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钱时 撰

高祖

帝以天下初定子幼昆弟少惩秦孤立而亡欲大封同姓以塡抚天下春正月丙午分楚王信地爲二国以淮东五十三县立从兄将军贾爲荆王以薛郡东海彭城三十六县立弟文信君交爲楚王壬子以云中鴈门代郡五十三县立兄宜信侯喜爲代王以胶东胶西临菑济北博阳城阳郡七十三县立防时外妇之子肥爲齐王诸民能齐言者皆以与齐

天子之制地方千里公侯皆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不能五十里不达于天子附于诸侯曰附庸名山大泽则不以封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安有命之王爵连城数十南面称孤而能遗子孙以无祸者古之封侯所以命德同姓异姓其度一也且天子守在四夷二帝三王岂皆同姓而后能塡抚天下哉裂土地而大封之不择贤愚而世袭之其不度甚矣七国之变葢不待智者而后知也将以图安适以速乱宠之者所以祸之欤因观自古地大兵彊而俾之世袭未有不叛者汉事可监矣而唐不悟藩镇之祸徃徃反甚于汉惟我本朝置使按察或迁或易权在朝廷自先王封建之法壊而纲维防范其制莫良于此中兴以来独一蜀帅世掌兵柄而卒以稔祸可不戒哉

帝悉去秦苛法爲简易群臣饮酒争功醉或妄呼防剑击柱帝益厌之叔孙通说上曰夫儒者难与进取可与守成臣愿征鲁诸生与臣弟子共起朝仪帝曰得无难乎叔孙通曰五帝异乐三王不同礼礼者因时世人情爲之节文者也臣愿颇采古礼与秦仪杂就之上曰可试爲之令易知度吾所能行者爲之于是叔孙通使征鲁诸生三十余人鲁有两生不肯行曰公所事者且十主皆面谀以得亲贵今天下初定死者未葬伤者未起又欲起礼乐礼乐所起积德百年而后可兴也吾不忍爲公所爲公去矣无污我叔孙通笑曰若眞鄙儒也不知时变遂与所徴三十人西上及左右爲学者与其弟子百余人爲绵蕞野外习之月余言于上曰可试观矣上使行礼曰吾能爲此乃使羣臣习肄七年冬十月长乐宫成诸侯羣臣皆朝贺先平明谒者治礼以次引入殿门陈东西乡卫官侠陛下及罗立廷中皆执兵张旗帜于是皇帝传警辇出房引诸侯王以下至吏六百石以次奉贺莫不震恐肃敬至礼毕复置法酒诸侍坐殿上皆伏抑首以尊卑次起上寿觞九行谒者言罢酒御史执法举不如仪者輙引去竟朝置酒无敢讙哗失礼者于是帝曰吾乃今日知爲皇帝之贵也乃拜叔孙通爲太常赐金五百斤初秦有天下悉内六国礼仪采择其尊君抑臣者存之及通制礼颇有所増损大抵皆袭秦故自天子称号下至佐僚及宫室官名少所变改孔子曰克己复礼爲仁又曰人而不仁如礼何鲁两生之罪叔孙通正洙泗之家法也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夫礼本于太一分而爲天地转而爲隂阳变而爲四时列而爲鬼神君臣之所以义者此也父子之所以亲者此也夫妇之所以亲者此也长幼之所以序者此也朋友之所以信者此也人而无礼则近于禽兽纲沦法斁天地易位其祸可胜言乎先王之成宪至秦而大壊所谓尊君抑臣者不过严刑以绳之峻法以束之耳安有所谓礼哉至其后也乱臣贼子无父无君诈命而诛扶蘓举兵入宫而弑胡亥此人道之深痛无礼之极祸也有王者作所宜一洗污俗以反先王之盛尚忍踵之爲故事乎高帝起自匹夫得绵蕞糠粃而行之已不翅足矣安知礼爲何事惜也有鲁两生而不见于用遂使叔孙通茍袭秦旧着爲定式而后来者终已不改可胜叹哉

八年匈奴冒顿数苦北边上患之问刘敬刘敬曰天下初定士卒罢于兵未可以武服也冒顿杀父代立妻羣母以力爲威未可以仁义说也独可以计乆逺子孙爲臣耳然恐陛下不能爲上曰奈何对曰陛下诚能以适长公主妻之厚奉遗之彼必慕以爲阏氏生子必爲太子陛下以嵗时汉所余彼所鲜数问遗因使辩士风谕以礼节冒顿在固爲子壻死则外孙爲单于岂尝闻外孙敢与大父抗礼者哉可无战以渐臣也若陛下不能遣长公主而令宗室及后宫诈称公主彼知不肯贵近无益也帝曰善欲遣长公主吕后日夜泣曰妾唯太子一女奈何弃之匈奴上竟不能遣九年冬上取家人子名爲长公主以妻单于使刘敬徃结和亲约

夫所贵于中国者明王在上立德无颇政教修明纲常不紊此夷狄之所以懐服也舜曰柔逺能迩而难壬人蛮夷率服益曰罔违道以干百姓之誉罔咈百姓以从已之欲无怠无荒四夷来王岂他有所谓御戎之防也哉中国失所以爲尊而戾戾然以彊弱较胜负譬犹学士大夫不自爱重而与市井无頼角一旦之力蛇掉头虎卷尾呀然奋矣愚尝谓四夷交侵中国失德之明騐高祖有天下爲衣冠礼乐之主不思所以懐服之道而乃忿然轻举取辱白登知力之不可胜也而又不悟忍配子女以庻几其不敢抗堕王纲而乱族类辱二帝三王之统开万世无穷之祻娄敬不足道也而在廷诸臣曾无一人非之呜呼闾阎细民不轻许嫁堂堂中国捐帝姬爲羇縻夷狄之具而不知耻其后武帝结乌孙共灭胡虽岑取以大母爲妻而且听之矣可爲哀痛已哉

十年定陶戚姬有宠于上生赵王如意上以太子仁弱谓如意类已虽封爲赵王帝留之长安上之关东戚姬常从日夜啼泣欲立其子吕后年长常留守益防上欲废太子而立赵王大臣争之皆莫能得御史大夫周昌廷争之彊上问其说昌爲人吃又盛怒曰臣口不能言然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欲废太子臣期期不奉诏上欣然而笑吕后侧耳于东厢听既罢见昌爲跪谢曰防君太子几废时赵王年十嵗上忧万嵗之后不全也符玺御史赵尧请爲赵王置贵强相及吕后太子羣臣素所敬惮者上曰谁可者尧曰御史大夫昌其人也上乃以昌相赵而以尧代昌爲御史大夫

大宝曰位非一家之私物主噐者长乃万世之公论宠溺嬖妾而轻揺储贰高帝于是大缪矣且以吕后之悍黠屠韩彭如磔防孱然童稚岂区区之名所能尊之如意纵立必不能保其无祸于身后观人彘可见虽幸羽翼既成太子无恙而吕后自此视诸庻孽若敌矣岂独惨烈之祻发于如意戚姬而已乎使帝不溺于邪处之有道相视一体无以生吕后嫉妬之心其于庻孽将由己出惠帝虽死高帝未爲无后也安忍提刘氏戮力百战仅夺之天下而委之非类后只一子耳享国日浅又无嫡孙徘徊无聊临朝擅命一旦忿发王诸吕黜刘氏而莫之恤高帝宠召之也呜呼泗上亭长间关百战而成帝业终其身师旅不解防死矢石之下而乃湛于爱欲骨肉相仇不一再传国命防絶可为万世戒矣

十一年陆生时时前説称诗书帝骂之曰乃公居马上而得之安事诗书陆生曰居马上得之寜可以马上治之乎且汤武逆取而以顺守之文武并用长久之术也昔者吴王夫差智伯秦始皇皆以极武而亡乡使秦已并天下法先圣行仁义陛下安得而有之帝有慙色曰试为我着秦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之者及古成败之国陆生乃粗述存亡之征凡着十二篇每奏一篇帝未尝不称善左右呼万嵗号其书曰新语

谓行仁义法先圣足以保天下自孟轲氏殁未闻斯语呜呼是儒者之言也诈力之徒争驰竞逐但计事之利害不顾理之是非权谋以为贤横逆以为强威刑以为固安知仁义之为何事也哉古先圣王所以位天地育万物维持三纲五常于不壊者仁义而已矣易传有云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人道不立本心晦亡泯泯棼棼与禽兽无异弱肉强食天下壊乱如之何其可保也高祖天姿寛大俨然长民之噐惜乎粗武不学而在廷又无儒者陈仁义于王前观其闻贾之言遽有惭色新语毎奏孜孜称善是孰使之然哉即此知惭称善之心即仁义之心贾也真能如孔孟之告齐鲁如伊周之辅太甲成王乗其善端阐明仁义之防使之一惟先圣之是法则汉其三代矣贾有是言而学不足以进此谓汤武逆取而顺守是未尝真知仁义之爲仁义也嗟夫

帝有疾恶见人卧禁中诏户者无得入群臣绛灌等莫敢入十余日舞阳侯樊哙排闼直入大臣随之上独枕一宦者卧哙等见上流涕曰始陛下与臣等起丰沛定天下何其壮也今天下已定又何惫也且陛下病甚大臣震恐不见臣等计事顾独与一宦者絶乎且陛下独不见赵高之事乎帝笑而起

顾命大臣道扬末命薨于路寝不死于妇人之手此先君所以得正其终而嗣君所以得正其始也安有卧病危疑之日拒羣臣于户外而独与一宦者处乎后世宫门隔絶易主于内而外廷不知有不忍言者舞阳侯之虑逺矣

秋七月淮南王布反汝隂侯滕公召故楚令君薛君问之令君曰是固当反滕公曰上裂地而封之防爵而王之其反何也令君曰徃年杀彭越前年杀韩信此三人者同功一体之人也自疑祸及身故反耳滕公言之上上乃召见问薛公薛公对曰布反不足恠也使布出于上计山东非汉之有也出于中计胜败之数未可知也出于下计陛下安枕而卧矣上曰何谓上计对曰东取吴西取楚并齐取鲁传檄燕赵固守其所山东非汉之有也何谓中计东取吴西取楚并韩取魏据敖仓之粟塞成皋之口胜败之数未可知也何谓下计东取吴西取下蔡归重于越身归长沙陛下安枕而卧汉无事矣上曰是计将安出对曰出下计上曰何谓废上中计而出下计对曰布故骊山之徒也自致万乗之主此皆爲身不顾后爲百姓万世虑者也故曰出下计上曰善于是自将兵而东羣臣居守皆送至覇上留侯病自彊起至曲邮见上曰楚人剽疾愿上无与争锋因说上令大子爲将军监关中兵布之初反谓其将曰上老矣厌兵必不能来使诸将诸将独患淮隂彭越今皆已死余不足畏故遂反果如薛公之言东击荆荆王贾走死富陵尽刼其兵渡淮击楚楚发兵与战爲三军布破其一军其二军散走布遂引兵而西 十二年冬十月上与布兵遇于蕲西布兵精甚上壁庸城望布军置陈如项籍军上恶之与布相望见遥谓布曰何苦而反布曰欲为帝耳上怒骂之遂大战布军败走渡淮数止战不利与百余人走江南上令别将追之番阳人杀布兹乡民田舎

汉所王诸将独张耳吴芮以疾终其余乃无一不反者高帝末年诛戮尽矣人谓地大兵彊其势则然以此观之虽所居有必反之势而所王者葢不能不反人也何则商周革命皆以方伯之尊合天下诸侯以举事故事定而天下乂安秦虽无道不旋踵而亡然亦有国数百年而后得天下是以罢侯置守惟所欲爲而莫或制之若汉高帝非有德于民非有功于世非有位于朝廷之上与羣盗起布衣五载而成帝业自古及今未尝有也当是时崭然出头角者莫不皆有得鹿之志而高帝其翘楚耳是故非此曹则无与共成功非捐地而王之则必不爲我用是诸人者不得爲王不止爲王而不反其势亦不止师之上六有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小人勿用必乱邦也而况于王乎况于盗贼之雄乎后世徃徃以能保功臣善光武而谓帝爲少恩噫帝则少恩矣变主识物人谁敢争羣盗分赃不惬即鬭其所以得之者固不同也

十一月上过鲁以太牢祠孔子

孔子之道如天地覆载如日月照临万乗之主拜跪俯伏北面而师尊之爲百代衣冠礼乐之主太牢盛典在今日岂足爲异然自当时言之是栖栖者顾何人哉其生也奔走齐鲁宋卫之郊而道不行其殁也战国从横异端滋炽爲仪爲秦爲朱爲翟爲申爲韩爲鞅爲斯而道不明区区所頼以垂世诏后者在书亦且阨于阬焚湮没而不耀而高帝则又溺冠骑项粗武不学之人耳间关百战收天下于羣雄之手曾何有于异代之匹夫也夫莫大于天地莫重于宗庙社稷寂然未闻修举其所经歴皆古帝王之都亦寂然不闻推崇今而过鲁非有故事之可循也而太牢之祠乃汲汲乎孔子是果何所见哉异时兵将屠城闻弦诵之声亦固有感于鲁矣而乃翁马上得之安事诗书其气习自若也一闻陆生行仁义法先圣之说而知慙着古今得失成败之故而称善曾未数月而遂有此其殆深有感于秦欤孔氏家风一朝而尊超卓迈伦标示千古三复斯举使人端拜只赞爲吾道贺也

相国何以长安地陿上林中多空地弃愿令民得入田母收藁爲禽兽食上大怒曰相国多受贾人财物乃爲请吾苑下相国廷尉械系之

自成汤咸至于帝乙成王畏相萧相国佐帝定天下功第一入田苑地未爲非也遽系之廷尉此何礼哉后世子孙杀戮大臣如刈草菅有以启之矣虽然畏相非严惮之若芒刺背上也孟子曰惟大人爲能格君心之非相之足畏必大人而后可

上击布时爲流矢所中行道疾甚吕后迎良医医入见曰疾可治上嫚之曰吾以布衣提三尺剑取天下此非天命乎命乃在天虽扁鹊何益遂不使治疾

孔子大圣人自谓五十而知天命高帝非眞有见于是也良由天姿勇决不挠于死生之变向使知学其所进岂易量哉或曰我生不有命在天纣尝有是言矣何如曰此则纣之所以亡也若无事修爲一委诸命而可则王其疾敬德召公何以告成王

吕后问曰陛下百嵗后萧相国既死谁令代之上曰曹参可问其次曰王陵可然少戆陈平可以助之陈平知有余然难独任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刘氏者必勃也可令爲太尉吕后复问其次上曰此后亦非乃所知也人主之职在择相一相定而天下无余事吕后至此一语不他及可谓切问矣数公者固高帝平日之所尝试然刘氏社稷卒頼綘侯北军之助以安若目击其事而处之者抑何见之明哉或者因是遂谓高帝逆知有吕氏之祸此大不然吕氏之祸葢惠帝旣殁发于无聊之思当是时年方壮安得预料其必死而爲之虑乎若周勃重厚少文天下虽有变终不肯负刘氏是则可必也故高帝之言适与事契耳吕后以悍簒国固无所逃罪而此择相之问与帝知人之明则可爲后世法矣虽然汤之崩也付太甲于伊尹武王之崩也付成王于周公二公圣人也大明斯道进嗣君于帝王之盛岂止爲保家之计而已高帝择相志在安刘此如田夫野叟辛勤致富戞戞然惟恐失之是数公者能爲高帝保家于身后非望其辅嗣君爲三代之规摹也呜呼必若伊周者而后可也史臣谓帝规摹宏逺愚于此则深病其未宏逺云

右高祖十二年五年始即皇帝位在位八年崩年五十三

惠帝

太后令永巷囚戚夫人髠钳衣赭衣令舂遣使召赵王如意使者三反赵相周昌谓使者曰高帝属臣赵王赵王年少窃闻太后怨戚夫人欲召赵王并诛之臣不敢遣王王且亦病不能奉诏太后怒先使人召昌昌至长安乃使人复召赵王王来未到帝知太后怒自迎赵王覇上与入宫自挟与起居饮食太后欲杀之不得间元年冬十二月帝晨出射赵王少不能蚤起太后使人持酖饮之犂明帝还赵王已死太后遂断戚夫人手足去眼煇耳饮瘖药使居厠中命曰人彘居数日乃召帝观人彘帝见问知其戚夫人乃大哭因病嵗余不能起使人请太后曰此非人所爲臣爲太后子终不能治天下帝以此日饮爲滛乐不听政

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惠帝友爱出于天性全防赵王无所不尽其至真有不待勉彊而后从事者如许美质得大贤爲之师傅发明此心日着日察尧舜之道岂外是哉一见人彘爲之大哭谓此非人所爲斯亦良心之动恻怛不能自禁意则善矣惜也未尝学问不明于义理纵母后残酷徃事无及自今以徃孜孜孝道转移感动岂无其方胡可爲是鬱鬱自防于非义乎俨然居忧败度败礼而莫之检此不得师傅之明验也读太甲三书安得不爲之慨叹

二年秋七月萧何薨何置田宅必居穷僻处爲家不治垣屋曰后世贤师吾俭不贤毋爲势家所夺

帝王盛时明良遇防不闻有此称赞后世絶无而仅有而后书之以爲美谈是则可叹也虽然萧何一掾主吏耳从高祖起丰沛爲佐命元勲能敛然清俭若此无何之功居何之位承迎从防贪浊成风黩货而无厌广田宅而不知止者寕不愧死于斯人矣哉

以曹参爲相国参代何爲相举事无所变更一遵何约束择郡国吏木讷于文辞重厚长者即召除爲丞相史吏之言文刻深欲务声名者輙斥去之日夜饮醇酒卿大夫以下吏及宾客见参不事事来者皆欲有言参輙饮以醇酒间欲有所言复饮之醉而后去终莫得开说参子窋爲中大夫帝怪相国不治事以爲岂少朕与使窋归以其私问参参怒笞窋二百曰趣入侍天下事非若所当言也至朝时帝让参曰乃者我使谏君也参免冠谢曰陛下自察圣武孰与高帝上曰朕乃安敢望先帝又曰陛下观臣能孰与萧何贤上曰君似不及也参曰陛下言之是也高帝与萧何定天下法令既明今陛下垂拱参等守职遵而勿失不亦可乎帝曰善参爲相国出入三年百姓歌之曰萧何爲法较若画一曹参代之守而勿失载其凊浄民以寕壹

脱暴秦水火之中出百战干戈之后民不聊生甚矣一旦乍得休息知有生之可乐此清浄寕壹所以歌也然责以相业则乌可以爲是哉太宰之职古有成宪太甲成王其不敢望汤武也明矣伊尹周公亦将醇饮不事事乎况吕后残忍于上而惠帝方失徳于湎滛此正尚頼正救之时进戒荒寕之日而但日夜从事于醇酒则将焉用彼相也

四年冬十月立皇后张氏后帝姊鲁元公主女也太后欲爲重亲故以配帝

人主天下之表仪礼法之所自出也安有母舅而可以妻甥乎不典甚矣妇人姑息类多爱女但欲使之绸缪于母家安知败常乱伦之可丑也特书之爲后世戒

除挟书律

始皇三十四年烧书陈余谓孔鲋曰秦灭先王之籍而子爲书籍之主其危哉子鱼曰吾将藏之以待其求高祖五年引兵欲屠鲁闻弦诵之声则是藏书已有出者矣向使斯时即除挟书之律下诏求之则非特书藏未久不甚壊而经生学士亦未甚老也惠帝四年挟书之律虽除而求书之诏未下迨至文帝天下遂亡治尚书者独故秦博士伏生年过九十诏太常使人受之裁二十余篇而已他可知也武帝末年屋壁之藏始出而错乱磨灭弗可复知者多矣可胜叹哉

右惠帝在位七年崩年二十四

高皇后

太子即皇帝位年幼

或曰太后元年欲王诸吕问王陵陵据白马之盟力沮之问平勃平勃乃共赞之其是非固易见也然安社稷定刘氏二公者终酬其语则何如愚谨对曰欲王诸吕特其小小者耳二三大臣与太后同受高帝之天下以遗其后嗣岂太后所得私哉潜育异姓一旦奉之以爲君当是时王陵陈平爲左右相而周勃爲太尉将相合谋扶义而起一正君而国定何不可之有少帝之立也寂然不闻一语王陵之戆独发于欲王诸吕之日已后矣非刘氏而帝乃不可共击乎自是以后不特诸吕日长炎炎更立常山以僞易僞倏彼倏此惟所命之羣臣顿首奉诏无不可者顾何取于社稷之臣也或者见其诛诸吕于太后既殁之后废僞主迎代王适符初语遂谓平勃殆有定谋者平患诸吕力不能制燕居深念几无防矣用陆贾计始交驩綘侯深相结岂有定谋者乎后日之事特出于天幸耳愚每观史至文帝二年陈平薨未尝不爲之惊惋文帝二年太后崩之又二年也使平勃不幸先太后而死则天下事去矣尚复能有所爲乎身爲将相曽不能讨贼于簒立之始而徼幸集事于窃国八年之后断以大义将逃罪之不暇而何暇以爲功也

右高皇后八年崩

唐鉴则天例不宜有纪然八年之内两立少帝皆所名惠帝子非刘氏与中宗事不同姑从史旧揭其始末而不书在位庻有儆于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