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仪在六岁上开始上学,由大学士陆润庠和侍郎陈宝琛教读汉文、都统伊克坦教读满文,但满文成绩很不行。其后有英人庄士敦教读英文、刘骧教读日文,但日文也不行,英文却很好,能读能说能写,写的书法也很清秀,他签字喜欢用Henry一个名字。此外给溥仪讲书的还有不少人,像郑孝胥讲《资治通鉴》,温肃讲《贞观政要》。满洲国成立后,一度规定每星期六为修学日,从上午十点钟起,举行御前进讲。那时,袁金铠讲《书经》,王乃征讲《诗经》。日本人方面,也常有专家或名流担任御前进讲,像侍从武官石丸志都磨曾讲军事(有一个长期的节目),山下奉文曾讲德国战事(其时山下奉文正从欧洲回来),烟晋二郎(佐藤戈止化学研究所研究员)曾讲稀元素。又在预定实现每一个行动前,便向溥仪灌输对于这一个行动应具的知识,像在康德七年(一九四○)为赴日参加二千六百年祝典,先讲日本史(讲者平泉治);回来为公布建置神庙,先讲惟神之道;康德十年(一九四三)为东巡狩,先讲安东大势(共讲八次)。惟神之道的进讲,据《记事簿》所载,有一个相当庄严的规模:

主讲者:东京帝国大学名誉教授、法学博士笕克彦。助手,笕秦彦。翻译官,道德满三郎。速记者,古贺董一。

陪听者:总理大臣,参议府议长,祭祀府总裁及副总裁,宫内府大臣及次长,尚书府大臣,侍从武官长,吉冈御用挂。

日期:六月二十日、二十三日、二十四日、二十七日、二十八日、三十日、七月三日、四日、五日、七日、十日、十二日、十四日、十七日、十八日、十九日、二十二日、二十四日。预备,二十五日、二十六日、二十七日。每日上午十点三十分至正午。

地点:勤民楼健行斋。

服装:陆军军装,佩带日满最高勋章,满上日下。

清朝几位皇帝写字,自成一个家数,溥仪学得很像。他也常喜作擘窠大字。溥仪和他祖先康熙、乾隆一般,有时也戏弄绘事,画得也不差。这一种对于书画的嗜好,似乎很浸染于亲近子弟,像溥杰、溥儒、溥亻斤、溥栓、溥佐、溥修辈,都能书能画,在平津略有名望。

溥仪寻常书画,过去钤印为“宣统御笔”或“宣统宸翰”。到满洲国后,常用“所其无逸”、“无逸斋宝”、“缉熙敬止”、“民勤楼宝”等印。

溥仪稍通医理,能自开方。宫中人请侍医处方,通常先要经溥仪过目,然后命人钞入药方簿。这种药方簿,曾载在《书籍簿》的,有一函,注明:“计五本,内有未写的二本,未进。”又二函,注明:“第—二计十本。”又据《记事簿》载:

康德二年(一九三五)九月十三日,毛永惠传:“嗣后药方钞入药方簿后,即行焚毁。”

不知溥仪对于这件事,为甚这样看重。又曾见由宫中散出的几本《本草纲目》,间有用红笔仔细圈点的,或许便是溥仪的手笔。从圈点的部分看来,似乎他对于养阴的几种药,像石钟乳、绿青、矾石、砒石、消石、硫黄、荠苊、萎蕤、补骨脂等,曾有特别的注意。

溥仪稍通佛学。这也是清朝历帝的一个风气,原本含有政治作用,借此笼络蒙藏人心。而至今这一个风气似乎也浸染于亲近子弟,像毓詹在他日记中记着读《大乘起修论》、读《御选语录》~一本雍正钞撮佛家的言论;而在溥佳日记中,也曾自言皈依佛法。

溥仪喜欢读笔记,在康德三年(一九三六)四月间,曾在北平一次采购了四十三种笔记(据《书籍簿》载)。

在《书籍簿》的书名下,有粘着一小小黄纸签条的,上书“安楼上书斋”字样,吾们可假定这是溥仪常看或正在看的书。现在把它汇并钞在下面,也就可以看出溥仪平日所读的书属于何种部门,或何种性质。

《唐宋诗醇》

《康熙字典》

《悦心集》

《白香山诗集》

《康熙政要》

《周易折中》

《邵子全书》

《苏东坡文选》

《苏诗合注》

《拣魔辨异录》

《月令辑要》

《读书记数略》

《圣祖仁皇帝圣训》

《御批历代通鉴辑览》

《唐诗合解》

《日讲诗书解义》

《诗经》

《易经》

《辞源》

《书经图说》

《满洲实录》

《十朝圣训》

《全唐诗》

《扈从东渡百九诗》

《李太白文集》

《靖献遗言摘注》

《皇清帝典简明册》

元王承恽《承华事略补图》

《乾隆御制诗》初集

《经海一滴》

《春秋左传浅解》

《重订满洲祭神天典礼》

《避暑山庄诗》

《御选语录》

《桂山录异》

《夜谭随录》

《阅微草堂笔记》

《岂有此理》

《更岂有此理》

《客窗闲话》

《北东园笔录》

《不可不可录》

《灯下闲谈》

《诗韵全璧》

《板桥杂记》

《秋灯丛话》

《白玉蟾集》

《击壤集》

《酉阳杂俎》

《春秋大义》

《东海吟》

《嘉庆三年太上皇起居注》

《寒山子诗》

张守约《拟寒山诗》

沙门翼庵《和寒山诗》

《郇庐遗文》

《黄篆科仪》

《辽海吟》

《陈曾寿诗稿》

《女箴篇目》

《唐诗绎》

《沧趣楼诗集》

《丁巳闻见录》。

宫中订阅报纸,据康德三年(一九三六)十二月宫内府内务处需用科的请求发款通知书,共四十五份,限于满蒙日本所发行(皇后看《盛京时报》、《满洲报》、《大同报》、《民报》、《泰东日报》、《大亚公报》、《午报》、《吉林日报》,另有一份)。每种报纸都装钉成册,在缉熙楼旁有一间屋子,堆满了这种钉本。其中还有满洲国历年的政府公报、几种英文杂志、通讯社新闻稿和新闻照片,溥仪本人和亲友照片也有许多,可说是溥仪私人的资料室。据《装钉报本簿》统计,光从大同元年(一九三二)五月份,到康德二年(一九三五)七月份,便已共有六百五十册。又据《记事簿》载:

康德三年(一九三六)二月二十二日,严宗渊传:“刘振瀛所粘报本,如粘得,由毛永惠随时安上。”

二月二十七日,上传:“每日传达处送来单份报,均安上,短一分不可。”

《传差草记》第十八册载:

康德五年(一九三八)二月十九日,严宗渊传:“粘报的二人,添一分饭银。如毛永惠已传,不必再传。”

可见溥仪很注意读报,而给他粘报的,还有两人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