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蔡、息帥臣來迓

  天興二年六月甲戌朔,六日己卯,上既誅富察官努,遂決意遷蔡,密詔蔡、息、陳、穎便宜總帥烏庫哩鎬,及征行總帥內族羅索,各遣軍馬來迓,俱諭以行期道路之約。

 遣烏庫哩蒲鮮如蔡

  癸未,詔左右司郎中烏庫哩蒲鮮如蔡督治納缽,因其州廨,毋使擾民,且令密計運馬、芻糧之數。初,睢陽解圍,侍從官屬久苦饑窘,聞蔡州城池堅固,兵眾糧廣,咸勸上南幸。惟官奴以去歲嘗從殿前都點檢內族斜烈過蔡,知其備御不及睢陽,力爭以為不可,復令於眾曰:「敢言南者斬。」眾以官努為無君,諷上使早為計。上素不平官努,遂以計誅之,及其黨故參政紇石烈牙吾、太男、阿里合之類。至是遣蒲鮮出覘虛實,則城池、兵糧果不足恃。蒲鮮以聞,時上已在道。及抵蔡,頗悔之。至其受敵,始以官努之言為然。

 參政張天綱以亳州之變便宜遷授

  辛卯,上發自歸德,舟行百餘里。壬辰,至亳。癸巳,南幸亳。有鐵甲百副,有司征民負行,仍備糗糧以資老幼,留吏部侍郎、權參政張天綱、左右司郎中王大濟董其事。時亳人新附未安,集慶軍節度使王進、同知節度使事王賓復為事不法,失軍心。鎮防軍有曰崔立者,率眾攻進等,殺之。城中大擾,天綱以空名宣命,授立節度,其餘遷授有差,即令緩其負甲糧資之役,人乃安。天綱遣馳奏,且伏專擅之罪。上是之。

 韓鐵住溺水死

  甲午,戶部侍郎韓鐵住迎上於泰和縣之介溝,雨潦積深,溝澮交溢,馬跌,溺水死。上聞而惜之。初,上之入歸德也,命鐵住趣恆山公仙來援。仙既逗遛不行,因留鐵住。聞崔立之變,鐵住求還歸德,及蔡,以路阻不進,娶婦居焉。其母、妻時困汴梁,人以為非,聞其死者,莫不快也。

 石抹嵩拜上於馬前

  丙申,次新蔡縣之姜塞,縣令石抹嵩拜上於馬前。上問嵩出身,左右以經義乙科對,因奏以禮部尚書、兼翰林院侍講學士世績之子也。時世績亦扈從,兵亂之後,父子始相見。上嘉之,未幾,授嵩應奉翰林文字,以便養親。

 完顏石刺古以應辦不職被決

  丁酉,次平輿。蔡州觀察副使完顏石刺古以應辦不職,決杖四十。時平輿縣殘圯,縣無一民,百物必須取給於蔡,匆遽之際,實不能辦。上意固安之,而近侍左右有不容者,互出惡語以恐官吏,石刺古懼而匿。上怒,因是有罰。

 上入蔡

  戊戌,上入蔡。蔡之父老千餘羅拜於道,伏地呼萬歲,見上儀衛蕭條,無不涕泣。上亦歔欷者久之,自上發歸德,連日暴雨,平地水數尺,軍士漂沒甚眾。及入蔡始晴,複數月大旱,識者以為不祥。

 詔尚書省約會征進

  己亥,詔尚書省為書寄恆山公仙,約會征進之期。上覽書,問宰臣誰為之。尚書右丞、兼樞密副使仲德對曰:「前應奉翰林文字王某也。」,上曰:「朕即位時狀元耶?」即賜召見。翌日,授尚書省都事。某辭以祖母喪服未除,不拜。彝命起復援焉。

 兗王用安請幸山東

  壬寅,山東行省兗王用安知上欲遷蔡,遣人以蠟書言其六不可,大率以謂:「歸德環城皆水,卒難攻擊,蔡無此險,一也;歸德雖乏糧儲,而魚芡可以取足,蔡若受圍,廩食有限,二也;敵人所以去歸德者,非為我也,縱之出而躡其後,捨其難而就其易者攻焉,三也;蔡去宋境不百里,萬一資敵兵糧,禍不可解,四也;歸德不保,水道東行,猶可以去蔡,蔡若不守,去將安之?五也;時方暑雨,千里泥淖,聖體豐澤,不便鞍馬,倉卒遇敵,非臣子所能救,六也。雖然陛下必欲去歸德,莫如權幸山東。山東富庶甲天下,臣略有其地,東連沂、海,西接徐、邳,南扼盱、楚,北控淄、齊,若鑾輿少停,臣仰賴威靈,河朔之地可傳檄而定。惟陛下審察。」上以其言示宰臣。宰臣奏安用反覆,本無匡輔志,此必參議張介等議之。然業已遷蔡,無可議者,遂寢。

 曲赦蔡州

  秋七月癸卯朔,曲赦蔡州境內,制曰:「天方悔禍,少寬北顧之憂;人亦告勞,爰啟南巡之議。惟今蔡郡,實古豫川,干戈以來,市井如故,久以孤墉而抗敵,出於眾力之輸勤。及聞臨幸之初,愈謹奉迎之禮,人已至於垂泣,朕亦為之動懷,宜沛恩私,曲加慰浣。自天興二年七月一日昧爽以前,據蔡州管內支郡、屬縣雜犯死罪以下,並行釋免。官吏軍民,各覃恩兩重。歸德以南經過去處,曾經應辦者遷一官,百姓逃亡戶絕者,拋下地土,聽人恣耕,並免差稅。自來拖欠官房、地基、軍須等錢,俱免追征。連年兵饑,多有暴露骸骨,仰所在官司如法埋瘞。嗚呼!奉畜爾眾,敢辭亳邑之遷;時邁其邦,尚獲周家之助。咨爾有眾,體予至懷,故茲詔示,想宜知悉。」

 遣近侍宣諭州民

  是日,復遣近侍宣諭州民,弛門禁,通眾貨。時敵兵去遠,商旅頗行,小民歡呼鼓舞,以為復見太平,公私宿釀,一日皆盡。

 烏古論鎬等進職

  乙巳,以銀青榮祿大夫、蔡、息、陳、穎等路便宜總帥、兼鎮南軍節度使烏古論鎬為御史大夫,總帥如故;正奉大夫、尚書吏部侍郎、權參知政事張天綱為御史中丞,仍權參政;龍虎衛上將軍、大司農卿內族藥師為鎮南軍節度使,兼蔡州管內觀察使。

 右丞仲德諫修見山亭

  戊申,右丞仲德言:「自古人君遭難,播越於外者,必痛自苦刻,過自貶損,然後可以動天感人,克復舊物。昨臣朝退,道逢民夫數百人,荷畚插杖數入宮,問云:『將修見山亭,及治葺同知衙,以為游息之所。』此必非陛下意,殆近侍官諭有司為之。臣愚以為不可。敵人犯河南幾二年矣,京師陷沒,諸郡皆殘圯,所保完者獨一蔡耳。蔡之公廨,固不及宮闕萬分之一,方之野處露宿,則為有餘,況車駕將行之時,已嘗勞民治之。今茲不輟,恐人心解弛,不足以濟大事。」上遂命止之。

 蒲鮮等進職

  己酉,以榮祿大夫、遙授中京副留守、兼尚書左右司郎中烏古論蒲鮮兼息州刺史,權元帥。左鹽軍、行元帥府事、金吾衛上將軍、遙授同知歸德府事、征行元帥、權總帥內族婁室簽樞密院事。

 盧進等以進物遷賞

  青尖山盧進遣范天保來朝,仍進表段三百匹,及獐、鹿、脯、茶、蜜等物。詔進充宣差招撫使,賜之金牌。天保加少中大夫、同知息州事,充元帥府經歷官。自此進物者甚眾,皆量其多寡遷賞。

 仲德諫選室女

  壬子,內侍殿頭宋規密奉詔與御史大夫鎬夫人蒲察氏選擇室女,已得數人,將進御。右丞仲德言:「《禮》重內則,《詩》本后妃,所以承宗祧、廣繼嗣也。頃聞遣人求良家子,以充後宮。臣知陛下必不為色,為社稷計耳。然小民無知,更相傳諷,以為汴京陷沒之後,七廟乏祀,兩宮播遷,陛下行幸蔡州,志圖刷恥,然駐蹕以來,不聞遠略,而先求處女,以示久居。臣愚以為民愚而神不可不畏,況征進有日,難於從行,宜俟退敵,更求配耦。」上諭旨曰:「朕六宮散失,左右無人,或以蔡郡獨完,故令采擇。及承規誨,敢不敬從。止留識解文義者一人,余皆放釋。卿宜諒知之。」

 詔答恆山公仙請誅魏璠

  乙卯,詔答恆山公仙曰:「得卿奏章,以魏璠專擅、間諜君臣,請誅之以厲其餘。朕非曲宥此人,但以罪在赦前,赦不可失信。然朕遷蔡時,棄之睢陽,無復錄用矣。」初,璠被命與其侄昌哥領忠孝軍數人,夜沖敵營,征仙入援。璠至西山,適仙與敵戰,大敗軍潰。璠矯制招集散亡至數千,仙聞惡之。及與語,璠正色厲辭,責仙不赴君父之難。仙初不為動,參議王佐、轉運使石玠等怒之深,日夕交構,以謂璠請行時,密計不濟則刺殺之。仙乃忌璠等,拘於空谷中,日給麥仁數升,隆冬雪飛,凍餒殊甚。仙聞官努為變,謂上已亡,屢欲殺璠。睢陽路通,乃從歸。璠見上具道仙短。尋仙亦遣人奏璠罪。上雖嘉璠忠,而重違仙請,乃留璠以本官充歸德府元帥府經歷官,復以此詔答仙。

 蒲鮮石魯負祖宗御容來

  丁巳,前護衛蒲鮮石魯負太祖、太宗及后妃御容五至自汴梁,敕有司奉安於乾元寺,一切禮儀,務從省減。左宣徽使溫七十五奏奉安吉禮,合無用樂。上曰:「樂須太常,奈何?」七十五曰:「市有優樂甚都,姑假用之,其孰曰不可?」時權左右司員外郎王鶚侍側,上目之。鶚進奏曰:「世俗之樂,豈可施帝王之前?」遂止。

 蒲鮮世達等來歸

  是日,前御史中丞蒲鮮世達、西面元帥把撒合等及其家屬五十餘人自沃來歸。

 賜尚書省米麥鹽曲

  戊午,上以省院事繁,終日不得休息,詔有司量給歲賜錢為飲饌費。宰臣以百官軍士俸薄,固辭。從之,然月賜米麥鹽曲有差。

 劉昌祖請伐宋

  庚申,扶溝縣招撫司知事劉昌祖上封事,請大舉伐宋,頗合上意。上謂參政天綱曰「朕觀此人似可用,卿可更為面詰,觀其蘊藉。」天綱與語,不甚奇之,然重違上言,且恐阻礙賢路,奏以為尚書省委差官。

 溫敦昌孫等奏恆山公無勤王心

  壬戌,殿前左副都檢點溫敦昌孫、近侍局直長古裡甲安等約會恆山公回,奏:「仙軍士雖眾,散漫山谷,自營糧食,無甚紀律,且信其左右小人之言,略無勤王心,但欲邀致主上,挾之以自大耳。」上惡聞之,然素知仙短,內以昌孫等言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