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文德顺圣皇后长孙氏,是河南府洛阳县人。其祖先出自北魏拓拔氏,因后来成为魏宗室的长房子孙,故称之为长孙氏。高祖长孙稚,任大丞相,封冯翊王。曾祖长孙裕,封平原公。祖父长孙兕,任左将军。父亲长孙晟,字季,涉猎书史,矫健勇猛,通晓兵法,出仕隋朝任职为右骁卫将军。

长孙皇后性喜图书史籍,观古往今来善恶之事作为自己的借鉴,视听言动严守礼法规范。长孙晟之兄长孙炽,仕周为通道馆学士。曾闻知太穆皇后幼时劝北周武帝抚接突厥之女,暗暗记在心中。常对长孙晟说:“这是聪明智慧之人,必生奇异之子,不可不考虑她的婚姻之事。”因此长孙晟将其女嫁给太宗。长孙皇后回娘家省亲时,其舅高士廉之妾看见高达二丈的大马站立在长孙皇后的居舍之外,感到害怕,士廉命人占卦,得坤卦相逢泰卦。卜筮者说:“坤卦之义,顺承上天,势厚载物,坤卦以母马为象征,属于象征地的一类;由单卦坤,溃化为泰卦,表示天地交感而万物畅通之意,还表示天地相宜之意。其卜辞与归妹卦表示应出嫁之义相协和,表示妇人之事。女子处于尊位,行为中正而举止温顺,这是后妃之象啊。”其后秦王与隐太子李建成嫌怨已成,长孙皇后内助秦王尽孝以侍奉高祖,谨慎地顺承高祖诸妃,以消除猜疑。到太宗进入宫中分发将士铠甲兵器时,长孙皇后亲临其地慰劳勉励将士,大家无不为之感动振奋,不久成为皇太子妃,接着成为皇后。

长孙皇后性情俭节朴素,凡所服用之物,够用就行。愈益喜爱观览书籍,虽是梳妆时也不废止。与太宗谈话,如涉及到国家大事时,就推辞说:“母鸡负责早晨打鸣,其家就会穷困,这怎么能行呢?”太宗一再问她的意见,她一直不回答。后廷之中如有遭受罪责者,她必定助帝发威请求加以惩治,等太宗气头一过,再慢慢为之开脱,最终不使人受冤屈。下嫔生下豫章公主后死去,她视公主如同己出。媵侍宫人生病,她将自己所用的饮食药品转送给她们服用,其下都感怀其仁德。其兄长孙无忌,与太宗本是布衣之交,因是佐命元勋,常常出入内室,太宗打算任用他辅佐朝政,长孙皇后一再认为不妥,乘便对太宗说:“妾既已托身于紫宫,尊贵已到极点,实在不愿私亲再掌朝廷大权。汉代的吕氏、霍氏,可以作为前车之鉴。”太宗不听,自用长孙无忌为尚书仆射。她便暗地晓谕无忌坚辞其职,太宗没办法,只好同意其请,她才喜笑言开。异母兄长孙安业品行不良,父死之后,将她与无忌赶回外祖之家。长孙皇后身贵之后,从来不提此事。安业擢升至将军职位,后来因与李孝常等人谋反,将被诛杀,长孙皇后为他叩头请命说:“安业之罪,罪该万死。但从前对我不慈,天下皆知;如今按法处决,人们必说我报复兄长,岂不是会牵累陛下吗!”结果安业得以免死流放越辒。太子承乾乳母奏请增添东宫器物,长孙皇后说:“太子所担忧的是没有德行与名声,何须增添器物呢?”

后来随从临幸九成宫,当时正逢染疾在身,恰遇柴绍等人急变奏闻,太宗披甲而起,长孙皇后带病乘车跟从其后,宫中执事人员劝她不要随行,她却说:“皇上震惊,我怎能独自安逸呢?”病情加重后,太子想奏请大赦,广渡俗人出家修行,以祈福免灾。长孙皇后说:“死生自有天命,非人力所可支撑。如果修福可延寿命,我从未作恶;既然行善并无效验,我还希求什么呢!况且赦令是国家大事,佛、老都是异方之教,全是皇上不为之事,怎能因我之故搅乱天下之法!”太子不敢奏闻太宗,便告知房玄龄,房玄龄奏闻此事,太宗很是嗟叹赞美。群臣奏请大赦,太宗也表示同意,长孙皇后极力阻止,太宗只好作罢。到临终时,与太宗诀别,当时房玄龄因受责斥免职归家,皇后说:“玄龄长期侍奉陛下,参预奇计秘谋,非有大过,不要抛弃他。妾家因恩泽进用,无德行而任职,容易致祸,请不要交付权柄,只以外戚身份奉朝请就足够了。妾生时无益于时,死后不可厚葬,希望借山为垅,不要起坟,不用棺椁,器具全用瓦木之物,节省费用以送终,这样做就是不忘妾了。”又奏请太宗纳忠容谏,别信谗言,减省出游行猎兴作工役之事,死而无憾。随后逝世,时年三十六岁。

长孙皇后曾选择古时妇人之事编撰《女则》十篇,又做论文指斥东汉马皇后不能抑退外戚,使其参预政事,只是戒其车马侈奢,这是开其祸源而防其末事。并告戒侍者说:“此书是自我检点防闲用的,因此记述并无条理,别让皇上看见。”逝世后,宫中执事人员奏闻此事,太宗为此更为哀恸,对左右近臣说:“皇后此书可以传于后世,我难道是不知天命而不能割断私情吗!只因我丧失贤内助,哀痛无法抑止罢了!”议定谥号为文德,葬于昭陵,借用九萯山势,以满足长孙皇后的愿望。太宗亲自撰文叙其始末,立碑于昭陵左侧。上元年间,加谥为文德顺圣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