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时有一位在东北远处的中学教员写信来问我,鲁迅“抄碑文”的目的何在,方法如何等等,我仔细的写了一封信回答了他。话虽如此,也不见得能说得仔细,那是民国初年的事情,年代相隔颇久了,有如书桌的一只多年不用的抽屉,里边收着的东西多半忘记了,抽开来翻一下,才能慢慢的回想出来。因了谈抄碑文,我把绍兴县馆的一段旧事记了起来,因为抄碑的工作都是在县馆的补树书屋所做的,有些事情比较记得清楚的,略记数则,总名便叫作“补树书屋旧事”。

绍兴县馆原名山会邑馆,是山阴会稽两县的会馆,绍兴府属八县另有会馆在虎坊桥,名为越中先贤祠,清末废除府制,府城内的山会两县合并为绍兴县,这邑馆也就改称为绍兴县馆了。不明白是什么缘故,有些人不喜欢绍兴这名称,鲁迅也是一人,他在文章中常称这县馆为S会馆,人问籍贯也总只说是浙江。虎坊桥的会馆名为越中先贤祠,难道李越缦等人也是这个意思么?前清时因为部吏和师爷的关系,绍兴人在北方民间少有好感乃是实情,但鲁迅等人的讨厌绍兴的名称或者还是因为小康王的关系,在杭州设了小朝廷,还要摆架子自称绍兴,把这庸俗的年号硬给人做地名,这的确是有点可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