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西侯纳哈出

纳哈出,木华黎裔孙也。至正乙未,被我师所擒,纵之北还,官至署丞相,封开元王。洪武十九年五月归降,九月封海西侯,食禄二千石,赐铁券。二十一年七月辛丑,卒于武昌舟中。

至正十五年乙未,大明兵克太平,执其万户纳哈出。

十二月,大明太祖高皇帝释元万户纳哈出,遣之北归。

上初获纳哈出,以为元世臣子孙,待之甚厚。纳哈出居常郁郁不乐,上遣降将万户黄俦察其去就,俦见纳哈出言上所以待遇之意。纳哈出曰:“荷主公不杀,诚难为报。然我北人,终不能忘本。”俦以告上,上曰:“吾固知其心也。”谓徐达等曰:“纳哈出,元之世臣,心在北归,今强留之,非人情也。不如遣之还。”达等以为虏心难测,若舍之去,恐贻后患,不如杀之。上曰:“无故而杀之,非义。吾意已决,姑遣之。”因召纳哈出及降臣张御史谓之曰:“为人臣者,各为其主,况汝有父母、妻子之思念,遣归,仍从汝主于北。”因资而遣之,纳哈出等辞谢而去。(《太祖实录》)

洪武二年己酉四月,太祖遣使以书与元主,又以书谕纳哈出。

上闻元将纳哈出拥兵据辽阳为边患,乃遣使以书与元主曰:“朕闻自昔有国家者,必知天命去留之机,审人事成败之势,进可以有为,退可以自保,此理之必然。曩者,君之祖宗起自北方,奄有中土,兵强事举,华夷咸服。及君嗣位之时,中外犹安,兵甲非不众,人材非不盛,一旦多故,天下鼎沸,处置乖方,力莫能御,以致豪杰分争,生民涂炭。朕本淮右布衣,不忍坐视,因人心之所向,遂仗义兴兵,群雄所据之地,悉为我有,君亦知天命所在,逊于沙漠。朕师非不能尽力穷追,以君知时通变,于心有所不忍。近闻兵扰边陲,民罹锋镝,岂君之故将妄为生事耶?亦君失算而使然耶?若果不知自省,而犹为此举,则是不能识机度势,恐非君之福也。朕今为君熟计,当限地朔漠,修德顺天,效宋世南渡之后,保守其方,弗绝其祀,毋为轻动,自贻厥祸。”又以书谕纳哈出曰:“将军昔自江左辞还,不通音问,十五年矣。近闻戍守辽阳,士马强盛,可谓有志之士,甚为之喜。兹因使通元君,道经营垒,望令人送达。所遣内臣,至将军营,即令其还。书不多及。”

洪武三年庚戌五月,太祖遣使复以书谕纳哈出。

书曰:“曩因天革元命,四海鼎沸,群雄角逐,涂炭生民。朕以一旅之众,徙淮渡江,姑孰之捷,尔实在焉。时朕未知天命所向,无必取天下之心,凡遇元臣忠于所事者,未尝不悯其劳而惜其无成也。朕赖天地之灵,将士一心,旌旗所指,靡不服从。今天下已定,南极朱崖,北际燕云,一时豪杰,顺天爱民,悉来归我。独河东渠帅拥众北奔,比之关中诸人稍为崛强,然其顺天爱民,筹算之良,殆不若李思齐矣。大将军徐达,未至吐蕃,蜂屯蚁聚,复来攻城,战败俘擒之余,有若孤犭屯。故破竹之势,直指川蜀,云南、六诏使者相望,交趾、占城万里修贡,高丽称藩,航海来庭。于是卢龙戍卒,登、莱、浙东并海舟师,咸欲奋迅,一造辽沈。朕闻尔总其众,不忍重扰,特命使者告以朕意。使还,略不得其要领,岂以辽海之远,我师不能至欤?抑人谋不决,故首鼠两端欤?不然,必以曩时来归,未尽宾主之欢,谓朕不能虚怀耶?何相忘之深也!昔窦融以河西归汉,功居诸将之右,朕独不能为辽东故人留意乎?兹遣人再往,从违彼此,明白以告。哲人知几,毋贻后悔。”(《太祖实录》)

洪武四年辛亥六月,太祖遣断事官黄俦赍书谕纳哈出。

书曰:“前者万户黄俦回,闻将军威镇辽左,英资如是,足以保定一方。然既往不复,君子岂不察欤?昔在赵宋,君主天下,立纲陈纪,黎庶奠安。逮至末年,权纲解纽,故元太祖兴于朔方,世祖入主中国,此皆天道,非人力所能强为也。元之疆宇非不广,人民非不多,甲兵非不众,城郭非不坚。一旦红巾起于汝、颍,群盗遍满中原,其间盗名字者凡数人:小明王称帝于亳,徐真一称帝于蕲,陈友谅称帝于九江,张九四称王于姑苏,明升称帝于西蜀。彼四帝一王,皆拥甲兵;有二十万者,有二十五万者,有十五万者,有十万者,相与割据中夏,逾二十年。朕本淮民,为群雄所逼,因集众御乱,遂渡江与将军会于太平。比待他俘,特加礼遇,且知将军为名家,故纵北归,今又十七年矣。近年以来,朕见群雄无成,调兵四出,北定中原,南定闽、越,东取方氏,西收巴蜀,四帝一王,皆为我俘虏。惟元昏君奔北自亡,华夷悉定,天下大安,此天命,非人力也。贤人君子,宜必知之。近闻将军居金山,大张威令。吾兵亦守辽左,与将军旌旗相望。将军若能遣使通旧日之问,贡献良马,姑容就彼顺其水草,犹可自逞一方。不然,胡无百年之运,大厦既倾,非一木可支,衅之后先,惟将军自思之。”俦至金山,纳哈出拘不遣。(《太祖实录》)

是月,元平章洪保保、马彦谋杀指挥同知刘益,右丞张良佐等擒彦杀之,保保走纳哈出营。良佐以其事来闻,上书中书省曰:“本卫地方辽远,僻处海隅,肘腋之间,皆为敌境。元子章高家奴固守辽阳山寨,知院哈喇张屯驻沈阳古城,开元则有丞相也先不花之兵,金山则有太尉纳哈出之众,互为声援。今洪保保逃往其营,必有构兵之衅。”(《太祖实录》)

七月,上以刘益之变而元臣纳哈出等未附,以马云、叶旺为定辽都卫都指挥使,总辖辽东诸卫军马。

洪武七年甲寅十一月,纳哈出复引兵寇辽阳,千户吴寿等击走之。

洪武八年乙卯,纳哈出寇辽东,都指挥使叶旺大败其兵。

乙卯十二月,纳哈出寇辽东。先是,上敕辽东都同曰:“今天寒冰结,虏必乘势入寇,宜坚壁清野以待之,慎勿与战,使其进无所得,退有后虑,伏军阻险,扼其归路,虏可坐致也。至是,果入寇,都指挥使马云等探知纳哈出将至,命盖州卫指挥吴立、张良佐、房皓等严兵城守。虏至,坚壁勿与战,及纳哈出至,见城中备御严,不敢攻,乃越盖州城径趋金州。时金州城垣未完,军士寡少,指挥韦富、王胜等闻虏至,督励士卒,分守诸城门,选精锐登城以御之。纳哈出部将乃剌吾自恃其锐勇,率数百骑,竟至城下挑战,城上发弩射之,乃剌吾被伤闷绝,遂获之,虏势大沮。富等复纵兵出击,纳哈出不利,虑援兵且至,引兵退走。以盖州有备,不敢经其城,乃由城南十里外沿柞河遁归。都指挥叶旺策其将退,先引兵趋柞河,自连云岛至窟驼寨十余里,缘河叠冰为墙,以水淋之,经宿皆凝冱,隐然如城,藏钉板于沙中,设陷马阱于平地,伏兵以待之,命老弱卷旗登两山间,戒以闻炮即竖旗。马云于城中亦立一大旗,令定辽前卫指挥周鹗及吴立等严兵以候,四顾寂若无人。已而,虏兵至,旺等候其过城南,炮发,伏兵四起,两山旌旗蔽空,鼓声雷动,矢石雨下,纳哈出怆惶北奔,趋连云岛,遇冰城,马不能前,皆陷入阱中,遂大溃。云于城中亦出兵追击,至将军山毕栗河,斩戮虏人马及冻死者甚众。旺等复乘胜逐至猪儿峪,获其士马无算,纳哈出仅以身免。旺等相庆曰:“非主上明见万里,授以神算,何能有此!”旺遣人送乃剌吾至京师,群臣请戮之,上不许,命为镇抚,赐以妻妾、田宅。(《太祖实录》)

洪武十一年戊午八月,太祖遣使赍诏往金山,谕纳哈出。

诏曰:“人生天地间,能观天地变化之机,知时识势而不失者,乃为杰丈夫。古人有云:活千人者其后必封。尔为元臣,忠则忠矣,何乃违天道,昧人事,而失德若是耶?昔者,尔被擒于江东,朕特纵尔归,此朕顺人心而生全尔也。大抵人蹈患难者,孰不欲脱患难而全其身?当时尔在俘囚之中,果愿死乎?生乎?若以此心度之,则必不敢肆其残忍矣。凡两军之间,有力不及汝者,被尔拘囚之,尔能以己之受患欲脱之心推及俘囚,尔必大昌,福及后嗣矣。尔乃不能以己心推之,尽杀勿顾,如去年冬尔将兵寇我辽境,回军之日,弃卒多矣,朕皆生全之,未尝轻杀一人。曩者,万户黄俦捧朕命而往,岂俦之所愿哉,实由朕命不得已也。且其人尝有恩于尔,何期尔不思好生恶死之情,一旦杀之,尔之患难为俦所生,俦之身为尔所杀。人可欺,天不可欺,天心监尔,祸将归焉。今尔与朕守边将士,旌旗相望,略较胜负,彼此相当,矢石之下,罹害者众。然已往之事不咎,未来者可不思乎?自今以往,若能通一介之使,雪前日之愆,朕亦不较。不然,必致生缚。于此之时,何面目以见朕?谕至,其审思之。”(《太祖实录》)

十二月,诏谕故元丞相哈剌章、蛮子驴儿、纳哈出等,曰:“自有元多事,群臣有弃君亲而自苟全者,有抗朝命而自为者。目击耳闻,实非一人。卿等独奋忠仗义,卫君深塞,岁月如流,倏然十有一年。今闻尔君因疾而崩,在卿等可谓有终有始,良臣之名播矣。或闻欲立新君,其亲王有三,卿等正在犹豫之间。此三人皆元之嫡派,卿等诚坚忠贞之意,毋抑尊而扶卑,理应自长而至幼,此乃人伦正而天道顺也。若有贤愚之别,礼难备拘,从贤则吉。夫当流离之际,而为臣者,犹能竭力为之,不绝有元之祀,美声盈人耳,岂不难哉!苟或不然,尊卑贤愚,置之弗沦,但以立君为名,而内自有专生杀之威,则非人臣之道矣。况同类颉颃,彼此疑猜,当此之际,卿等富贵如风中之烛,命如草杪之霜,深可虑也。”(《太祖实录》)

洪武十九年丙寅十二月,太祖命立沿边诸卫以备胡。

上谕宋国公冯胜曰:“纳哈出据金山,数侵扰辽东,宜于大宁诸边隘,分兵置卫以控制之。”(《太祖实录》)

洪武二十年丁卯正月癸丑,太祖命宋国公冯胜为征虏大将军,颍国公傅友德、永昌侯蓝玉为左右副将军,前军都督高皓参赞军务,率师二十万北伐。

上谕胜等曰:“虏情诡诈,未易得其虚实,汝等慎无轻进,且驻师通州,遣人觇其出没。虏若在庆州,宜以轻骑,掩其不备。若克庆州,则以全师径捣金山,纳哈出不意吾师之至,必可擒矣。”既而,上复遣前所获番将乃剌吾北还,以书谕纳哈出及毛阃、撒里达温、蛮子、晃失台、和尚、伯兰等曰:“昔者天更元运,华夏奋争,朕自甲辰春,亲定荆、楚,归遣诸将,东平吴、越。洪武初,遂命中山武宁王、开平忠武王率甲士渡江越淮,以定中原,元君北奔深塞。于是息民于华夏,诸夷附者莫不奠安,今二十年矣。惟尔纳哈出等聚兵,愈出没不常意较胜负。由是乃刺吾留而未遣,今有年矣。朕推人心,谁无父母之念,夫妇之情,故特命其生还,以全骨肉之爱。且闻其善战,今遣北归,更益尔战将,他日再较胜负,尔心以为何如?呜呼!天之改物,气运变迁,果人事之必然耶?抑天道之使然耶?兹命仪礼司官前佥院蛮子、镇抚张允恭送乃剌吾抵尔所在,使者未审可还乎?余不多及。”(《太祖实录》)

三月,冯胜等师出松亭关,筑大宁、宽河、会州、富峪四城,遂提兵驻于大宁。

五月丙寅,上遣使赍敕谕大将军宋国公冯胜等曰:“往者庆州之捷,俘虏赴京者,皆云胡已北行,辽东送来降者,所陈亦同。五月五日,得军中遣至降胡。又云纳哈出弃金山巢穴,营于新泰州,去辽阳千八百里。朕计群胡虽起营北行,似若远遁,尚恐诡谋窃发,尤不可不为之备。况今天象水火相犯,迨至八月,天象屡有变异,卿宜严军令,整行伍,远斥候,以逸待劳,则必有当之者矣。”(《太祖实录》)

五月庚午,冯胜留兵五万守大宁,率大军趋金山。

辛未,上复遣使密敕大将军宋国公冯胜等曰:“前日以天象之变,戒卿等军中之事,严为之备,今观所征,其咎在虏,揆之人事,正与天合。宜乘机进取,不可稽缓。朕计纳哈出去金山未远,以兵促之,势必来降。且胡主谓我得志,无意穷追,必顺逐水草,往来黑山、鱼海之间,乘其趑趄,攻其无备,虏众可尽图也。”(《太祖实录》)

六月丁酉,冯胜等进师金山之西。

胜等至辽河之东,获纳哈出屯卒三百余人,马四十余匹,遂进师驻金山之西。是时,乃剌吾还至松花河见纳哈出,纳哈出大惊曰:“吾谓汝死矣,今日乃复得相见。”执手劳问殷勤。乃剌吾因谕纳哈出朝廷所以送还之意。纳哈出喜,即遣其左丞刘探马赤、参政张德裕随使者张允恭等至胜军献马,欲因以觇我,胜遣人送赴京师。既而,纳哈出送乃剌吾至漠北,虏主欲杀之,左右谏曰:“乃剌吾久被俘囚,今获生还,奈何杀之?”因得免还纳哈出所,备以朝廷抚恤之恩语其众。由是虏众多有降意。(《太祖实录》)

癸卯,师逾金山至女直苦屯,纳哈出部将全国公观童来降。

丁未,纳哈出来约降,大将军胜遣右副将军蓝玉至纳哈出营,尽降其众。

初,纳哈出分兵为三营:一曰榆林深处,一曰养鹅庄,一曰龙安——秃河,辎重富盛,蓄牧蕃息,虏主数招之不往。及是,大军逼之,纳哈出计无所出,乃剌吾因劝之降,纳哈出犹豫未决。适大将军冯胜遣指挥马某往谕之,纳哈出乃遣使至大将军营,阳为纳款,而实觇兵势。胜遂遣玉往一秃河受其降。虏使见大将军师盛,还报纳哈出,纳哈出闻之,乃指天啧啧叹曰:“天不复与我有此众矣!”遂率数百骑自诣玉约降。玉大喜,出酒与之饮,甚相欢。纳哈出因酌酒酬玉,玉请之先,纳哈出即饮讫,复酌以授玉,玉解衣以衣之,谓曰:“请服此而后饮。”纳哈出不肯服,玉亦持酒不饮。争让久之,纳哈出取其酒浇地,顾其下咄咄语,将脱去。时郑国公常茂在坐,其麾下有赵指挥者解胡语,以告茂,茂直前搏之,纳哈出惊起欲就马,茂拔刀砍之,伤臂,不得去,都督耿忠遂以众拥之见胜。纳哈出所部妻子将士凡十余万,在松花河北,闻纳哈出被伤,遂惊溃,余众欲来追,胜遣前降将观童往谕之,于是其众亦降,凡四万余,并得其各爱马所部二十余万人,羊马驴驼辎重亘百余里。纳哈出有二侄不肯降,胜复遣人谕之,乃折弓矢掷于地,亦来降。胜以礼遇纳哈出,复加慰谕,令耿忠与同寝食,遣使奏捷于京,仍奏常茂惊溃虏众。遂班师,悉以纳哈出来降将卒、妻子及其辎重俱南行,仍以都督濮英等将骑兵三千为殿。(《太祖实录》)

七月,太祖遣使赐纳哈出及其部将。

庚辰,上遣使赐故元降将纳哈出玉带一,金饰香带一,银一千两,文绮帛各四十匹,钞一千贯。又以素金带百、花素银带七百、纱帽八百赐其将那木罕等及银钞各有差,仍遣使赍钞三十万锭,织金文绮三千匹,送赴燕府以备赏赐来降纳哈出部众。(《太祖实录》)

丁酉,纳哈出所部营王失刺八秃等来降。

先是,纳哈出既降,营王失剌八秃等以病在道相失。至是,与云安王蛮吉儿的、郡王桑哥失里、和尚国公等复来降,大将军冯胜遣人送赴京师。乃遣定远侯王弼发定远等卫官军往迎降将家属于信州,道为虏所袭,亡马七百余匹。信州即纳哈出所屯一秃河也。(《太祖实录》)

八月庚戌,太祖再遣使往赐纳哈出等。

上遗指挥李隆往赐故元降将纳哈出文绮帛各十匹,白金二百五十两,衣一袭,赐其妻衣缄线靴。全国公观童、宗王先童、司徒完者不花、撒里挞温、院使佛家奴、知院阿勒帖木儿、同知曩加思、平章晃失台、院判察罕帖木儿、参政彻里帖木儿,并赐文绮帛各一匹,白金二十五两。(《太祖实录》)

乙卯,命左军都督府佥耿忠于永平抚安降附达达酋长军士,及给赐纳哈出妻子米五百石,达达军将男女四万四千一百七十九人,布一十七万六千七百一十七匹,绵袄二万七千五百五十二领,皮裘五千三百五十三领,冬衣及色绢衣三万二千二百四十余袭。(《太祖实录》)

丁丑,征虏大将军冯胜上《贺平纳哈出表》。

胜等以故元降将纳哈出所部官属将三千三百余人,马二百九十余匹,金、银、铜印一百颗,金银虎符及牌面一百二十五事,王九,国公、郡王四,太尉、国公五,行省丞相,司徒、平章十三,右丞、左丞三十一,参政、知院三十二,各院使、同知、副枢八十一,佥院院判二百八十,院副使五,宣慰使、副使、佥事一百八十九,万户、千户、路府州总管、同知等官九百二十七,尚书参议二,承旨学士十,文学司马七,大卿、司卿、少卿十八,卫帅府佥事三,郎中、员外十五,王府官五,蒙古宗人卫副使一,客省大使二十六,廉访司使、副、盐运司使、副六,卫帅府使一,治书、安抚、司农各一,太、少监理问、断事、部郎中、主事、兵马指挥、府卫镇抚、崇福司使、副、经历、都事、太医院官及州、县等官二百二十二,将一千四百余人,送至京师,上表贺曰:“三苗逆命,大禹有徂征之师;犭严狁侵陵,宣卫有北伐之举。属妖氛之讯扫,致丑虏之来归。喜溢臣民,欢腾远迩。臣胜等窃惟故元丞相纳哈出,以毡裘之遗孽,亡国之贱俘,负天地生全之恩,怀虎狼贪残之性,杀戮我信使,寇窃我边陲,上违逆于天心,下阻遏于声教。除残去暴,爰兴问罪之师;按节临戎,谬忝总师之寄。将佐效忠而致力,士卒贾勇以争先。军威远震于虏庭,义气横飞于瀚海。兵有不战之胜,敌无交刃之虑,其纳哈出即诣军门,纳款输诚,格心向化。其余军民人等,咸加抚谕,各遂生全。同沾化育之恩,永绝腥膻之秽。是皆皇帝陛下神谋运于宥密,睿智发乎先几,故能豫制于万全,是以成功于莫测。臣等仰遵成算,只奉天威,获殚犬马之驱驰,少尽捐埃之报答。万方胥庆,睹日月之光华;率土归心,乐乾坤之覆载。”(《太祖实录》)

九月戊寅,封纳哈出为海西侯。

故元降将纳哈出及诸王哥列沙、国公观童及故宫帖木儿不花等至京,纳哈出入见,上抚慰甚至,赐以一品服,封为海西侯。诰曰:“自古哲人明去就之机者,必仰观天道,俯察人事,审势定谋,知天命之不可违,事机之不可失,乃决去就焉。所以事无轻举,动获万全。由是享富贵于攸久,延禄位以无穷,以其所见者明,所察者精故也。朕荷天命,统一华夏,于今二十年矣。海内海外,九夷八蛮,莫不革心向化,惟故元播迁塞外,日就澌尽。尔纳哈出知天命之有在,一心奉天,相率来归,生全多命。今特命尔为推诚辅运钦承效力辅臣、柱国、海西侯,食禄二千石,及尔子孙后世,以报推诚之义。尔其一乃心,固初志,与国同休,敬哉毋怠。”其所部官属悉赐衣服、官带有差,第其高下,授以指挥、千、百户,俾各食其禄而不任事,分隶云南、两广、福建各都司以处之。上以纳哈出之降,乃剌吾与有力焉,升授千户,仍赐以金帛。

庚辰,海西侯纳哈出上表谢恩,献马三百八匹。

壬午,赐纳哈出织金、文绣冬衣各一袭。

丁亥,赐海内哈出羊一空,酒百尊。乙巳,赐海西侯纳哈出属官三百一十八人,白金二万三千八百四十两,文绮帛二千九十四匹,钞一万二千九百六十九锭。

丙申,赐海西侯纳哈出部将二百余人衣钞靴袜。

十月丙寅,命海西侯纳哈出禄米二千石,以江西公田给之。(以上俱《太祖实录》)

洪武二十一年戊辰七月辛丑,海西侯纳哈出卒。

纳哈出性嗜烧酒,饮常过度,当盛夏时,每以水沃身,因得疾。上命医疗之而愈,常戒其饮。至是,从傅友德往征云南,饮酒如初,行至武昌,疾复作,卒于舟中。上闻而闵之,诏归其柩于京师,葬都城南门外。

八月癸丑,命故海西侯纳哈出子察罕袭爵,改封沈阳侯。

诰曰:“朕惟列爵建侯,子孙世禄,国之大典,非有勋劳者,不得与焉。尔察罕父纳哈出,昔为元臣,自元运告终,退守金山,几十二载。比者知天道之莫违,率众来降,朕嘉其能全一方之民,特封为海西侯,比肩于功臣。迩命从征百夷,冀其成功,忽途中婴疾而逝,闻之恻然。然父死子袭,初誓不忘,兹特改封尔察罕为钦承父业推诚效力武臣、柱国、沈阳侯,尔尚一乃心力,上思朕所以待尔父之诚,下为尔父立报国之功,岂不神人共鉴,而福禄悠久者乎!”(《太祖实录》)

洪武二十六年癸酉四月壬午,沈阳侯察罕坐蓝玉党伏诛。

沈阳侯察罕(辽阳人氏),招云:洪武二十六年正月初三日,因做生日,有一般达官乃儿不花、帖里白、脱禾赤、朵列帖木儿、刘谦、忽都帖木儿、和尚歹、也速不花、也先火者、和尚、歹都不花等到来递手帕拜寿,就留各官茶饭。乃儿不花说:“俺比先在草地里时,遇着大人今日好的日子呵,杀牛宰马,尽着俺用,那等快活!那里有如今在这里,上位好生疑,俺达达人都将四散调开去了,看起他的动静,也只是弄性命俚,未知俺日后怎么的。如今只等领军出征,一带儿反将出去,到得静办。”(乃儿不花招云:“上位将俺达达官这边一个那边一个著去了,俺久后也知道怎么俚?咱预备着出军去,一发反将出去。众人依允。”)察罕说:“这里虽著俺做公侯,不如俺那里做个刀官人,尽得快活。您众人休着外人知道,好歹寻个长便。”本月十四日,察罕同月鲁不花等到乃儿不花家吃酒,本官言:“咱几时能彀出征反将出去?凉国公征进回来,使法古(蒙古左卫指挥)来说,他是总兵官,要他做一件大勾当,着俺收拾人马听候,若事成了,都大家享富贵,又放俺本处去俚,十分快活日子有俚。”议允各散。在后时常蓝玉府内往来谋逆。(月鲁不花招同)

又招云:二十六年正月十五日,旧头目、锦衣卫镇抚杨和等、右佥都御史帖古思帖木儿男帖法成、头目三宝奴等来本家庆赏元宵,察罕备述乃儿不花、帖里白等传达凉国公说话。又云:“似这等看来,顺了他到得快活俚。”杨和等回言:“既如此,官人尽向前,小人都来出力。”酒毕各散,以后时常同各人去蓝玉家商议。(帖法成白赛因帖木儿,杨和招并同)

住奴招云:住奴,北平人,夫杨二病故,官府差拨伏侍西番和尚,后起取赴京,西番和尚、汝宁尚书去天禧寺出家,住奴同义女把秃罕在聚宝门郎下住坐,沈阳侯察罕亦在聚宝门外住坐。西番和尚常去本官家看经,住奴以此来往熟识。二十六年正月,西番和尚同外甥阿秃赤、锁男古歹来住奴家说:“我和沈阳侯探望凉国公,他说要谋大事,沈阳侯你收拾些达达人准备着。我已与三塔寺住的国师达达和尚打力麻失里、鸡鸣寺党九国师徒弟帖木儿都说得知道了。你可去沈阳侯家来往,打听消息。”住奴依允。党事败露,住奴又以卖鸡为由,前去探听,不期差人抄扎将住奴等拿捉前来。

北平府僧人省无碍招云:二十六年正月十五日,同一般和尚耶舍巴等本寺西番和尚、汝宁尚书等到沈阳侯宅庆赏元宵,本官邀请军官在家就留,筵席饮酒间,沈阳侯说:“凉国公要谋大事,教我收拾达达人来接应。”汝宁尚书等俱各喜允,说:“我每一般达达归附今朝做官,只是法度利害,熬不出去。有这光景,不如随顺他做一场。”(汝宁尚书招同。已上并《逆臣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