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纪十三

疏仡纪

夏后氏

帝禹,夏后氏。姒姓,名禹,一曰伯禹,是为文命。

其先出于高阳,高阳生骆明,骆明生白马生,是为伯鲧。字 ,汶山广桑人也。姱直败数,帝使治水,称遂共工之过,废帝之庸,九载亡功。逮帝禅舜, 怒于帝,曰:“得天之道者,帝;得地之道者,王公。胡谓 论?”意欲自以为公,徬徨于野以患。帝乃遏之羽山。三年而死,是为羽 之神。寔为 郊,三代举之。

初,鲧纳有莘氏曰志,是为修己。年壮不字,获若后于石纽,服媚之,而遂孕。岁有二月,以六月六日,屠疈而生禹于僰道之石纽乡,所谓刳儿坪者。长于西羌,西 (夷?)之人也。身长九尺有只,虎 、河目、 齿、鸟喙、耳三 ,载成钤、 玉斗,玉骭履己。声为律、身为度,称以出。 穆穆,为纲为纪。敏给克勤,其德不违,其仁可亲。师于大成挚,暨墨如子高,学于西王悝。实懋圣德,梦自湔于河西,四岳举之,舜进之,拜治水土,爵司空。暨虞余度人,徒以传土。

悼前人之非度,乃劳身焦思,轻尺璧而怜寸阴,志勤天下,左准绳、右规矩,纚长风、沐甚雨,摄从三子,履四时,乘四载。行山表木,斩高乔下,定高山大川,疏停道滞,锺水丰物,身畚芨以为人先。

尧之水河之患为甚,泲次之,淮次之,江汉次之。浊河所被,冀、兖、重而雝轻;泲之所被,则徐轻而兖、青、冀重。兖之流皆自其东北 海,而冀又上京,故治水之急先于河。于是发迹壶口,治梁及岐,南至于华阴,东至底柱, (“凿”?)孟津,梳三门,以奠西河。斯二渠,过洚水,至大陆, 为九河,合为逆河,以入海。

犹未暇积石也,冀州既乂,于是准地之势,自北而南,兖、青、徐为东偏,雝高于豫,豫高于青、徐,雝、豫馀流由巩、洛而入河;扬下于荆,荆下于梁,梁荆之水东自扬而入海,故东南次兖、青,又南次徐,四州治而河患息;又南沉于扬,又西次于荆,以放江淮;江淮乂,而洪水定。 泲、漯,决汝、汉,引南,河以通淮、泗,排淮、泗而注之海。于是由荆而北次于豫,由豫而西次于梁,由梁而北次于雝,以奠江河之上流。栉泉 以汳诸术,濬畎浍以距诸川,汨九川以距诸海。九州涤原,九山封崇,九泽始陂。暨伊,益奏庶鲜食;暨伊,稷播庶艰食。奏庶鲜食,阜通有亡,化居烝(原文“蒸”)民,乃粒万邦作乂。

始禹之治水七年矣,伤功未就,愁然沉思,于是上观于河,河精授图。乃北见六子, (获?)玉匮之书,以从事。受黑书于临洮,得绿字于浊水。乃驻江山、栖桐柏,受策鬼神之书,乃得童律狂章鸿蒙之徒,制其水怪。乘龙降之,乃命范成光国哀御以通原。

闻宛委黄帝书,乃吉 刲白马,三月庚子,登覆鬴探穴,获五符,知治水要,于是复岳下龙门,受玉简以揆地,遂周行天下,主名山川,以利于民。山川理脉,土地所宜,风炁所生,毕究其政。草、木、企、走、蜚、动、虫、鱼,俾益疏之,以为岳渎,山海二经。东造绝迹,西延积石,南逾赤岸,北过寒谷,而裴回乎昆仑,察六扈,青泉、赤渊,分八洞穴,金匮玉符以镇川渎。

是时也,昼不暇食,夜不获寝,以与万民同务。烧不及撌,濡不给扢。冠 (皇?)而弗顾, (屐?)税而弗纳,躬操 而九杂天下之川。居外三十年,三过门而不入。东至榑木,日出九津,青羗之野,攒树之所,捪天之山,鸟谷青山之乡,穷髮带方之地。南至交趾,孙濮续樠之 ,丹 沸水之际,南娭黄支之堵、不死之望,西过三危之 、巫山之下、饮露之民、奇肱三面,北至太正之谷、夏海之穷、祝栗之界、禺强之里、积水积石之山。未尝暇息,勤考之勳,忧其黔首,身解陓之河,外凿二十 、十七湛, (疏?)三江,道四泾,通十有二渚,开峡口,闢伊阙,凿轘辕、破碣石,伐山封仂,以载厥功,而矩 (数?)行矣。泄流沙于西隅,决弱水于北汉,青流沇之下地,而上疏(原文 )故鬟九河于缗 ,道五水于东北。爰虚其处,及时水至,而得以纵逸。

功之所施,名川三百、支流三千,而弗自功,惟心劋形,瘵以趣事。手不爪腓亡,然仪色 ,支不遂,跳不相及,窍息不通,劳而不居,以勤于民,而中帝心。古人云:“明德远矣。”微禹之功,吾其鱼乎?其功之施,于下世者如此,其深且著也。

年三十娶于涂山氏,曰趫,是为攸女。辛壬癸甲,行十月而生啓。啓见其父呱呱而泣,而弗皇子也。称畚筑赋 ,遂程土后。畧兹基平版 坯城郭谨关,遂以御寇,攘使民知闾 屋室之筑,谓人亡食则不能使也,不利于人则不能劝也。故鬟河而定之九牧,凿江而 之九路,疏五湖而定东海,民劳矣而不怨,利于民也。故不自言,其信而信,谕矣。人阻饥而儥子者,取历山之金製币卖之,羡馀胥给,以均诸侯。乃商九州之高下,相其原隰及山川之便利,任其 格 ,胗其 剽 沙桀,作其畦畛,正其疆界,以杜争夺。

九州之土有常,而物有次;五沃之土,五栗为长;五臭所毓,凡彼草木有十二襄。上土广舄、黄壤、赤 ,中土黑坟、白壤、坟垆,下土青骊、涂泥,品居庶彙而正九赋。一夫履地五十而贡,乃复定其九贡:沇之漆、丝织;文青之盐、絺、海物;惟错岱畎丝枲、铅、松、怪石;莱夷厌丝;徐之色土、羽畎、夏翟、泗滨浮磬、绎阳孤桐;淮夷之玄织缟、班珠及鱼;扬荆三金齿革羽毛;惟木扬之摇 筱荡、岛夷卉服、织贝、橘 锡贡;荆之杶干、栝栢、厉底、砮丹及箘( )簵( ). 、玄纁、玑组、色轨、菁茅;豫之漆枲、絺紵、纎纩磬错;梁之熊罴狐猍、璆鐡砮磬;雝之球琳琅干;东海鱼湏、鱼目;南海鱼革、玑珠大贝;西海骨干胁;北海鱼石、鱼剑出瑱击闾,大都 鱼、鱼刀、河蚖、江蝉、五湖元唐;钜野之芰,钜定之嬴,治中胆诸、孟诸,九江大龟,隆谷玄玉,岁咸会于尚方,以俟其工之需。上农捇土出金,上工 石出玉,各以土产,任土作贡。畿不贡穀米、兵车,是之取百里赋纳总、二百里纳銍、三百里鞂服、四百里粟、五百里米,迩重而远轻。凡五里爲甸服,甸外率五百而爲侯、绥、要、荒。侯服之内,采男诸侯隶焉;绥服之内,以揆文教以奋武卫;要服之内,夷蔡属焉;荒服之内,蛮流属焉。示其远爲之纪,视数岁之丰约酌以为常,上下足以相辅,然后礼成而教行取之有制,而其所以 法也。九州攸同,九隩咸宅,四海会同,六府孔修,庶土交正,致重财赋咸,则三壤成赋中邦。冀流广而河济盛水既退,而民做多,故作十有三载而后同。乃命竪亥步,经大章、行纬畅于八极,以为国。十国而有长,长有师,五长而一师,师五十国。州十有二师,州有牧,牧禀命于上京。阰成五服至于五千,外迫四海,咸建五长,小比大,卑承尊,故入趍事而赴功。小大之国,内外之侯,三正之所用者,盖七千矣。得齿千百五十五万四千。男耕女织,不夺其时,釐改制量,象物天地,比类百则,义之民而度之群生。故天亡伏阴,地亡散阳,水亡沉气,火亡灾燀,神亡间行,时亡逆数,民亡滥心,物亡害生。率帝之功,而度之仪轨,近远通其明,以佑不逮。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北逾碣石,南越衡山,咸暨声教,汔(迄?)于四海。禹锡玄圭,告厥成功。夏后氏尚黑,职由此始。封之高密,以处于擽,是为有夏,曰夏伯。

初鲧( )以崇伯事帝。帝为洚水之患,访于四岳,求能治之者,四岳称鲧。帝曰:“方命圪族?”岳曰:“举哉。” 试之不可,乃已,以命鲧。鲧筮之于归藏,得其大明,曰:“不吉,有初亡后。”鲧障水汨,陈其五行,水不闰下,上帝震怒,不毕洪范九畴, 伦攸斁。逮帝授历,鲧则殛死。禹乃嗣兴,从而道之百川顺流。天乃锡以洪范九畴, 伦攸叙(上文‘斁’),所谓洛书者也。帝崩,舜为天子,命为司徒,代典百揆,内辅虞位,外行九伯。三十有三载,帝以教其券剧,受命以位。曰:“汝惟弗倦,总朕师。”逊于伯益、皋陶,不可,则拜稽首,固辞,重弗,获命。正月朔旦,受命于神宗。率百工如帝之朔,帝告禹曰:“予告汝九术五胜之常,可以剋之。汝能从之,师徒其兴。”乃治六师,以征不序。始岁三驱,以柬车徒三载。有苗弗共奉,辞,誓伐三旬,而苗逆命。益赞于禹,乃班师而苗格。于是四海之内咸戴帝舜。

禹骈三圣,乃兴九招。命皋陶为夏 、足鼓、龙 、八佾六列。皮弁素积,九成而功,昭曰“大夏”。十有五载,帝将陶真,冷禹曰:“戒之哉,形莫若缘,德莫若率。缘则不离,率则不劳。不离不劳,则不求文以待形,不求文以待形固不待物。”钦哉!慎乃有位,敬修其可愿。四海困穷,天禄永终。惟口出好兴戎,朕言不再。帝崩,禹即真。

王以金成,都阳城、太原、安邑。革正朔,奠服色,以日至六十日为正色,尚黑。其祀户,祭先心,社用松,牲用黝,大事敛用昏,戎事乘雒骊。尚明水而旂緌,山罍揭豆、琖(zhǎn)斚(jǐa)四 ,以施之宗庙。玄堂世室九阶三阶,厥用亡文。衣裳细布,牟追玄冕,衮衣而山 ,立尸而卒祭。养国老于东序,养庶老于西序。燕衣而以飨礼,以教民之孝弟(同悌)。袭尧爵,行尧道,脩五等,以赏诸侯。追鲧父,褅(tì)黄帝而封丹朱唐、商均之子于虞,作宾王家。立三公九卿、百二十官、三妃九嫔,以为内治。

三岁而攷绩,五岁而定政。恶旨酒好善言好予而不取,好缘而恶驵,亦上信而贱。文必度其正为政,先禄而后威,先赏而后罚。故能敬德,面稽天若。承安继治,任贤使能;缮赏不罚,而民不负言。亡废功,亡蔽财,自眡(shì)觔(jīn)如。愉易平静以待之,使夫自得之因然而然之,使夫自宁之不求葡不大望于民。是故剀(kǎi)精神、明耳目、 俊尊,帝以故黑风会纪,而明明在朝,劳身以治天下,迪知恂于九德之行,故民承宽厚而亡怀薄。立三年而百姓以遂焉。

勤求贤士以及方外,见山仰之,见谷俯之,以 道秉德之士存焉。适于郊芴焉,遇其缚于路,谡降拊而泣之,左右月:“彼则不刑于王,何痛焉?”曰:“天下有道,民不离幸;天下亡道,罪及善人。尧舜之民,以尧舜为心;朕为民辟,百姓各以其心,是用矜之。”立谏幡障建皷,不矜不伐,不自满,假投一馈,而七起一沐,而三捉髮曰:“予惟四海之士须于门,而四方之民弗至也;诸侯朝觐,而亲报之士月见而躬接之曰:‘诸侯能亡以予为骄乎?诸大夫能亡以予为汰乎?’其骄若汰而不予穀,是逢君之恶而敕寡人之残也。”是以天下大治,诸侯万人而一知其体,则能以愿为之也。故未施于民而民敬之。

命伯封叔及昭明做衍历,岁纪甲寅,钤(qiàn)天行施,敬授人时,人事是重,故建首寅而后冬夏正春。斤不弁(biàn)山,夏罟不趣渊,以宛生长而专民力。乃布令曰:九月除道,十月成梁。故其时儆曰:妆而场功偫(zhì)。乃畚(běn)梮营室之中土工,其始火之初见,其于司里远畦堘(chéng)之就而执,成男女之功。故生不失宜,而物不失性,人不失事,天得时而万财成焉。昔孔子观夏道,得其四时之书者是矣,谓:“土少则民失业,土多则内亡守,于是有不称之灾。”故其箴曰:“中不容利民,乃外次。”又曰:“小人亡兼年之食,遇天饥,妻子非其有也;大夫亡兼年之食,遇天饥,臣妾舆马非其有也;国亡兼年之食,遇天饥,百姓非其有也。”故诸横生尽以养,从生尽以养。一人不杀胎、不夭奥、不隳时,十年而王道固。

乃立祈祥以固山泽,立器械以使四国破增薮。楚沛泽以立三币,而 其重策以守国。穀存 丘,立骈守,以为民饶。以人御人,逃戈刃而高仁义。乘天固以安己,而民心一。政德既成,而听于人,矇诵于朝,史箴于位,官献使勿兜;採胪言于市,攷百事于廷。耆义脩之,以闻其缺而斟酌之,行善而备败,是以事行而不悖,天下复朴。有君民之大德,有事君之小心,是以神劳五岳、形瘦九州,而不以为苦。摄位行政,攷之于天,是以剋勤于家、剋俭于邦,而尽敬于神。故孔子曰:“禹,吾无间然矣。菲饮食而致孝鬼神,恶衣服而致美黻冕,卑宫室而垂意沟洫。禹,吾无间然矣!”越在先时,阏伯火正,实事唐虞。及是更以相土居之商虚,入为王官,出长诸侯,有勤于民以食于味。

命任奚为车正,子吉光暨相土,佐之昇物以时,五财皆良,乃剏钩车、建绥斾。相土始乘,肇用六马,于是登降有数,乃封奚仲于薛,谓政衰于唐虞,而民于昔始政 刑、谋面用丕训德则,乃宅人。乃三宅亡义之民,罪疑从轻,死者千鐉,中罪五百下鐉,二百罚有罪,而民不轻罚;轻罚而贫者,不致于散。故不杀、不刑,罚弗及彊而天下治。

命孟涂为理刑正讼,从以为神主。乃备祭用籚簋嶥俎、鸡 雕勒,粉泽流髹其上,蒋席 鞇,颇缘觞酌。有採 豆,有践而当时之不内者,三十有三国。为丧灋,曰:“死于陵者,葬于陵;死于泽者,葬于泽。桐棺三寸,制丧三日,亡得而逾。”祝馀鬻,饭九具,作苇茭,而牆置翣绸练,设旐立凶门,用明器有金革,则殡而致事,而人于死者益以致。

命扶登氏为承夏之乐歌,九叙以乐其成,是谓九夏。设五器于庭,而诏于 曰:“有以道宪我者,声鼓;以义告我者,鸣钟;以事诏者,振铎;以忧闻者,发磬;以狱复者,挥鞀。”政天下于五声,后世宝用至于追蠡。作栈钟于会稽以定奏。远方 物贡金,九牧铸九鼎于紫金条荆之山。鼎之为物,左氏尝言之,人得藉口,使人知神、姦,入川泽而不逢不若,魑魅罔阆莫能逢之。鼎成而太白见者九日。

帝女仪翟醖醸稷麦,以为酒、醴醪,变五味,进之帝。饮而甘之,折额而叹:“后世必有以酒亡国者。”遂疏仪翟。

于是举皋陶而荐之将,畀之政辞,乃封之。六,其仲子,剋世,使袭六奉其祀。

宅立一十有五岁,七表乘风、化制殊类、青萦九阳奇怪之所际,莫不内拱,八风循通而百穀用成,木荣冬敷,天雨稻、蜚 应。騊駼出,方泽出马,灵龟穴庭,玄龙御云,故孔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于是大宣教化,归元勳祠上帝,乃大计治道。外美州靡息慎之功,内演龙德,以当天心;撰玄要、集天书,以藏南浮之洞。遂致群臣于锺山,以观其用。执玉帛且万数。防风氏后至,戮之,以徇于诸侯。伐屈骜、攻 魏而万国定。初来,南涂山之女作歌,以候其伯,姬曰:“候人兮猗!”而南言自此始,至周之君臣取风焉,寔为周南召。南,正史之道、王化之基也。自涂山南省南,舟济于江,黄龙负,舟人甚恐,帝清议亡易,龙顾弭鳞而逝。乃巡大越,见耆老、纳诗书、审铨衡、平斗斛、立典则,以贻子孙。焚戈甲而夷人附,追思覆鬴之书,复会诸侯于江南。作刀剑、伐靡山而邑之,寻崩,因葬之,绞衾 周,葛以绷之,其坎深不邸水、上不通臭, 壤为坟,广终 ,木不改列,畲不易 。年百有六,实祀于社,亦谓白帝。后趫生啓及均,涂山于是独明教训而致其化,乃立庶子之官。嗟乎!天下之命悬太子若涂山,可谓知所本矣。后趫死,葬阳城。

均生固,固生伎来,伎来生循鞈,是杀绰,大帝念之。其裔居兜牟山,北人号哭厥宝。历魏晋十代而属蠕蠕,是为阿史那德。那最为长,宇文末,灭蠕蠕。百馀年暨处罗苏尼,先归北,号阿史那,至开元为史氏。

帝之支子或封于辛,辛甲事纣,七十五谏,不从,文王以为史,封之长子。昭王南征辛,繇靡为御右,拯王而俱溺。封其子西翟,有辛氏、计氏、司空氏、宇文氏、普屯氏,崇后灭于周文王。

帝崩而啓立。

赞曰:

相彼夏后,天墬功深。纂脩前绪,载惜分阴。斩高乔下,纚风沐雨。身解扬口,为百神主。克勤克俭,菲食恶衣。奏 艰鲜,手足胼胝。捉髮投馈,为纲为纪。河洛兴思,明德远矣。(63页)

天下公器,不可得而私也。主之必有道而处之也,必有义主之。不以其道则乱,处之不合于义,则争。是故君天下为甚易,而授天下为甚难。丹朱、商均不足以託天下,而舜、禹者可以託天下于从,而授之时;无舜、禹之有可传,而啓可传,则从而授之啓。是圣人之意矣。战国之士不知乎此,乃谓禹不胜其私,而传子,知啓之不足以人天下,而私意胜阳,以天下授益而尽以啓人为吏。禹崩,啓连党而攻益,取之。故子车曰:“禹崩,益避啓于箕阴,而益佐帝之日浅,泽未洽于天下,天下之人不归益而归啓矣。”益暨禹同事唐虞而同功于水,佐帝之日不为浅矣。功施于人者,不为不久矣。且啓之德固无以尚于益,而谓天下不归益而归啓,其然乎?

六经之存圣人不为纤芥疑后世也,尧受终,舜受命,一于文祖,一于神宗,而禹之末无是举也。尧曰:“汝陟帝。”舜曰:“汝陟后。”而益之初无是语也。禹之传益天下之不复昔也。

始尧为世,使民心亲民,有为其亲杀其杀,而民不非也。舜之为世,使民心竞故,子生三月而言,不至于 而时谁,而人始天也。及禹治天下,释矣。盖三圣之季功美渐去,而其世且然尔。禹初尝以天下巺于奇子伯益,奇子伯益辞焉,而死矣。啓可传而传之,顾可以私召乱名,啓争哉;子不可传,乃蔽于亲爱之私,而必传子,可传或贪于巽禅之名而不传,均非天下之公行也。

方帝之授禹也,柏成子、皋 语禹曰:“尧舜之治天下,举天下传它人,至无慾也;择贤而与之其位,至公也。以至公至无慾之行示天下,是以不赏而劝,不罚而畏。”今若赏罚而民慾且多,百姓知之,德自此衰,贪争之端自此始矣。然则啓之传,禹顾任其私哉?承百代之流而会其变不得而不然也。子可传而传不失于公;人不可传而必传,不免于私。圣人者,知可不可传而已,何计夫私?若公与子之有天下末之思尔,子孙虽不肖,犹以必传为有后,且人心天命既已俱去,而且展转惴息尔不肯瞑,苟不以祸败夺则不止,顾不谓大哀乎?孔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而不与焉。” 匹夫而有天下,真可谓大异事矣。然以道观之,舜自舜,禹自禹,天下自天下,果何与?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吾固因天而已。与贤与子,子车顾知之矣,避啓之言,殆为辩士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