圭币以事天地祖考,可谓极严恭矣。而舞者纷然旁午纵横于下,进退取舍蹙迫如此,非所以称严恭之意也。”上曰:“自今郊、庙二舞各用六十四人,以备八佾。”自是二舞之数全矣。

崇宁四年九月,蔡京用魏汉津,铸九鼎,作《大晟》乐。

时汉津取身为度之义,以帝年二十四,当四六之数,取帝中指,以为黄钟之寸,而生度量权衡以作乐。汉津本剩员兵士,为范镇虞候,见其制作,略取之,而京又使刘昺缘饰之。尝考刘昺《大晟乐论》云:五季灭裂之余,乐音散亡。周世宗观乐悬,问工人不能答,乃命王朴审定制度。其规模鄙陋,声音焦急,非惟朴之学识不能造微。盖焦急之音适与时应。艺祖以其声高近于哀思,乃诏和岘减下一律。仁祖朝诏李照与诸儒典治,取京县黍累尺成律,审其声,犹高,更用太府布帛尺为法,乃下太常四律。然太府尺乃隋尺也,照知乐声之高而无法以下之,乃取世俗之尺以为据。是时乐工病其歌声太浊,乃私赂铸工,使减铜齐,实下旧制三律,然照卒莫之辨。于是议者纷然,遂废不用。皇祐中,命阮逸、胡瑗参定,诏天下知乐者亟以名闻。

逸、瑗减下一律,三年而乐成。言者以其制不合于古,钟声弇郁震掉,不和滋甚,遂独用之常祀朝会焉。神考肇新宪度,将作礼乐,以文治功。元丰中,采杨杰之论,驿召范镇、刘几与杰参议,下王朴乐二律,用仁祖所制编钟,稽考古制,是正缺失,焕然详明,敻出前世焉。然诸儒之议,互有异同,而其论不出于西汉。虽粗能减定,而其律皆本于王朴,未有能超然自得,以圣王为师者也。魏汉津居西蜀,师事李良,授鼎乐之法。

良惟以黄帝后夔为法,余代皆有所去取。皇祐中,汉津与房庶以善乐被荐,既至,黍律已成,阮逸始非其说,汉津不得伸其所学。后逸之乐不用,乃退与汉津议指尺,作书二篇,叙述指法。其书行于世。汉津尝陈其说于太常,乐工惮改作,皆不主其说。逮崇宁初,上以英明濬哲之姿,慨然远览,将稽帝王之制,而自成一代之治。乃诏宰臣置僚属,令讲议大政。顾惟大乐之制,讹谬残缺甚矣。太常以乐器敝坏,遂择诸家可用者。

琴瑟制度参差不同,箫笛之属乐工自备,每大合乐,声韵淆杂,而皆失之太高。筝、筑、阮,秦、晋之乐也,乃列于琴、瑟之间;熊罴案,梁、隋之制也,乃设于宫架之外。笙不用匏,舞不象成,曲不协谱。乐工率农夫、市贾,遇祭祀朝会则追呼于阡陌、闾阎之中,教习无成,懵不知音。议乐之臣以《乐经》散亡,无所据依;秦、汉之后,诸儒自相非议,不足取法。乃博求异人,而以汉津之名达于上焉。高世之举,适契圣心。乃请以圣上中指三节为三寸,三三为九,而黄钟之律成焉。汉津得之于师曰:“人君代天理物,其所禀赋必与众异,然春秋未及则其寸不足,春秋既壮则其寸有余,惟三八之数为人正,得太簇之律。”今请指之年,适与时应,天其兴之乎前此以黍定律,迁就其数,旷岁月而不能决。今得指法,裁而为管,尺律之定曾不崇朝。其声中正平和,清不至高,浊不至下,焦急之声一朝顿革,闻者无不欢忻,调唱和气油然而生焉。越崇宁四年八月庚寅,乐成,诏罢旧乐,赐新乐名曰《大晟》。明年冬,致祠于帝鼐殿,有甘露自龙角鬣下降。诏令乐府官属排设宫架,备三献九奏,以祗谢景贶。曲再作,有双鹤回旋于宫架之上。

后再习乐,群鹤屡至。黄帝大合乐,有玄鹤六舞于前,盖和声上达而后鹤为之应。《传》曰:“不见其形,当察其影。”世之知音者鲜矣,而羽物之祥,可卜其声和也。盖声音之和,上系人君之寿考,下应化日之舒长。焦急之声,固不可用于隆盛之世。昔李熙欲下其律,乃曰:“异日听吾乐,当令人物舒长。”熙之乐固未足以感动和气如此,然亦不可谓无其意矣。自艺祖御极,知乐之声高,历一百五十余年而后中正之声乃定,盖奕世修德,和气薰蒸,一代之乐,理若有待。寿考舒长之应,岂易量哉四年八月庚寅,崇政殿奏新乐,诏曰:“道形而下,先王体之,协于度数,播于声诗。其乐与天地同流,雅、颂不作久矣。朕嗣承令绪,荷天降康,四海泰定,年谷顺成。南至夜郎牂牁,西逾积石青海,罔不率俾。礼乐之兴,百年于此。

然去圣逾远,遗声复存。乃者得隐逸之士于草茅之贱,获《英茎》之器于受命之邦。适时之宜,以身为度,铸鼎以起律,因律以制器,按协于庭,八音克谐。盖祖宗积累之休,上帝克相,岂朕之德哉!昔尧有《大章》,舜有《大韶》,三代之王亦各异名。今追千载而成一代之制,宜赐名曰《大晟》。朕将荐郊庙,享鬼神,和万邦,与天下共之,岂不美欤其旧乐勿用。”

《实录》不载诏旨,〔此处文字疑有脱漏〕亦不载,《本纪》于辛卯日书“赐新乐名《大晟》,置府建官。”辛卯,大理卿曹调、少卿李孝称、中书舍人张阁、许光凝各以本职进对,上谓阁曰:“昨日新乐如何”阁对曰:“昨日所按《大晟》乐,非特八音克谐,尽善尽美,至于乐,莫不皆应古制。窃闻初按时已有翔鹤之瑞,与箫韶九成、凤凰来仪亦何以异臣无知识,闻此和声,但同鸟兽跄舞而已。”阁因奏被旨以古州等处纳士、差官奏告永昭、永厚陵,上曰:“古州是古牂牁夜郎之地。”

阁对曰:“牂牁夜郎接连南陆,最为荒远,所谓上仁所不化者。

今不缘征诛文告之烦,举国内属,非陛下文德诞敷,何以致此今告功诸陵,在天之灵亦当顾享。”次光凝奏云:“昨日按新乐,臣忝侍从之末,得遇荣观,不胜幸甚。”上曰:“八音甚谐。”光凝曰:“此圣德所致,可谓治世之音安以乐。至如陛下收复青唐,赵怀德归顺,近古州二千余里尽内附,今正功成作乐之时。”上曰:“尽出诒谋。”光凝曰:“神考厉精庶政,今陛下收其成效,若非陛下善继善述,何以致此”九月乙未朔,以九鼎成,御大庆殿受贺,始用新乐。

大观四年八月丁卯,御制《大晟乐记》云:“在艺祖时,常诏和岘;在仁宗时,常诏李照、阮逸;在神考时,常诏范镇、刘几。然老师俗儒末学昧陋,不达其原,曾不足以奉承万一,以迄于今。朕仰继先烈,推而明之。盖古之作乐者,事与时并,名与功偕,制作各不同。故文王作周,大勋未集,则虡业之声不可行于武成之后;武王嗣武,卒其功伐,则大武之声不可施于太平君子持盈守成之日。周虽旧邦,乐名三易。朕承累圣之谋,述而作之,有在乎是。然奋乎百世之下,以追千古之绪,遗风余烈莫有存者。夙夜以思,赖天之灵,祖宗之休,李良之弟子,出于卒伍之贱,献黄帝后夔正声、中声之法;宋成公之《英茎》,出于受命之邦,得其制作、范模之度,协于朕志。

于是斥先儒累黍之惑,近取诸身,以指为寸,以寸生尺,以尺定律,而乐出焉。爰命有司,庀徒鸠工,一年制器,三年乐成,而金石丝竹匏土革木之器备。以崇宁四年八月庚寅,按奏于崇政殿庭,八音克谐,不相夺伦。越九月朔,百僚朝大庆殿称庆,乐九成,羽物为之应,有鹤十只飞鸣其上。乃赐名曰《大晟》,置府建官,以司掌之。明年冬,备三献九奏,奉祠鼎、鼐,复有双鹤来仪。自后乐作则鹤至,形影之相召。于以荐坛庙,和万邦,与天下共之。乃按习于宫掖,教之国子,用之大学辟雍,颁之三京四辅以及藩府焉。及亲笔手诏,布告中外,以成先帝之志,不其美欤!孟子曰:‘今乐犹古乐。’盖感人以声,则

无古今之异。四夷之乐,先王所不废也,虽乐不同,而声岂有二古今参用,永为一代之制。继周勺之后,革百王之陋,以遗万世,贻厥子孙,永保用享。大观庚寅八月一日宣和殿记。”

政和三年五月,御笔手诏:“乐废久矣。历世之君,千有余岁,莫之能述,以迄于今,去古尤远。循沿五季之旧,非治世之音。祖宗肇造之始,每未遑暇,百年后兴,盖在今日。崇宁之初,纳汉津之说,成《大晟》之乐,荐之郊庙,而未施行于燕飨。夫今乐犹古乐也,知乐者知其情而已,循声以知音,循音以知乐,循乐以知政,所通在政,所同在音,而无古今之异。比诏有司,以《大晟乐》播之教坊,按试于庭,五声既具,八音始全,无怨滞焦急之声,有纯厚皦绎之美。朕奉承圣谟,立政造事。昭功继志,一纪于兹。乃者玄圭告成,今则雅乐大备。功成而作,于是始信荷天之休、宗庙遂谋。追三代之盛,成一代之制,以遗万世,嘉与天下共之。可以所进乐并颁行天下,旧乐悉行禁止。仍令尚书省措置立法行下。故兹诏示,想宜知悉。”牒奉敕依已得指挥,并大晟府既颁降,候颁行日,禁止旧乐。

六年闰正月戊申,大晟府奏:“神宗皇帝尝命儒臣肇造玉磬,藏之乐府。乞令略加磨砻,俾与律合,并造金钟,专用于明堂,以荐在天之神。”从之。

○历象

太宗诏新历载六十甲子。至道二年十一月,司天冬官正杨文鉴请于新历六十甲子外,更增二十年。事下有司,判司天监苗守信等议,以为无所稽据,不可行用。帝曰:“支干相承,虽止六十,傥两周甲子,共成上寿之数,使期颐之人得见所生之岁,不亦善乎”因诏新历以百二十甲子为限自此始。

仁宗朝司天论月蚀分刻。皇祐五年,知制诰王洙言:“据司天监李用晦等状,十一月望,月蚀十分,七历并同。复圆在昼,不辨刻,惟验起亏时刻:内,《宣明》算在丑正二刻,《仪天》丑正三刻,《应天》、《乾元》寅初一刻后,《大衍》、《景福》寅初二刻。而其夜食寅初四刻,惟《大衍》、《景福》稍近。然《景福》算景祐三年四月朔日食二分强,而《崇天》、《乾元》、《宣明》不食,后果不食。《大衍历》算唐开元十二年七月戊午朔,日食八分半,十三年十二月庚戌朔,日食十五分之十三,至日皆不食。所以一行《大衍历》议云:‘假令理历者因开元二食,曲变交限以就之,则所协甚少而所失甚多。’用晦等亦不敢指定《大衍》、《景福》为密。缘历算日交月食,诸历互有疏密,不可常准的。盖月日岂不少有盈亏,亦变常不定,历象必无全密。所谓天道远而人道迩,古来撰历名贤,如太史公、洛下闳、刘歆张衡杜预、刘绰、李淳风、僧一行等尚不能穷究,况用晦等浅学,止依古法推步,难为指定日月所食疏密。又据编修《唐书》官刘羲叟状:据历官等称参校诸历,互有疏密,及称止依古法推步,不敢指定历准的参定者。古圣人历象之意,止于恭授人时,虽则豫考定交会,不必□合辰刻,故有修德救食之理。天道神变,理非可尽。设谓必可尽耶,则先儒不容自为疏阔。又《大衍》等七历所差不多,法数大同而小异,亦是递相因藉,乘除积累,渐失毫厘。且辰刻更筹,惟据漏刻,或微有迟速,未必独是历差。按隋《历志》,日月食既有起讫早晚,亦或变常进退,于正见前后十三刻半内候之。今止差三刻,或是天道变常,未为乖谬。又一行于开元中治历,以《大衍》及李淳风《麟德》、刘绰《皇极》三历校日食三十七事,《大衍》课第一,所中才二十二,《麟德》得五,《皇极》得十。以一行聪明博达,时谓圣人,宜考古今,尚未能尽,如淳风辈,益以疏远。况圣明《崇天历》法颁用逾三十年,诞布海内,熟民耳目,方将施之无穷,兼所差无几,不可偶缘天变,议改移。诘其本原,盖亦出于《大衍》。

其《景福》历行于唐季,非治世之法,不可循用。”诏仍用《崇天历》法。

英宗治平元年三月,赐新历名曰《明天》,命翰林学士承旨王珪序之。初,上即位,司天监奏《崇天历》五星之行及诸气节有差,诏判司天监周琮等七人同造新历。历成,而中官舒易简、监生石道、李遘各献其所造历。诏翰林学士范镇、诸王府侍讲孙思恭、国子监直讲刘分攵详定。周琮等所造最密,乃用其历。迁琮等各两官,赐物有差。然琮等历后亦不可用,而琮等皆夺所得官。

天文官李自正上《星变图》,且言月与太白俱犯昴,当有边兵大起。上谓辅臣曰:“阴阳占候之说,或中或否。纣以甲子亡,武王以甲子兴,盛衰之理,何其异也由是言之,王者当祗畏天道,要在人事应之如何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