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来把鲁家的事情简单的结束一下。怡堂的儿子延孙娶了东关金家的姑娘,她是鲁迅的小姑母的堂房小姑,由她做媒折了辈分嫁过去的,在怡堂去世不久之后延孙病故,他的夫人在民国以前也已亡故,没有子女。怡堂那位女儿早已出嫁,记得是南门李家,“李大少爷”是有名的外科医生,我就很请教过他,新郎是他的儿子叫李孝谐,又是鲁迅的三味书屋的同窗。寄湘生有四女一子,长女嫁在谁家未详,次女适沈,即是她母亲的内侄,三女适陈,四女未出阁前病殁。儿子名佩纹,在师范学校肄业,很是好学,稍有肺病,强令早婚,又医疗迟误,遂以不起。寄湘已衰老,亲属力劝纳妾,其次女为物色得一收房婢女生过小孩而遣出者,以为宜男,购得之后托鲁老太太代存,其时寄湘入京依其内亲沈吕生,希望得一职业,久之无所得,乃复回家,令遣妾不纳,未几,亦去世,承继鸡头山的佩紫之子为佩纹后,这大概是民国六七年间的事。

安桥头的旧宅看来是中富农住屋的模样,中间出了读书中科第的人,改变了生活方式,但是不及一百年又复没落,其中虽有医药卫生的错误为其小原因,总之这大势是无可挽回的。现在鲁家的核心差不多复归于安桥头,经过土改以后,可能由正当状态再行出发,实行所谓卷土重来,庶几乎在地里扎得根下去,可以成为道地的安桥头人。偶记外婆家衰亡之迹,说到这里,其实对于他们的希望还在其次,我主要的意思乃是表示对于安桥头住屋的喜欢,觉得比台门屋要好得多,那岂不是乡下一家族的合理的住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