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沟
现代城市建设,地下管道是十分复杂的。北京作为明、清两代京城,建城之初,也考虑到这个问题,虽无现代复杂,但是下水道问题首先考虑到了。
明代永乐年间,修北京城,在各处大街上,都修了暗阴沟,即下水道。这在现代看来,自然是非常落后的,但在五六百年前,不能不说这也是很科学的建筑。几十年前,有外国专门从事下水道设计工程的专家,亲自下去看过这种下水道,也十分赞叹这项工程的伟大。据说地下一丈多深,有用砖头砌成的六七尺或丈余见方的涵洞,连续不断,出水口直通前三门外护城河。当年东四、东单、西四、西单、前门大街以及虎坊桥、骡马市一带,地下都建有这样的暗阴沟,可以看得出,工程是十分浩大的,尤其是在当时,没有新式施工设备,其工程艰巨,更可想见。建成之后,初时自然畅通无阻,但是年代久远,便多淤积处,没有别的好办法,只好每年春季逐段打开来,把淤积在里面的臭泥挖去,送到农村中去做肥料。这本来也是很好的事,只是这种暗阴沟,每一打开,臭气十分触人,而且挖出来的黑乎乎的像臭柏油,烂糟糟的像芝麻酱一样的积秽,堆在路旁,一时又不能运走,弄得车马断绝,行人提心吊胆,既怕跌在沟中,又怕陷在臭泥中,所以旧日的北京人都把“二月开沟”视作畏途。早在明末清初赵吉士《寄园寄所寄》中就记道:“京师二月淘沟,秽气触人,南城烂面胡同尤甚,深广各二丈,开时不通车马。”后来柴桑《燕京杂记》也有同样的记载,说“臭气四达,人多佩大黄、苍术以避之”。至于各种竹枝词中写到臭沟的就多了,均可见当年二月开沟臭气熏人的情况了。
挖沟是街道上的事,当年五城街道官役指派有“沟头”,挨家敛钱,雇人掏沟。在商业区热闹地方,出钱多,再给街上的“堆兵”若干酒钱,因而就掏得快,收拾得干净,不然要拖拉到三四月间,甚至初夏之交才能全部掏完封好。蒋士铨《京师乐府》“开沟”中写道:
……五城官役役沟头。沟头敛钱按门籍,沟夫畚锸启沟石。窈然深黑恶气腾,往往沟夫死络绎。左沟先开右沟迟,街面土作街心池。沟中滓秽积万斛……君不见,路人握椒相引避,掩鼻如游鲍鱼肆。江南此日夏初临,紫陌风传兰麝气。
诗中把“开沟”写得很具体,“沟夫死络绎”,亦可见其悲惨了。如逢大比之年,开沟正值会试试期,尚有谚语“臭沟开,举子来;臭沟塞,状元出”之说,较之唐代的“槐花黄,举子忙”故事相仿,但是臭多了。
西城甘石桥到西单的沟,在马路东侧,三十年代,每年端阳前,还要开沟挖泥,泥都是黑的,到西单一带,买东西时,一边走一边要捂住鼻子,有的沟在人行便道上,有的已到店堂里面。记得西元兴德干果子铺的沟就在柜台前面,挖沟的人出黑泥都要从他家铺子里面出,自然要影响多少天生意,左右各家也都是如此,大概十来天就挖好了。当时不知情况如何?现在想来,各家铺子大概要给挖沟的人一些好处吧。
胡同
如果编写《京师坊巷志》,那是专门的著作,即使只谈谈胡同名字,也是谈不胜谈。例如明嘉靖时张爵写的《京师五城坊巷胡同集》、清光绪时朱一新的《京师坊巷志稿》,都是很有名的书,如果旁及历朝史实、人事,那内容就更丰富了。原因是北京作为明、清以来首都,就是那么一点地方,却不断在这条街、那条胡同中发生过各种甚至关系到全国的事件,居住过在各个历史时期主宰权势的人,朱一新的《京师坊巷志稿》,在各街巷之下,注明了一些史实,而在其后,迄今又已百年,其间发生的事情又不少,尤其近几十年,街巷改建变化更大,旧时史实亦相随消失,很难确认了。如把近百年北京街巷胡同变化写一本掌故型的书,也是有意思的。
说到北京的胡同名称,也大有学问,趣味性和知识性兼而有之。早先朱偰先生专研北京街巷沿革,旧时住在西什库,又在市立四中上学,所以西安门里一带,十分熟悉。他说在皇城中走,随处都是与明代历史有关的地名,如西安门里“惜薪司”,是明代宫中发放柴炭的地方,“西什库”是宫中十座库房,后门里“蜡库”、“帘子库”、“酒醋局”、“弓箭胡同”,这些都是明朝宫中的仓库。如北海东有个小胡同叫“大石作”,这也是旧时宫中“十作”(即十种工匠作坊)之一。不但皇城之内如此,其他各城都有这样的胡同名:如西城丰盛胡同,原名“奉圣”,是因明朝有名的坏女人天启奶妈客氏府第在此得名,当年客氏被封为“奉圣夫人”。东城灯市口对着的是“乃兹府”,原名奶子府,那里原来就是皇宫中奶妈候差的地方。骑河楼当年河上真有楼,横跨河身,是明代涵碧亭遗址。南长街、北长街,都是明代宫中长街。王府大街,是明代十王府邸所在。当时有房八千三百五十间,可以想见这十座王府的规模,平均每府八百三十五间,比清代定制一般五百间,要多多了。李阁老胡同,是明代李东阳的赐第,灵境胡同是明代敕建道士庙洪恩灵济宫的旧址……几乎每一条胡同都有它的沿革历史,说起来也不胜其烦了。
北京有好几个“堂子胡同”,那是清代的名称。清代满人要“祭堂子”(不完全是宗教仪式),这条胡同是“堂子”的所在地,因而得名。宣武门外头有条胡同叫“方壶斋”,那是很古老的戏园子的名字。宣外下斜街那里有条胡同叫“老墙根”,那是金代城墙的遗址,其年代就更古老了。
北京旧时大街大巷、大胡同那布局是很好的。如东四牌楼、西四牌楼南北,一排排的都是大胡同,笔管条直,好不气派,如东四一条一直顶到十二条,西四北帅府、绒线、报子、石老娘、魏儿、泰安侯诸胡同,都非常好找。在当初没门牌的时候,告诉东口、西口、路南、路北、张宅、李宅,一找便是。但一些方形的、又很短、而地名很复杂的地方,找起来就比较麻烦了。过去在北大沙滩红楼读书,这一带的地名就够难找的。红楼前沙滩,短短一段,还分东沙滩、西沙滩,东面是河沿,西面是汉花园,好像也就是马神庙。因为汉花园只有一号,就是北京大学旧址,即四公主府。只此一家,并无分号。还有正门,还有西斋的门,路南也有门,门牌不知怎么定的。往后走有嵩祝寺夹道,是喇嘛庙,前面还有银闸,另外还有红门、官房、孟家大院等地名,我在那里上了几年学,可是附近地名界限一直未弄清,可见其多么复杂了。
北京街巷名称有十分滑稽的:东琉璃厂、杨梅竹斜街之间有一段名“一尺大街”,这是典型的幽默语言,可惜命名者湮没无闻了。鼓楼前“义留胡同”是谐“一溜”的音,会令人想起“老鼠过街”的话。住在锣鼓巷北大宿舍时,到什刹海烤肉季,常常由此一溜而过。新街口“八道湾”,是知堂老人苦雨斋所在地,会使人想起“九曲明珠穿不得,归来问我探桑娘”的话。辟材胡同里面小胡同“鬼门关”,后改名为“贵人关”,实在毫无必要。白石老人就住在这里,有诗云:“寄萍堂外鬼门关。”直言无讳,照样活了九十七岁,寿近期颐,鬼门关又当如何呢?
老北京胡同名有极为典雅的,如西四北“百花深处”,这是元大都时留下的地名。朝阳门外有“芳草地”,这是过去逛东岳庙踏青、游春的地方。东四“什锦花园”,是明代适景园的旧址。近人吴佩孚的宅子就在这里。以前曾代表公家进去过,要买这幢房子,院中大假山,十分讲究。后来听说,早已变成大杂院了。但也有地名本不典雅,一经品题,便令人刮目相看,如东珠市口冰窖胡同,昔时有人制门联云:“地联珠市口;人在玉壶心”。这“玉壶心”三字,便同仙山琼阁了。但也有十分悲惨的地名:西单原有“大沙果”、“小沙果”胡同,在旧刑部街附近,这是谐的“打、杀、剐”等字的音,当年在刑部大狱打官司的人,都是九死一生的。这些胡同,都是当年犯人必经之路,又是有历史血痕的了。
大胡同走进去,全是整齐的大红门、大黑门,有的还有倒座影壁,好不气派,这头一直可望到那头。而弯弯曲曲小胡同,一个门楼两个门楼便要转弯,走起来也很有趣。过去洋车抄近路,专爱走小胡同,跑得还很快。从车站去西城,一进前门,过了西皮市就钻胡同了———西去!———北去!转弯处边跑边高声叫喊,不一会儿,由草帽胡同钻出来,已经到了西长安街新华门前了。
半个多世纪前,“逛胡同”那不是好话,那是指花街柳巷的“八大胡同”,由南新华街南武道庙一转,斜着进去就是韩家潭、百顺胡同,那是当年由国务总理到财政部长、伶界大王等是每天必到的。抗战胜利后,第一任北平市长熊斌,娶百顺胡同西口潇湘馆紫娟为如夫人,大概是这个“胡同”的最后掌故了。
庙会
地方风土资料,正史中是很少的,偶然提到一两句,也只是概括的记载,因而想要了解一些历史上的具体风物,就比较困难了。比如向人问:一百多年前的护国寺庙会是个啥样子?有哪些买卖?便很难答复,因无生动的历史资料可查也。这不免就要向民间去寻找,在清代末年北京专卖唱本的“百本张”的唱本中给我们留下了生动的材料,使我们像从《清明上河图》中了解宋代汴京的热闹情况一样,从他的子弟书唱本《护国寺》中,生动地了解到同、光之际护国寺的具体情况。
他是用假设一个人的游览路线,按着顺序来写当年的护国寺的:先进庙门,再走甬道,到弥勒殿,再到天王殿,到东碑亭,一直走到后院,再出边门,再出庙西的胡同,再到定阜大街上,再回西四牌楼吃饭。每到一个地方,都有具体的卖东西的、耍玩艺的,这些人的姓名、卖什么东西、耍什么玩艺、神态如何、声誉如何,都有生动的描绘,绘声绘影,极真实地记录了当时护国寺的风貌。这里先引原文,再略加解说,以存乡土资料:
忽想起今朝还是护国寺的庙,何不前去略散心?吩咐家人套车备马,站起身将衣衫整整即刻出门。一路上星驰电转如风快,霎时来到庙西门。下车来跟役拿着烟袋、钱包、马札坐褥,至门前一人当门而立面含春,原来施舍那经验的偏方合劝人的经典,接一张看说:何苦来买纸费墨在这里冤人。来至永和斋先将梅汤喝一碗,顺甬道玉器摊上细留神。上了弥勒殿,见翎子张他在庙内摆。只见那腰刀摊也想去打落。见两旁俱是零星古董硬木器。那天王殿下见辛家的玉摊在门内摆,下台阶朝东走见吉顺斋饽饽摊子面前摆,又见那云林斋、德丰斋、冰玉斋卖的是京装绢扇。这里有首饰摊子,我歇歇再走,至东碑亭见“百本张”摆着书戏本,往前行见一个南纸摊儿面前摆,又见那西洋水法儿、水车儿、水轮儿做的十分巧,那卖旱“三七”的吗嗒着眼皮儿麻里麻糖真有趣,卖“苦果”的撅着胡子眉来眼去把人云。卖龙爪姜的说这个小碟儿倾刻间就能起三尺浪,那边是天元堂黑驴儿家的眼药,天下把名闻。面前有一档子莲花落,见座儿上许多擦胭脂抹粉的人,见一档子杠子也在那里将钱要,把式年儿玩艺儿虽强就是爱骂人。来到了塔院寻一个静处解手,见算命的相面的花言巧语尽蒙人,测字的“照九洲”字意儿诙谐颇有趣,“仁义堂”药孟家的“百补增力”算专门……(原文过长,删去后面一半)
在这篇唱词中,不唯记录了当年护国寺几十家买卖的名字,也记录了几十个卖艺人的姓名:如“年儿”的把式、“仓儿”的相声、“王麻子”的相声、“鸭蛋刘”的吞剑、“弦子李”的弦子、耍叉的“董叉”等等,还记录了不少当时的江湖话,如卖首饰的说:“买过的知道,戴过的认得,露出铜色与我拿回来。”卖膏药的说:“小弟随镖刚从镇江来。”卖糖狮子的吆呼:“狮子、骆驼、猴,荷花、莲蓬、藕,每件清钱三十六。”卖耗子(老鼠)药的说:“一包包管六个月。”凡此等等,不唯记录了当年庙会盛况,也记录了各行各业,商业用语,江湖口吻,生活习惯,都是很生动的民俗学资料。
时代一隔阂,便有不少事不易理解,越是生活上具体小事,越是如此。如“又见那西洋水法儿、水车儿、水轮儿做的十分巧,那卖旱‘三七’的吗嗒着眼皮儿麻里麻糖真有趣,卖‘苦果’的撅着胡子眉来眼去把人云”。这都是用北京土话写的,已经很难理解了,再加“水轮儿”、“三七”、“苦果”是什么东西,一般就更不知道了。这都是历史上的护国寺了,当作故事说说吧。护国寺原本是元代丞相脱脱的府邸、家祠,其年代又比隆福寺早多了。
另外也有过去北京人传统的坏习惯,没有公共厕所,游人随处大小便,“来到了塔院寻一个静处解手”,把高高的白塔当作公厕的标志了。
创作这个俗曲的要具备以下几个条件:一是纯粹北京土生土长的艺人,有极熟练的运用北京当年土语创作的能力。二是极熟悉当年护国寺生活情况,和这些人都认识。三是十分世故,社会人情看得极透,卖苦果的“云”人、算命测字的“蒙”人,都写得极爽极透,创作者本人,也正是当时所说的“京油子”了。
八景之一
在报纸上看到又有人说起汪精卫,而且还附着一张很年轻的照片,阅后不禁使我联想起银锭桥来,因为汪精卫在年轻时候出的名,是和银锭桥联系在一起的;而银锭桥又是北京著名的风景区,直到今天依然风光如旧,引人遐思。
风景名胜地方,常常有所谓“八景”、“十景”,最多有“二十四景”、“四十景”。过去圆明园就有四十景,杭州西湖有“断桥残雪”、“花港观鱼”、“双峰插云”等十景,每处都有康熙御笔碑。北京也有八景,如“琼岛春阴”、“卢沟晓月”、“居庸积雪”、“金台夕照”等,也都有乾隆御碑,最常见的是北海“琼岛春阴”碑,一般逛北海时都能见到。而“银锭观山”也是八景之一,却从未见过乾隆的御碑,不知过去有没有。“银锭观山”,就是站在银锭桥上看西山。银锭桥在什刹海前、后海的中间,如把什刹海比作一个斜着生长的“葫芦”,那银锭桥正好在这个“葫芦”的细腰上。刘同人在《帝京景物略》中记道:“西接西山,层层弯弯,晓青暮紫,近如可攀。”这是北京一处极好的观赏西山的地方,从明代就非常著名了。这座桥呈东北、西南方向,横跨在什刹海前后海的“细腰”上,东北对烟袋斜街,西南旧时有一座观音庵,名“海潮庵”,庙早已没有了,现在还留下一个地名,就是桥南那个小胡同。从桥头两侧转弯,往西北通后海南北河沿,往东南通前海两面河沿,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地方。只是十分短小,又很低,和两面道路基本上一样平,也没有美丽的栏杆,如无人指点,生疏的行人会很不注意地走过去,忽略了它。因为它名声虽大,但与北京其他名桥如卢沟桥、金鳌玉 桥等相比,那未免显得太寒伧了。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桥,不但是历史上著名的“金台八景”之一。而且是一座曾在八十多年前名震中外的名桥。宣统二年(一九○九年)三月,汪精卫、黄树中、罗世勋三人谋炸宣统父亲摄政王载沣,就是把炸弹埋在这座银锭桥下面的。但是因事机败露,三人同时被捕。又因庆亲王奕劻的主意,当时只下法部狱,未被正法杀头。这就是著名的“银锭桥事件”,当时这是中、外均为之注目的政治案件,因而银锭桥也大大地出了名,其“观山”胜景的声名,反为“刺客案件”的新闻名气所掩盖了。
选择在银锭桥炸摄政王,是因为这里是他每日进宫必经之处。因为到了银锭桥,不过桥折而西是后海南岸,过桥折而西是后海北岸,顺北岸西行约一里之遥,坐北朝南的大府第,便是一度“潜龙”、一朝摄政、宣统父亲居住的号称“北府”的“醇王府”了。摄政王当年坐双马大马车出府门进宫,马车先沿北岸向东走,经过一座大庙广慧寺的门前,那时广慧寺是学部立的京师图书馆,馆长是江瀚、缪荃孙,即后来文津街国立图书馆前身,再往东走不远,就到了银锭桥。马车过桥沿着前海西河沿,经过张之洞庖人开的著名的饭庄子“会贤堂”门前,然后或者一直往南,经过“乐家花园”门前,到皇城根,沿皇城进后门;或者过了会贤堂门前,折向东南,穿过夏天作为“荷花市场”的那段大堤,到皇城根进后门,总之不管怎么走,银锭桥一定是要经过的。所以汪精卫当年选择在这个小桥下埋炸弹了。
但是另一说法,据李宣倜《北京庚戌桥记》,炸摄政王是甘水桥小石桥而非银锭桥,文云:
北京地安门外十刹后海,有甘水桥。其迤南小石桥,距逊清醇王邸綦近。岁庚戌,今国府主席汪公,曾谋刺王,薶炸药桥下,事在三十年前,至今父老皆乐道之。东莞张君次溪,既为公撰庚戌蒙难实录,详述始末,复考寻其地,请诸市府,定名小石桥曰庚戌桥。
此文写于民国三十二年四月,还是沦陷时期,是给汪捧场奉承的文字。唯小石桥在旧鼓楼大街,在甘水桥北,不是在南,文中所说似乎是糊涂账了。
什刹海前后海,从元、明、清以来,一直是著名园林和兰若集中的地方,名园如镜园、漫园、湜园、杨园、王园、方园、定园;名寺如石湖寺、兴胜寺、三圣庵、海潮庵、广慧寺,真是名胜古迹,数不胜数,但年代久远,大多已湮没无闻,面目全非矣。惟独这座银锭桥,却风光如昔,仍然是看西山的好地方。站在桥边,向西望去,视野极为开阔,后海的水浩浩渺渺,苍苍茫茫,西山的影子明媚如画,宜晴、宜雨、宜朝、宜暮,西山不老,银锭依然,京华风景常在,只是知之者不多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