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阴云墟散人李本天根氏辑
丙戌(一六四六)夏四月丁丑朔
唐王谕德兴王由枵曰:『江民苦兵,甘为敌用,情罪可原;赦过之条,已括于「有发为义民、无发为难民」十字中』(由枵,仁宗庶七子淮靖王瞻墺九世孙)。
闽中关警频传,人心惑乱。敕唐、邓二王力行保甲法,以固根本重地。
谕抚臣黄景昉曰:『福京讹传惊避,溃兵窜逸,小寇乘机抄掠;兵单饷绌,根本之地动摇:如此深为可忧!所议归并事权,以宪臣兼制二抚及兵道移驻福清等事,卿其确议力行之』!
滇抚吴兆元疏辞敕书、印剑;谕之曰:『卿久镇抚滇疆,弘宣猷绩;正资善后,毋贻朕南顾忧。扫除沐天波,业有成命,不准辞;务令南人不反,以成统一丰功,朕复另有酬叙』。
王谓侍臣曰:『近自两京覆后,武臣冒滥,骄贪已极;怯御敌而勇杀民,巧凌躐而无法纪!何能破其积习』?
熊开元罢。
开元以大学士掌都察院事,颇重资格。帝授钱邦芑陕西道御史,开元不容入台;台中诸御史合疏争之。邦芑疏辞,开元因奏改兵部司务。帝重韪开元意,而爱邦芑有才气、敢直言且慷慨明爽可听;乃命『以司务随征,许非时言事,补朕阙失』。名为司务,实御史也。开元因上疏乞休,帝听其去。
周崔芝乞师日本,以参谋林钥舞为使,择吉四月十一日东行。钥舞将解维,黄斌卿止之曰:『大司马余煌书来云:「此吴三桂乞师之续也」』!崔芝慷慨下士,来者多归之;而斌卿为人猜忌,故沮钥舞之行。崔芝怒而入闽。
吉安王其定、黄德官、王之豹同时起兵;其定死于狱,二人皆战死。
广信知府解立敬碎牌拒敌、铅山典史周寅生固守孤城;并加级衔。
赠夏允彝右春坊右中允,谥「文忠」;给祭葬。
临川曾亨应方置酒宴客,大清兵忽至;宗族死者二十人、部卒死者三百余人。亨应避石室,其从弟指示之;遂被执,并执其长子筠。亨应顾筠曰:『勉之!一日千秋,毋自负』!筠曰:『诺』。受刑先死。释亨应缚,谕之降,不可;被戮。弟应雅,尚名节,既奉父入关;闻兄死,曰:『烈哉!兄为忠臣、子为孝子,复何憾』!后闽地失,避之肇庆;肇庆又失,乃拜辞其父,投井死。先是,栋弟栻为蒲圻知县,死;栻兄益,为贵州佥事,亦死难:入称曾氏五节云。
王得仁侦知亨应在私室(一作宅),夜率百骑渡河围之;亨应被执,死。从叔杞、从弟之璋、之球、之琦、子筠,俱死。先是,亨应举事时,自断爪,啮血裹而瘗之;示不复归。筠亦时语人曰:『我一门已登鬼箓』。其父子立志殉国如此(筠,字竹居;选贡)。
亨应置酒高曾,劝大姓助饷。谍阚其庭,归报;北师潜于祝家渡济师。或走白亨应,亨应怒其动众;呵曰:『□有郑帅、抚有永藩,贼敢偷入腹中!彼庸不畏死耶』?俄而兵至,父子俱被执。筠立毙,系亨应如河泥桥。帅解缚,劝亨应降,不从;挝数十逼之降,复不从。悬之树,丛射之;曳置阶下,再谕降,不从。帅诟曰:『是儿铁石心肠,定死矣』!遂戮之(亨应所居里曰陂头)(『陈孝成集」)
唐王闻黄道周被害,震悼辍朝。黄斌卿疏陈:『古今多一精忠,中兴少一名相』!王览奏曰:『辅臣道局精忠大节,就义从容,真足感动天人、争光日月。朕方恢中兴大业,而一代纯臣先殉国难;抚念今昔,倍为怆怀!翁龙楠现在何处?着该部再行察访,务得实信回奏,以凭从优恤录。其毛玄水四员,并与察恤』。益阳王私授县官;诏禁之曰:『国家敦厚懿亲自有典制,朕复天性笃爱宗枝。王借受慈禧之命,又借勋镇方国安之推奉,近日表奏虽来,公然用「监国」之宝!不知此宝授自何人?勋辅士英、国安疏王本末甚明,朕正不必显戮(?);乃到处骚扰,妄行升授。复闻播害龙游,民苦不堪;又图遂昌,尤拟法纪!着地方抚按官速速止王回严,以明大义』(益阳,辽简王植之裔孙)。
御营吏部尚书路振飞进「奋练义勇说」;王曰:『此真安攘大略;书策留览,暇当为卿序之』。
初五日(辛巳)
唐王诞日,群臣先一日请贺,王不受;曰:『朕奉大统已近十月,孝陵不见、百姓不安;文因循于内,武扰害于外:中兴事业,茫无端绪。蔬菜自勉,岂可晏安自居,以听群工庆祝耶?惟于行在所,总用大牢遥祭二祖、列宗,唐国祖宗另设于旁』。
处州府贡生李端庚疏呈「恢剿三策」、「治安五要」;王览之曰:『以捣淮为恢金陵、复江浙之神着,以出兵九江为破南昌、固岭南之急着,以奇兵袭江口、以偏师复徽州为上下应援之紧着:三策俱说得是。「治安五要」于养民任贤、生财节用、奖廉惩贪诸务深明洞晓,应是通才学士』。
吏部尚书郭维经疏列三吴起义死难士绅;各赠官有差:葛麟赠兵部郎中,钱振先赠参政,顾棻赠兵部主事,王日如赠兵部员外,冯翥赠副使,钱圭赠参政,王有容赠佥事,麻三衡赠国子监学正,凌虹焕、张明光、谢球俱赠训导。
兵部侍郎陈洪谧在籍,遣内官邓金趣之;不至。
初六日(壬午)
大清兵逼皂口,万元吉不能御,退保赣州。
北兵泝流而上,逼近皂口;新威兵光溃,汪起龙兵亦溃。
鲁王加钱肃乐兵部右侍郎。
平西将军王朝先与定还将军陈梧俱奉鲁王命征西,拥兵蛟门;约镇倭将军王鸣谦共趋金塘、岱山为犄角之势,不果(朝先,字省字,四川土司人;鸣谦,武宁侯之仁子)。
唐王谓群臣曰:『辅臣道周委身殉难,其子子中备述之,镇臣黄斌卿亦有此奏。读绝命诗有「支天千古事,失语一朝人」之句,朕亦不觉泣数行下。恤典,着于五日内察例具奏。其子子中年俱幼稚,更可怜悯;准给银二十两,以助读书之资』。
鲁王授沈廷扬兵部右侍郎,总督水师。廷扬航海至舟山依黄斌卿,唐王授官亦如之。
万安进士刘士桢起兵龙泉,令四子肇履恢复泰和、房陵(士桢,天启壬戌进士)。
郑芝龙疏陈闽省守关兵饷、器械、衣甲共享银一百五十六万两;王谕之曰:『卿兄弟纯忠大节,拥戴朕躬;中兴大事,非卿谁托!据奏,即穷三省之物力亦不能不穷于接济。地方钱粮只有此数,若不内外兼顾、剿守并行,大祸大害必然飙至;中兴事业,必不忍言。从未有藩篱不固,止靠家门堵贼者。此理至明,不待再计也。前卿两奏次议用兵四万,犹恐用饷难继;今必先议守、后议兵,以三万守关口、一万守腹里。此数之外,再不可增。若持议不决,旷延时日,即朕自误高皇也。卿当遵依,以全守关之事。若复再有争执、再有推卸,是彼苍不欲中兴,朕亦止有避贤路而已』。
江南布衣翟翚疏进直言;王曰:『此疏于古今亦有所窥;至规切朕躬处,言言药石,诚可嘉尚!准随使候对』。
禁地方官官买;曰:『府、州、县之行户,实地方害民之恶政。官之稍有良心者,尚以官价买之,北市价十去五、六;全无良心者,直票取如寄。胥吏缘之,奸孔百出。朕在潜邸久知此弊,宜行永革』!
初八日(甲申)
大清兵乘胜抵赣州城下,兵部侍郎刘士桢促新军将军张安赴援;安宵遁。给事中杨文荐奉使湖南过赣,入城共守御;城中赖之(文荐,元吉门生也;字幼宇,京山人)。
北兵乘胜水陆并进,径至城下,隔水而军;城内仓皇四遁。万六吉,元吉弟也;先挈家去,且命元吉二妾皆出署,民情益汹汹。康范生白元吉,元吉欲斩护家属弁并二妾以殉;二妾惧,复入署,民清始定。共议城守,杨文荐见事急,相度形势,以虔为必可守,自请任之;士民亦踊跃听命。
北兵驻营水西,领兵者高进库。
沙定洲闻宁州禄永命等各固守,不敢至永昌;恐杨畏知截其归路,急还兵攻楚雄。值畏知坐城楼,贼发巨炮击之。姻焰笼城楼,众谓畏知已死;而畏知端坐自如,贼相惊为神。游击王承宪偕土官那钥出城冲击,大呼陷阵;贼披靡。俄为流失所中,死。弟承瑱,亦力战死:一军尽殁。贼复攻城;畏知伺贼懈,出奇兵奋击,杀贼甚众,贼引去。举人杜天桢助畏知城守,频有功。
抚州围急,摄府事同知高飞声遣家人怀印走唐王,而身城守;城破,死之。
时郑彩在新城,永宁王请救于彩;彩监军张家玉以三营兵援之,围暂解。已而复合,抚州遂陷。
林凤中炮死(凤,泸溪人;甲申国变,籍家赀送官助饷)。
龚启祥、支凤鸣(一作鸣凤)、黄克忠皆死(启祥,金溪人;唐王署行在前锋都司。支鸣凤,临川人;授游击。王克忠,金溪人;从罗玉川起兵者)。
南丰吴起爵殁于阵(起爵,为郑彩副将陈谟书记,鬻产裹粮以从。每战,必大呼陷阵)。
永宁王退保建昌,王得仁追及之。王体痹不能疾驰,遂被执;死之。张安率所部退回宁都。
闻人天祥以王被执,不肯去,亦见俘;已脱身走闽。
十二日(戊子)
德安郭贤操集众再起义兵;大清侦知之,环其庐焚之,独贤操逸去。
郑彩兵数万驻新城,风闻大清兵至,即奔入关;张家玉与新城知县李翔、邑人徐伯昌守城。大清兵来攻,家玉出战,中矢,堕马折臂;走入关。翔率民兵千余出城拒守;大清兵从间道入城,民兵皆散,翔与伯昌死之。
彩驻新城,无御敌意;翔抽选义勇,措饷而训练之。无何,北兵日急。彩欲潜遁而有愧于翔,乃佯赴建昌,取间道入间;翔与家玉死守。北兵至,翔出拒战;啮指血,大书「誓死报国」于旗,使人负为前导。北兵从他道入城,翔兵鸟兽散。翔入城,与从者三人手刃三骑;北兵疑有伏,欲退,卒无继者。翔与三人复驰出,四顾彷徨;谓三人曰:『汝曹且行,我入城死矣』!策马大呼曰:『我新城知县也,速杀我』!北兵执之,械至郡,直立不跪;诱降不从。临刑,从容赋诗,引领受刃。
医士黄嘉缙,字季振;城破时,端坐中堂。兵入搜索宝物,嘉缙笑曰:『架上书,可宝也』!兵斫之伤;嘉缙曰:『君子不以乱易其志』。整衣冠而死。
初,李蘧密疏荐泉州蔡鼎能前知;召至,以方外服见,封为国师。然所言庸鄙,试以占策亦无验。至是,彩与家玉败回,鼎请自试;一战而蹶,逃回。
张家玉疏云:『永胜伯郑彩闻敌报急,即将随征之兵及守卫新城之兵撤回,促臣入关。臣以新城者,永定屏障也;永定者,福京门户也。新城虽小,不可弃;而彩以固关为急,竟弃臣去。臣与新城知县李翔恸哭,誓死不去。敌骑至,臣调翔守城,躬率义兵三百与二、三将吏血战城南,斩敌步兵百余;臣伤箭堕马,血书招阎王宋来援。王宋至,敌引退』。有旨:『统兵大帅遁走入关,独使文臣陷阵,何以自解』?
谕大学士熊开元曰:『卿以聪敏执持,受知简用。朕昔不以人言而用,今岂以人言而舍耶?着调理安痊,即日来行在任事。马借人乘,尚为厚谊;岂君臣之际,任重纶扉,何必缴进!着留为病愈入朝之用』。
楚王统兵三千屯萧山,益阳王统兵五千屯江上。楚王服麻衰,为人平易。益阳勇健,能冒矢石;骄纵不法,常对人斥鲁王何得僭称监国?鲁王御史李长祥往见,责其不用奏启;长祥以祖答之已。而益阳遣刺客入朝,为总兵张桂方所获。鲁王命诸藩镇讨益阳,皆不奉诏;乃召长祥密议,长祥曰:『臣敢不竭力!他日驾至南都,必有指臣为离间骨肉者;臣族且不保矣』!王固强之;长祥曰:『必不得已,须主上手敕方可』。王乃书「有王守仁故事」六字赐之。益阳有龙、虎二大营;龙营总兵任和,山西大同人;有才干。虎营总兵李建功,贵州土司人;短小精悍。长祥谓『不图此二人,益阳未可除也』。乃拜益阳,佯布归心意。益阳喜,赠以裘缎,竟称赐;长祥即拜受之。逾日,启益阳,大燕诸总兵于内河中。筵甚盛,梨园喧动,众皆大醉;密令舟潜移四、五十里。漏下三鼓,撤席;长祥曰:『上有旨』。即命壮士涌入舟中,将总兵掣定;长祥曰:『主上以尔等从益阳谋逆,命斩之』!二将大呼求免;长祥曰:『旨已下,奈何?必欲救,尔等须将各营兵马星夜调至,吾当奏免』。二将从之,即发令。次早,兵俱至;益阳逃。长祥飞檄至衢州,总兵张鹏翼擒益阳,诛之。楚王知之,果奏长祥离间骨肉;且云先斩长祥而后奏闻。长祥闻之,夜驰五骑至楚营,称议事。楚王辞不见。固请曰:『当此军事告急,主上亦彻夜接见群臣;殿下固不见耶』!乃见。长祥曰:『闻殿下已参不肖,有之乎』?楚王曰:『无之』。长祥即朗诵其章奏;楚王惭不能出一语。长祥曰:『益阳谋逆,臣已奉敕诛之矣。楚为宗藩,不能从逆是问,而反欲斩王臣耶』!翩然而出。楚王夜遁。
按诸王传及表:楚王华奎于崇祯十六年为献贼所执,沉于江中;后无袭封者。益阳王朝■〈土覃〉,周定王橚八世孙;嘉靖四十一年薨,无子,国除。又辽简王植裔孙,亦有封益阳者,传至宪橚,万历十年薨,后亦无袭封者。此云楚王、益阳,谥与名俱无考。
唐王谕吏部验封司员外郎曹元芳曰:『东南为朕一人故,三遭寇虐。览奏,知痌疾在躬。义师所在云集,乘其怨而激励之、因其势而利导之,真恢复一大机也。元芳为国雠家难惊心,慷慨请缨,具见忠孝!但勇往难,往而有济更难也』!
十四日(庚寅)
大清兵围赣州,城中闭门固守。万元吉素有才,莅事情敏;及失吉安,士不用命,昏然坐城上,对将吏不交一言。隔河大营遍山麓,指为空营。兵民从大营中至,言敌势盛;辄叱为间谍,斩之。江西巡抚刘远生令张琮将兵趋湖东,及赣围急,远生自出城,召琮于雩都;赣人曰:『抚军遁矣』!怒焚其舟,拘远生妻子。俄远生率琮至,赣人乃大惭。
是时,四营兵在湖东者,闻抚州失,张安兵退,仍调回宁都;杨廷麟亲往邀之下赣。
蜀督王应熊上疏,言恢复蜀中诸郡县;王答敕云:『卿力恢残败封疆,屡胜猖狂逆寇;用饷仅十五万,不取空城、伪印为功。信从前覆京弊端,赖我元臣一洗。朕志削平天下,闻此大慰予心!至献贼之残忍,手斫数十万生灵;朕实不胜痛愤!若不速救斯民,何以对我太祖!望卿力任平贼,朕必有请立应。至于摇、黄诸寇,罪原轻于献贼;卿还善用戎索,俾为我用!若能以摇、黄平献贼,释过赏功,必不失信』。
万元吉乞援于苏观生;观生遣二百人往,元吉命协守绵津滩。遇大清兵,退走。
苏观生率所募新咸营兵退保南康,万元吉坚守皂口;所部闽帅周之蕃、吴玉简、吴章、粤帅王基昌俱孑然一身,不自集旧旅。惟安远汪超龙有兵三百,时冏卿、李陈玉、杨仁愿、兵垣杨文荐、兵曹万六吉、周远、待诏刘季矿皆在虔,力请督师观生援皂口;止发兵二百。元吉命监纪陈亮督之,下守绵津。
楚帅曹志建以二千人至;仅一夕,噪而去。
刘士祯遣四子肇履入闽求援,而令季子稚升从李陈玉起兵信丰,为赣声援。
翰林院编修何九云进家藏书四百八十种、计三千五百本,令弟九禄賷上;王曰:『朕性喜图书,所进者缣缃殊富,着即收进。内有重的,仍发与九禄领回。九禄着任国子监学正,以示酬劳』。
谕吏部尚书郭维经曰:『官员贤否,关民生之荣悴、切宗社之安危。若吏部有满堂清官,天下必少呻吟百姓。朕于铨选至虚、至公,力拔其尤而后已焉』。
又谕首辅何吾驺曰:『文章之气,可消甲兵;多士奋庸,务收俊乂。朕念福京士子急宜宾兴,兹定期六月开科,锁闱三试,撤棘发榜;不许游移一日。监临,照两京旧制定,用御史两员;提调,则布政司;监试,则按察司。一应科场事宜,即于五月杪报竣,不许苟简玩忽。考官,务用甲科推知;不足,即就甲科中行官礼聘。其江西、浙江、湖广及各省来试,跋涉可念;着地方官给与文书路引,以御盘诘。现在流寓的,就赴福京督学考选。一应赴京恩、岁贡,照旧例着礼部考选』。
沙定洲陷通海,典史单国祚握印坐堂□骂贼;被杀,印犹在握。县人葬之诸葛山下(国祚,会稽人)。
十六日(壬辰)
泸溪告警,傅冠不能救。揭重熙劾冠;解冠任,兵事遂委重熙。
重熙参冠『身任督师,日午未起,未尝至关上一步;人言啧啧』。王怒其有负委托,准以原衔归里。
郑芝龙步将夺民舟,郑为虹叱责之;芝龙诉于王,王为谕解。
芝龙标下将官陈俊、邹泰争舟,为虹叱之;芝龙密诉于王,王曰:『干戈宁谧,全藉文武和衷;为虹叱责,亦是代卿约束。卿幸勿芥蒂,仍以王臣王事视为一体、等于虚舟,尤所殷鉴』!
鲁王总兵陈梧败于檇李,渡海掠余姚之乡里;王正中遣兵击之,乡勇与相犄角,杀梧。朝议罪正中,御史某言:『梧之见杀,犯众恶也。正中保守地方,不当罪』。王从其言。
宗室议漇,福王时以贡生授句容知县;南都覆,走徽州。入闽,唐王擢为浙抚;同周定仍守广信。督兵出战,败死。
二十一日(丁酉)
鲁王遣行人林必达、左军都督裘兆锦以公爵敕郑芝龙兄弟;芝龙上闻,逮下诏狱,会百官廷鞫。寻又命卫官呵谯必达、笞责兆锦;以王不进表而阴诱二郑也。已而释之,改必达福建督学御史。
广信诸军败于铅山,万文英举家赴水死。广信势益孤,同知胡甲桂效死不去。
文英妾胡氏从死。妻鼓氏匿败墙中,三日出;见文英柩,一恸而绝。
四川参政刘麟长疏称恢复重庆、夔州二府三州二十三县,以川饷赡川兵,不敢虚糜破冒。王嘉其不避艰危,尽抒方略,忠劳懋着;特升太仆寺少卿,俾其前来陛见供职。
郭维经之子应铨、应衡、应煜举兵临川,与大清兵大小十余战,颇有斩获;帝授应铨、应衡兵部郎中,应煜户部主事。
特议加福京乡试解额三十名,以示龙兴首善、广开薪槱至意。
大清兵逼新昌,守将出降。陈泰来走界埠,曹志明等从上高移军会之,进攻抚州;兵败,皆死。
金声桓使署驿传道戴国士招泰来,而以大军随其后;国士入见泰来,甫出,清兵已压垒而阵。泰来不及备,遂败死黄氏祠中。
唐王谕首辅何吾驺曰:『朕在延多日,漫云兼顾江、浙,终于江、浙何补!不如实实出关,拿定一件做去,尚为得力。且今地方止有闽、广、江、楚四省,咽喉全在一处,彼所必争、我所必守。今不自出,负祖、负民!朕之存亡,尤其小者。今还要催林垐兵并陈天榜兵到,决意初一日必行』。敕朱成功速招置郑彩逃兵,毋得令其惊扰地方百姓。
张献忠在川中偶沾疾,对天曰:『疾愈,当贡朝天蜡烛二盘』。众不解。比疾起,令斫妇人小足,堆积如二山。将焚之,必欲以最窄者置于上,而绝无当意者;忽见妾足最小,遂斫之,灌以油焚之。其臭达天,献忠大乐(「西皋外集」)。
唐王予黄蜚祭葬,并建坊旌表。
抚州报至,行在大震。帝削郑彩爵,戴罪立功;而征各路兵援赣。时帝志在幸楚,未尝一日忘赣;故援赣为尤急。
擢傅云龙为太仆寺卿。
授程峋惠潮添设巡抚。峋,吉安府进士,官苏松粮道。去任时,招兵三百人归江右,日与邻里私斗;姻亲郭之祥和解之。至是,尽室赴惠潮任。
谕兵部尚书吕大器曰:『卿言用人太滥,所用之人又转援引;虐民丛盗,望治何由!所见甚是。朕自今当急省改』。
衢州知府伍经正不奉鲁王;王以其义凛一尊、秉节不二,再与实加一级示劝。
二十三日(己亥)
张琮兵渡河抵默林,中伏大败;还至河争舟,多死水。时苏观生走南康;赣州数告急,不敢援。
张琮偕赵源符发兵渡河至默林,不见敌,争前趋利,无部伍;伏兵为所败,失士马、器械无算。
唐王擢熊化吏部右侍郎;寻移疾去。
敕黄斌卿曰:『卿孤军久处舟山,援饷不继,朕每以为念。今得张振资助万金,克复苏、松可望。其大鸟铳、硝磺、枪刀、铅弹等项,一并给发』。
敕赣抚刘广胤革职听勘;以讹传遁至雩都也。
命兵部职方司主事黎遂球招广州义师援赣。
敕虔州道臣董振秀:以丽水、青田、缙云、宣平、景宁五县饷银给刘孔昭,以龙泉、遂昌、松阳、庆元、云和五县饷银给杨文骢。时二臣互相争执,复手敕谕之曰:『师饱在饷,师克在和;与其同饷而涉于争,何如分饷而归于和!今后臣同心协复,勿再争竞!近年饷急,民困难支;仍将钱粮分限催征,以息民力。两臣亦不许差人到县,辱官虐民;违者,该管官具疏参奏』。
鲁王拜谢三宾东阁大学士。
二十五日(辛丑)
唐王擢揭重熙为右佥都御史,代刘远生巡江西。攻抚州,不克而退。
永宁既败,重熙复召集诸将,进克金溪、袭抚州,有众十万。捷闻,帝授重熙巡抚。重熙以诸将进止不协,退保泸溪;与大清兵战于铜蒲隘师姑岭及高田孔坊,俱捷。
安仁僧丹竹者,益藩贩招三十六营之一也;从重熙袭抚。猝遇王得仁,以步逐骑;戟及得仁面,几获之。
兵部主事徐州彦疏陈间关入蜀宣布皇恩,目击情形等事;胪列督辅、抚按在事诸人王应熊、樊一蘅、李干德、马象干、米寿图、刘麟长、王芝瑞、万年策、郑逢元、刘泌、范文光、牟道行、田华国、曾英、曹勋、莫宗文、杨展、贾登联、谭诣等戮力残疆,奉扬威命。王曰:『川蜀频年苦寇,民不聊生;闻诸臣提挈赞襄,朕心甚喜!州彦克尽使职,着即前来复命』!
总兵胡来贡纵兵抄掠焚劫,特诏禁之。
鲁王督师张国维遣帅方元科率师渡江,屯营万松岭,逼杭州;寻败还。又分兵屯余杭等处,战皆不利。
二十七日(癸卯)
广信陷,巡抚周定仍死之;胡奇伟、胡梦泰亦死之。胡甲桂被执,谕降不从;幽别室,自经死。詹兆恒奔怀玉山,聚众数千人自保。有毕贞士者,贵溪人,举于乡;同守广信。城破,赴水,家人救之;行至五里桥,望拜祖茔,触桥柱死。
定仍、梦泰俱自缢;奇伟被执,僇于南昌卫前。梦泰出门时,以药一封授其妻李氏曰:『四方多难,吉凶未可知。脱我赴至,毋自辱也』!李氏闻梦泰讣,即吞药死。
五月丙午朔
刘远生闻张琮之败,渡河再战,身先士卒;遇大清兵,被获。
远生渡河,亲督家丁为冲锋,思得一当;兵士遇敌先奔、家丁亦奔,远生为高进库所获。
郑芝龙疏陈孤臣督辅黄道周矢志尽忠;王特赠道周文明伯,谥「忠烈」,祭葬俱照伯爵例行。妻封一品夫人;长子荫锦衣卫指挥世袭,次子荫锦衣卫正千户世袭,三子荫尚宝司丞,四子荫中书舍人。仍敕有司立一庙于本乡,额曰「报忠」;立一庙于福京,额曰「悯忠」:春秋致祭。再立坊于家,额曰「中兴荩辅」。其遗诗,勒碑于庙门。
福京监察御史王孙蕃、韩元勋疏陈『减篇恤士,推一时之恩;惟是二书、三经,不若三书、二经为合式。其题目,仍照七篇俱出;二场亦然。庶镌之试录,传之天下后世,皆为不刊之章程、兴朝之盛美也』。王准如议行。
特敕台臣:『艾南英,将其生平著作刊刻成帙者进览』。
唐王命郭维经为吏、兵二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总理湖广、江西、广东、浙江、福建军务,督师往援赣州。
姚奇胤字有仆,钱塘人;由进士,官监察御史。巡按广东不赴,与郭维经同赴赣州。
赠诸生翟翚翰林院待诏。翚,江南人;雅以复仇雪耻自负。闻王登极,匍匐入闽;建言诤谏,不遗余力。王特官之,不受。病卒,御史钱邦芑为陈本末;王怜之,赠官。并赐银二十两为葬资,邦芑为缴还之;王曰:『朕视忠臣过于骨肉;一臣之亡,即少一助。翟翚赐金,着与制一碑碣,不必缴进;仍赐四语,俾勒于石曰:『生既尽君臣之义,死亦凛夷夏之防;名称大明正士,实关天地纲常』。钱邦芑奉行。
初五日(庚戌)
白党兵聚四保汇,泛蒲酣饮;大清兵掩至,杀数百人,获其魁罗腾蛟。
温帅贺君尧杀顾锡畴。锡畴,乡邑已破,方遭父丧,间关赴闽;王命以故官,力辞不拜,寓居温州江心寺。君尧挞辱诸生,锡畴将论劾;君尧夜使人杀之,投尸于江。温人觅之三日,乃得棺殓。
「五小史」云:君尧与督相结,取事例银供饷;诸生鼓噪,君尧缚一、二人杀之。锡畴欲疏劾君尧,君尧遂缚锡畴投诸江;子蓥遁免。后君尧赂大清嘉湖道佟某鬻官;蓥适在署中,告佟故,乃置之死(蓥木佟邦年门生,道即邦年子也)。
按贺君尧于丁亥六月朝鲁王,黄赋卿杀其全家。此云佟某置之死,恐未必然也。
唐王命张家玉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广信。广信已失,请募兵惠、潮。
方国安奏富、德等县大捷,斩获甚众;由镇臣方元科竭力支撑,傅明德、田胜、涂有声协助。王大悦。
赠刘同升东阁大学士,「谥文忠」(瞿氏「逸史」作「文襄」)。
闽县、侯官县耆老诣延津请驾回福京;王感叹曰:『即位十有一月,无时不思靖祖救民;飞跸既久,岂得回銮!固知入虔岚气险〔□〕艰辛之状,但恨在闽不能安闽,闽民不负朕、胜负闽民实多矣』!
礼部右侍郎曹学佺疏陈驾驻延津,所有关切四事:一、浚延河堤防;一、汰随征冗役;一、通福京米船;一、事例银两许以生铁准债。从之。
谕户部侍郎梁应奇曰:『览尔所陈袪衙蠹、清隐匿、革火耗、禁牌票、去飞诡、除赔租六事,皆去其害,足以裕国者。着逐款力行,遍为严饬。有踵前弊者,监司、守令、府佐立行纠参,以副委任至意』。
上游巡抚吴春枝纠内臣戴照贪婪灭法;王命辅臣黄鸣俊先行提问后奏。
沙定洲攻石屏,龙在田固守不下;还攻宁州,禄永命战死,又陷嶍峨。
嶍峨土官王克猷走死。
能在田走大理,石屏亦陷。
在田惧,与其党许明臣窜大理。
建宁诸生请驾再临建水;王曰:『朕进取之念甚坚甚切,万无转跸之理。但谓农家力作,征宜宽;朕亦耿耿于中』。
副都御史荆本彻疏请为小艇以资战胜;王谕以『闽中方用水师;览此奏,诚为要着』。下部议之。
工部尚书郑瑄为朱成功请发鸟铳;王曰:『成功图功虽是急务,御营兵器关朕躬身命,鸟铳岂可全发!如此等事,该部以司空大臣全无执裁,惟请朕躬为推卸之事,郑瑄何无骨力至此!姑且不究』。
敕谕御营内阁传示臣民曰:『臣民拥立朕躬,朕志誓救民雪祖。外寇虽狂,尚可蹔守而养战锐;诸臣议论纷纭,殊为道旁筑舍。今征士蔡鼎回报关上情形甚确;朱成功巡关回来迎驾,蹔住邵武,相机出关。总之,自古创业中兴,谁不危而有济!朕惟以「宁进死、不退生」六字自誓,并以六字察验臣工。此后除战守、驻跸一听条陈外,若有敢请驾回天兴并请退避广东者,诸臣必从重议罪,余必立斩以徇。朕心通于上帝,臣民仰体钦承』!
初六日(辛亥)
白党张飞远袭破金山卫;大清协镇出战,飞远遂遁去。飞远,故诸生;兄弟俱负膂力,与吴易合营袭卫城。先是,飞远约城中助己者悉墨其鼻;飞远既遁,城中之通于张者鼻尚墨也,协镇悉杀之。
唐王敕谕督辅苏观生曰:『自卿行后,朕拟即幸虔州以慰傒俟(一作待)。奈闽中士民恋恋难释,不得不稍为迟留,安此赤子。迎驾各兵,卿且蹔令其并力齐心克复湖东;清道之功,与扈跸等。至措饷艰难,卿所久知;切戒以兵无扰民、勇必堪战,勿至虚耗粮糗!湖西正在战守,着于梁应奇饷内拨三万两接济』。
恩贡生陈元纶赴廷试,进所著「豳风保治全书」、「五经涉录」各一部;敕谕留览,以咨所学。
鲁王兵部右侍郎钱肃乐之军食尽,悉散去。
唐王封方元科为定占伯。钱塘江上战功,惟元科为能用命;并发手敕,以示优异。
初九日(甲寅)
唐王亲试流寓贡生;敕礼部各察正身年貌,严核混冒、怀挟等弊,以作人文,上隆治典。取姜子荆、倪天弼等十二名,改为庶萃士;照庶吉士例,送翰林院教习。榜首李日炜,径授户科给事中。
郝永忠迎唐王之师逗留不进,至五月始抵郴州;沿涂惟事抄掠。
督辅杨廷麟疏陈虔事危在旦夕,援兵半已溃亡;王谕之曰:『吉州失守,督臣万元吉诸兵皆付一掷,抚臣刘广胤先出雩都,副总兵陈丹、张琮、李源符五月一日失机,成何法纪!此番功罪宜明,卿即详悉入奏;惟虚惟公,勿僭勿翫。见在收拾残败,亦即中兴根本;粤兵、狼兵三万余人,准卿召募。但作何招集?作何约束?必先议定。近日地方,苦兵尤甚于贼;经过不慎、号令不严,驱虎进狼,绿林四起,岂必寇作戎首哉!包象干、张家玉兵,卿还严谕;不得□□□徒,终成溃散!朕于十日内一定亲跸汀州,面议方略』。
大田县贡生乐英进「册府元龟」一部。
十五日(庚申)
杨廷麟督新军与大清兵战于默林再败,退保雩都;廷麟乃遣散其兵。
初,云南抚按及沐天波之弟天泽交章劾天波造反,土司沙定洲出奇兵扑灭,天波孑身遁去。时有识者,咸疑非实。一宗室任云南通判,力证之。遂诏天泽袭封,协定洲搜捕;升宗室佥都御史,往督师。有锦衣卫百户徐某者,以弘光登极颁诏云南;至是,归述所亲见,云『一土司反,天波调定洲兵往讨;定洲不奉调,统劲兵突闯府第,天波仅以身免,母、妻及弟天泽俱被执,劫令具疏。通判素墨,曾为天波所纠;以宿恨,故诬之也。以后,又传闻天波纠合各土司兵讨定洲』。然地远时艰,莫能得其要领;朝廷置之不问。
鲁王太仆寺卿陈潜夫、尚宝寺卿朱大定、兵部主事吴乃武、查继祖与王正中合兵渡江札谭山,将取海宁;以江上兵溃而还。
时有讹传驾回天兴者;王闻之怒,曰:『朕以进战自誓,岂有复回之理!谁为此言以惑耳目,即应立刻察明斩首,以警其余』。
十九日(甲子)
大清赐弘光帝及潞王、太子死。
唐王杀假官李坚、李之房于市。二人不知所从来,自称原任两司;召对称旨,即以原官补用。后有言其假冒者;王怒为所欺,遂诛之。
史可法家人举可法袍笏招魂,葬于扬州北门外之梅花岭。嘉善李标,可法记室也;特来会葬。归而绕屋种梅,赋诗三十首;盖自托于「西台恸哭」云。
鲁王御营总兵李唐熙,谋同方国安、马士英执王作贽,降大清;王于寝梦中知逆状,起召张国维、陈函辉、谷文光及总兵王朝鼎、王有志、张国忠、蒋彪等擒斩之。
故总督杨鹗初以克饷失军心,至是复夤缘为偏沅总督;何腾蛟以为言,王召鹗还。
腾蛟进「敕印一齐交付」疏;王谕之曰:『卿宣劳江汉,功在社稷;复楚、恢豫,长驱燕、代,业以全担付卿。杨鹗之推升,因彼时未审舆图,伪为借举;岂有一柄两操之事!今中枢需人,业召鹗入佐矣。朕与卿,分则君臣、谊则父子,何不因疑奏明,遂为是举!且「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尚惟终始一心,力任危地,以必见孝陵、必葬烈庙为任。朕与卿当共勉之』!腾蛟复进「两奉君命出江、百念回思顾楚」一疏,中有『愿为愚、不愿为智,不敢弃、亦不忍弃;不能以多年死争之城,弃之他人之手』之语。王乃欣然曰:『阃外之事悉以赖卿,惟有早开云台以待』。
命翰林院新选庶萃士万子荆等(?)随庶吉士后入阁拜先师;复敕翰林官时其教习,不得作辍。其服色同庶常而带用角。兵部主事万元吉劾其非制,且有赝鼎见售者;王曰:『拔士于贡中,作养人材,事关特典;名为萃士,原不同于庶吉士。毋得慷慨不平,暗行诋诽』!
二十七日(壬申)
鲁王方国安之军乏饷,溃。
大清贝勒侦知浙东虚实,遂益兵北岸,用大炮击南营;适碎方营内厨房锅灶,国安惧曰:『天夺我食矣!唐王曾以手敕招我入闽,必大用;我自归唐王耳。事即不济,可便道退入滇、黔』。遂拔营。至绍兴,率马、阮兵以威劫鲁王南行。
邳州王召辅食廪粟尽,集其里党,深衣幅巾出见之,大呼「烈皇帝」!北面再拜,自缢死。俄有僧过之,持麻鞭指其尸曰:『此常事也,恶用如此矜张为』!后有渡河者来言石屋寺一僧缢死,麻鞭在其侧。
沙定洲以迤东稍稍定,乃复攻楚雄;分兵为七十二营,统之以大营一。环城掘濠,为久困计。
二十九日(甲戌)
鲁王之军惟王之仁尚在,将由江入海。张国维与之仁议抽兵五千分守各营;之仁泣曰:『吾两人二年心血,今日尽付流水!坏天下者非他人,方荆国也。今北兵数十万屯北岸,倏然而渡,孤军何以迎敌?吾兵有舟,可以入海;公兵无舟,速自为计』!国维不得已,乃振旅追扈鲁王。
唐王谓诸辅臣曰:『临民之官,岂可以银而得?朕于闽、浙近地,凡有捐饷至二、三千两求为知县者,朕断不允。盖为生民计,不可不周;况抚戢凋残,有所未便耶』!
吏部司务王士和疏陈时政得失(一作阙失),凡数千言;王刊赐文武诸臣。且召士和入对,嘉奖备至;擢兵部主事。
唐王超拜韩雄都兵部职方司主事。雄都,曲周县生员。初遇王于淮阳,颇有献纳;后与路振飞等起义太湖,同副总兵王羽、参将王奋武、中书路泽溥、泽淳、举人杨廷枢同仇敌忾,大挫敌锋。至是入闽,王称为佳士;授官。
徐石麒子尔榖疏称『先臣起义独先,殉难独苦』!王伤悼之。官尔榖中书;敕再加厚赠恤,与侯峒曾一体。
行人司瞿昶疏陈楚、蜀、滇、黔事情:『楚在一事权、专任使:须敕重臣,似待南昌、荆、襄之复,即遣大将以镇之。蜀在结将士、收民心:用蜀人办蜀事,摇、黄则剿抚并用,献贼则歼厥渠魁。滇、黔则在外扰邻邦、内顾门户:但近日勋臣、土司议论未定,其地近蜀之遵、永,楚之接界平溪、铜仁,俱宜防援:种种皆扼要害实着』。王嘉纳之。
定期六月十五日乡试,首场「四书」三篇、「经」二篇;十七日二场,判两条、策三道:从减篇节省之旨也。
郑芝龙制油扇五千五百握有奇,分给应试生儒以却暑;王破例允行。
三十日(乙亥)
鲁王走台州。
御史何弘仁追王不及,自缢于僧舍(弘仁,崇祯十年进士)。
唐王谕刑部:『天气炎蒸,轻犯岂宜淹禁!军徒以下,准俱保释,以迓天和』。
六月丙子朔
大清兵过江取绍兴。
时夏旱水涸,有浴于江者,徒涉而过。北兵因驱马试之,不没马腹;才数十骑过江,而列戍惊扰,走死不暇矣。
贝勒善谋有勇,将渡江,有报浙人沮之者;曰:『勿听!有福人自能过去』。乃身被重铠,负矢二百、短刀长戈不一而足,乘马竟渡。及舟过坝,坝鸣;旧有谶云:『火烧六和塔、沙涨钱塘江,天下失矣』!崇祯九年六和塔灾,至是钱塘沙涨;其谶果验。
鲁王大理寺少卿陈潜夫走至山阴化龙桥,作绝命词,偕妻、妾二孟氏同赴水死;其姊妹亦联袂自沉。
潜夫少时跅■〈也〉不羁,言行无择,使气善骂人;同里陆培为檄攻之,潜夫愧而避去。至是喟然曰:『昔鲲庭攻我,顾以为我非人也;鲲庭死节今已一年余矣,我今尚复濡忍,其信非人也耶』!谓其妻、妾曰:『吾今不惟死君,而且死友;汝二人能从我乎』?皆笑曰:『能』。遂联臂同沉(二孟,同生姊妹也)。
初二日(丁丑)
鲁王兵部尚书余煌赴水,舟人拯起之;居二日,复投深处死。
煌大张朱示,尽启九门放兵民出走。书案云:『身不可降,发不可弃;乘波而死,湘累之志』。遂赴渡东桥水死。
按余煌,天启乙丑状元;附魏奄,崇祯朝罢归,科名几秽矣。而其末事如此,亦可称也!
职方主事高岱绝粒祈死,子诸生朗坐守之。阅八日,朗泣拜曰:『儿请先之』!乃携巾服泛小舟,给舟子出海祷神;去岸远,北面再拜,跃入海中。舟子急挽之,啮舟子臂,始得下;舟子又入水救之,摔其巾。朗跃出水面,正巾而没。岱闻之,曰:『儿果能先我乎』!自是不复言,数日卒。
方国安、马士英合兵奔至天台,询诸土人云:『山中有径可通楚、粤至滇、闽者』。因士众未集,憩息以俟。山中有石桥,恐敌人来袭,命毁之;桥下有石板二,有旧刻大字二行云:『方马之兵至此而止』。二人大骇,以为此天意也,遂留不去,决意遣人至杭投诚。
「南略」云:方、马毁丰桥石板,上有字云曰:『方马至此止,鞑兵往前行』。
杨定国,济宁人,贡生;鲁王授行人司行人。自经死。
山阴布衣朱玮,字鸿儒;赋绝命词,自沉于深塘。
礼部尚书王思任走入山中,不食死。
萧山诸生杨雪门自缢死。会稽诸生方炯赴水死。
通政司参议吴从鲁年已八十,不薙发,绝粒死。初,从鲁兄从义知长安县,城陷投井死。从鲁临命时曰:『吾恐有愧于吾兄也』。
诸暨诸生傅日炯,字宗黄;受业刘宗周之门。赴水死。
日炯约同学五、六人同死;及期,无一至者。日炯乃赋时,自沉于沅江。
兵部主事叶汝恒字衡生,会稽人;举人。与妻王出居相坞墓所,并赴水死;王被救数日,复死之。
唐王督师黄鸣俊入驻衢州,忽退入仙霞关;王怒,适鸣俊子职方主事天复从驾,诏逮之下狱,命建宁府羁鸣俊。鸣俊惧,请奋勇自效;寻统兵出关。
十二日(丁亥)
阮大铖偕谢三宾、宋之普、苏壮等赴江干降于大清。
初,大清兵南征,冯铨特荐阮大铖于内院;大铖得信,遂至江干迎降。贝勒问军中谁识大铖者?大铖言:『杭州同知潘映娄系臣同乡,召来识认可也』。乃檄映娄到越。初,映娄以己卯副榜者授通判衔;弘光时,冒推官谒选。大铖不知,上疏引映娄为证,犹称其通判官衔;映娄恚。及是渡江,趑趄不肯进。大铖哀恳至再,乃许之;曰:『我见贝勒,惟云「臣识其面,未识其心」』。大铖窘,与誓于神;约得志日,必以南司相酬。映娄乃入见;贝勒召大铖至,于衣领中出纸一条,有字数行,盖冯铨手书也。自是,大铖以军前内院从政,急招士英、国安出降。自请于贝勒,愿为前驱破金华,以报国恩。
鲁王闻张国维至黄石岩,传命国维遏防四邑,图再举。国维欲从王至台州,无舟而止。
十五日(庚寅)
唐王开科取士。
时吴炳自江右入关,命为布政司,提调棘闱;以编修刘以修为主考官。题:「大学之道」三句(炳号石渠)。
以修字懋卿,号九一;阆中人,庚辰进士。先是,以修进「文昌化书」;王曰:『「化书」劝人忠孝,朕甚嘉之!以修生长其乡,即与门人较定;更当广布成书,以襄上治』。
大清调李成栋征福建、吴兆胜(一作胜兆)移镇松江。
鲁王大学士张国维还守东阳。
国维追鲁王至丰桥,方、马之兵已过;遂还东阳,治兵再举。
唐王敕郑芝龙拨兵遣将出守江山,壮衢声势;不可卸远调之担,自撤藩篱。
旧抚李永茂遣副将吴之蕃以广东兵五千援赣,数战皆捷;赣州围解。
先是,粤中有新锐五千人在南雄,以饷匮大哗;万元吉命康范生向李永茂、周士凤促之来援。永茂捐金五百犒师,遣之蕃及游击张国祚率之,踰岭而来。时北兵张甚,各路援师皆列栅城外,不敢下;之蕃、国祚奋勇前驱,与北兵相遇于李家山、九牛之间,数合皆捷。北军以为援兵必踵至,遂返虔州;撤城下围,退屯水西。之蕃、国祚亦恐北兵卷土重来,退守南康。
唐王以赣州被围久,奖劳之,赐名「忠诚府」;加万元吉兵部尚书、杨文荐右佥都御史。
文荐籍民兵五百端守西门,当北兵之冲;战多奇捷。奉手敕嘉奖,历升太常寺卿,加行在都宪。
方国安、马士英欲执鲁王为入闽进身地,遣官守王;守者忽病,王得脱。南奔至石浦,定西侯张名振护王航海。比方、马至,王已登海舶矣。王由江门出,令保定伯毛有伦扈元妃张氏及世子由定海出。
原任山西佥事郑之尹沉水死。
严州告急,三衢震惊;督辅黄鸣俊具疏入告,特敕行在兵部速发兵三千应援衢州。
金衢道臣疏陈『衢州士民惊窜,库藏空虚;藩宗乌合之兵盘踞于内,淳、遂鸱夷之寇蹂躏于外。如此艰危,速宜救援』!乃敕都督同知施福提兵出关,以壮声势。
三衢告急,兵部司务徐心箴疏陈「三可惜、四可忧」;王目其切中时弊。
御史郑耀星疏陈诸臣虚声多、实际少,王深以为然;曰:『尔既知之,自当力挽之;毋仅托空谈可也』。
荆本彻至舟山,屯小沙屿。其将善射,黄斌卿忌之;本彻不戢士卒,所至为民害。斌卿乘民之怒,造为流言。民有单里者,从斌卿攻杀本彻。斌卿上闻,王敕谕曰:『荆本彻虽非贼寇,乃尔骚扰地方,民怨实甚;杀了便罢。所招降将士,善为约束;勿令流毒,致重民怨』!
本彻,金坛进士,建义兵,结营海上,号「荆家营」;辅崇明义阳王为监军。原官副使,唐王署副都御史。子元相。全家俱为斌卿所杀。
大清兵渡崇安。唐主敕施福速统兵出关驱剿;福迁延不进。大学士蒋德璟自请行关确察情形,相机督战;王许之。比至,则疲兵弱卒、朽甲钝戈,一无可用。德璟疏请趣之;王叹曰:『如此情景,与郑彩进关、张家玉守新城伺异乎』!德璟即告病去。
郑芝龙密通款于大清。
大清内院洪承畴、御史黄熙胤皆晋江人,与芝龙同里。芝龙密遣使通款于承畴;承畴不答书,但答以笔一管。芝龙疑毫端必有密札,破之;无所有。盖示以隐语「必来了」。
「所知录」云:芝龙与承畴相通已久,承畴业以王爵啖之;芝龙既为绐,遂渐撤回各关隘守兵。
郑鸿逵驻关外,传闻大清兵至,徒跣疾行三日而抵浦城。后至者,纷纷言兵哗也。事闻,削鸿逵爵。
鄞县诸生赵景麟闻绍兴破,整巾服、怀所作文,走谒先圣,赴泮池死。
二十四日(己亥)
鲁王大学士孙嘉绩卒。
嘉绩遁至滃州,慷慨呕血死。
唐王赠李翔光禄寺少卿,谥「忠壮」;荫一子。
绍兴警报至,行在大震。郑芝龙借言海寇至,撤兵回安海;守关将皆随之,仙霞岭空无一人。
芝龙闻浙东破,遂疏称『海寇狎至;今三关兵饷取诸臣、臣取诸海,无海则无家,非遄回防御不可』。拜即行。帝手敕留之曰:『先生稍迟,朕与先生同行』。中使奉敕至河,而芝龙已飞帆过延平矣。芝龙既回安海,守关将施福声言缺饷,亦撤回安海;惟帝所遣守关主事及内臣数员,日侦敌信上闻。
张献忠欲尽杀川兵伪将;刘进忠故统川兵,闻之,率一军逃。会大清兵入蜀,进忠降。
献忠在蜀,先屠儒、继屠民,并欲屠川民之为兵者。细筹诸将军中以川民为兵者,无如都督刘进忠;将执之而坑其众。计未成,漏言于阍者。一军闻之,俱逃;进忠遂降于清。
大清兵复围赣州,城中守如初。时督师郭维经与御史姚奇胤沿途募兵得八千人,元吉部将汪起龙率师三千,云南援将赵印选、胡一清率师三千,大学士苏观生遣兵三千,两广总督丁魁楚亦遣兵四千,杨廷麟又收集亡散得数千;先后至赣,营于城外。诸将欲战,而元吉必待水师至并击。先是,中书舍人袁从谔募沙兵三千,吏部主事龚棻、兵部主事黎遂球募水师四千,皆屯南安,不敢下;主事王其宖谓元吉曰:『水师帅罗明受,海盗也,桀骜难制;棻、遂球若慈母之奉骄子。且今水涸,巨舟难进;岂能如约』!元吉不听。
杨廷麟入赣州,与元吉凭城守。
郭维经之子应诠等驻兵龙泉,为赣犄角;而声势不相应。
詹兆恒进攻衢州之开化县;兵败,殁于阵。
王命户部尚书姜一洪前往汀州峙糗粮以俟。
二十五日(庚子)
大清兵破义乌。
苏城遭兵燹之后,郡学前最为荒凉;大成殿除春秋二祭外,绝不启门,蛇虺、蝙蝠诸恶物群聚其中。丙戌之夏,雷电绕回旋,三日不下击。学中门役以为异,启门遍视,见至圣牌版上有物丛丛排列,而精光外射。细视之,乃一大蜈蚣抱于牌版之上;其白而丛丛者,足也。役有一黠者,知雷神欲击之,恐碎牌版;蜈蚣有灵性,知雷神必不敢伤牌版,故环抱之以避诛殛也。乃以火桡远钩牌版倒地;蜈蚣离牌版欲遁,而天雷下震,蜈蚣已糜烂矣。扶起圣位,扫除恶物;蜈蚣长五、六尺,腹有「逆阉魏忠贤」五字(「坚弧集」)。
沅州妖僧自称弘光,自思州历平溪,据沅州道署为行宫,张官设卫。辰沅道副使徐伟驰报堵胤锡;胤锡曰:『此必假托者,奈何令诪张如是』!乃命监纪官某往辨之;谕以『果伪,即擒付有司』!监纪至沅见伟及贵替李若星,皆以为无可疑议。时若星监军郑逢元统兵二千为之护卫,俨然帝制。传闻至闽,欲令帝让位;帝召九卿科道议迎请。廷臣议:『即系是真,乃失国之君;有尊奉而无迎请』。适四川巡抚米寿图以勤王道出沅州,故弘光朝侍御也;监纪遂约逢元叩之。因相与谋,诘朝之见;预戒甲士环署门,上携亲随数人以入。妖僧朱衣、幅巾,仅出半面;寿图拜阶下毕,即启曰:『侍卫近臣有密议,请得上殿面奏』!左右侍卫环呼『无旨不得上殿』!寿图等疾趋直上;出不意,手揭幅巾,大呼『非是!非是』!亲随即掣刀上殿,摔妖僧下;缚送辰州司李戴某严鞫。妖僧供:『本姓名查显仁,即沅州人』。先是,督饷喻思恂等误以为真,飞章奏闻;廷臣议差副都御史周昌晋探问真伪。未至而胤锡疏上,请斩之;诏即处决,诸文武为其所惑者不问。
二十六日(辛丑)
鲁王大学士张国维作绝命三章,赴水死;年五十有二。
大清兵至七里寺,或劝国维入山以图再举;国维叹曰:『误天下事者,文山、迭山也;一死而已』!遂具衣冠,东向再拜曰:『臣力竭矣』!从容赴园池死。阮大铖犹虞其诈,开棺验尸,乃罢。
礼部右侍郎陈函辉从鲁王自台州航海,已而相失;哭入云峰山中,作绝命词六章,投水死。
唐王擢王士和为延平知府。
士和官兵部主事,疏陈六事:文职广而蜕卸者多,武弁盛而立功者少,升迁骤而责任转轻,议论多而实用益寡,听纳博而精神愈纷,移跸烦而民生日苦。王叹为苦口良言。即擢守延平。
命户科给事中李日炜督催汀、邵、惠、潮四府粮饷;其借助者准作三年预征。户部尚书李长倩以饷不继,忧死。提学御史毛协恭亦忧愤死。
二十七日(壬寅)
福京发榜,取中叶缵等一百七十五名、副榜六十五名;钱邦芑请一榜尽赐登科,以成旷典。而科场弊端甚多,榜内李枚文理大谬,编修周之夔、御史刘霖懋取布政司原卷不通处疏纠之;王即命黜革推官王三俊,追赃一万两以助水师饷。其余另有南城御史方元合覆试黜发四名仍读续榜,俱准为举人。已而三俊之赃甫完,而大清兵已至,得免株连。
绍兴既破,有诬绅衿三十余家叛逆,密揭贝勒者。贝勒缄发抚军张存仁,揭偶堕地;钱塘包棨为记室,拾而火之。张问棨;棨曰:『火之矣』!张大惊,棨请自解贝勒请死;张从之。棨年踰四十,长不满三尺,宛如稚子;乃自作解文云:『童子包棨不识字,误焚文书,请罪治死』。贝勒见其茧收猬缩,以为果孩子也;笑作国语。译者云:『果孩子,饶了罢』!竟放归。三十余家得以保全不究,皆棨之力也。后登顺治辛卯乡榜;撤棘,主司见之询诸人曰:『其貌不扬,果何修而得此』?有知之者曰:『此天报之也』!
二十九日(甲辰)
大清兵破金华,朱大典阖门死之。
大典固守月余,北兵用红衣大炮破之,屠其城;大典阖门自焚死。子师武进郑颁亦死,总兵冯用降。贝勒犹以诸将不竭力,各鞭责有差;巡抚张存仁亦受三鞭。
初,阮大铖在金华,大典与之阅城;至西门,语大铖曰:『此门新筑,土未坚;有事,备御宜严』。及是,大铖专以大炮攻西城,城遂塌,乃陷;焚戮甚惨,以报讨檄之恨。有金华府同知耿献忠被絷至军前,大铖遥望见之,即呼「耿父母」!因向诸内院称其有吏才,可大用;亲解其缚,留置帐前。自是,献忠朝夕不离大铖左右。崇祯时,献忠官巢县令;故大铖称之曰「父母」,寻旧好也。
唐王进姜一洪户部尚书。
鲁王大学士方逢年追王不及,与方国安等降于大清。
唐王命郑为虹巡抚上游四府,兼领阁务。
晋吴春枝为大学士,留守福京;辞不受,驻埔城。
金华被屠,江山知县方召集父老告之曰:『兵且至,我义不当去。然不可以我一人故,至合城被殃;若辈可迎附』!遂封其印,冠带北向拜,赴井死。士民为收葬,立祠祀之。
召,宣城人,贡生;授兵部司务,署江山县事。葬城南景星山。
大清兵追鲁王,海中忽有龙升天,风雨骤发;大清兵溺死无算,王因得免。
浦江诸生张君正夜入明伦堂,自缢死。
沙定洲遣其党王翔、李日芳等攻大理,陷之;陈祯督众巷战,手馘数贼而死(祯,世为大理卫指挥,未嗣职)。
太和县丞王士杰死之。太和,为大理附郭。士杰佐上官毕力捍御;城陷,士杰死于城上。
大理府教授段见锦、司狱魏从治、经历杨明盛及子一甲俱死之。故永昌府同知萧时显既解任,以道阻寓居大理;亦自经死。
举人高拱干投池水死。杨士俊同母、妻及妹自焚死。诸生尹梦旗、梦符、冯大成倡义助守,骂贼死。杨宪偕妻、女、子、妇、侄女、孙女、弟妇一门自焚死。杨愻既死复苏,妻竟死。
大清兵逼衢州,张继荣迎战,败殁(继荣,字君实,鹏翼之弟;官右军都督府右都督,挂振威将军印)。
衢州告急,唐王命杨文骢、刘孔昭共援之(时文骢、孔昭驻处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