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我给本书所搜集的资料,都已尽归纳在上面几节。此外在丛残的文件中,还有多少零星消息,或许为外边所没有知道,如今也酌采几段,编成这一节。

康德元年(一九三四)三月一日,溥仪开始做他满洲帝国的皇帝,满洲和日本各界人士都有贺表。就我所见的,形形式式,也有几百件。其中有一件,正是上海汉奸常玉清的。那表中说:

奴才常玉清跪奏,为欣逢大典恭诣庆祝并沥陈下情恭折仰祈圣鉴事。窃奴才系荆州驻防镶黄旗满洲人。幼习骑射,练武术。及长入伍,充荆州常备正兵。嗣应湖北第八镇召募,由士兵氵存充营长。值辛亥惨变,权奸篡国,奴才赋性粗戆,痛不欲生。伏念我大清三百年深仁厚泽,深系民心,列圣相承,毫无逊德。虽少数盗贼谋叛,而全民感戴仍殷。天禄未终,中兴可期。然雪耻复国,责在青年。故偷生待机,冀以续罪也。惟奴才一介武夫,罔知大计,因即约集同志,宣誓报国,死而后已。于是相率到沪,藉租界之庇荫,谋国事之进行。凡各省驻防旗人到沪者,尽数收容。不一年,集千数百人。惟来者愈众,生计愈窘。不足之给,均仰赊欠衣粮,以为生活。奴才因此而被商号迫索系押者三次。嗣与日商接洽,专保大康、丰田、同兴三厂工人事宜,以为根据之地,续来者方无饿殍之虞。奴才并入家理教,收纳同志为徒,数年间而以报国为志之同乡及门徒,计数万人。屡次乘机发动,只以才力薄弱,终归失败。然而锐进之志,愈挫愈坚。幸赖我皇上鸿福厚德,得邀天眷,而有九一八之事变。彼时满洲民心之倾向既定,其在上海之同志,图报尤急。而日军元帅白川大将素鉴奴才忠清亲日之诚,委为上海维持会会长,兼警务处长之职。奴才以二十年之艰险备尝,至此时机已熟,当励于众曰:“杀仇报国,正此时也。”并宣言以打倒革命党,克复南京,俘掠蒋、冯渠魁,收回国家宝器为目的。众人闻之,齐声效死报国,勇愤莫当。于是组织便衣队,暗助日军扰乱敌阵,并输送日籍民人男女回国等事宜。艰险不避,争先效忠,深得友邦当局嘉许。惟战事虽胜,旋经讲和,而逆党诋奴才为汉奸,危害民国,以二十万巨款悬赏通缉,遣逆暗杀,并没收财产。维持会同志胡立夫被逆捕杀,奴才因即奉家母避居大连。伏念奴才同志等以雪复矢志,牺牲何惜,计是役殉难、负伤及被逆党俘屠者数百人,虽死犹荣。惟未能犁庭扫闾,还我河山,为之太息痛哭者也。所幸者,我皇上建国满洲,已树万年不拔之基。两年以来,实行王道,广布仁政,四境安,五谷丰登,天扶昌运,民歌复旦。我皇上俯纳群情,躬承天命,御极大位,以正国体,上继列圣之宏业,下慰人民之喁望,孝德俱崇,薄海钦欢。奴才愚懵,尤深鼓舞,恭觐陛下叩旨,奉申庆祝,光荣逾分,诚欣诚感。惟念全国四万五千万民众,二十年来均在水火之中,今东三省三千万人民得其昭苏,而关内我后,未免怨望。奴才从事关内多年,深知人心思清。倘被慈祥之德,入关拯救,无俟制挺以挞,行将箪壶以迎,而少数逆贼莫之能御也。抑有陈者,奴才此次晋京,系为欣参盛典,并奏陈关内民情,上慰宸衷。奴才素身居贱,无补时艰,毁家纾难,未益尺寸,既不敢冒邀天恩,复不敢奢求幸进。然请缨羁虏,志愿仍坚,渡江击楫,誓言犹奋。倘蒙垂念侧陋,赏加驱使之时,则粉身碎骨,以报世恩,冀以稍减罪戾于万一,是为荣感。谨陈下忱,无任悚惶。恭折具奏,伏乞皇上圣鉴。谨奏。康德元年(一九三四)三月十日。

所云结合满人,希图复辟,是否可靠,虽不可知,而其谄附日人,侵略中国,正好在这里得到一个证明,如今被判极刑,也可说死有余辜了(按,原表前有宫内府收文面纸,经宫内府大臣批一“阅”字。收文元字十一号,档案勤宇第五号)。

陈夔龙等久为上海寓公,不知怎样也有下面一个贺表:

奏 太子少保前北洋大臣直隶总督臣陈夔龙等跪贺皇上天喜。

康德元年(一九三四)三月一日。

太子少保前北洋大臣直隶总督臣 陈夔龙

太子少保前广东陆路提督臣

 秦炳直

前云南提学使臣

叶尔恺

前署安徽提学使臣

 张其淦

前署直隶提学使臣

 林葆恒

前翰林院编修臣

喻长霖

前翰林院编修臣

高振霄

前翰林院编修臣

张启后

前山东济南府知府臣

黄曾源

前礼部主事臣

 苏庆

前笔帖式臣

黄孝纾

前二品荫生臣

 陈昌豫

满清和蒙藏,向来维持一种特殊关系。王公喇嘛按年到京朝见,还有贡物;皇帝也殷勤接待,赏赐珍异。满洲国成立,仍保有这种场面。譬如西藏班禅,是一个大家很熟悉的人物,吾们在《进奉簿》上,见到大同元年(一九三二)七月五日,他曾向溥仪呈进下列各物:玉佛一尊、绿豆烟壶一个、金陵缎袍料一件、蓝克丝绒褥面一件、藏毯二块、如意一柄。又如在《主子银器簿》上,见到内蒙古喀喇沁中旗札萨克多罗郡王汉札布之妻,于大同元年(一九三二)七月十九日,进红绒垫花佃胎一分、西洋赛真花卉六枚、点翠正凤一支、穿珠正凤一支。又如《药品簿》上所载红花,是青海八大呼图克图兴萨班智达佛和张佳呼图克图所进。又如《主上衣料簿》所载第五七四号皇后做单旗袍的织花纟由衣料,是内蒙古喀喇沁中旗达尔罕亲王那木洛勒色楞和福晋博儒所进。

不过青海、西藏还在中华民国版图,且和满洲距离遥远,似乎还没有年班觐见之事。只有热河、蒙古相处较近,往来格外密切,下面一个《热河蒙古王公来京觐见名册》,也是一个证明。原册注明“自三月九日起,至四月十八日止”,至于何年之事,则不可考了。

三月九日 林亲好尔老卓盟小库伦旗札萨克王罗

布桑林沁代表、卓盟小库伦

旗公署翻译

 醉仙旅馆

 那达木德卓盟小库伦旗札萨克王罗布

桑林沁代表

三月十七 赞扬舍灵加封车臣诺门罕他蓝色呼毕

勒罕宾旗和硕喇嘛 满洲旅社

 占巴商卜恰克图庙大喇嘛

三月廿三 伊溥崇格昭乌达盟阿鲁科尔沁旗右翼

梅伦旺沁帕尔赉札萨克亲王

多罗郡王代表

 福顺栈

 色楞多尔济昭乌达盟阿鲁科尔沁旗汗

伍庙察罕达尔汗呼图克图教

下事务员

 同

四月四日 札噶尔巴林右旗亲王

越香春

 色旺札布翁牛特右旗亲王

 勒札勒林沁旺宝敖汁左旗亲王

 拉沁旺禁克翁牛特左旗亲王

 同

四月四日 诺拉嘎尔札布克什克腾旗辅国公 同

 嘎拉僧札布敖汗右旗辅国公

 同

 陈效良喀喇沁右旗代表

 同

 金永昌同

 同

 古儒巴思奈曼旗札萨克全权代表 同

四月十三 仁亲仓布卓盟喀拉沁东旗札萨克默尔

赓额代表 三元栈 西四马路

 苏达那木达尔济昭乌奈曼旗札萨克和

硕亲王 醉仙旅馆

四月十四 贡噶诺尔丕勒东土默特札萨克郡王旗

代表协理 永安旅馆

四月十八 察罕达尔汗呼图克图诚修静性管理京

城和寺庙喇嘛

福顺栈

 色拉哈旺珠尔兴安南分省科中旗贝子

衔辅国公

 同

 旺沁帕尔赉昭乌达盟阿鲁科尔沁旗亲

 达克丹彭苏克卓索图盟盟长喀尔喀旗

札萨克亲王衔郡王 同

 玛哈巴萨尔卓索图盟招抚司令吐默特

左旗管旗章京

 同

 多布丹巴勒珠尔辅国公

 同

四月二十一日,对于下列热河蒙古王公和大喇嘛,另外由溥仪赐宴:

赞扬舍灵 占巴商卜 苏达那木达尔济 贡噶诺

尔丕勒 察罕达尔汗呼图克图 旺沁帕尔赉 色

拉哈旺珠尔 达克丹彭苏克 多布丹巴勒珠尔

玛哈巴萨尔而对于下列诸人,更由溥仪赐给御书:

占巴商卜 苏达那木达尔济 贡噶诺尔丕勒 察

罕达尔汗呼图克图 旺沁帕尔赉 色拉哈旺珠尔笼络心情,显很浓厚了。

从《银器金器簿》和《杂物纪念章电灯簿》,屡次见到注有“康德十二年(一九四五)一月二十四日,下赐关东军”字样。溥仪本常有致送日本方面的礼品,可是这一次在同一天而有许多东西送给同一对象,绝非寻常赠与。且其中有好多种东西,原为日本方面所送,很为不解。又屡次见到注有“康德十二年(一九四五)三月二十三日特别用”字样,而在《地毯靠垫簿》上,同有这样的注明,也很费解。后问宫内府旧吏,据说,那时日本因战事临到最严重关头,作战物资更感缺乏,因在满洲国向民间征求捐献金银铜铅锡和羊毛物品,一面暗示溥仪也要捐献,溥仪当然不敢不从,于是第一次提供了一批银器,而美其名曰“下赐”;第二批又提供了一批银器、铜器、铅锡器和地毯,而造作了一个“特别用”名词。现在把全部品名钞在下面,也可见日本战时搜括的认真了!

康德十二年(一九四五)一月十四日“下赐关东军”:

△《银器金器簿》

第二号 银质刻花瓶一对

第三号 四腿两耳银杯一件

第四号 雌雄鸡大银瓶一件

第五号 银质刻山水瓶一件

第二十三号 银质飞机模型一件

第四十三号 银质军舰模型一件(原系小林省三郎进)

第四十七号 银质联装高角炮模型一件

第五十二号 银质双耳代楞高方式花瓶一对(原系住友吉左卫门进)

第五十七号 錾花银瓶一件

第六十三号 银质炮舰模型一件(原系横尾龙进)

第六十四号 银质富士山一件(原系上井高公进)

第七十六号 银质双凤耳双层透空盖花盛器一种(原系大阪府市长加口英武夫进)

第七十八号 银质錾菊花大瓶一件(原系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松冈洋右进)

第八十二号 银质飞行机置物一件

第八十四号 银质雕刻山树房屋花瓶一件

第九十三号 银质雕刻兰花大花瓶一对

第九十四号 银质刻兰花云形花瓶一件

第一百六号 银质刻兰花花瓶一件

第百十一号 银质刻菊梅兰花坛式小瓶一件(原系东久迩宫盛厚王殿下进)

第百十七号 一等巡洋舰银制模型一件(原系镇海警备府司令长官后藤英次进)

第百十八号 银质刻花双耳花瓶一对

△《杂物纪念章电灯簿》

第十二号 银瓶式桌电灯一件

康德十二年(一九四五)三月二十三日“特别用”:

△《银器金器簿》

第八号 银酒杯六件

第九号 银镀金文具一份计三件

第十号 银质刻花方盒一件

第十一号 银镀金刻花墨盒一件

第十二号 银镀金刻花墨水壶一件

第十三号 银镀金刻花方盒一件

第十五号 银镀金刻花鸟瓶一对

第十六号 银质双耳小瓶一对

第二十一号 银质刻竹圆盒一件

第二十二号 刻花小银杯六件

第二十四号 银烟具一份

第二十五号 银杯一件

第二十六号 银杯一件

第三十号 银质錾红花绿叶四角口小瓶一对

第三十二号 银酒杯一件

第三十四号 银酒杯一件

第三十五号 银錾荷莲凤凰牡丹小方插瓶一件

第三十六号 代盖双耳银杯一件

第四十八号 银质三足代盖小锅一件随银盘一件银灯一件

第六十一号 银质船舶模型一件(原系大阪商船株式会社社长村

田省藏进)

第六十六号 银质刻菊花大瓶一件(原系大阪每日新闻社进)

第七十四号 银质船模型一件(原系兵库县知事汤泽三千男进)

第七十七号 银质谏鼓鸡一件(原系满洲烟草株式会社取缔役董

事长答川太郎吉进)

第七十九号 银质军舰模型一件(原系三菱合资会社社长岩崎小

弥太进)

第八十七号 银质錾松鹤瓶一对(原系富田勇太郎进)

第一百一号 银质刻兰花中烟箱一件

第一百四号 银质陆军侦察机模型一件(原系东久迩宫进)

第一百七号 银质刻金国花酒杯一组计三件

第一百九号 银烟箱一件

第一百十号 银酒杯四件碟四件

第百十九号 银质花叶形烟具一件

△《地毯靠垫簿》

第十六号 大地毯一块(原列大地毯四块脚垫一块)

第十八号 各色长条地毯五十五卷

第十九号 紫地黄蓝白花大地毯一块

第二十号 灰地杏黄心黄蓝绿小地毯一块

第二十一号 紫地灰色心五彩花大地毯一块

第二十二号 灰地五彩花大地毯一块

第二十三号 各色零碎地毯四卷

第二十九号 绿道凤凰元寿字地毯一块

第三十八号 杏黄地蓝黄红绿花方地毯一

第四十号 蓝地五彩花小地毯一件

第四十一号 紫地白方格织人物马小地毯一块

第四十三号 灰色黑黄花地毯二十二块

第四十四号 黄地红蓝紫绿花栽绒方地毯二件

第四十七号 蓝地五彩花栽绒小地毯一件

△《杂物纪念章电灯簿》

杂物门

第七十八号 白铁长方盘一件

第百四十七号 特别演习纪念白铜杯一件

第百五十三号 木托铁书夹一件

第百五十四号 轧果子汁铁机器一份(原系板垣征四郎进)

第二百十一号 野战小景铁铸日本兵一件(原系曰名子实三

“藤山一雄代”进)

第二百十三号 带黑石座铜炮手一件

第二百三十二号 锡刻松树五楞八角小盆一件

第二百五十四号 铅矿石标本一件(原系加藤穆夫进)

电灯门

第三号 桌电灯一件

第六号 铜桌电灯一件

第八号 铜矗电灯一件

第九号 铜矗电灯一件

第十六号 桌电灯一件

第二十号 铜矗电灯一件

大同元年(一九三二)八月十五日,溥仪妹韫颖与润麒结婚,曾见其节目单一件:

三格格于归

日期 八月十五日(七月十四日)

时间 上午十一时

地址 执政府大礼堂

送亲 溥仪、溥佳、郑陨鼓、金卓

伴娘 裕哲之妻、马骥良之妻

团圆桌 溥佳夫妇

陪伴额驸 张梦潮、熙轮奂、连组、齐蒲深

宣读谕旨 宝熙

赞礼 商衍瀛

指挥乐队 金毅

拿纱 熙洽之女、李县长之女又见内外臣工送礼清单:

大同元年(一九三二)八月十五日即夏历七月十四日

三格格于归贺敬单

良豫 喜筵成桌

郑孝胥 衣料四件 银镜屏一对 七宝烧花瓶一对 咖啡壶成套

香烟盒成套

宗室熙清 衣料二件

中央银行驻吉理事刘 衣料成件

工藤忠、宪原、金卓、连组、宪基、金毅、郭文林、赵砚农、金

纯善、赵普善 衣料四件

金智元、润良、熙轮奂、鄂双全、毓峻、车林端多布、马骥良、

孟靖洲、张梦潮、齐蒲深、赵国圻、霍殿阁、裕哲、赵玉抚 衣

料四件

阳仓札布、静庄 衣料四件 银鼎一座 梳具成盒 银瓶成对 自

来火烟盒一只 手皮包一只 绸手帕成盒 毛巾成盒

荣二小姐 衣料四件

崔惠福 衣料一件 手帕一件

金扎拉芬、和希格 镯子一对 戒子二对

鲁勒木色楞、巴雅斯古朗 玉冷佛 红帐一端

张海鹏 金镯成对 衣料四盒

德楞额 衣料四件 金璧东表一只 瓶一对 烟具成套

熙洽 洋五千元

林鹤皋 衣料一件

其中阳仓札布亦为内蒙古科尔沁左翼中旗人,溥仪封为和硕温都亲王,一度代理本旗札萨克,后任宫内府顾问,宫中称为“阳王”。其妻静庄,便是宪原之妹。阳王很富有,夫妇两人对于溥仪时有丰厚之进奉。

溥仪有时把几个妹子接进宫中小住。康德二年(一九三五)九月,溥仪出巡,四格格在宫中,《记事簿》有两段记录,钞在下面,可作为他们在宫中生活的一例。

康德二年(一九三五)九月八日下午二点,袁恒寿言:四格格传:“拟皇后与皇上电报稿二件。”当即拟二件:一“皇上圣鉴:御驾行幸,圣躬安否?皇后佳九日齐八日。”一“皇上圣鉴:圣驾行幸滨省,现至何处?圣躬安否?”以上二件拟妥,交袁恒寿呈四格格阅。九月八日下午八点十五分,袁恒寿交下第一电报稿言:四格格传:“明早九点发电报。”当即赴警卫处问发电报手续。奎福言:“收发课知。”又赴收发课,询问发官电、商电手续。收发课云:“发官电须总务处盖章,方能发。”九月九日早八点三十分,收发课来电话言:“总务处已拟妥电报稿。”即赴总务处,问何人让拟电报?据云里边传。商衍瀛来时,即将毛永惠所拟电报底与伊看。伊云:“打电报不能出皇上、皇后,须出臣子名义。”永惠随云:“总务处现拟出电报底稿一件。”商衍瀛云:“拿来看。”永惠赴总务处将电报底取出,交商衍瀛看。商衍瀛云:“可以用此底。”随即拿进,交袁恒寿呈四格格。旋袁恒寿下来言:四格格传:“以后再遇此等事若与外边商议,须先与四格格言语,此电报不发。”

康德二年(一九三五)九月十日下午三点四十分,袁恒寿传:四格格叫女理发于十一日下午一点来府。随问承宣课女理发住所。马延武言不知,又言:“每回汽车去接,问车房知道。”即通电车房,车房言知道。随由袁恒寿回明四格格,是日派车去接。九月十一日下午一点十五分,接车房电话言:“赴大和旅馆接女理发,无有。”永惠又问:“来过女理发住何处?”据马延武言:“来过女理发系在荣公馆陈住胡同内。”即找袁恒寿回明四格格,派车去接。旋车房来电话:“汽车接女理发,其房无人,不知搬至何处。”即找袁恒寿来回明四格格。

从《主上衣料簿记》上,见到皇后在康德元年(一九三四)的一年内做了许多衣服,现在光把旗袍一项,作成下面—个表:

三月十五 三九○号 青地织金花衣料一件 做袷旗袍

三月廿一 三八六号 灰色毛葛衣料一件 做袷旗袍

四○七号 蓝色毛葛一块,计氏三码一角 做袷旗袍

三月三十 四一九号 绿法国柳条毛葛衣料一件 做袷旗袍

四月三日 四一六号 青法国柳条葛一块,计长二码一角 做袷旗袍

四月八日 四三二号 雪青色日本衣料一件 做衬绒旗袍

四月十一 四二○号 紫色法国毛葛衣料一件 做袷旗袍

四月廿一 四五二号 白里纟由一块,计长八尺 做袷旗袍

五月三日 四二四号 蓝法国柳条绒衣料一件 做袷旗袍

五月三十 三九二号 红色花丝绒衣料一件 做袷旗袍

三二三号 青纱地红花丝绒衣料—件 做袷旗袍

五月廿一 三一七号 灰色印度绸绣花衣料—件 做袷旗袍

六月十三 四九七号 青地红花乔奇(纱)衣料一件 做旗袍

四九九号 浅黄色乔奇纱衣料一件 做旗袍

六月十五 五二六号 黄法国条绸一件 做单旗袍

六月廿五 五一二号 灰地红蓝花印度绸衣料一件 做单旗袍

五一四号 青地织金花乔奇纱衣料一件 做旗袍

六月廿九 四一八号 白印度绸印花衣料一件 做单旗袍

七月二十 五五七号 白地印红花玻璃纱衣料一件 做单旗袍

五五八号 浅粉色织花玻璃纱衣料一件 做单旗袍

八月十日 四八三号 法国浅灰葛衣料一件 做单旗袍

八月二十 五七四号 织花绸衣料成件 做单旗袍

八月廿八 五六五号 紫色白花印度绸衣料二件 做袷旗袍二件

衬绒一件

九月十六 五七三号 丝绒衣料一件 做袷旗袍

九月廿八 五六六号 绿色素毛葛衣料二件 做袷旗袍一件

十月二日

同上 做衬绒搬袍一件

博仪自己虽娶了荣源的女儿,又把两个妹子嫁给了荣源的儿子,溥仪做了满洲国皇帝,荣源也因国丈的身分,授了勋二位,做了宫内府顾问大臣。可是溥仪和荣源,感情似乎并不好,据《记事簿》载:

康德五年(一九三八)二月十五日十一点半,荣源来云:今天系他生日,来给皇上行礼。上传:“告诉荣源,今天很忙,不见他。”竟给了荣源一杯闭门羹。实在荣源为人,确有不堪地方。例如老婆要和他离婚,竟告到了溥仪御前,下面便是老婆给溥仪的一封信:

皇上睿鉴:微臣生性鲁钝,罔习诗书。既无理家之才,复遭荣源之忌。二十余午时在痛苦之中,隐忍应付,痛心实多。每思输诚以感动,益觉意见之纷歧。命蹇运乖,挽救乏术。愧列宗枝,忧萦五内。以往情形,犹可勿庸追论,乃至最近两年,荣源对臣情形,诚有人类所不堪忍受者,谨为吾皇上详细陈之:夫人类生存一日,衣食住三者必不可免。请先言住,其所租之天津住房,臣出入本为传舍,只因欠租累月,不特不能居住,且将视臣为债务人,箱柜行李俨成扣押之品。倚靠无门,彷徨失措,不得已,暂就母舅家借宿。清夜自思,成何境况?若非荣源忍心害理,何至令臣忍辱含痛,至此于极。衣食日常之需,臣向主俭朴,不敢稍涉华美。乃戚族庆吊,每以蓝缕而规避;米面食粮,恒望姊妹相馈遗。两年经过,言之寒心。荣源则悍然不顾,视若仇雠,不通闻问。函电呼吁,口头请求,一概置之不理。盖欲绝我生路,置之死地而后已也。臣本当一死以报祖先,无如润麒尚未成人,前途环境,冉冉堪虞。上年在新京相见,尚觉其孝思真诚,殊不忍以一身之事,贻后人之忧。再四思维,惟有诉于法律,与荣源对簿公庭。无论何国何地,皆有保障人权之专律。是以不揣愚昧,已向北平法庭起诉,请求析产别居,实属万不获已之举。区区苦衷,必蒙我皇上矜怜恕宥。微臣实不胜迫切惶恐之至。谨以奏明,伏惟皇上圣鉴。微臣恒香谨奏。又五月念八日。

这封信没有年份,系夹在《溥杰三格格润麒信》第四册中,那些信是大同二年(一九三三)的,也许这也是大同二年间的事。据说离婚没有成为事实,不过荣源在北平的财产,都给他老婆处分了。康德四年(一九三七),荣源又有一件和他儿子润麒的交涉,先看溥杰给溥仪的报告:

今有一件惊天动地新闻,报告吾君:今早荣源来一信(与润麒者),信皮上写“润中尉殿”,信后写“荣源”,信内亦然,内中大如朋友之彼此写信,绝不类父子口吻,有“吾亦不禁惶恐”等语。最妙者,有“为谈此事便利起见,渐(系‘暂’之误)将吾辈家庭关系搁开,作为朋友”……更有称润麒为足下处,尚有“此马本由吾用价购买,以送于足下者。将来足下回国,再另购一好马奉送,绝不致误。……果该马为足下朋友所送,抑或○○○御赐,则吾万不敢如是之斗胆矣。亦更想不到足下为此事而多心生气矣。……将来可另购赔偿,籍赎不告而办之罪。吾之祖父暨吾父殊开过眼界,如是百十元之马价必不致于染指也”,末书“荣源复”等语。其原因为润有一马在荣源处喂养,荣遂卖之。其子润氏向韩升大发雷霆,有“不胜发指”之妙谕,故其父荣氏亦大发雷霆,致演出此父不父、子不子之怪剧也。此信因润不在家,由莉莉打开,示于杰者。杰与莉莉皆且笑且读,因太奇怪,故特秘将其中之“妙语”录抄于上,真可谓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也。(二月五日)

其后润麒自己也有一个信给溥仪:

现有一件可怪之事,请上千万勿告其他一人。英父对英去信不满,激怒之余,忽给英来一极恭敬之信,称英为“中尉”,呼英祖父为“吾父”,可见已不认英为子矣。原因系英来时,将英之马,经韩升托一商人代为饲养。后此人私自将该马卖却之外,尚要求饲养料。英怒其非礼,乃给韩升去信,令其代为责此人。不意英父观此信,认为闲话,于是有是举,何英之不幸也!(二月廿日,以上两信并据《溥杰三格格润麒信》第十册)

或许溥仪就为这些原因,瞧不起老丈。闻苏联盟军既入长春,荣源也被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