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

西伯受命称王【梁肃 六一 孙明复】

西伯献地请纣去炮烙刑【温公】

文王之囿【颍滨】

文王之兵【杜牧

西伯受命称王

梁肃曰太史公曰诗人道西伯以受命之年称王而断虞芮之讼遂追王大王王季改正朔易服色十年而崩或谓大雅序文王受命作周泰誓序十有一年武王伐殷妄征二经以实其说予以为反经非圣不可以训莫此为甚焉尝试言之夫惟圣人无作作则为万代法仲尼美文王之德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又曰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文王以之未有南面称王而谓之服事易姓创制而谓之柔顺仲尼称武王之烈曰汤武革命又曰武王末受命未有父受之而子后革命父为天子云末受当武王之会盟津也告诸侯曰汝未知天命未可以誓师也曰惟九年大统未集予小子其承厥志孰有王者出征复俟天命大统既改而复云未集礼大传称牧之野既事而退遂柴于上帝追王大王王季文王改正朔殊徽号若虞芮之岁称王则不应复云追王王制既行则不应复云改物是皆反经者也夫大者天地其次君臣圣人知定位之不可易也故制为上下之礼财成天地之道使各当其分而不相间若亿兆之去留天命之与夺则存乎其时圣人顺而行之故讴歌所归而舜禹揖让桀纣恶盈则汤武放伐所谓后天而奉天时不得已而为之者也若殷道未絶纣凶未极而遂称王以令天下则不可谓至德也已此其非圣者也予以为大雅作周之义盖取夫积德累仁为海内所归后武王因之遂成大业非所谓革命易姓为作周也泰誓纪年盖武王周公追考前文陈王业之盛自虞芮始故断为受命之岁仲尼宪章文武故因而叙之曰十有一年武王伐殷非所谓自称王而为之数也文王既殁经义斯在如曰不然以俟君子

六一曰书称商始咎周以乘黎乘黎西伯也西伯以征伐诸侯为职事其伐黎而胜也商人已疑其难制而患之使西伯赫然见其不臣之状与商并立而称王如此十年商人反晏然不以为怪其父师老臣如祖伊危子之徒亦默然相与熟视而无一言此岂近于人情邪由是言之谓西伯受命称王十年者妄说也以纣之雄猜暴虐尝醢九侯而脯鄂侯西伯闻之窃叹遂执而囚之几不免死至其叛已不臣而自王乃反优容而不问者十年此岂近于人情邪由是言之谓西伯受命称王十年者妄说也孔子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使西伯不称臣而称王安能服事于商乎且谓西伯称王者起于何说而孔子之言万世之信也由是言之谓西伯受命称王十年者妄说也伯夷叔齐古之知义之士也方其让国而去顾天下莫可归闻西伯之贤共往归之当是时纣虽无道天子也天子在上诸侯不称臣而称王是僭叛之国也然二子不以为非依之久而不去至武王伐纣始以为非而弃去彼二子者始顾天下莫可归卒依僭叛之国而不去不非其父而非其子此岂近于人情邪由是言之谓西伯受命称王十年者妄说也书之泰誓称十有一年说者因以谓自文王受命九年及武王居丧二年并数之耳是以西伯听虞芮之讼谓之受命以为元年此又妄说也古者人君即位必称元年常事尔不以为重也后世曲学之士说春秋始以改元为重事然则果常事欤固不足道也果重事欤西伯即位已改元矣中间不宜改元而又改元至武王即位宜改元而反不改元乃上冒先君之元年并其居丧称十一年及其灭商而得天下其事大于听讼逺矣又不改元由是言之谓西伯以受命之年为元年者妄说也后之学者知西伯生不称王而中间不称改元则诗书所载文武之事粲然明白而不诬矣或曰然则武王毕丧伐纣而泰誓曷谓称十有一年对曰毕丧伐纣出于诸家之小说而泰誓六经之明文也昔者孔子遭衰周之际患众说纷纷以惑乱当世于是退而修六经为后世法及孔子既殁去圣稍逺而众说复兴与六经相乱自汉以来莫能辨正今有卓然之士一取信乎六经则泰誓者武王之事也十有一年者武王即位之十有一年耳复何疑哉司马迁作周本纪虽曰武王即位九年祭于文王之墓然后治兵于孟津至作伯夷列传则又载父死不葬之说皆不可以为信是以吾无取焉取信于书可矣

孙明复曰左传吴公子季札来聘请观于周乐见舞象箾南钥者曰美哉犹有憾说者曰憾恨也文王恨不及已致太平意以谓文王不能夷商纣于当世取天下于己有遗恨焉愚甚惑之窃谓季札之是言也非知乐者也厚诬于圣人矣若果如季子之言也则是文王怀二以事其上匿怨以伺其间包藏祸心乃乱臣贼子矣何者以文王受封商室列为诸侯纣虽无道君也安得为人之臣有无君之心哉矧纣以文王为西伯位于诸侯之上赐之弓矢斧钺使得征伐纣之有德于文王也厚矣则文王宜乎竭力尽能夙夜匪懈以事于纣也又岂可背惠忘施以怨报德将成干纪乱常之事哉噫事必不然章章矣观乎纣既失德毒流四海诸侯咸叛而文王事之独无二心故孔子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又曰下之事上也虽有庇民之大德不敢有君民之心仁之厚也有庇民之大德有事君之小心其舜禹文王周公之谓欤若文王犹有憾也则孔子何以谓之至德与仁厚者乎或曰史记齐世家叙太公之迹其后亦言西伯昌之脱羑里归与吕尚阴谋修德以倾商政其事多兵权与竒计若文王果无憾也则何得与太公阴谋修德以倾商政其事多兵权竒计之如是哉由是观之则季子之言又何诬也曰此盖秦火之后简编错乱司马子长修史记叙太公之迹也不能实録善事乃散取杂乱不经之说以广其异闻尔斯固不足疑于圣人也呜呼古称季札贤明博达观乐能尽知兴衰而于此也何蒙暗顿惑之若是邪逮乎杜预服虔之徒复无卓识絶见以发明之斯又乖谬之甚也

西伯献地请纣去炮烙刑

温公论史载崇侯谮西伯于纣曰西伯积善累德诸侯皆向之将不利于帝纣乃囚西伯于羑里西伯既出乃献洛西之地以请纣去炮烙之刑纣许之温公曰纣疑文王之得民故囚之既释而又献地以止其虐刑是正信崇侯虎之谮于纣也岂所谓遵养时晦以蒙大难者哉且纣惟不胜其淫虐之心故为炮烙之刑若能自止而不为则不待受西伯之地若不能自止虽受地于西伯而为之如故谁能禁之哉

文王之囿

颍滨曰齐宣王问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有诸孟子对曰于传有之周虽大国未有以七十里为囿而不害于民者也意者山林薮泽与民共之而以囿名焉是以刍荛雉兔者无不获往不然七十里之囿文王之所不为也

文王之兵

杜牧曰大儒在位而未有不知兵者未有不能制兵而能止暴乱者未有暴乱不止而能活生人定国家者自生人以来可以屈指而数也今兵之下者莫若刺伐之法诗大雅维清奏象舞之篇曰维清缉熈文王之典迄用有成维周之祯象者象武王伐纣刺伐之法此乃文王受命【受殷王专征之命也】七年五伐留战阵刺伐之法遗之武王武王用以伐纣而有天下致之清平为周家之祯祥周公居摄祀文武于清庙作此诗以歌舞文武之德其次兵之尤者莫若钩援冲壁今之一卒之长不肯亲自为之诗大雅周公皇矣美周之诗曰以尔钩援以尔临冲以伐崇墉临冲闲闲崇墉言言此实文王伐崇墉傅于其城以临车冲钩援其城文王亲自为之夫文王何人也周公诗之夫子删而取之列于大雅以美武王之功德手弦而口歌之

历代名贤确论卷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