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月 17 日,我们开了一次巴黎公社 90 周年纪念会,有许多同志写好了论文,因为受时间限制,不能一一宣读,也不能逐篇讨论。所以我们今天继续开这个学术讨论会,把时间放宽,希望各位同志在扼要地介绍自己的论文要旨完毕以后,利用宽裕时间,进行讨论。今天我们这个会原定在福建厅召开,后来改在山东厅,这两个厅对我们开会都很有意思。山东出过一位孔夫子,是封建时代公认的圣人,他遇到新鲜事物,一定要“每事问”。他又提倡“不耻下问”,“以能问于不能”。孔子这样重视调查,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福建是我们军事前线,每隔一天要对金门马祖放大炮。前些时,美国有一个坚决反共的商人写了一本“金门的故事”的书,他说,他们已经挨了 82 万 7000 发炮弹。显然,他写这本书,是想用文字大炮回击我们一下。不过,这当然是徒劳的事。我们的大炮,每一个弹是针对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蒋匪帮发出的,我们的大炮迟早要轰走美帝国主义的侵略势力并消灭它的走狗蒋匪帮,因为我们的炮弹是完全正义的。正义必然战胜非正义,这是谁也不能否认的真理。我们史学界今天讨论巴黎公社,目的也是要用巴黎公社的原则作为学术大炮,这些原则都是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给研究出来的,是最有效的炮弹,我们用这许多炮弹,装进学术大炮里,对准以美帝为首的资本主义阵营成排的放去,加速无产阶级和他们的同盟军——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劳苦群众,在全世界范围内实现巴黎公社的伟大原则。事情已经很明显,巴黎公社虽然被法国资产阶级勾结普鲁士军阀残酷地镇压下去了,革命烈士的骸骨可能不存在了,但是他们的革命精神已经在社会主义阵营里取得伟大胜利,而且将来还会要在全世界取得最后胜利,这是无可怀疑的。
各位同志的论文,都经过认真调查研究,放出来的会是对准目标的实弹射击,我准备洗耳恭听。我没有研究,只能说些感想。列宁在 20 世纪初年,撰写《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这一本经典著作,给帝国主义作了诊断,说“帝国主义是垂死的资本主义”,这个诊断是最科学的,历史事实证明了这个诊断的绝对正确性。垂死的病症经过 60 年,垂死的程度应该大大增加了吧。去年 12 月初在莫斯科发表的各国共产党和工人党代表会议声明,继列宁的诊断又作了科学的诊断。声明中说:“在现时代,决定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主要内容、主要方向和主要特点的,是世界社会主义体系,是反对帝国主义、争取对社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的力量。帝国主义任何挣扎都不能阻止历史向前发展。社会主义取得进一步决定性胜利的巩固前提,已经奠定了。社会主义的完全胜利是必不可免的。”
读过这段科学论断,确是觉得神旺气壮,革命的信心和勇气为之百倍增加。事实也说明在我们时代里,社会主义的完全胜利是必不可免的。只要看社会主义阵营的强大,尽管帝国主义像虎狼一般,满心想镇压殖民地、半殖民地的民族解放运动,但不得不缩手缩脚,有所顾虑,不敢肆无忌惮地放手使用暴力。目前如古巴、刚果、老挝都有这种情况,证明社会主义阵营是保障正义、和平的坚强堡垒,敌人不得不在堡垒前踌躇。正在进行解放运动和将要发动解放运动的民族,取得社会主义阵营的声援和支持,获益将是不可估计的。中国近代史就是证明,什么鸦片战争、英法联军、八国联军之类,帝国主义动不动就出兵打上门来,中国像个单身行路人,在旷野中被一群恶棍围攻,叫天不灵,呼地不应,挨一顿痛打以后,不得不忍气吞声,哑巴吃黄连,接受各种野蛮无理的条件。现在时代就不同了,老挝那样的小国,美帝国主义虽然其欲逐逐,手伸出来又缩回去,原因就是要看看社会主义阵营的脸色。
总起来说,正如莫斯科声明所说的那样:“世界社会主义体系的威力和它的国际影响的急剧增加,殖民主义体系在民族解放运动的打击下迅速瓦解,资本主义世界中的阶级搏斗日益加剧,世界资本主义体系更加衰落和腐朽。在世界舞台上,社会主义力量日益明显地超过帝国主义,和平力量日益明显地超过战争力量。”
资本主义世界死亡为期不是很远的了。但是,决不能等待它自己寿终,自己寿终是不可能的,必须用各种口径的大炮一齐向它轰击,迫使它死亡。我们历史学界同仁,也应该当仁不让,架起历史学大炮对准美帝国主义为首的资本主义世界放去,在反对帝国主义的伟大事业上,我们出一臂之力,是很光荣的。先生们其有意于斯乎?
我们习惯上听到大炮这个名词,就意味为放空炮,说大而无当的空话。其实大炮等于空炮的时代已经早过去了。我说的历史学大炮是指实弹射击,空炮是打不倒任何靶子的。
真正打得倒敌人的历史学大炮是经过切切实实研究的历史著作(论文或书籍)。要造出这种大炮,必须对所要研究的历史事件做认真的调查工作,阅读有关的各种书籍,系统地从头到底读下去,详细了解这件事情的经过始末,然后用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的观点方法来分析事情发生的原因和发展过程中发生的好的因素和坏的因素,判断这件事情的趋向是什么。写文章不是因为手痒了,嫌纸太多了,而是要解决某个问题,所以必须坚持“有实事求是之意,无哗众取宠之心”的老实态度。切忌临时抓夫式的搜集材料,杂七杂八一大堆,好像一篇狗肉账,使读者摸不着底里。至于有意用晦涩的文句摆布迷魂阵,使读者震其繁博,甘拜下风而愿奉之以为师,就更加要不得。这种文章,加以八字考语,那就是“装腔作势,借以吓人”。当巴黎公社运动正在进行的时候,表面上可能是乱糟糟的一团,马克思根据已经发生的事实,给以科学分析,得出许多无产阶级革命不可磨灭的原则,也指出巴黎公社的一些缺点,断定巴黎公社的革命原则一定要在全世界实现。马克思研究巴黎公社事件,就是我们研究历史的最好榜样。马克思写的《法兰西内战》一书,写时间、地点、人物都非常具体,非常扼要,许多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革命原则,就是从这些事实中抽象出来的。我们有些史学工作者,不能说他不想认真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但动起笔来,却把历史事件忽略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毛主席不断教导我们要调查研究,还在 20 年前就在《〈农村调查〉的序言和跋》《改造我们的学习》等经典性论文中强调调查研究的重要性。不久前《人民日报》又根据毛主席的教导发表过《大兴调查研究之风》的社论。然而我们的这些同志总是听之藐藐,懒得作调查工作,把自己杜撰的一些公式和规律,演成篇幅,说这就是论文,或者说这就是著作。这样的大炮放出去,对敌人是丝毫无伤的。我们这次以巴黎公社为主题的学术讨论,宣读的文章大概都是经过一番调查研究,读过若干有关的书籍以后才写成的。研究问题深入的程度如何我不敢说得太死,不过里边总也有比空大炮较高一等的吧!
我们中国是社会主义大国,我们中国的学术界也应该是大国的学术界,就是要多而精,多是指方面广,例如亚洲、非洲、拉丁美洲各国史,我们史学界必须有专人研究。资本主义世界各国史,都是经过资产阶级御用史学家精心装扮过的。我们应当以独立的怀疑的精神去研究,切不可研究者变成被研究者的奴婢。要研究全世界各国的历史,首先要研究好中国史特别是近代、现代史。精是指放弃开空炮的恶习,切切实实、老老实实地做调查工作(其中包括系统地读书),开动脑筋,想想问题的性质,付出仔细研究的劳动,然后再写文章。毛主席在《整顿党的作风》里教导说:“现在我们党的中央做了决定,号召我们的同志学会应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认真地研究中国的历史,研究中国的经济、政治、军事和文化,对每一问题要根据详细的材料加以具体的分析,然后引出理论性的结论来。这个责任是担在我们的身上。”我在结束我的发言时,引毛主席这个指示,意思是要求我和各位同志在工作中不可忽略担在自己身上的责任,认真地把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所创造和毛主席所提倡的严肃的学风在我国历史学界发扬起来。
(原载 1961 年《历史研究》第 3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