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伺,字仲文,安陆县人。年轻时为吴牙门将陶丹给使。吴亡后,内迁江夏郡。朱伺勇武有胆识,但不善言谈,不知诗书,为郡将督,见乡里士大夫名宦,作揖报个姓名而已。及至做了将军,便以谦恭著称。

张昌作乱,江夏太守弓钦逃到滠口,朱伺与同辈郴宝、布兴聚集部众讨伐张昌,不胜,便随同弓钦奔向武昌。后来又率部党消灭了张昌。转任骑部曲督,加绥夷都尉。朱伺部曲等认为各县依附过张昌,只有本部举义讨贼,邪正之间有嫌疑,请求另立新县,因此便分割安陆东部地区为滠陽县,作为朱伺部曲的世代居住之地。

后来陈敏作乱,陶侃当时镇守江夏,因朱伺善于水战,精通战舰的制造,便派朱伺监制大型船只,并命朱伺率部为左翼,占据长江口,挫败陈敏的前锋。陈敏之弟陈恢自称荆州刺史,占据武昌,陶侃率朱伺及各部军马进讨陈恢,击败陈恢。陈敏、陈恢之乱平定后,朱伺以战功封为亭侯,兼任骑督。其时西陽夷人盗匪屡屡抢劫江夏,江夏太守杨珉常请军将们商议拒敌之计,朱伺独不发一言。杨珉说:“朱将军为何不发言?”朱伺回答说:“诸位用口舌攻击贼寇,我朱伺只凭武力胜敌罢了。”杨珉又问:“朱将军多次击贼,为什么能常常取胜?”朱伺回答道:“敌我对峙,必须忍耐沉住气。敌人往往沉不住气,而我能沉住气,因此容易取胜。”杨珉大笑。

永嘉年间(307~312),石勒攻破江夏,朱伺与杨珉退至夏口。陶侃来戍守夏口时,朱伺投奔了陶侃,封为明威将军。随同陶侃讨伐杜..,建有奇功,事见《陶侃传》。夏口之乱,朱伺用铁面具自卫,用强弩射死贼军主将数人。贼军将船只拖上岸,在水边列船为阵地。朱伺沿江上下阻截贼军,流矢射中其小腿,依旧面不改色。各路官军不久赶到,贼军溃逃,朱伺率兵追击,贼军纷纷弃船投水逃命,死者大半。贼军残部乘夜逃回长沙,朱伺率部追到蒲圻,未追上而返回。朱伺以功封为威远将军,赐赤幢曲盖。

建兴年间(313~316),陈声率众无赖两千余家拦截长江行船抢夺财物,陶侃派朱伺为督护讨伐陈声。陈声人马虽少,朱伺却不急于攻打。陈声请求朱伺允许他派遣其弟前往陶侃处请降,朱伺表面上答应了陈声。等陈声一离开,朱伺便派精壮的士兵半路上截杀了陈声之弟,然后暗中派兵袭击陈声。陈声部众正月初一会聚一起祭祀饮食,朱伺的士卒攻入大门,陈声方才发觉。陈声部将阎晋、郑进皆拚死抵抗,朱伺士卒多有伤亡,便撤回军营。陈声率部向东逃去,固守董城。朱伺又率各路军马包围董城,在城四周立起层层篱栅,又用树木架筑高高的望楼,从楼上用强弓凭高直下射杀守城兵士,又阻断城中水道。城中无水,被迫杀牛饮血。阎晋,是陈声的妻弟,只好割下陈声的头出城投降。朱伺又以平定蜀贼袭高之功,被封为广威将军,兼任竟陵内史。

当时王敦打算让其堂弟王訥代替陶侃做荆州刺史,陶侃的老部将郑攀、马鯭等向王敦请求留用陶侃,王敦不答应。郑攀等认为陶侃刚刚剿灭顽贼,人人都乐意归附他,又认为王訥忌刻凶暴难以侍奉,因而谋划共同抗拒王訥。便集结在氵员口,派使者通知朱伺,朱伺表面上应许,而称病不赴约。郑攀等便进兵抵抗王訥。不久其部众受阻而停滞不前,又退回横桑口,打算投靠杜曾。当时朱轨、赵诱、李桓率部准备攻打郑攀等,郑攀等害怕遭诛杀,便借口属下司马孙景献计抗拒王訥,将孙景斩首,向朱轨等人投降。

王訥准备率兵西进,派长史刘浚留守扬口垒。其时杜曾请求率部进攻襄陽讨伐第五猗,朱伺对王訥说:“杜曾是奸猾之贼,表面上做出向西进兵的假态,以迷惑众心,想引诱官军专心西进,然后他将火速回兵袭击扬口垒。必须慎重处置,不可轻率西进。”王訥生性骄傲自负刚愎自用,加之以为朱伺老迈怯懦不宜信任,便决意西进。杜曾等果然奔驰而回。王訥急派朱伺率部回援,才到扬口垒,就被杜曾等所包围。刘浚以为扬口垒的北门形势危急,准备令朱伺守北门。有人劝阻刘浚说:“朱伺与郑攀是同党。”刘浚便改令朱伺守护南门。贼兵闻知,猛攻其北门。其时郑攀同党马俊等也来攻打扬口垒,马俊的妻子儿女在垒中,有人建议剥去他们的面皮以示马俊。”朱伺说:“杀其妻子儿女,不能解围,只会增加其怒火而已。”于是打消了这一主意。朱伺平素用起来极顺手的弩弓忽然滞涩紧闭发射不动,朱伺十分厌恶这一不祥之兆。及至贼兵攻破北门,朱伺受伤退到船上。当初,刘浚打通各船只的底部,平时用木板闭合,称为船械。朱伺进入船仓后,追来的贼兵举起长矛刺向朱伺,朱伺顺势夺过长矛,反过来用长矛刺贼。贼兵爬上船顶,大叫道:“敌帅在此!”朱伺急忙打开船底从水下游行五十步,才得以逃脱。遇见医士疗伤,伤口稍稍好转。杜曾派人劝说朱伺道:“马俊等人十分感激足下不杀妻子儿女之恩。如今我已将足下家中内外亲属百人交付给马俊,马俊已接到家中尽心照料,足下可以来与家人团聚了。”朱伺回答道:“凡是当盗贼的不得善终,老夫今年六十多岁了,不能再与足下同做盗贼。老夫死后,当归葬南土,妻儿家人拜托给足下。”便毅然返回曾瓦山。其时王訥与李桓、杜曾相持不下,反复交战于曾瓦山下。军士屡次惊呼道:“贼兵要来了!”朱伺连受惊扰伤痛而亡。死后便埋葬在曾瓦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