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阴云墟散人李本天根氏辑
乙酉(一六四五)、大清顺治二年(福王弘光元年)春正月乙酉朔
福王在南京。
日有蚀之。
总督袁继咸疏言:『元朔者,人臣拜手称觞之日,陛下当卧薪尝胆之时。乞痛念大耻未雪,以周宣之未央问夜为可法,以晚近长夜之饮、角抵之戏为可戒;省土木之工,节浮淫之费。诫谕臣工,后私斗而急国雠。臣每叹三十年来,徒以三案葛藤,血战不已。若「要典」一书,已经先帝焚毁,何必复理其说?书苟未进,宜寝之;即已进,宜毁之。至王者代兴,从古亦必多异同。平、勃迎立,汉文不闻穷治朱虚之过;房、杜决策,秦邸不闻力究魏征之非。固其君豁达大度,亦其大臣公忠善谋,翊赞其美。请再下宽大之诏,解圜扉之囚,断草野株连之案』。王降旨俞其言。而马士英辈,方以「要典」排善类,力持之不毁也。
初六日(庚寅)
雷。中书舍人林翘疏言:『雷声自北至西,占在赵、晋之野有兵。日在庚寅,主口角妖言』。
加史可法太保兼太子少师建极殿大学士;可法辞太保。加马士英少师兼太子太师中极殿大学士、王铎少保兼太子太保武英殿大学士,予荫。以士英掌文渊阁印,充首辅办事。
大清兵日南下,河上告警,史可法求援益切。
可法疏云:『陈潜夫报:「清豫王自孟县渡河,约五、六千骑;步卒尚在怀庆,欲往潼关,皆李际遇接引」。据此,则际遇附清确然矣。况攻邳之师未返□,岂一顷忘江南哉?请命高杰提兵二万,与张缙彦直抵开、洛、虎牢;刘良佐贴防邳、宿。陈荩往调点兵五千,乞催令早到』。又奏:『清兵已入洛阳,河南抚按俱遁永、寿二州』。
上林院监丞贺儒修疏论管绍宁贪髦阴奸;有旨:『不必苛求』。
初八日(壬辰)
立春,在流星入紫薇。
起补杨兆升为给事中,袁弘勋、冯志京、张茂梧为御史。
荫原任御史陆显明一子入监;马士英请追录巡按贵州之功。
授贡生韩诗职方主事。
史可法疏荐刘湘客赞画军务。
郑彩请全拨苏州关税作军饷;有旨:『许其半』。
升锺斗为太常寺少卿添注。
迎神祖御容入宫。
召前都察院左都御史唐世济以原官管右都御史事(世济,乌程人,与温体仁同乡同谱;官左都御史。荐「逆案」霍维华,上震怒,下之狱;维华服毒死)。
初九日(癸巳)
大雨,震电。
命河南巡抚越其杰、巡按凌駉防守虎牢,黄得功、刘良佐率兵守邳、徐。
高杰提兵抵开、洛,进据虎牢。
靖江王亨嘉表贺;因奏金、永、连三州皆为土贼所据,抚按匿不以闻。
忻城伯赵之龙疏言章服违制;有旨:『武臣自公侯伯以下,非赐肩兴,并遵制骑马;坐蟒、斗牛非奉使,麒麟、白泽非勋爵,俱不许僭用』。
给事中吴希哲疏言:『都城五方杂处,假冒宗戚、奸伪勋弁,横行不道;虐民厉商,莫此为甚』!有旨:『严缉』。
授林翘都督,给予诰命。翘以星术遇马士英,初授中书;未半年,躐跻一品武衔,蟒玉趋事。
督师王应熊奏上方略:请敕川陕、湖贵两督师、郧阳、湖广、贵州、云南四巡抚出师合讨;并劾四川巡抚马干淫掠不职。
十一日(乙未)
许定国绐杀兴平伯高杰于睢州。杰抵归德,总兵许定国方驻睢州,有言其送子渡河者。杰招定国来会,不应;复邀巡按陈潜夫同往睢州,定国始郊迎。其杰讽杰勿入城,杰心轻定国,不听;遂入城。定国置酒享杰,杰饮酣,为定国刻行期,且微言及送子事;定国大疑。本无离睢意,杰固促之行。定国怒,夜伏兵传报大呼,其杰等亟遁走;杰醉卧帐中未起,众拥至定国所,杀之。先是,杰以定国将去睢,尽发兵戍开封,所留亲卒数十人而已。定国伪恭顺,多选妓侍杰,而以二妓偶一卒寝;卒尽醉,及闻炮欲起,为二妓所掣,不得脱,皆死。杰为人淫毒,扬民闻其死,皆相贺。然是行也,进取之志甚锐;故时有惜之者。
高杰作贼时,曾劫许定国,杀其一家;惟定国走免。后定国为列将,秘而不宣,佯与交好,愿以睢州让之;杰不疑。定国杀杰,剖其心以祭先人。初,四镇之开藩也,许定国上疏言:『黄得功、刘泽清、刘良佐皆起行伍,列土是矣。高杰,乃贼也;何故亦蒙五等之荣』?随有人露之于杰,而定国正隶杰标下,乃佯投诚于杰,谓『此疏系人捏名巧施陷害,令主将杀定国耳。定国死,不知情也』。因啮臂为誓,杰意始解。后杰北征至归德,贻定国千金、币百匹,约与同事;定国请宴,杰从铁骑五百自卫。定国置酒甚丰,铁骑皆沉醉,不能持兵刃。定国预于居外积薪;四鼓,入杀杰,纵火尽焚诸铁骑。总督张缙彦、监军李升走免。
九江守备陈公镳,字培公,江阴人。幼失怙恃,与先高祖南桥公同里,又族甥也;怜其无依,养以为子。及壮,隶高杰帐前为亲兵。杰遇害之夜,公以斋期,定国特送公馆于城外僧寺。从行者皆死,而公独免。国初,余家迁无锡,公来归入籍。顺治八年中举,为吾锡武科破天荒。十二年,登进士;终身斋素。先君子问之,为言身与高杰之难不死,奉斋之故也;故至今不茹荤酒。又问『定国用美人计杀杰,果然乎』?曰:『否。杰尽醉不能起,故被擒;实未尝有妓也』。
定国,太原人;初守河南。贼掩至,矢如雨;定国立敌楼以刀左右挥之,矢皆中断,高与身等。笑向贼曰:『若乏乎?人障一板来,受洒家箭』!贼夹板至,定国射以铁箭,枝皆贯入于板,杀贼无算;贼始遁(一作枝贯入于板,贼遂遁)。
定国尝与众年少者饮,众请观其神勇;即跃起悬身,手攀缘檐椽,左右换手,走长檐殆遍,而颜色自若。
北镇抚司掌刑指麾佥事许世蕃奏:『为捉获妖僧大悲,奉旨严刑密审,随将大悲、月光隔别研审。据大悲口供:「年三十五岁,系徽州府休宁县商山永乐村人。父名朱世杰,会看地理。母吴氏,生悲即故。三岁,父亦故。十五岁,到苏州枫桥永明庵拜僧环宁为师」。又说:「崇祯十二年,先帝封悲为齐王。十五年六月,到镇江银山甘露寺,与桂王相会。胡都院留悲在衙,不住;又回苏川齐门北禅寺住。十七年二月,又至瓜洲。四月初八日,过江,见潞王在馆驿亭。随王舡由丹阳至无锡,见王好施齐僧。至海会庵,有李承奉来叩头,悲直受;潞王来拜,是悲长辈,下位迎接。王说悲无道学,即去。后王又与悲披红,认为一家;李承奉陪坐。五月初五日,在放生池相别,同苏州。李又请悲上南京,不赴。往慈溪天童寺,削发修行。六月,本地道府官不容,逐去。七月,至杭州,潞王差兵来接,不赴。八月,至常熟北门住。十月初三日,到南京往报恩寺。十五日,本寺僧官不容,逐去。十一月二十日,潜琉璃窑芙蓉庵。十二月十一日,到清江湾;有空舡,悲即贴「活佛潞王钦差皇帝」封皮为号。十二日晚,遇今在官僧月光,在张道人家同吃斋住夜。十三日,被蔡都督拿住。当日,众都督十二、三人亲验过大悲自造履历一本、黄纸冤单一张,内开十五款,详细尽在簿上」。又据月光口供:「年四十一岁,系湖广咸宁县人。自幼出家,住南石城门外团瓢内。五年,慕化斋僧。十月十二日,在桃永张道人家偶见今在官僧大悲寒苦,随令同斋,实不知其何许人」。臣等遂移文戎政衙门关取大悲履历、冤单九件,到司开看。自称「圣僧大悲和尚为天下第一,至三十岁即成活佛」。又有「封为齐王」等语,又有「欺佛泄露天机十五款大罪」等语。其为妖僧无疑。但前供「与潞王拜见,李承奉叫悲上南京」。又奉有「严刑密审具奏」之旨,事关重大。又夹审大悲谁写匿名文帖,悲供:「文帖,悲实不知」。行敲,悲供:「潞王施恩于百姓,人人服他;又斋僧好道。该与他正位,封为潞王。故悲于六月间有户部申绍芳议保潞王」等语。行拶,又供:「十一月二十日,闻有钱谦益在圣庙内议保潞王等情。悲止知钱、申两家名字,余皆不知」。问「议保如何行事」?悲供:「在京各官与潞相为者少,权柄在马阁老手,众人都不敢行」。又问「与潞府相为各官为谁」?悲供:「止闻人说,不知姓名」。随又夹审月光,月光供:「与大悲同斋一宿,此外实不知情」。令与大悲对质,亦供月光实不知情。据此,该臣看得妖僧大悲自幼投师,屡被斥逐,其品行劣甚矣。后值潞藩好佛,渴欲求见,便自娇枉;迨李承奉之叩首、潞王之披红,愈起妄想,称佛称王,擅用标封、敢造簿帖,似非风颠之所能为者。据其供称,实是招摇;或为目前之报答、或为日后之居功,俱未可知。然而潞王未必知也。妖言惑众,律应大辟;大悲固不能辞矣。至其所供两臣,事关重大;语涉风闻,未有确据,臣等何敢轻拟?伏乞敕下法司,速行议罪正法,以明妖说、以杜乱源。至月光虽不知情,但同宿不首,难免池殃。臣更有请者:臣等身受国恩,颇知忠义;一片赤衷,弗能默然。乾坤何时也?辇毂何地?忍容此妖僧起衅?况民愚兵悍,易于煽乱。尤望皇上严整缉访之令,密为慎重之举。倘妖僧所闻不虚,关乎国运岂渺小哉!臣等誓不与共戴天矣』!有旨:『这妖僧大悲言语闪烁,着法司会同府部科道官审明察夺』。
解学龙再上从逆诸臣罪案,兼请停刑;允之。学龙奉诏,拟周锺、光时亨等各加一等;潘同春诸人皆候补小臣,受伪无据,仍执前律。当是时,马、阮必欲杀周锺;学龙欲缓其死,谋之次辅王铎,乘士英注籍上之,且请停刑。铎即拟旨,褒其「详慎平允」。士英闻之大怒,然时已无及。
十二日(丙申)
高杰部将攻睢州,旁近二百里,老弱无孑遗。许定国大惧,奔考城;寻降于大清。
御史刘光斗疏请鉴别大臣;有旨:『衰颓庸钝者,自行引退』。
起郭如闇为给事中、周昌晋为御史。
起虞大复为浙江台州兵备副使。
赠故辅李标少传。
夺四川巡抚马干职,提讯。
十三日(丁酉)
礼部尚书钱谦益、户部右侍郎甲绍芳各疏辨大悲、月光等事;俱奉俞旨。
时当灯夕,帝躬自张灯。太监韩赞周曰:「天下事正难措手,卧薪尝胆,犹恐不胜;乃躬此琐屑事乎』!帝曰:『天下事有老马在,汝不必多言』!史臣曰:时中原郡县尽失,诸镇权谋无统;左良玉拥兵上流,跋扈有异志。而马士英贪鄙无远略,独握大柄;内倚中官田成辈,外结勋臣刘孔昭、朱国弼、柳祚昌、镇将刘泽清、刘良佐,而一听阮大铖计,尽起「逆案」中杨维垣、虞廷陛、郭如闇、周昌晋、虞大复、徐复阳、陈以瑞、吴孔嘉,其死者悉举赠恤,而与张捷、唐世济等比。若张孙振、袁弘勋、刘光斗,皆得罪先朝,复置言路为爪牙:朝政浊乱,贿赂公行。四方警报狎至,士英身掌中枢,一无筹划;日以筹正人、引凶党为务。大僚降贼者贿至,辄复其官;诸白丁隶役输重赂,立跻大帅。都人为语曰:「职方贱如狗,都督满街走」。刑赏倒乱,以迄于亡。
时人语曰:『金刀(刘孔昭)莫试割,长弓(张捷)早上弦;求田(田成)方得禄,买马(马士英)即为官』。
南京童谣云:『一匹马,走天下;骑马谁?大耳儿』。又一对联云:『闯贼无门,匹马横行天下;元凶有耳,一兀坐扰中元』。
禁宗室不得入京。
起升邹之驎为应天府丞、马思理左通政添注、张时畅尚宝司丞。
十六日(庚子)
府部等官俱集中府会审大悲。提到不跪,四人扼之使跪;口供同前。一夹三十扛,惟念「观音、韦■〈马犬〉」数声。审毕,随收监。法司拟大悲妖言律,决不待时;月光杖责释放。奉旨:『依拟』。
阮大铖与张孙振谋诛东林及素所不合者,令大悲引诸臣拥立潞王,可一网尽也。因造十八罗汉、五十三参之目,书史可法、高弘图、姜曰广、吴甡等名,纳大悲袖中;海内人望,无不备列。钱谦益先已上疏颂士英、且为大铖讼冤修好矣,大铖恨不释,亦列焉。将穷治其事,狱词诡秘,朝士皆自危;而士英不欲兴大狱,乃第当大悲妖言律斩而止。
是时,阮大铖辈日夜为罗织之谋;大悲事起,正中其机。招内所供「议保潞王」及看语「或为目前之报答、或为日后之居功」,「又倘妖僧所闻不虚,关乎国运」及「不共戴天」等语,其包藏祸心,不可窥测。况大铖及李沾、杨维垣、袁弘勋等朋比密谋,捏造十八罗汉、五十三参、七十二菩萨等名,编粘街衢,以耸动朝端。原旨所有云「被擒之日,即有匿名之帖、与相照应」;盖即指此也。幸会审日经无扳招,其谋始沮。
十八罗汉,则指史可法、高弘图、姜曰广、吴甡、张慎言、徐石麒、郑三俊、黄道周、解学龙、吕大器、练国事、路振飞、袁继咸、易应昌、徐汧、金光宸、郭维经、侯峒曾;五十三参,则指许誉卿、詹兆恒、姚思孝、华允诚、叶廷秀、章正宸、王重、熊维典、陈子龙、熊汝霖、游有伦、成勇、黄澍等;七十二菩萨,则指王志道、刘同升、赵士春、姜采、金声、沈正宗、张采、熊开元、张有誉、马嘉植、沈宸荃、乔可聘、郭贞一、刘宗周、吴嘉允、黄端伯、祁彪佳、张国维、何刚、钱柟、王孙蕃等:凡海内人望,搜罗无遗。
张孙振具疏,特纠中书文震亨,直欲以之为汪文言矣。缮写竟,呈马士英;士英谪官时,与震亨曾以诗文往来,遂力止之。文即休致归里。
「五小史」云:大悲非真大悲,乃吴僧大悲之行童,从大悲往来钱谦益、申绍芳家者。故质对时,但知有牧斋、青门而已。
侯方域与阮大铖书云:『执事忮机一动,常伏草莽则已;万一得志,必至杀尽天下正人君子,以酬其宿所不快』。至是,其言果验。
传内竖五十三人进宫演剧。
帝饮酒,醉后淫死童女二人,抬出北安门。嗣后屡屡有之,亦不复抬出矣。
原任漕运总督路振飞,自明守淮之功;有旨:『切责』。
起升原任庶吉士陈于鼎为詹事府正詹事,掌翰林院事。于鼎,宜兴人,戊辰进士。父一□、兄于泰,暴横里中,民不堪其毒;癸酉民变,首遭焚掠。抚按疏闻,乱民正法,于鼎、于泰削籍为民;时于鼎尚未散馆。至是,起擢掌院。
松江知府陈亨为苏松督粮道副使。
升唐良悫徽宁兵备。
主事李尔育奉旨宣谕刘洪起、李际遇;遇张缙彦于睢阳,不见二人而还。
以御史彭遇颽巡按浙江。
十九日(癸卯)
以吏部左侍郎蔡奕琛兼东阁大学士。入阁办事。
荫故登莱巡抚陈印元一子入监。印元,由布政使升巡抚,以布政事被劾去任。侨寓南京,与马士英善,故荫。
赠故参政杨师孔礼部右侍郎。师孔,与陈尧言皆曾侍福恭。师孔系马士英姻戚,得赠;尧言无援,部寝其奏。
工科给事中李清为祖李思诚辨冤(思诚由翰林例转福建副使,与吕纯如比而媚税监高寀。逆贤用事,仍复原官,历升礼部尚书。颂美逆贤,有「纯忠体国,大业匡时」等语;故入「逆案」)。
按「酌中志」云:河南右布政使仰志完辇三千金馈崔呈秀,谋升京卿,为逻卒所获。思诚寓,呈秀比邻;乃卸罪于思诚,因革职为民。原其事,各有由也。李清欲辨三千金之诬则可,欲辨入「逆案」之冤则不可。「纯忠体国,大业匡时」是何等语?尚以为不当入「逆案」耶?
二十日(甲辰)
命删定「三朝要典」。
袁弘勋请追究三案诸臣得罪孝宁太后者,又请追论焚「要典」诸臣罪。袁继咸因奏:『「要典」不必重陈』。马士英票旨:『皇祖妣、皇考无妄之诬,岂可不雪?事关青史,非存宿憾,群臣当体朕意』!左良玉亦奏:『「要典」治乱所关,勿听邪言,致兴大狱』。士英票旨:『此系朕家事,不必疑揣』。而吴孔(?)又奏:『「三朝要典」须备列当日奏议,以存其实』。允之,遂有是命。
诏谕太监田成责成嘉兴、杭州二府遴选淑女。自田成入浙,民间嫁要几尽,久未有人。故有是谕。
召内竖进宫演剧。
周府遂平王绍鲲请往河南招集义勇,不许。
制丹阳陆路视良乡例给邮符。
迁桂林推官吴锺峦为礼部主事(锺峦,字峦稚,武进人;崇祯七年进士)。
真人张应京入朝。
升郎中陆明铎云南提学、黎永庆贵州提学。
少詹事吴伟业给假回籍。
二十一日(乙巳)
朱国弼、张孙振劾解学龙。阮大铖暨其党张捷、杨维垣声欲劾学龙,学龙乃引疾;国弼、孙振等力诋之。
张孙振疏言:『从逆一案,明谕法宜从重。大司寇操此三尺,推诿半年,人人出脱。北来诸人,乃贼弃之而来、非弃贼而来也;学龙恣意舞文。乞敕公鞫』。朱国弼等亦合疏纠参刑官卖法不公。
按从逆一案,学龙曾无以自解。孙振、国弼,其人虽邪、其言则正,不可以人废言也。
原任太平推官胡尔恺疏辨南闱关节事;有旨:『壬午南闱,关节滥行;缙绅子弟,几于半榜。公议沸腾,何止周有儒一人。胡尔恺已经簿处,姑不究』。
雪原任苏州府推官周之夔罪,授给事中。之夔在任,日以争军储事,与太仓张溥、张采迕;二张从一州起见、之夔从一府起见,众为调停息事。既,之夔又揭二张及知州刘士斗总漕,总漕下其揭于府;众论大哗,谓已就调停而复出揭,阴险孰甚!之夔、士斗,皆同时罢去。至是,阮大铖方修怨复社诸人;之夔以宿憾愿效前驱,故雪。
二十二日(丙午)
总督袁继咸请以陈麟、邓林奇为总兵;阮大铖索贿既足,始给敕印。
南赣巡抚李永茂奏报寇扰汀州,命福建巡抚张肯堂会剿。是时,汀州贼阎王猪婆营盘据帘子洞,劫掠横行;肯堂亲征之。宁化知县于华玉不得于乡绅,愿抚贼自效;既往,几不免,遂许贼官与数百人偕来。肯堂给札,命华玉率之勤王;至浙东,各散去。华玉削发为僧。
吏科吴适疏言维新五事:『一曰信诏旨。朝廷之有丝纶,所以彰示臣民,俾知遵守。迩因事变错出,前后悬殊。用人之途,始盛而继以杂;诛逆之典,初严而终以宽。禁陈乞矣,而矜功讼冤者章日上;重爵赏矣,而请荫乞封者望日奢。镇帅屡责进取,而逡巡不前;军需屡督转输,而庚癸如故。欲期画一,宜重王言。今后凡奉明旨,务俾上作下应、内外尽遵,毋致游移。一曰核人材。人材为治道之所从出,将为其终,先谨其始。顷者,典籍无稽,钱神有径。人思跃冶,初仕辄冀清华;官多借题,行间每多监纪。膻逐之谋愈巧,卸担之术偏工;起废而熏莸并进,悬缺则暮夜是求:以至荐牍日广,启事日勤。今后求才务宽而用人务核,宁重严于始进,毋追恨于偾辕。一曰储边才。将帅之略,岂必尽出武途?如唐之节度,文武兼用而内外互迁,盖储之者素耳。请饬中外:蓬荜之彦,非韬钤之略勿讲;辟举之选,非军旅之才勿登。技勇骑射,日日讲求;共切同仇,以振积懦。一曰伸国法。陷北诸臣已有定案,但恐此辈辇金图翻。既已宽其不死者,昭皇上之浩荡;尤当绝其觊用者,明臣子之大防。一曰明言责。祖宗设立六垣与六部相表里,是故纠弹之外,复有抄参;补阙拾遗,务期殚虑。倘掖垣仅取充位而白简止贵空悬,则发本章,一胥吏事;岂先王设官意哉?望陛下亟进谠言,见之施行;毋致批答徒勤而实效罔着,所裨非浅』。疏入,不省。
升文士升云南布政司、庞承宠湖广布政司。
升王庆锡、邢大忠、甘惟爃浙江、广东、云南按察司。
夺解学龙职。学龙引疾之命未下,朱国弼、张孙振复攻之,遂削籍。
二十七日(辛亥)
加监军侍读卫胤文兵部右侍郎,总督兴平标下兵马镇将,经略开、归防剿军务。胤文窥马士英指,论史可法督师为赘。士英即擢胤文总督杰营将士,以分其权;而可法益不得展布矣。
史可法求退;疏言:『卫胤文「一事权」之揭,谓臣为赘疣,欲召臣还朝。夫臣讨贼未效,妄冀入直办事;虽至愚,计不出此。遭君父之变,膺简命之隆,千难万苦,臣惟自甘』。旨慰勉之。
命中书舍人戚勋督饷福建(勋,字伯屏,江阴人)。
迁杨文骢兵备副使,分巡常、镇二府,监郑鸿逵、郑彩军。
御史黄耳鼎疏劾『解学龙执法大臣,受贿庇逆;如光时亨、项煜、周锺、陈名夏、方允昌议赎议锾,岂古者三宥八议之道进于此者!张缙彦俯首贼庭,延喘偷生,皇上重以节钺,优游数月,不能恢复寸土;高杰之变,单骑逃避。乞付法司,治以弃地误国之罪』。有旨:『不必苛求』。
升田有年贵州驿传道副使。
二月甲寅朔
荫故大学士朱国祚一子入监。
赠原任祭酒许士章正詹事,荫一子入监。
太监孙万贤奏:两浙巡盐李挺欠课二十六万两。
御史黄耳鼎疏荐原任巡抚李乔等。
起升叶绍颙为太仆寺少卿、吴本泰为尚宝司丞,俱添注。
卫胤文疏言:『柘城金高自筑土城、团练义勇,不受伪爵;乞授副总兵职衔』。
谕:『总兵牟文绶久住江上,大肆骚扰;户部所欠之饷,何不速发?坐视流毒!着即将盐课抵补,催兵速行』。
钦天监监正杨邦庆奏:『近来日月色甚赤』。帝问:『是何分野?何无占候?其访精明星术者举用』。
升阮大铖为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协理部事,仍管巡阅江防军务。大铖虽长兵部、职巡江,顾一切军事不问。引所善蔡奕琛、唐世济、张孙振、袁弘勋等布列要律,以挠六部权;任刘应宾为文选,浊乱铨政。
初三日(丙辰)
以王骥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湖广。时高斗枢在郧,道路不通,乃改用骥。
户科熊维典疏:『三年内,苏松逋欠三百三十一万八千五百两,皆属应征;又已征未解九十五万六千有奇』。又疏:『正项钱粮辄借支,赎锾侵挪弊薮(?);至批纔下而提差已至。抚按身先不法,何以剔蠹厘奸』?
加都督赵民怀太子太保,荫一子锦衣卫百户世袭。
改陈监吏部左侍郎。
起升王志道吏部右侍郎、李长春太仆少卿、钱继登光禄寺少卿、周瑞豹尚宝司少卿,俱添注。
赠故侍郎张守道工部尚书、冯任右都御史南京太仆寺卿、丘禾嘉右副都御史,各荫一子入监(禾嘉与马士英同乡,故获赠荫;守道、任,俱以贿得)。
谕部院:『捐助原听民乐输、抄没乃朝廷偶行,岂刁民献媚报仇之事!宗藩、勋戚、武臣,须敬礼士大夫,与士大夫相安;不得听奸人拨置,非法罔利』!
初五日(壬午)
升高倬刑部尚书。
升吏部余扬为广东水利道右参议。
再举考选,阮大铖擢私人林有本、王锡衮等二十余人为给事、御史。
林有本、沈应昌、张利民、韩接祖、徐方来、庄则敬、蒋鸣玉、钱源俱给事中,王锡衮、夏继虞、王大捷、毕十臣、张兆熊、郭贞一、郝锦、吴春枝、王懩俱御史。
按禄丰王锡衮,天启二年进士;祟祯中,官吏部侍郎掌部事,直讲筵。十六年,忧归。隆武、永历时,俱以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召,不至;卒死于沙定洲之乱。此锡衮,盖别是一人也。
陈洪范请加恩使北劳臣;兵科戴英疏言:『洪范奉使无功,正使左懋第身陷异□而下役群聚追爵,使北朝闻之,哄然窃笑也』。
闯贼李自成四攻郧阳,守将王光恩御却之。先是,光恩守郧阳。闯贼兵分掠承德诸郡,遂围郧阳;光恩与巡抚徐启元、守道高斗枢御之,固守不下。其再攻也,光恩筑砦于隘口,贼营于砦下,伐木积于光恩砦;光恩纵火焚之,贼不得近。贼用炮攻砦,砦裂;光恩以泥板涂护之,且守且筑。夜缒壮士砍其营,贼惊而退。其三攻也,贼以大舟载火炮溯洄而上,旌旗相望二百余里;光恩设水砦于汉口最深处,而以轻舟往来截杀,复以舟载硝黄、油苇,因风纵火,顺流入贼营,贼舟遇火皆燃,弃舟夺路而走。光恩令副将循江鼓噪,贼尽排挤入江,江水为赤。至是四攻矣,贼众二十万水陆并进。光恩遣别将御之于江渚,自率轻骑营于郭外,分布步卒,伏榛莽间。贼至,路险不得驰突,而步卒出没入神。薄暮收兵,缚荻于树,举火参差上下。光恩亲率死士,短刀直冲贼垒;伏兵四下,喊声震天,贼众大溃。光恩乃循江而回,捣贼水营。光恩遏其前、遣别将乘其后,贼弃舟从北岸走,光恩尽得其精骑飞舰。贼自是,不敢复窥郧阳。
福王命御史黄耳鼎巡视上、下江。
裁九江兵额饷六万。阮大铖与袁继咸不协,因疏裁江楚兵饷;左良玉由此举兵。
吏科林有本疏讦雷演祚不忠,宜早付一决。
起升来方炜、陈洪谧、熊化俱太仆寺少卿,水佳胤尚宝丞。
十一日(甲子)
谥思宗太子曰「献愍」、定王曰「哀」、永王曰「悼」。
给事中李清疏催定东宫、二王谥,并请易先帝庙号。署礼部尚书左侍郎管绍宁拟谥上,从之。
张捷请荫故侍郎瞿景淳。
太监高潜奏请佃丹阳练湖,岁可得五万金;又请于浦口建墩台。
刘孔昭请存问于仕廉。
给事中戴英疏讼辅臣薛国观冤,并株累叶有声、林栋诸人;下部议覆。
马士英奏请加杨御藩左都督,加马进忠、王允成并太子太保。
陈洪范塘报:『北朝于正月初六日调登莱、天津舡,沿海巡逻。平度州土贼作乱,烧莱州西关,北兵往剿,不服。有号许王者,统兵万,屯青州』。
兵部尚书练国事致仕,卒。
陈子龙以时事不可为,乞终养去。
升葛寅为大理寺卿、刘应宾为太常寺卿、李清为大理寺卿添注。
十二日(乙丑)
史可法请用高杰部将李本身为提督,不许。可法闻杰被杀,部下兵大乱,互为雄长;流涕顿足欢曰:『中原不可为也矣』!遂驰至徐州,以总兵李本身杰甥,用为提督,代统其兵;诸将各分地。又立杰子元爵为世子,请恤于朝:其军乃定。
史可法请设左提督,以李本身充之。有旨:『兴平有子,朕岂忍以其汛地、兵马遽授他人?已着伊妻统辖、卫胤文料理;何必又立提督』。
高杰妻邢氏率子元爵请恤;有旨:『所部将士,仍听邢氏子元爵统镇。元爵世袭伯爵,荫一子锦衣卫百户』。
十三日(丙寅)
升陈瑞大理寺副。
浙江巡按彭遇颽以贪残激变,赖钱塘知县顾咸建调护,事宁而民免株连。
遇颽才抵任,即移家居之;纵奴强掠市钱,居民罢市。巡抚张秉贞以闻;马士英以遇颽有边才,改调淮扬,而调淮扬巡抚何纶于浙江。
荫杜锵太仓卫百户。
赐正法太监刘元斌、王裕民祭祭,各荫弟侄锦衣卫指挥。
文秉曰:『元斌不戢军士,纵贼殃民;先帝诛之,并及裕民。此而予恤,是直以先帝为失刑,有怼其君父之心矣』。
督饷侍郎申绍芳疏言:『两淮运使解银万两为郑彩截留,乞敕禁止』。
谕:『刑部朱一冯身为大臣,多藏赀镪,致□追比,大丧缙绅之体。其入官七万外,田宅所直几何?九千六百亩之外,有无余产?着抚按察明』。
十四日(丁卯)
礼部尚书顾锡畴免。张孙振力颂温体仁功,请复故谥;诋锡畴持论偏颇,居官狼藉。遂勒致仕。旨云:『顾锡畴着致仕,温体仁吏部确议』。
兵部右侍郎徐人龙罢。
史可法还扬州。
荫故大学士丁绍轼一子入监(绍轼,于逆贤时与黄立极、码铨同日爰立,卒于官)。
特授徐复阳为御史。
谕吏部:『吏贪民困,全由抚按贪婪。广西抚按林贽、李仲熊互诘,事情延搁已久,虚实应与立剖;何必复行外勘,以滋延卸』!
例升御史沈宸铨(一作荃)苏州兵备佥事、高允滋江西湖西道佥事。
赦遣戍李成祚还京。成祚,丰城侯李彬八世孙,万历三十年袭封。天启时,请加魏忠贤九锡;祟祯初,论斩改戍。至是,礼部尚书钱谦益请雪,帝赦之。
十五日(戊辰)
黄得功、刘良佐、刘泽清闻李本身将高杰军,连章劾可法。
三镇合疏:『高杰从无寸功,骄横淫杀,上天默除大患。史可法欲其子承袭,又欲令李本身为提督,是何肺肠?倘误听之,臣等不能相安矣』!有旨:『谕史可法:卿已归扬,解谕黄得功等各归汛地,何必与寡妇孤儿争构?河上防御,责成王永吉、卫胤文料理』。
黄得功引兵趋扬州,遣卢九德谕止之。高杰死,得功还仪真;杰家并将士妻子尚在扬州,得功谋袭之,城中大惧。朝廷急遣九德谕止,史可法亦遣同知曲从直等解之;得功引兵去。
得功复争扬州,欲尽杀杰妻子以复前仇;可法急遣曲从直解之。马士英奏闻;降谕:『大臣先国事而后私恨。得功若向扬州,致高营兵将弃汛东顾,设敌乘隙渡河,罪将谁任?着诸藩各恪守臣节,不得任意』!
帝始御经筵。
起升吴光义户部右侍郎。
马士英荐补(一作奏补)唐允申中书。
二十日(癸酉)
撤高杰兵回,命刘良佐防归德、高起潜驻扬州。
升关守箴广西布政使、陆怀玉福建按察司、顾元镜广东……。
张缙彦塘〔报〕:『北兵败于陕州,许定国还刘家城』。
进蔡奕琛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
给事中王世鑅疏言:『守令失职,赋额不清,私加火耗;虐民太甚』!
改岭西道孙时伟浙江副使、驿传道曹炜江西副使,升宫继兰广东副使、李向中浙江嘉湖兵备佥事。
左佥都御史郭维经罢。隆平侯张拱日劾维经迎恭王御容,维经托疾不欲观盛典。保国公朱国弼复言:『维经署大理寺,刑部以伪防御使武愫案会题,维经以未经覆谳驳之。愫已受伪命,何矜何疑?执法之官,甘心庇逆,乞重惩』!下部院勘议,令回籍。
维经,江右人,群小指为南昌私党。及其归也,阮大铖密遣盗击之江中。
二十二日(乙亥)
追封王弟由句为颍王,谥曰「冲」。
封慈爚崇王,命暂驻台州(慈爚,由樻次子,英宗九世孙)。
谕阮大铖:『江上奸人出没、乱兵纵横,以致商旅梗塞;不可不严备』。
给事中杨兆升疏言:『江南有司既征本色在仓,不肯还民;又征漕折』。
升姚思孝、沈胤培大理寺少卿,张希夏太常寺少卿。
点差云南贵州考试官徐复仪、林志远等。
赠冯恒登太仆寺少卿、邹逢吉太仆寺丞。
胡世宗自称越国公八世孙,求附勋卫。
御史郑瑜疏纠朱大典前任漕抚,侵赃百万;有旨:『朱大典创立军营,所养士马,岂容枵腹?岁饷几何,不必妄计』。
行人朱统■〈金类〉讦奏御史周灿;有旨:『不究』。
赠郑逢兰太仆寺卿(逢兰,以被贼追银夹死者)。
出御史陈丹衷为长沙知府。周镳狱急,属丹衷求解于马士英,为缉事者所获;因出之。
二十三日(丙子)
改上思宗庙号曰「毅宗」。
礼部管绍宁拟上,从之。
崇祯十四年,闯贼犯承天,寿崇时为都司,留守显陵,以忤宗室削职;而代者以贼故,不至。寿崇谓知府曰:『吾留守职司寝园,守城非死事也』。整冠服,率所部至显陵。贼分兵先犯显陵,所部逸去,寿崇骂贼死之。
雪刘荣嗣罪。荣嗣,于崇祯六年总督河道时运河溃淤,其门下士创挽黄河之议,自宿迁至徐州别凿新河;绩用弗成,耗费金钱无算。八年,与中河郎中胡琏同逮;荣嗣毙于狱,琏伏法。
按胡琏既正法矣,荣嗣尚可雪乎?若以事属郎官,与总河者无预;假使河功告成,论功行赏,将尽归于郎官而总河不预耶?
升陆康稷文选司郎中、葛含馨考功司郎中、武清稽勋司主事。
苏松巡按周元泰疏言:『杨汝成、宋之绳、杨枝起、翁元益、曹溶、朱积既受伪官,岂容幸漏?乞敕法司提问』!
二十四日(丁丑)
袁弘勋疏攻袁继咸。弘勋初以赃遣戍,赦还;横于乡,为张若麒所劾,再遣戍。至是,复官御史,益咆烋。上疏论「三案」,追罪王之寀、孙慎行、杨涟、左光斗及郑三俊、吴甡等;而末言继咸倒身怙逆,罪甚无将,与案内诸奸并究。继咸疏辨,报闻。
叶士彦嘱黄耳鼎劾袁继咸,左良玉抗疏救之。时群小皆不喜继咸,汰其军饷六万,军中有怨言。继咸疏争不得,力求罢;又不许。继咸以江上兵寡,而郑鸿逵战舰又不来,议更造;檄九江佥事叶士彦于江流截买材木;士彦家芜湖,与诸商昵,封还其檄。继咸耻令不行,疏劾士彦;士彦嘱同年御史黄耳鼎亦劾继咸。且继咸有心腹将校劝左良玉立他宗,良玉不从;盖欲离两人交也。良玉初不拜监国诏,闻之益疑惧,乃抗疏辨明与继咸无隙。耳鼎受指使而言,且言「要典」宜再焚。江东人由是交口言继咸与良玉倡和,胁制朝廷。群小衔继咸不已,将召入害之,推为刑部右侍郎;王曰:『彼地须继咸,此地何须』!不允。复推为户部右侍郎,亦不允。
是时,奸党构局,欲尽诛正人;日夜以拥立、显怀二心并「三案」旧事激帝怒。帝曰:『此皆往事,不必更提』。以此得免大狱。
察处御史卢万爵希阮大铖指,上疏痛诋周镳,且遍诋东林,为己与阮大铖、张孙振有拥戴功。
太监高起潜疏请开纳银赎罪之例;有旨:『纳银免死,则富豪墨吏何所不至!
流罪以下,或可议赎;该部酌议具覆』。
止滇黔援兵。
原任川湖云贵总督李若星起兵勤王;诏谕止之:『如已到常德,即留兵隶何腾蛟』。
和州戴重,字敬夫,以岁贡入京,廷试第一。马士英恶其应制语直切时政,将中伤之。中允赵士春力为解释,得免;授湖州府推官。士英索其澄泥砚,不与;购之五百金,亦不与。士英怒甚,改廉州;重亦不赴。
安庐督粮程世昌疏言:『假弁王梦旭自称藩府都司,抢掠民商,辱及关吏。又有铜陵盗魁大舡,牌额书「天子一家」』。
马士英请免朱一冯籍没。
二十五日(戊寅)
大清兵攻潼关,闯贼李自成伪伯马世耀以六十万众迎战,败死。潼关破,自成遂弃西安,由龙驹砦走武关入襄阳,复走武昌。大清兵两道追蹑,连■〈戚〉之邓州、承天、德安。武昌富家池口、桑家口穷民追至贼老营,大破其军者八。
世耀战死,自成欲返据延安。闻唐通从黄甫川西渡,谷英、李过俱溃逃。知西安不能守,命田见秀开府库,任军士分持去;仓廪则烧之。自成出东门至蓝田,由商州龙驹寨走武关入襄阳,妇女细弱冻饿死于七盘坡者数万。见秀奉自成命,尽爇宫室市里积聚;会其已去,见秀曰:『秦人饥,留此以活百姓』。止烧城东一楼,追及自成于商州。时宋企郊等皆道亡,牛金星亦从其子于襄阳。
福三谕祭原任尚书张希武。
太监田成选到淑女,命再选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