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肕,字公弼,燕郡析津人。祖父程冀,任辽的广德军节度使。程冀有六个儿子,父子都从科第出身任职,士族们称他家为“程一举”。程冀的第二个儿子程四穆,是辽国的崇义军节度使。

程肕是四穆的小儿子。他从小就像成年人一样。二十岁时,好学,中进士甲科,累迁至殿中丞。天辅七年(1123),太祖入燕,被任命为尚书都官员外郎、锦州安昌县令,累加至起居郎,任史馆修撰,因为随军有功劳,加封少府少监。

金熙宗时,程肕历任翰林待制,兼右谏议大夫。他上疏朝廷奏事,其大略说:“殿前点检司,自古承担殿堂环卫之责,用以使宫禁肃然,天子尊严,防备不测之事。臣下有幸得以接近皇上,跟从天子观阅田猎之礼。我近见陛下打猎时,所有羽卫之士和侍从之臣不分贵贱都能够手执弓矢驰马追逐,而圣驾驰骋于崎岖不平的沙砾之地,加之林木丛中,容易迷失。当天从卯时直至申时,百官才走出沙漠,唯独不知皇上车驾在什么地方。等候了许久,才有骑士来报,说皇帝已带几骑人马到了行宫。我私下认为,古代的天子出入警跸,清道以后才出行。至于楚田猎于云梦,汉校猎于长杨,都大举陈列兵士护卫,以防备非常之事发生。陛下身膺祖宗的重托,怎么能够和数骑人马独自进出于林间沙漠之中,前无斥候,后无羽林侍卫,实在不能体现出宫禁中那种庄严肃穆的气氛来。微臣愿陛下深思熟虑。以后如再举行校猎,应当事先告诫有关人员,画好围猎场的地图,详细研究是否可行,然后下令清道再出行。选择交通要道旁的比较平坦的地方,作为皇帝休息的处所,挑选忠义的心腹卫士,由亲信心腹近臣加以统率,在周围加以警卫,等候麋鹿到来之后,再骑上马追射。还需事先派遣人员,搜索丛中林木,并清楚地设立标志,作为进出行走的道路。不然,只怕会留下让宗庙社稷忧虑之事。”

他又说“:臣下读《唐史》时,见追尊高祖以下的皇帝谥号,有的多至十八个字。前宋朝大中祥符年间谥号也多达十六个字,已灭亡的辽国也依照此例,近来陛下也接受了‘崇天体道钦明文武圣德’十个字。臣私下认为,人臣以归美报上为忠,天子以追崇祖宗为孝。太祖武元皇帝接受天命开启帝基,八年之间,包有天下,功德茂盛,史无前例,却只谥为‘武元’二字,理实未妥,怎么能昭示于未来?臣愿陛下诏令有关方面定议谥号,也许能够上慰祖宗在天之灵,使之光芒万丈,传至无穷。”

又说“:自古以来天子都有巡狩四方的惯例,无不因事而行。或者视察民间风俗,或者审理各种冤狱,或访问民众疾苦,以布施恩德,这都是巡狩的含义。国家初兴,唯恐郡国新附民众,弃本逐末,仍依照旧时陋习,奢侈奸诈作伪,或者有审理不清的冤狱,官吏滥施刑罚,或者劳役无穷无尽,使四民各失其业。如今圣驾省察四方,将依照古代惯例行事,臣下愿天心洞照一切,委派大小官员,端正民风民俗,或者设立匣箱,以听人投诉申冤,或派遣使者巡视郡国,访问民情听理上告,这都是古代巡狩应办之事。以前汉昭帝慰问民众疾苦,光武帝访求民众灾难,这样就民和气顺,天下太平可坐而待之了。”

又说:“臣听说,高明的医生不是观察人长的胖瘦,而是诊察他的脉络是否有病而已。善于观察天下形势的人不是光看天下是否安宁,而是看法令制度是否理顺而已。天下也就如同一个人,安危也就像人的胖瘦,法令制度就如同人的血脉,血脉没有毛病即使长得瘦也不要紧,血脉有病即使长得肥胖也是危险的。所以,人的四肢虽然齐全无病,也不足以此而有恃无恐,关键在于血脉。天下虽然安宁,也不足以夸耀,关键还在于法制如何。尚书省,是天子的喉舌之官,制定法制的机构。臣下愿皇上诏令尚书省官员,严令和督责百官,各尽其职,以立国家法度。如果吏部天官以举荐贤能,黜退不肖之徒为己任,就能使升降有章可循,选任合适官员,则法度立而民受其利,前代的兴亡,没有不是因此造成的。”

又说“:舜帝没有告知父母而娶了娥皇女英二妃。帝喾娶了四个王妃,以配合天上的四星。周文王有一位王后、三位夫人,嫔妃若干人。所以选求淑女以充实后宫,是帝王的制度。但是女子无论美丑,入宫以后容易产生嫉妒之心,陛下如果想要多子女,不能不知道这种情形并事先加以告诫。”

又说“:臣下见本朝富有四海之地,礼乐制度,无不粲然一新。但宫禁中的制度,尚未严密。普通吏人兵士之流,都能任意出入其中,没有人加以检查,以至于好坏混杂而无区别。虽然制定一些禁令,但久未执行,实在不符合严格禁卫、申明法令的本意,这种情况,陛下不能不知道,一定要严加执行。”

他奏疏送上以后,皇帝十分赞赏并加以采纳,于是命令有关部门商议增上太祖谥号的事情。皇统八年(1148)十二月,程肕由翰林侍讲学士改任横海军节度使,又转为彰德军节度使。死于任上,当年六十二岁。程肕为人刚直耿介,不阿谀奉承权贵以希图进取,有古代君子的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