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中俄密约》讨论及修订皆极秘密,与闻者甚少。电码皆由军机大臣手译,与寻常之由章京译者不同;且进呈以后亦非若惯例之列入档册,多只记件数而不载全文。《李文忠全集》之编纂出自吴挚甫先生手,以为《密约》尚未公布,不敢遽将电稿登载,故《全集》中此卷遂缺。常 璋先生,吴门高弟,实佐编纂之役,此编所附电稿即由其传抄。民国二十一年以校军机处档案,所缺甚多,知其系孤本矣。后更加以他材料,至二十九年遂成此编。国际形势今昔虽异,清人言论虽已陈旧,然其历史价值仍旧存在,或亦近代俄史研究者所不废欤?
一 奉使经过
俄皇尼古拉第二于光绪二十二年四月加冕,光绪二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中国派湖北布政使王之春为俄皇加冕贺使。既而“俄人以王之春位望未隆,与各国遣使相形,难于接待”(《李鸿章吁辞使俄折》,《李文忠公全集·奏稿》卷七十九)。于十二月廿七日改派李鸿章为正使,邵友濂副之。文忠于当日曾上疏恳辞,但清廷未准,遂于十二月二十九日上谢恩折(两折皆见《李文忠公全集·奏稿》卷七十九)。
邵友濂既奉派任贺俄皇副使,不欲往,当转求南洋大臣张之洞代为恳辞。张文襄遂于光绪二十一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致电军机处,电曰:
前巡抚邵现在上海,当将二十一日谕旨电知。兹接邵电称,“顷奉尊处传电,敬悉。各国从不派副使,恐入宫班次反居小国之下,殊伤国体;且贱躯患病未痊,万难就道。乞代电奏,恳请收回成命,不胜惶悚感祷之至。友濂俭”等,语请酌核代奏之。洞俭。(电报档,十二月二十九日,署南洋大臣电)
清廷既接此电,遂于廿二年正月初二日下谕:
张之洞电悉,邵友濂病既未痊,既著勿庸赴俄,著张之洞传谕知之,钦此。(电寄档,二十二年正月初二日)
并同时谕:
现派李鸿章出使俄国,王之春毋庸前往,著即回任,钦此。(同上,随手档,二十二年正月初二日亦记有以上两电旨略文)
是时政界人士颇反对李经方随李文忠往俄,正月初九日有《翰林院代递编修丁立钧奏李经方罗丰禄不宜随同李鸿章赴俄折》(奉旨存)(洋务档,二十二年正月初九日),即代表此类意见也。兹录如下:
翰林院折,编修丁立钧呈称李经方等不宜随同李鸿章赴俄由。
大学士翰林院掌院学士臣宗室麟书等跪奏,为据情代奏恭折仰祈圣鉴事。窃据臣衙门编修丁立钧呈称:“伏惟去年马关之约,倭所要挟割地偿费各节,既已无可复言,犹赖俄人助我以全力争还辽南失地,于是北洋东三省门户形势尚完,差堪自守。皇上鉴俄诚意,今遇俄皇加冕典礼,特遣重臣前往致贺,此诚审固邦交安定国本第一至计也。前闻有旨派布政使王之春前往,嗣以各国贺使率皆宗亲高位大员,于是有改派李鸿章之命。在朝廷权衡轻重,自具苦心;且敕命已颁,势难中止。惟是里巷忧疑之意,有不得不直陈于皇上之前者。去年马关议约之事,天下臣庶痛心疾首,愤郁之气至今未平。其不知者惟恨李鸿章之误国辜恩,其知者则疾其所用随员之逞私煽毒。今李鸿章使俄命下,即电召其子李经方刻日来京。道员罗丰禄新在天津,因人言啧啧,乞假南归;一闻此信,更订同往。是马关债事诸奸,又尽隶随员之列,为朝野之所指目,中外姗笑。前事伊迩,情何以堪!夫比寻常通贺之使,即使所任非才,亦何至尽人疑虑?诚以中俄之交新附未固,倾心联合,通意需人。李鸿章办理洋务,素善英倭,其党李经方罗丰禄以及驻英使臣龚照瑗辈,多与英倭阴相结纳。平日既情存偏袒,临事遂私以废公。即如此次俄助还辽,视英人坐观成败,形显分厚薄;而李鸿章之党人则反为俄腾谤,谓俄将不利中国。此其顺英倭之意以拒俄人,实与朝廷厚联与国之本心,大相剌谬。是非颠倒如此,而资之以通情好,可不为寒心乎?聚群心术难信之徒以适异国,轻则亏国体,重则败邦交。窃料此辈果行,必将于去年中俄交际之好,阴图翻局反报之日。非谓俄势中干,万不可恃,即虚言恫喝,谓实有图我之意,亟宜联英合倭以为之备,皆情事所必至者耳。夫中俄之亲,英倭所大忌也。现日本通商新约未定,未必不窥我与俄之交亲与否以为进退。苟中俄睽隔,则倭益无顾忌,议约章程,变本加厉,势所必然。且英盘踞中国,岁占利益,根柢至深。尝恐中国之强,而彼失其利;又恐中国之弱,而利将为各国所分。伺隙觊觎,匪伊朝夕。今幸俄人助我,故不敢明附于倭,相连为难,然意实未已。若中俄既离,英必乘之。各国生心,祸至无日,岂细故哉!李鸿章受恩深重,此次奉使,未必讵丧心昧良,敢于逞私意以败国家之大计。特其人暮气已深,如无李经方辈为之左右,而更简廉明强毅顾全大局之员为之参赞,亦尚可补救万一,消弭祸患于隐微之中。伏乞圣明再加审酌,即未能另遣贤员,收回成命,亦请严饬该大臣不得仍将万众指目之李经方罗丰禄各员,率行带往。联交睦邻,事体至重。窃愿皇上宸断,与枢臣密议图之,天下大计幸甚。”等语,恭请代奏前来。臣等公同阅看,关系时务重要,不敢壅于上闻,谨照录原呈恭呈御览。所有据情代奏缘由,谨恭折具陈,伏乞皇上圣鉴,谨奏。光绪二十二年正月初九日。大学士翰林院掌院臣宗室麟书,协办大学士翰林院掌院学士臣徐桐。(光绪二十二年正月份折包)
所以有人拟以其子经述随行,以免文忠再携带经方者,遂有派经述随行之举。正月初九日上谕:
大学士李鸿章奉使遄行,精神强固,惟年逾七旬,远涉重洋,朝廷良深廑系。伊子李经述著赏给三品衔,随侍前往,以示优眷,钦此。(洋务档,二十二年正月初九日)
虽然若档,文忠终欲携带经方。正月十三日奏请带人员,附有《带李经方片》(随手档,二十二年正月十三日),并附有《员名片》,《礼物片》,《带税务司片》,《开用关防片》。清廷碍于文忠之坚请,不得不“依议”。(洋务档,二十二年正月十三日)。《文忠全集·奏稿》七十九,《李经方随往片》列于光绪二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而《随带人员折》及《洋员参赞片》皆列于二十二年正月十三日。但随手档将《带李经方片》与折同列入二十二年正月十三日,与洋务档同。随手档系随按日登载,故名之曰随手档,决不至将前一年之奏片误入于次年。且片中明言“特命臣子李经述随侍前往,体恤周至,感戴莫名”。李经述随侍之谕,发于正月初九日,《带李经方片》必在其后。且清代习惯,奏片必随奏折,所以谓之为夹片。彼时舆论方反对李经方,文忠将片附入《随带人员》折内,正使人不甚注意也。若谓系附于十二月二十九日使俄谢恩折内者,则李经述云云,又与事实不符。显系编全集者误编也。
文忠携带李经方的理由是:“臣子李经方幼曾兼习西国语言文字,嗣充驻英参赞,游历法德美各邦,旋充出使日本大臣,于各国风土人物往来道里均所熟谙。臣年逾七十,精神步履日见衰颓,所有沿途舟车馆舍及随从仆役约束指挥,势不能周到,而所至之地,各国官商士庶,必多闻风来谒,不胜接待之烦。若得李经方同行,则程途之照料,宾客之酬应,均可分劳。”所以恳准随行,“俾臣不至以琐务逐细分心,庶得专力于重要各端”。并且他为李经方辩护,说以前办理各事,皆他“相机酌夺”,并且“请旨遵行,实非李经方所能为力”(《奏稿》卷七十九,《李经方随行片》)。但言界仍不以为然,正月十八日“翰林院侍读张百熙参李鸿章坚请其子李经方为随员,请严旨切责”(随手档,正月十八日)。其折若下:
臣张百熙跪奏,为奉使大学士臣李鸿章挟夷自重,坚请其子经方为侍员,图托外交,用情叵测,特摘发密陈,仰祈圣鉴事。窃以人臣外交,罪在不赦;况于交通外国窃弄朝权包揽把持如李鸿章者,心迹深险尤异寻常,臣请为皇上切言之。自海禁既开,各国通商,历年既久,交涉事多,于是派直隶两江督臣为南北洋大臣,随时派出使各国大臣,国家添设总理衙门以总其事。诸臣受任者与各国驻京公使及其国外部大臣并通商各口领事,文移照会,语言接见,在事之常,数十年来无一人敢与外国有香火之盟,自使其子为垄断之事。盖人之存心,苟非藏奸以背君,何利挟夷以自重?而李鸿章自北洋解任入阁以来,除与倭使林董集议商务外,无日不与诸酋往来,诸酋亦貌与款洽。夫李鸿章决无御侮于樽俎之心,诸酋亦决无修好公卿之雅,其情易见,路人能知。前此李鸿章所与外酋密交,如倭相伊藤,比于诸国似尤加厚,宜其敌情易得先事能防。卒以无备丧师,奉使辱国,调度乖方,议款卑屈。覆按前事,谓其实有无欺君鬻国之心?本非才力不逮之罪,固非微臣一人之私言也。且当使倭,屡奏盛称其子经方之才。此次使俄,必欲改派经方为随员,尚复诵言使倭款议,全得其子经方之力,要挟朝廷允许。闻李经方私取倭女,所得赃款巨万,尽运入倭。前台湾交割,派李经方迅往,奉旨严促,迁延畏祸,隐避倭船。及今托疾,抗不复命。而李鸿章敢公然保奏,同往使俄,云可全无顾忌至此。匪曰济恶,夫谁信之。查李鸿章与各国私交皆固,而英倭尤亲,独于俄国未即联结。今知而势日强,英倭畏忌,暂睦于我,观衅东方。乃因朝廷择使承乏为出使大臣,必欲派其子为随员,显肆其要求挟制之情,巧售其私结外援之计。臣窃料李鸿章此行,必阴托于俄矣。将逞其媚术,挟其诡谋,不忠于君,何交不固?且欲使事竣后,游历各国,此何意乎?臣窃观自古权奸,皆知审势。汉之势重于丞相大将军,唐之势重于节度使。势所趋重,权即在焉,奸人遂以乱国。我宦制殷鉴前代,轻重维君,永无流弊。然而中外交通,五洲一家,权势所重,莫如外交。苟图固位臣奸,深结外援,彼族利其邪谋,狼狈相倚,要胁欺罔,何所不为?臣读《宋史》,见秦桧、刘豫、张邦昌交结金人,酿祸无极,尝所痛心。不图今值圣明之朝,乃有李鸿章父子之深邪隐匿,恣其所欲,将不忍言!且自古奸权自立世子,权劳相承,不欲稍夺。今李鸿章叠经参劾之后,入居清近之任,不思引退,常恨失权。图度数月,乘此事机,臣恐李鸿章父子此行,必于朝廷不利,为中国无穷之忧。臣维唐贞元以后,藩镇跋扈,凡所陈请,朝廷必委曲以从。浑瑊一铁勒浑部人耳,以高勋达官为唐宗所信。待有所奏论不尽从可瑊,辄私喜曰:上不疑我也。今圣明在上,方将严法纪以饬朝纲,何所顾忌于李鸿章,而必委曲以从其强请?该大学士而稍有人臣之心,亦何能无愧于浑瑊一武臣乎?臣窃闻外间藉藉,颇激愚虑,不揣冒昧,辄以上闻。李鸿章既经奉命,行期甚迫,碍难追改。可否乞下严旨,切责李鸿章,不准携带其子经方为随员,庶可稍戢邪心,俾知儆惧。于国家礼使大臣体之,亦无所损。是否有当,伏乞皇上圣鉴,谨奏。光绪二十二年正月十八日。(二十二年正月份折包)
文忠于正月十六日蒙慈禧皇太后在颐和园召见(《翁文恭日记》,以下简称《翁记》,正月十六日),于十八日请训(《翁记》,正月十八日),于正月二十日出京(见电七)。出京以前曾奉到赴俄致贺敕谕及往英法德美敕谕,其文若下:
皇帝敕谕。一等肃毅伯文华大学士李鸿章著授为钦差头等出使大臣,前往俄国,致贺俄君加冕。典礼隆重,故特命尔远行。尔其仰体朕意,联络邦交,敬谨将事。恭随各员,听尔酌调,以期办理妥协,毋负委任。特谕。
皇帝敕谕。一等肃毅伯文华大学士李鸿章著授为钦差头等出使大臣,前往英法德美四国,亲递国书,奉宣德意。皇华遣使,责任綦严,尔其善体朕意,联络邦交,无负委任。特谕。(洋务档,二十二年正月无日)
并携有瓷铜玉器各礼物,计俄国八色十件,德国五色七件,法国七色九件,英国七色八件(据光绪二十二年九月初一日总理衙门片,折包九月份上)。
所带随员计:
兵部候补主事于式枚;
分省补用道塔克什讷;
记名海关道罗丰禄;
升用道分省补用知府联芳;
候选知府林怡游;
浙江试用同知薛邦龢;
升用直隶州补用知县柏斌;
直隶试用县丞麦信坚;
北河试用县丞张柳;
分省试用县丞洪冀昌(据光绪二十二年正月十三日《随带人员折》,《奏议》卷七十九,及九月二十五《酌保随带出洋员弁折》,光绪二十二年九月份折包);
二品衔江苏存记道李经方;
三品衔刑部员外郎李经述;
翰林院庶吉士龚心钊;
分省补用同知黄家玮;
候选同知史云龙;
补用同知直隶候补知县黄正;
县丞谢起源;
典史罗忠形(据光绪二十二年九月二十五日《酌保随带出洋弁折》二十二年九月份折包)。
共文职十八人,以外尚有武员八人。另有外国随员六人,计:
俄人柯乐德;
德人德璀琳;
法人穆意索;
英人赫政;
美人杜德维(据光绪二十二年正月十三日《洋员参赞片》,《奏议》卷七十九,及二十二年九月二十五日《李鸿章片》,二十二年九月份折包);
英人伊尔文(据光绪二十二年九月二十五日片,二十二年九月份折包)。
前五名素任税务司,伊尔文则随行医生也。文忠告许景澄谓“随员十七,供事武弁十八,仆役十”。除仆役外,以上共计随员、供事武弁三十二人,较之电文,当尚有学生三人也。
二 由沪往俄
文忠抵沪似在二月初三日(据电十四),十五日乘法船由沪起程(据电十五,十六)。俄甚惧文忠在抵俄以前经过他国,而他国乘机扰乱中俄交涉,所以正月以前就由喀使与文忠商妥路线,电一云:
现与喀使商定,乘法公司船由沪至红海口阿列克三德里,改乘俄公司船至额叠萨,乘轮车至莫斯科。免由法德行,至多周折。鸿江。
当时西比利亚铁路尚未完成,不能由陆路,只能由水路往俄。俄又无直达沪之邮船,不得不乘他国船至红海口,再换俄国船也。法俄是时早已同盟,乘法公司船而不乘其余国船者,当即以此。这些皆征帝俄政府对文忠往俄前之深思熟虑也。并对文忠极尽招待,正月十五日许景澄电:
俄外部称奉国主谕,李相及从僚在俄境内,一切概由俄国供给,以表格外交谊。澄盐。(电五,亦见电报档,二十二年正月十五日)
并使之“一切舒服,不至稍受辛苦”(电十三,喀使来电)。
但文忠后又因往阿叠萨(ODessa)之俄轮过小,“恐难禁黑海风浪,故令柯乐德电商”喀使改道(电十四,柯乐德保俄人,五品衔副税司,现充文忠出使参赞)。喀得电后甚惊,一面“另备中堂伙食轮车一辆,在阿叠萨恭候。本国轮船亦奉谕在波塞(Port-Said)专候。倘因改道,致俄廷所已发许多之谕必须一概注销,殊属无谓”(电十三),将路线做成已成之局,使文忠不便更改;另方面“力劝贵爵相仍照我们在北京商定之路程办理”(同上)。他并疑心文忠到沪后受他国人摇惑,遂欲改道,所以他又说“如贵爵相因有别故必须改道,又不便告知本大臣”,以俾文忠知道他疑心,反不便改道也。他并疑心伊尔文医生,所以文忠回电说:“伊尔文在敝处多年,于本大臣起居服食一切熟悉,过津时伊求令随行以备医药,不令预闻他事。闻贵大臣不甚谓然,拟令乘法船到马赛,径赴伦敦静候也。”(电十四,伊尔文系英人)
二月二十五日文忠过新加坡(电十七)。三月初十日抵马赛,俄派王爵吴克德托密斯(Coukhtomsty)(电十八)随船来接。遂乘俄船于三月十五日抵阿叠萨(电二十四)。次日往彼得堡(Stpetersbourg),于十八日抵彼(电二十四,二十六)。
据《微德回忆录》,则吴王之往马赛迎接,亦俄国防文忠受西欧他国引诱先道经他处也。兹译《回忆录》所记若下:
当李鸿章往俄途中,行抵苏彝士运河之际,他将遇见吴王(Coukh-tomsky),吴王乃彼时皇上亲信左右之一。这事亦由我而发生。因余曾经闻知,英国、德国、奥国意国欲截取李氏,希望李氏先取道西欧,前往圣彼得堡。至于我则恰相反,意欲阻他来俄以前,访问欧洲其他国家。盖余明知,若彼先赴欧洲,则彼势将成为欧洲各国政治家种种阴谋之中心物。吴王遇见这位中国贵臣以后,颇能与他发生亲热的关系。虽有无量请帖请他往欧洲各埠,但他竟登上罗希亚轮(Rossiya),俄国商航公司的轮船,专派迎接他去的。遂偕其属从及吴王,直往阿叠萨。在这城内,一队我国兵士派充作他的卫队。由于我的建议,就请他直往圣彼得堡,虽然罗拔欲令他在阿叠萨直候至加冕时节。我们的外交大臣既完全不清楚我对远东的情事,我就受皇帝令给我必要的权力,办理与这位中国客人的交涉。(法译本,第四章,七十四至七十五页)
许景澄当时亦曾报告总理衙门说:“并闻先至俄都一层,为户部大臣威特赞成。”(《许文肃公遗稿·函牍》五,十四页)足证微德所述不诬也。
三 密约之提出
文忠离国以前,初拟径往莫斯科,似未有先往圣彼得堡之议。至阿叠萨后,俄外部方说奉俄皇谕“电催趁此暇日,先赴圣彼得堡递国书接见”(电二十四)。据微德(Witte)在其《回忆录》中所记,俄外长罗拔(Lobanow-Ros-towsky)初拟请文忠暂居阿,候至加冕礼近再径往莫斯科。微德极反对这办法,乃文忠先往圣彼得堡(见前,《微德回忆录》,第四章,七十五页)。
抵圣彼得堡后,遂于三月十二日进见俄皇(电二十六,二十八),只作呈国书宝星等官样文章,并未谈及路事。但微德于前一日与文忠谈话时已提及(电二十七)。至二十五日,俄皇更“借回宫验收礼物为名”再接见文忠,只“令带经方传话,不使他人闻知”。“即引至便殿,赐坐畅谈。谓我国地广人稀,断不侵占人尺寸地。中俄交情近加亲密,东省接路实为将来调兵捷速,中国有事,亦便帮助,非仅利俄。”(电二十九)这即《微德回忆录》中所说请俄皇接见李氏之事也(法译本,七十七页)。末又谓“将来倭英难保不再生事,俄可出力援助”。密约之机,盖已伏于此矣。中俄两方,对此进见皆关防严密,《李文忠游欧记》对此事毫未提及,盖当时除文忠一二亲密外,即随员亦不之知;《微德回忆录》亦谓俄报纸亦从未提及此次之会谈(法译本,七十七页)。
密约于三月二十六日罗拔约文忠外部晚餐时,方初次提及。文忠于次日致电总署,报告此事:
昨罗拔邀赴外部晚饭,与微德会议。该君臣皆以东省接路为急,微谓三年必成。鸿以赤塔至三岔口固多山险,我办漠河矿久,知漠至齐齐哈尔省高山丛莽,人迹不通,必须穿过,亦甚难办。彼谓多费工而直捷合算,中朝自办,无款无期,不如令华俄银行承办较速。姑属妥议章程送核。鸿云此须请旨定夺。至俄皇所称援助,罗谓尚未奉谕,容二十九请示后再面商。大意以若请派兵,须代办粮饷。华有事俄助,俄有事华助,总要东路接成乃便。俟成准后另订密约。(电三十一)
可见彼时文忠已与俄政府谈及互助密约,但这次似只有原则,而未及具体条文。至于条文则四月初一日俄人始正式提出,即(电三十四)所谓“顷罗拔奉俄主命拟具密约稿面交转奏”。
文忠未往俄以前,在北京曾否与俄使商及密约,现在文献无征。虽据史料,彼时重要疆吏,如刘坤一、张之洞皆尝建议联俄。刘忠诚折谓:“各国之患犹缓,惟日本之患为急。”“第倭之强,非俄所愿,倭之扰我东三省,尤为俄所忌。”若“我乘此时与之深相结纳,互为声援,并稍予以便宜,俄必乐于从我”(《刘忠诚公遗书》,光绪二十一年闰五月十五日奏折)。张文襄所奏阐解尤详,故抄录其全文若下:
密陈结援要策片(光绪二十一年闰五月二十七日)
再,今日救急要策尤莫如立密约以结强援之一端。从古各国角立之时,大率皆用远交近攻之道,而于今日中国情势为尤切。今日中国之力断不能兼与东洋各国相抗。此时事机甚紧,变故甚多,即日夜汲汲征缮经营,仍恐不及,若不急谋一纾祸之方,恐无喘息自强之暇。查外洋近年风气,于各国泛交之中,必别有独加亲厚之一二国,平日豫订密约,有战事时,凡缘兵饷军火可以互助援助。若无密约者,有事便守局外,不肯干预。今欲立约结援,自惟有俄国最便。英以商朘中国之利,法以教诱中国之民,德不与我接壤,美不肯与人兵事,皆难议此。查俄国与中国乃百余年聘邻邦,从未开衅,本与他国之屡次构兵者不同;且其举动阔大磊落,亦非西洋之比。即如同治庚午天津教堂之案,各国争斗而俄国不与其事;伊犁之约,我国家将十八条全行驳改而俄国慨然允从;此次为我索还辽地,虽自为东方大局计,而中国实受其益,倭人凶锋借此稍挫,较之他国袖手旁观,隐图商利,相去远矣。正宜乘此力加联络,厚其交谊,与之订立密约。凡关系俄国之商务界务酌与通融,如俄国用兵于东方,水师则助其煤粮,其兵船可入我船坞修理,陆路则许其假道,供其资粮车马,一切视其所资于我者,量为协济。面与之约定,若中国有事,则俄须助我以兵,水师尤要。并与议定若何酬报之法。盖俄深忌英独擅东方之利,中俄相结,则英势稍戢,俄必愿从。总之,中国惟海军练成不易,若有俄相助我,将来无论何国寻衅,数旬之内可以立发兵舰数十艘,游行东方海面,则我得以专备陆路战守之计,而敌人亦断不能为深入内犯之谋矣。此尤交邻之微权,救急之要策也。中国于外洋各国向皆一例齐观,此次遂无援助,此等事须平日豫筹,及今图之,万不可缓。应请旨敕下王大臣密行筹议,并电出使大臣密速筹商妥办。惟万不可使赫德闻知,恐其忌阻误事。谨附片密陈,不胜激切屏营之至。(《张文襄公全集》,卷三十七,页三十六至三十八)
但这只能代表一部分大臣的意见,而不能认作清廷的共策。我意派王之春以前,文忠有否联俄具体方策,虽不可知,清廷纵有结外之意,但对联俄则并未具体化。否则贺加冕原系商谈的极良机会,足可利用,何以不派重臣而派王之春?观俄人借口王之春位望未隆,其欲乘此机会与我做重要商谈之意至显,愈足见清廷初无与俄结密约之意。但文忠既受使俄之任后,文忠及许多大臣则确曾论及结援,若《翁记》二十二年正月初四日,“拜李合肥,晤谈。一关朝鲜自主,一密结外援。此语尚结实”。即此类也。
中俄交往最早,边境毗联又最广,虽失地最多,但未发生战争,未被注意。且最近又主动还辽,中俄交谊愈较他邦为近,属意于俄以抵日,乃自然之举。但喀使所商谈者,只及铁路而未及具体的密约,电三十五谓“罗云:喀电拟不覆,此议出则喀前议当作废,乞暂勿告喀”(四月初二日电)。足见接铁路者喀之前议,密约一事,则罗不当作此语矣。
四 密约交涉
密约既由俄方提出,交涉枢纽在于我方颇欲订立御倭互助条约,而不欲允俄办接铁路;俄人则以俄人接铁路为订立条约之交换条件。三月二十五日文忠电告再进谒俄皇,俄皇谓“将来倭英难保不再生事,俄可出力援助”(电二十九);二十七日报告罗拔、微德提及援助密约(电三十一),但尚未有具体条件。于是清廷提出密约三条:(1)如有兵事,俄与中国彼此援助;(2)松花混同两江彼此行船;(3)中国令资本五百万附入俄华银行。内中完全不提接路事。俄人当然不能答应。是电发于四月初二日,于初四日始到莫斯科(文忠于初四日由圣彼得堡往莫斯科)。但俄人于四月初一日提出防御同盟密约初稿,文忠转电北京(电三十四),于初二日方达(据《翁记》)。两电相左,清廷所提之密约三条,俄人所提之六项,并非互商互添改者。俄人既谓第一条即俄稿之一二两项,俄稿足包中方所拟者,遂以俄稿为商讨依据。但清廷终不欲允接路。于是又提出省去末两条只签订前四条之办法(电四十一)。若是则俄国既失其第五项所举之利用铁路运兵运军火权,且将密约与接路之连锁失去。俄人所以坚拒,所以一则云:“铁路无成,另约即无庸议。”(电三十八)再则云:“六款通篇结穴一字不能改动;否则此约作罢论。”(电四十三,第六条系声明让造铁路举行之日起,此约方能生效)
至于密约条文之修改列表如下,阿拉伯字码所表示为:
(1)四月初一日俄所提约稿(电三十四)。
(2)四月初七日会商俄所改(电三十九)。
(3)四月初九日(十一日电始到莫斯科)中国所提改(电四十一)。
(4)四月十二日会商所改(电四十一)。
(5)四月二十二日签订密约定本(电四十八,五十一)。
密约条文之修改
(甲)大清国大皇帝,大俄国大皇帝,因欲保守亚洲大地现在和局,不使日后别国再有侵占之事,决定订立《御敌互相援助条约》。是以大清国特派某,大俄国特派某,为全权大臣。即将全权文凭互换校阅,均属如式,立定条款如左。
〔按以上八十七字由俄提出,直至签约字句未改。〕
(乙)(1)第一 日本国(或与日本同盟之国)如侵夺俄国属地或中国土地,或朝鲜土地,即牵碍此约,立即照约办理。如有此事,两国约明,应将所有水陆各军,届时所能调遣者,尽行派出,互相援助。至军火粮食,亦尽力互相接济。
(2)(“或与日本同盟之国”俄议删。“亚洲东方属地”改“俄国亚洲东方属地”,余同。)
(3)“属地”改“土地”,余同(2)。
(4)同(3)。
(5)同(3)。
(丙)(1)第二 中俄两国,既经协力御敌,非由两国公商,一国不能独自与敌议立和约。
(2)同。
(3)末尾添“如非敌国,不在此例”八字,余同。
(4)此八字不添,余同。
(5)同(此八字不添)。
(丁)第三 当开战时,如遇紧要之事,中国所有口岸,均准俄国兵船驶入。如有所需,地方官应尽力帮助。
〔按以上一条,由俄提出,毫无争辩,签订时字句未改。〕
(戊)(1)第四 今为将来转运俄兵御敌,并接济军火粮食,以期捷速起见,议于黑龙江吉林边地接造铁路以达海参崴,惟此项让造铁路之事,不得借端侵占中国土地,亦不得有碍大清国大皇帝应有权利。其事可由中俄公司经理。其条款由两国妥善商订。
(2)起见以上同。议于改为“中国国家允于满洲”。黑龙江以下同。“中俄公司经理”改为“中国国家准华俄银行承造经理”。“其事可由”改“此路由”。其条款至商订改为“至此项合同条款由中国国家与华俄银行妥善商订”。
(3)“允于满洲”改为“议于中国”。余同(2)。
(4)同(3)。
(5)“议于”改为“允于”。“边地”改为“地方”。“让造”改为“接造”。“中俄公司”以下字句,改为“中国国家交华俄银行承办经理,至合同条款,由中国驻俄使臣与银行就近商订”。
(己)(1)第五 无论和时战时,俄国可用上款所开之铁路运兵运粮运军械。
(2)同。
(3)此条删。
(4)“俄国”二字起改为“俄国于第一款御敌时,可用第四款所开之铁路运兵运粮运军械,平常无事,俄国亦可在此铁路运过境之兵粮。除因转运暂停外,不得借他故停留”。
(5)同。
(庚)(1)第六 此约应由第四款所议之事举行之日算起照办,以十年为限。
(2)“应”字删。“所议之事举行”改为“合同批准”。“十年”改为“十五年”,并加“届期六个月以前两国再行商办”。
(3)此条删。
(4)不删。
(5)(同 2)。只“应”字不删。句末加“展期”字样。
观以上所举,则清廷除提出御倭互相条约而不允接办铁路,或不允以接路作为御倭互相条约的生效标准前后两办法,而未为俄接受外,对于俄所提约稿,并无甚重大的削改也。
由密电中所得知的密约交涉,已若上述。至于清廷得密约提出电后之情形,《翁记》中少有而不甚详,然尚能略窥一斑,兹特录于后,并与电稿比对,注明若下。
光绪二十二年三月二十三日 一电,李抵彼得堡,二十二日见(按此即电二十六,报告抵圣彼得堡者)。
二十四日 电一,电旨一。拟致东三省将军铁路电并李相电。
三十日 晨与庆邸议俄事,毫无主意〔按此时当已接到文忠三月二十五日来电(电二十九,内言再进谒俄皇,俄皇言倭英难保不再生事,俄可出力援助事),或亦已接到二十七日电(电三十一,内始言密约),所以云商俄事也〕。
四月初二日 请电合肥论俄路。……李件堂上自写……皆未经南屋。访樵野(张荫桓),在彼吃面,与彼排发李相电,一时多始毕。电本留樵处,电稿余带回,以码字交发,一百三十八字(按此即电三十六,接到俄提密约后,遂提出密约三条者也。是尚未接到电三十四,即俄人提出密约初稿之电。南屋者指军机章京,军机处在乾清门外西边北屋,军机章京则在对面之南屋。向例写件皆经章京抄缮,此则未经也)。
初三日 李相到电,樵野待余馆上同译之。本是洋码,张仆先译成汉码,按号寻之,较发电易,四刻毕。余收来电及李公密本……写李电两份备递(按此当即电三十四,报告俄人提出密约初稿者)。
初四日 那、宝二君来,回俄息事。
初五日 余译李电,与景官偕,甚得法,可嘉也。……酉初抵园,写电报,直至亥初。
初六日 以二电呈览,欲与诸王商此事,而庆不来,恭观剧,无从抒一词。……又译李昨报,写二份,乏甚(按所谓商此事即指密约)。
初七日 夙约荣(文忠公荣禄)、张两君议事,晨集军机处,稍谈,庆邸亦来。既退,而荣、张、刚三君集余斋,以蔬食款之。拟复件,庆邸来,阅之。译李电。送稿与恭邸。晚刚君来谈,又有所改。子密亦来,议论不决。
初八日 写六件密事,乏甚。晚访高阳(李文正公鸿藻),高阳发论,能见其大,归而改稿。
初九日 以复件请旨发电,退,呈稿。……午正二刻到樵野处排发电旨及总署电信,共二百五十余字。……归后又得李二电,幸景官能译,交之,余倦卧矣(按所发即电四十一及电四十二,拟将密约末二条删去,只用前四条立约者也。后所得文忠二电当即电三十八及三十九,报告议约事)。
初十日 电二,即昨所亲译者。……写电。
十二日 递李电一。
十四日 申正偕庆邸、敬、张、吴,共诣俄馆,贺其酋加冕。补褂。款我酒果,谆约亥初茶会,却之。看其旧君加冕图,雅丽之至。又闻西乐,其声雄远,可惧哉!归译李电二件,兼抄两份,眼花缭乱,亥初始就枕(按所译李电二件,当即电四十三及四十四,报告议约及银行事)。
十五日 李二电(按此即昨二电,顷始进呈也)。……邀张樵野、吴蕙吟(吴廷芬)来会商联俄事,二邸、李、荣皆集,惟敬君该班未至。将所有密电录稿公阅,遂议照办。既定议,乃拟旨一通(按此即商签密约事)。
十六日 是日请旨寄李相定约事。抄电旨,明日……
十七日 电二,电旨二。……赴樵野处排发电旨,先将谕旨排讫发出(申刻),后将约文全篇改定排发(戊正)。请总办来,交讫始归。……逐字磨对,目眩心烦,几不能支。归亥初矣(按此即十五日所拟之谕旨,准画押者。先将谕旨排发者即电四十六,派文忠为全权大臣,此电于十八日达莫斯科;后将约文全篇改定排发者即电四十八,内包密约全文,二十日始达莫斯科者)。
十九日 译李电,写二份,又将全文写两份(十七日所发),拟明日呈递,写毕日落矣(按此译之李电,当即电四十五,请速准签密约者,全文指十七日电内之密约全文)。
二十日 电一,电旨一,又密电一,约文一。……申初总署送李码来,译之。写两份,明日递(按总署送来之李码,当即电四十七,报告拟于二十二日签密约者)。
二十四日 得李密电,归与稚子译之,抄毕戌正矣(按密电当即四十九,文忠接十七日电旨后,报告拟二十二日签订密约者)。
二十五日 电一,即昨日所抄之李件。……归而得李电码二件,与两稚子译之,抵暮始毕,得力之至。眼花不堪矣(按电码二件,当即电五十、五十一,报告约文第四条及签订事)。
二十六日 电二,李(按此即昨译电码二件,顷始进呈)。
二十七日 归,恐客扰,乃在西头屋坐,召两稚子来,同发李电二件(按所发二件即电五十七、五十八,令将条约全文电呈及答电四十九者)。
二十八日 译两电,数百言。译后抄写,抵暮始毕,幸两稚子左右我(按两电数百言当指电五十二、五十四,一翻译罗拔等全权文凭,一报告见俄)。
二十九日 排发电旨(按电旨即电六十一,电悉签订密约并令将约文电奏)。
五月朔 晨得电码,携入译之,即抄两份进呈(按电码当系电五十六,答总署为撤换俄使事。码用密红,故携入军机处译之。密红者总署普通用密码也)。
初三日 戌刻接李寄密码十四叶,无暇译之矣。
初四日 余退后径归,有李密电十四叶,与景子尽力译之,两时始毕。余抄一份半,腕欲脱,目欲眯矣,苦哉!开银行事,此事与铁路牵连,百方 我,可恨,可叹(此即昨得未译之密码十四叶,亦即日所呈之铁路及银行合同。此电未见电稿及军机处档)!
端午日 电一,李相等铁路合同。
初六日 检电报,小睡不着,意忡忡也。
初七日 署送至电码,译之。
初八日 抄李密电,倦不可支。
初九日 得俄电,系重初七所收电,仅加两字,不可解(初七日及此电码相同,即所谓佳电,电稿及档皆无)。
初十日 又李密电一,即前日所译(按此初七日所接之电,顷始进呈)。
十一日 发李相电旨,批准俄约。……归后抄电旨,又译两电,一件讹码多,不能译,只抄一件,明日递。目昏手僵,不胜其苦(按所发电旨即电六十二,文忠来电则稿及档皆无)。
十二日 电二,李相一(按此即昨所译,顷始进呈)。……电报二,皆更正前电者,一件尚可摹拟,一件码系三字,与此四字迥不同也,驳查数回,不能译。
十六日 临卧译李电百〇字(按此当即电六十四,答十一日电旨者,电发自柏林)。
十七日 抄电报,并前日错码一件,共四份矣。
十八日 电二件,李密件也……又得李电,盖订正五月初二之件。逐码校对,费神思,因以稿商之樵野,樵野回信,但云“所虑极是,可与二邸商之”。噫,国事孰仔肩耶?
二十一日 赴督办处,不至者累月矣。今日二邸、荣公皆集,并邀总署三君(敬、张、吴)同集,商铁路合同事。
二十五日 写许大臣电,樵野所译,以稿示余(按此电系二十四日所发,即电六十五许所谓总署之敬电,内对铁路合同提出四项添改)。
二十六日 电四,内李电非密码,而有约本令塔某赍京语(按此即补电,报告塔什克纳赍约回京事)。
三十日 接李相密函,四月十八日,即所谓效函也,仅两合同稿,信则泛泛数纸。
六月初九日 抄李电(按此即电六十九。为俄派员勘路事)。
初十日 又李电一(按此即电七十一,报告密约将在京互换等事)。
十一日 午初诣督办处,总署及本处诸公毕集,议铁路合同事。樵野属稿,再询李相,令与俄部商量铁轨,明知无益,姑尽我心而已。归排发,赖两孙及鹿侄助余,老眼不支也(按再询李相令与俄部商量铁轨即电七十三)。
十二日 抄昨所发电。明日递,今日面奏矣。
十六日 客去而李电至,与景官译之。抄两份,眼花不辨格(按此电即电七十四,论路轨事)。
十七日 电一,李相(按此即昨电,今始进呈)。
二十二日 电一,李相明码。
二十三日 拟发李相电。先排好,并抄底二份,明日商妥再发(按此即补电,论加税事,二十四日发)。
二十四日 发李相电达伦敦。
二十五 抄呈发李相电。
七月初五日 捡电报,铁路事。午初二诣督办处,仲华续到,两邸暨总督署敬、吴、张毕集,议俄路。草一电,致许使。略言惟轨事一条当商,此外无可改,彼如允,即定议画押。公定后,交樵野排发。
五 密约之签订
密约签订系在光绪二十二年四月二十二日,“顷率同李经方李经述罗丰禄林怡游赴俄外部,与罗拔微德互看彼此全权谕旨,覆校中法约文无讹,因各画押盖印”(电五十一)。《微德回忆录》对此所记较详,他说:
最后,我们约定签密约日期。签约者俄方为罗拔及予,中方为李鸿章,他已由北京直接获得训令。我们约定在外交大臣办公室中会齐,依法并依照一切仪式,签定约章。到了预定日期,俄国全权代表及其属吏,李鸿章及其侍从,皆聚集于外交大臣办公室内,围坐桌旁。由罗拔宣布开议,宣称此约条文两方全权代表均已深悉,现秘书已照底稿精审誉清,我们只须画押,不必再行诵读(但中国代表若欲再行审读一遍,我们当亦同意)。此种条约共应签押两份,于是其中一份交与李鸿章之属员。我就拿起其他一份,开始审查,但初未怀疑其有错误。忽然看出关于我们与中国防御同盟一条,虽然曾经皇帝担保,虽然曾经我抗议,并未照改,将使我们为中国抵御任何列强。我遂走近罗拔身旁,请其暂到侧边,低声向彼耳语,说防御同盟条并未修正,一如皇上所希望者。他开言以手摸额,说:“呀!上帝!我完全忘记吩咐秘书将该条依照初稿所拟改写。”但是他却未尝丝毫失措。他将时计一看,业已十二点一刻。于是他连唤侍役上前,他更转身向大家说:“正午已过,先去吃饭罢,餐毕再来签字。”
我们全体前去早餐,只留秘书二人,在我们食饭期间,重改写一遍,加以必要的修正。新抄件遂镇静的替换了饭前所提出者。于是一方面由李鸿章,一方面由罗拔及予签字其上。(《微德回忆录》,法译本,七十九至八十页)。
盖微德既与文忠商妥《中俄密约》条款后,由罗拔起草约稿。但当约稿由罗拔进呈俄皇,重交到微德之时,微德看见稿内遗忘“对日本”字样,变成普遍的中俄防御同盟,他又重请俄皇令罗拔增上。所以他在签约之日,惊其并未照增而对罗拔云云也。
清末有种谣传,说文忠上了俄人的当,俄人在签字时,曾抽换约本而文忠不知,当即指此。实在说起,同盟兼对英日,或系帝俄最初的意思,所以俄皇二次接见时,曾面对文忠说“将来倭英难保不再生事,俄可出力援助”(电二十九)。条约初稿亦说“日本国或与日本同盟之国如侵夺俄国属地,或中国土地,或朝鲜土地,即牵碍此约,立即照约办理”(电三十四)。日本同盟之国显指英而言。但几天以后,俄即谓当删此数字,以免人猜疑(电三十九)。微德之建议耶?现虽无证据能确知,盖恐密约若有泄露,必生不便,则其实情也。但中国方面似欲普遍的防守同盟,所以四月初九日电旨谓:“倘中国西南水陆有事,俄国如何援助之处,亦应于约内叙明,以期周密。”(电四十一)西南水路有事,意当在英法。俄人明知其意,所以说:“第一言中国土地,系包西南在内,日本有事可商办援助。若英法启衅,俄不便明帮,牵动欧亚大局,应勿添叙。”(电四十三)微德对此说的尤明显:
欧洲几个强国,我们同盟的法国以及英国亦在其内,皆在中国有利益,我们须为中国抵御这些国,必使他们全反对我们,立即激出冲突。(法译本,七十八页)
中俄共敌是日本,专对日防御同盟而不能普遍的敌对其余各国,亦当然之事。普遍的防御同盟,虽为清廷之所极希望,但明悉欧局的俄国外交家决难应允,况亦俄国国力之所难办到者耶!所以亦不能责微德谓抽换约稿为欺骗文忠也。
六 密约定本及其讹传
据电稿并参定本以外交部《中外约章汇编》所发表,《密约》定本若下:
大清国大皇帝陛下暨大俄国大皇帝陛下,因欲保守东方现在和局,不使日后别国再有侵占亚洲大地之事,决计订立御敌互相援助条约。是以大清国大皇帝特派大清国钦差头等全权大臣太子太傅文华殿大学士一等肃毅伯爵李鸿章;大俄国大皇帝特派大俄国钦差全权大臣外部尚书内阁大臣上议院大臣实任枢密院大臣王爵罗拔诺甫,大俄国钦差全权大臣户部尚书内阁大臣枢密院大臣微德,为全权大臣,即将全权文凭互换校阅,均属如式,立定条款如左:
第一款。日本国如侵占俄国亚洲东方土地,或中国土地,及朝鲜土地,即牵碍此约,应立即照约办理。
如有此事,两国约明,应将所有水陆各军,届时所能调遣者,尽行派出,互相援助;至军火粮食,亦尽力互相接济。
第二款。中俄两国既经协力御敌,非由两国公商,一国不能独自与敌议立和约。
第三款。当开战时,如遇紧要之事,中国所有口岸,均准俄国兵船驶入,如有所需,地方官应尽力帮助。
第四款。今俄国为将来转运俄兵御敌并接济军火粮食,以期妥速起见,中国国家允于中国黑龙江吉林地方,接造铁路,以达海参崴。惟此项接造铁路之事,不得借端侵占中国土地,亦不得有碍大清国大皇帝应有权利。其事可由中国国家交华俄银行承办经理,至合同条款,由中国驻俄使臣与银行就近商订。
第五款。俄国于第一款御敌时,可用第四条所开之铁路运兵,运粮,运军械,平常无事,俄国亦可在此铁路运过境之兵粮,除因转运暂停外,不得借他故停留。
第六款。此约由第四款合同批准举行之日算起照办,以十五年为限,届期六个月以前,由两国再行商办展限。
光绪二十二年四月二十二日,俄历一千八百九十六年五月二十二日,订于莫斯科。
既于四月二十二日在莫斯科签订后,更于五月十一日上谕批准(电二十六)。约本由塔克什讷赍回,于七月十五日抵平。更于八月二十日在北京换约。任换约者,俄方为喀使,中方则庆王、翁同龢、张荫桓。《翁文恭日记》对约本抵京、用宝、换约等事,所记尚细,兹录于后,以见当时实情。
七月十五日:塔克什讷(同文馆翻译,道员用,李相随员)从俄国由德国归,赍约本来。酷暑走红海,同舟为日本王爵某,极费周防也。约本有匣,匣钥由函中来。函钥交樵野,樵野仍交余。约本则令姑持归,俟商定递法再给信。
十七日:道员塔克什讷两次来见,以箱一件面交,略检点一过,付收据予之,明日携入。
十八日:是日以李相寄到之密约本呈递,其管钥面呈,诸皆慎密。派庆邸二十日携至懋勤殿用宝。不知照内阁,不令章京伺候。
十九日:约本批准发下。
二十日:约本派庆邸用宝讫,仍由军机带上,请留中。
八月二十二日:发下密约要件……午正偕樵野开看要件,遂归。检瓷器为喀使赆:龙泉大盘一枚,江西新制瓷灯二,极华藻。樵野来,未正二刻同诣俄馆,以酒果款我。庆邸于申刻到,始就坐。谈数刻,始以要件互看,以一本交之,留一本(画押者)为据。以汉文凭单二件,三人衔名下各画押,各用名印讫,因不用总署印也。法文二件,照样画押用名印,遂各留一件。递时各言两国邦交日密,永敦和好,又就坐举酒互祝而罢,约一时许也。喀观所送物,喜溢于面。又见其女,能华言。樵野来斋,饭而去。夜检要物入匣。
二十三日:卯正三刻见起,奏明昨日互换事,将管钥及两要件缴上,垂询颇详。
密约交涉及其签订既极秘密,然接路一事又不能秘密,于是外人遂有种种揣测。签约后不久,文忠已谓“英使探询,并谓北京驻使电告立约”之事(电五十九)。当时各国对此约必甚留意。后上海《字林西报》更发表一伪造密约全文,当时颇为人所信,西人且采入中外交涉书中,至今尚有人信之者。但现既能在电稿内看见当时交涉之各种真确电文,《字林西报》发表之约之为伪造,自能不待深论而自明。兹为比较起见,特录于下,以免其久作鱼目之混珠。
伪造之密约
大清国大皇帝于中日肇衅之后,因奉大俄罗斯国大皇帝仗义各节,并愿将两国边疆及通商等事于两国互有益者,商定妥协,以固格外和好。是以特派大清国钦命督办军务处王大臣为全权大臣,会同大俄罗斯国钦差出使中国全权大臣一等伯爵喀,在北京商定,将中国之东三省火车道,接连俄国西卑利亚省之火车道,以冀两国通商往来迅速,沿海边防坚固,并议专条,以答代索辽东等处之义。
第一条·近因俄国之西卑利亚火车道竣工在即,中国允准俄国,将该火车道,一由俄国海参崴埠,续造至中国吉林珲春城,又向西北续至吉林省城止;一由俄国境某城之火车站,续造至中国黑龙江之瑷珲城,又向西北续至齐齐哈尔省城,又至吉林伯都纳地方,又向东南续造至吉林省城止。
第二条·凡续造进中国境内黑龙江及吉林各火车道,均由俄国自行筹备资本,其铁道一切章程,亦均依俄国火车章程,中国不得与闻。至其管理之权,亦暂行均归俄国,以三十年为期,过期后,准由中国筹备资本,估价将该火车道并一切火车机器厂房屋等赎回,惟如何赎法,容后再行妥酌。
第三条·中国现有火车路,拟自山海关续造至奉天盛京城,由盛京城接续至吉林。倘中国日后不便即时造此铁路者,准由俄国备资,由吉林城代造,以十年为期赎回。至铁路应由何路起造,均照中国已勘定之道,接续至盛京并牛庄等处地方止。
第四条·中国所拟续造之火车道,自奉天至山海关,至牛庄,至盖平,至金州,至旅顺口,以及至大连湾等处地方,均应仿照俄国火车道,以期中俄彼此来往通商之便。
第五条·以上俄国自造之火车道,所经各地方,应得中国官员照常保护,并应优待火车道各站之俄国文武各官及一切工匠人等。惟由该火车道所经之地,大半荒僻,犹恐中国官员不能随时保护周详,应准俄国专派马步各兵数队,驻扎各要站,以期妥护商务。
第六条·自造成各火车道后,两国彼此运进之货,其纳税章程,均准同治元年二月初四日《中俄陆路通商条约》完纳。
第七条·黑龙江及吉林长白山等处地方所产五金之矿,向有禁例,不准开挖。自此约定后,准俄国以及本国商民随时开采。惟须先行禀报中国地方官,具领护照,并按中国内地矿务条程,方准开挖。
第八条·东三省虽有练军,惟大半军营仍系照古制办理,倘日后中国欲将各省全行改仿西法,准向俄国借请熟习营务之武员,来中国整理一切。其章程则与两江所请德国武员条程办理无异。
第九条·俄国向来在亚细亚洲无周年不冻之海口,一时该洲若有军务,俄国东海以及太平洋水师,诸多不便,不得随时驶行。今中国因鉴于此,是以情愿将山东省之胶州地方暂行租与俄国,以十五年为限,其俄国所造之营房栈房机器厂船坞等类,准中国于期满后,估价备资买入。但如无军务之危,俄国不得即时屯兵据要,以免他国嫌疑。其赁租之款,应得如何办理,日后另有附条酌议。
第十条·辽东之旅顺口以及大连湾等处地方,原系险要之处,中国极应速为整顿各事,以及修理各炮台等诸要务,以备不虞。既立此约,则俄国允准将此二处相为保护,不准他国侵犯。中国则允准将来永不能让与他国占踞。惟日后如俄国忽有军务,中国准将旅顺口及大连湾等处地方,暂行让与俄国水陆军营,泊屯于此,以期俄国攻守之便。
第十一条·旅顺口大连湾等处地方,若俄国无军务之危,则中国自行管理,与俄国无涉。惟东三省火车道,以及开挖五金矿诸务,准于换约后即时便宜施行。俄国文武官员以及商民人等所到之处,中国官员理应格外优待保护,不得阻滞其游历各处地方。
第十二条·此约奉两国御笔批准后,各将条约照行,除旅顺口大连湾及胶州诸款外,全行晓谕各地方官遵照,将来换约应在何处,再行酌议,自画押之日起,以六个月为期。
此伪约欧美人称为《喀西尼条约》(Cossini Convention),谓为俄使喀西尼与督办军务王大臣所订者。予意此伪约必非《字林西报》记者所完全自造,而是出于当时交民巷外交界之所伪传。换密约时,庆邸及翁同龢曾往俄使馆,庆翁皆为督办军务处王大臣,此事当为交民巷外交界之所知,遂谓喀使与督办军务处王大臣议订密约;不知当时偕庆翁同往者尚有张荫桓,则非督办军务处王大臣也。并且喀使对密约事,最初并无所知,交涉中心先在圣彼得堡,后在莫斯科,而非北京,交涉中心人物为文忠及微德而非喀使及在京诸王大臣也。初提交涉时,罗拔且告文忠,暂勿告喀矣(电三十五);密约甫成,俄人已有换喀使之意(电五十六),俄人始终未以密约交涉重任加诸喀也。伪约之为十二条当亦由于铁路合同十二条之所讹传,其实既与真密约条文不同,与铁路合同亦不完全相似,阅者试将之与以上真约文及下章所载之铁路合同相比较,自能确悉其皆不同,伪约内只提起接修铁路而未及互助防御同盟,愈足证密约之秘密未为当时他国外交界所能窥探,外人所能探知者只片断的铁路合同而已。
七 中东铁路之交涉
接路之议在俄发源甚早,其舆论界亦已有此说,驻俄钦差许景澄译寄总理衙门之俄报即其代表也。
照译俄五月二十四日二十五日时报 即中历五月十三日十四日俄报述奥国时报得森堡信云:俄国欲与中国商假满洲地为接造悉毕利铁路以达黄海之议,日多一日,不独报馆私论,即俄执政大臣亦有此意,想迟早终当与中国商议开办云。近日俄都官报累登悉毕利铁路会各大臣会议节略,皆以为按照目前情形,此路早成一日,早得一日之利。前皇亚历山德第三早知俄欲增强于东方,非于悉毕利开造铁路不可。当时论者以俄国国帑支绌,何能筹此巨款以造荒远无用之铁路,且获利亦尚在渺茫。前皇不为浮言所动,即行开工。此次中日构衅,边防加严,论者又以为悉毕利铁路之不可少,转惜其兴办稍晚,足见前皇深谋远略,早有以见及之矣。此会既系俄皇亲总其事,各议绅又复力催加工,当不至作为空论也。(《许文肃公遗稿·函牍四》,页四十五)
许景澄并加以说明曰:“悉毕利(西比利亚)之路取道我境,彼报言之不已,必将有向我明商之举。”此光绪二十一年五月间语也。至九月间果如许氏所料,接路议遂由俄使喀西尼来北京向总理衙门提出,总理衙门遂电许使与俄外部商自办接起,不由俄办。许氏在其致总理衙门总办函中所述若下:
(九)月之初二日奉电发与俄外部说明中国自造铁路与彼相接。钦译圣意,正以借地修路为虑,并及俄外部不问遽办等因。弟以外部未言,则派员勘路之举,谅据边吏所报,非有彼国明告。我先允其自造,疑于步骤稍速。因拟探商户部,将接路前说再与申证,俾借地之说愈得杜遏。旋接衙门佳电,始悉为喀使来文所述。凡驻使之言即为交涉明文,理应与外部公言,故商探又作罢论。所有晤告罗拔情形,业由元电请奏。惟此役繁重,果能办到自造,而议接事宜恐亦周折不少,大约总须两国派员在交界商办矣。自俄户部经办借款订定后,各国新报皆谓中国已允俄国在满洲通造铁路以为相酬,俄将干预海关等语。大抵发端于英,而德附和之。
(《函牍四》,页五十一,《致总理衙门总办函》)
此许氏与罗拔所谈接路经过也。接路之事实由微德坚持,故九月底微德又邀许氏商谈。许氏对总署之报告若下:
又上月下旬俄户部大臣威特邀晤,据称中国现拟自造铁路,与俄路相接,已经外部告知。但本部为中国代计,目前未必有款,又无熟悉工程之人,办理恐难迅速。俄国铁路至九十八年即可造至中国黑龙江省边界,若华路稽延不成,俄路仍不能通车至海参崴,于俄国颇有不便。莫如准俄人集立一公司,承造此路,与中国订立合同,只要所订章程无碍主国事权,在中国可无他虑。请由贵使先行电请国家,准由本部商拟合同草稿,送呈中国核办,并声明此稿准否仍听中国,并不作为议定等语。弟告以公司办法与前奉本国训条自造之说不同,遽尔电请拟稿殊有不便。威特谓此亦有理,姑俟备稿奉阅再商。迨数日前威特来馆,谓公司之议已经外部电饬喀使在北京商办,日内本部将所拟章程缮竣,一并由外部寄递喀使,顺便奉告云云。窃查俄之瓦尔肖铁路,意大利之生郭塔山铁路,系德奥等国公司承造,其主国或纳其税赋,订若干年后购为本国之产,泰西诸邦原有此例。惟揣俄商物力未必能举此巨役,且议出威特,明系托名商办,实则俄廷自为。盖即借地修路之谋,变通其策,以免诸国之忌,而释我之疑。既曰公司,则如何议订合同,取益防损,在我得操其权,与借地之授权于人,譬之两害,相权自觉较轻。未审喀使已来提及否?(同上,《函牍四》,页五十四至五十五)
至光绪二十二年二月许氏更有报告若下:
中俄接造铁路,承抄寄衙门折片及各件,弥佩堂宪维持边计之至意。其路如何取道,上年五月间曾于俄报译件附述大概(在八十二号函)。今据喀使照会,证以游历各俄员行程,正与相合。大约俄之悉毕尔干道造至斯特列田斯克城(在敖嫩河西岸,俄曰什勒喀河),分支转东至粗鲁海图俄卡(俄游历西二起所经),逾额尔古纳河入中国界;过内兴安岭至齐齐哈尔省城,沿嫩江松花江出吉林省城之北,经宁古塔至三岔口出中国界,而与海参崴至双城子(俄称尼果赖斯阔业)干路连接。此盖经由我之陆地以达彼之海口。推原取道之故,自俄斯特列田城以北,两国以黑龙江为界,江水北行转东,复折而南,三面回环。俄若循此江左岸筑路,须增二千余里,多费五六千万卢布,自海参崴抵俄京须迟四五日。避迂趋捷,乃有接路之图,所谓弓弦弓弯之别也。李家鳌条陈谓造路至营口旅顺,张香帅电奏谓至鸭绿江口,皆误以俄路归宿在中国海口,情形隔膜,可以无烦置论。兹就拙印简明俄图,摘要贴注,截寄奉阅。凡原估现拟弧直之形,我界彼境出入之迹,不难了然矣。惟俄廷现令喀使在京别商公司办法,情事又稍不同。去腊杪罗拔诺夫面称现接喀使来电,本部所寄拟公司函件已到,不久可与贵政府晤议云云。计此时喀已开谈。此事重要,想非一时可了,以后有须与外部辩论之处,再候堂宪训条办理。(《函牍五》,页九至十)
足证由光绪二十一年九月至二十二年文忠抵俄以前,俄京与北京两处常在办理接路交涉中也。
此文忠往俄前中俄接路交涉之大略情形。
中俄交涉起自接路问题,文忠抵俄后始发生防御同盟密约之讨论,于是接路似变为次要,文忠所谓“先订援助,后议公司”也。但两事始终相因,防御同盟者,接路之交换条件,密约第四条特别声明让造铁路,第六条且明白规定“此约应由第四款合同批准举行之日算起照办”,合同实等于密约之附件。在俄人实将密约与合同看成一个,所以《微德回忆录》谓密约共三项,即(1)让造铁路,(2)公司在铁路地带内有警权,(3)对日防御同盟(法译本,七十七至七十八页),并未分密约与合同也。
密约之生效既视合同之批准,而修路又交由华俄银行承办经理,因此而有入股五百万两于华俄银行之事,签订密约后自应商订铁路及银行两合同。文忠即往德法后,任其事者,中方为驻俄钦差许景澄,俄方为财政部秘书罗启泰(Romano )但事实上仍为文忠及微德。罗启泰为微德秘书,凡事皆微德训令;许则时常请示文忠,观电稿中各电可知。许兼驻德钦差,故铁路交涉多由罗启泰来德商议。文忠随员之税务司柯乐德亦常参与。
文忠与俄议铁路合同开始于密约签订后(合同初稿系由文忠电达北京者),后更由许景澄接着商议,至八月初二始画押(据电八十六,光绪条约无月日)。当时许与军机处往来电报亦极秘密,洋务档只记有电码几件,而未载电文,当亦似文忠往来电报之由大臣亲译而不经章京之手者(其详见第九章军机处档案),档案既不能供吾人以当时交涉状况,赖有电稿,由李许来往电报中,尚能略窥其一二。
据《翁记》,则铁路及银行合同原稿,皆曾电达军机处,而于五月初五日进呈。电稿则未录此电,但由电稿中各电尚能约略窥见初稿之面目,至其修改处不甚重也。兹为便利阅者起见,特录光绪条约所载之东省铁路合同及银行合同若下:
东省铁路合同
钦差驻俄大臣许,钦奉光绪二十二年七月二十日谕旨,允准与华俄道胜银行订定建造经理东省铁路合同。中国政府现以库平五百万两入股,与华俄道胜银行合伙开设生意,盈亏均照股摊认,其详细章程,另有合同载明。
中国政府现定建造铁路,与俄之赤塔城及南乌苏里河之铁路两面相接,所有建造经理一切事宜,派妥华俄道胜银行承办,所有条款列后:
第一款·华俄道胜银行建造经理此铁路,另立一公司,名曰中国东省铁路公司。该公司应用之钤记,由中国政府刊发;该公司章程,应照俄国铁路公司成规一律办理。所有股票只准华俄商民购买。设公司总办,由中国政府选派,其公费应由该公司筹给。该总办可在京都居住,其专责在随时查察该银行暨铁路公司于中国政府所委办之事,是否实力奉行,至该银行暨该公司所有与中国政府及京外各官交涉事宜,亦归该总办经理。该银行与中国政府往来账目,该总办亦随时查校。该银行应专派经手人在京都居住,以期一切事宜就近商办。
第二款·凡勘定该铁路方向之事,应由中国政府所派总办酌派委员,同该公司之营造公司暨铁路所经之地方官,和衷办理,惟勘定之路,所有庐墓村庄城市,皆须设法绕越。
第三款·自此合同奉旨批准之日起,以十二个月为限,该公司应将铁路开工,并自铁路勘定及所需地段给与该公司经理之日起,以六年为限,所有铁路应全行告竣。至铁轨之宽窄,应与俄国铁轨一律,即俄尺五幅地,约合中国四尺二寸半。
第四款·中国政府谕令该管地方官,凡该公司建造铁路需用料件,雇觅工人及水陆转运之舟车夫马,并需用粮草等事,皆须尽力相助,各按市价,由该公司自行筹款给发,其转运随时由中国政府设法使其便捷。
第五款·凡该铁路及铁路所用之人,由中国政府设法保护,至于经理铁路等事需用华洋人役,皆准该公司因便雇觅,所有铁路地段命盗词颂等事,由地方官照约办理。
第六款·凡该公司之建造经理防护铁路所必需之地,又于铁路附近开采沙土石块石灰等项所需之地,若系官地,由中国政府给与,不纳地价,若系民地,按照时价,或一次缴清,或按年向地主纳租,由该公司自行筹款付给。凡该公同之地段,一概不纳地税,由该公司一手经理,准其建造各种房屋工程,并设立电线,自行经理,专为铁路之用。除开出矿苗处所另议办法外,凡该公司之进项,如转运搭客货物所得票价,并电报进款等项,俱免纳一切税厘。
第七款·凡该公司建造修理铁路所需料件,应免纳各项税厘。
第八款·凡俄国水陆各军械过境,由俄国转运经此铁路者,应责成该公司径行运送出境,除转运时或必须沿途暂停外,不得借他故中途逗留。
第九款·凡外国搭客经此铁路于中途入内地,必须持有中国护照,方准前往;若无中国护照,责成该公司一概不准擅入内地。
第十款·凡有货物行李由俄国经此铁路仍入俄国地界者,免纳一概税厘,惟此项货物除随身行李外,该公司应另装车辆,在入中国边界之时,由该处税关封固,至出境时,仍由税关查明所有封记并未拆动,方准放行,如查出中途私行拆开,应将该货入官。至货物由俄国经此铁路运往中国或由中国经此铁路运赴俄国者,应照各国通商税则,分别交纳进口出口正税。惟此税较之税则所载之数,减三分之一交纳。若运往内地,仍应交纳子口税,即所完正税之半。子税完清后,凡过关卡,概不重征。若不纳子税,则逢关纳税,遇卡抽厘。中国应在此铁路交界两处各设税关。
第十一款·凡搭客票价费货物运费及装卸货物之价,概由该公司自行核定,但中国所有因公文书信函,该公司例应运送,不须给费,至运送中国水陆各军及一切军械,该公司只收半价。
第十二款·自该公司路成开车之日起,以八十年为限,所有铁路所得利益,全归该公司专得,如有亏折,该公司亦应自行弥补,中国政府不准作保。八十年限满之日,所有铁路及铁路一切产业,全归中国政府,毋庸给价。又从开车之日起,三十六年后,中国政府有权可给价收回,按计所用本银,并因此路所欠债项并利息,照数偿还。其公司所赚之利,除分给各股人外,如有盈余,应作为已归之本,在收回路价内扣除。中国政府应将价款付存俄国国家银行,然后收管此路。路成开车之日,由该公司呈缴中国政府库平银五百万两(见光绪条约卷四十五,页六)。
附录:华俄银行总办罗启泰来函
启者:本公司账目,按年结算刊布,其中载明各项账目及一岁出入款项,并所欠之债所借之款还本付息等情,将来中国给价收回此路,应以每年结算之账为凭,其收回缘由,详载公司章程之内。光绪二十二年七月二十五日,即西历一千八百九十六年俄历九月初二日。(同上,页一〇)
华俄道胜银行合同
钦差驻俄大臣许景澄,钦奉光绪二十二年七月二十日谕旨,与华俄道胜银行订立入股伙开合同,所有条款开列于后:
第一条·中国政府以库平银五百万两与华俄道胜银行伙作生意,即自给付该行此款之日起,所有赔赚照股摊认。
第二条·每年于俄历正月初一日该银行结算大账时,应将中国政府之股本与该银行之股本比较核准,至年底,凡中国政府所有赔赚之款,即照此准期,仍以库平银核计。
第三条·然该银行章程,每年所赚利息,先提出若干份,作为各总办之花红。于提出花红之后,所余利息,中国政府与该银行按股摊分。惟所分之利,应各提出一成,作为公积。并核计成本,如所剩余利过于六厘,则于股息六厘之外,将所剩余银提出二成,作为办事各人酬劳。若生意赔累,中国应认赔之款,先由其公积提出弥补。
第四条·该银行月总年总,由股东总会核准后,即送由该银行驻华经手人随时呈交中国所派之东省铁路总办查核转呈。
第五条·若该银行因事收歇,或因生意赔累收歇,应核明中国政府股本折耗若干外,其余本银仍应照数归还。
光绪二十二年七月二十五日,即西历一千八百九十六年俄历九月初二日。(见光绪条约卷四十六,页二)
据电六五,总署于五月二十四日电许商应添改者四项,即(一)路轨应照中国式四尺八寸五分,交界换车;(二)开出矿苗另议办法;(三)俄货经此路仍入俄境者征半税;(四)三十六年后将路归还中国。由此可知合同初稿当系(一)用俄路轨尺寸,不换车;(二)未提矿苗,当与公司所有他项进款一律不纳税;(三)俄货仍入俄境者免税;(四)八十年后将路归还。《翁记》二十一日“商铁路合同事”,此当即所商者。
经许派柯乐德往俄商议,俄人允(二)矿苗另议;(三)俄货入界,另车封记,出界查明放行备稽考;(四)仍八十年后归还,但增三十六年后可议价收回;但俄坚持第一项,即轨须用俄轨尺寸(电六七)。
俄人对轨式持之甚坚,谓若“驳此条,不如并密约俱废”。然中方亦坚持须照中国路轨。两方各有其理由。中方为将来国内各路能联络通车,故欲划一路轨,且为国防起见,不欲与俄同轨,使之便利;俄方则为铁路能直达海参崴,亦不欲中间用中国轨式,须两次换车。俄人既坚持,文忠似亦偏袒俄方,商议结果,中方让步采用俄轨。微德后又欲改三十六年后议价收回为五十年后,矿苗办法须将煤矿除外,皆经中方拒绝。
此外中方更声明电线专为铁路之用。
总观以上各节,吾人当能明悉铁路合同之初稿及其添改。
第一款至第五款 未改。
第六款“并设立电线,自行经理”下,初稿无“专为铁路之用”字句;“凡该公司之进项”上,初稿无“除开出矿苗处所另议办法外”字句。
第七款至第九款 未改。
第十款“免纳一切税厘”下,初稿无“惟比项货物除随身行李外,该公司应另装车辆,在入中国边界之时,由该处税关封固,至出境时,仍由税关查明所有封记并未拆动,方准放行,如査出中途私行拆开,应将该货入官”字句。
第十一款 未改。
第十二款“毋庸给价”下,初稿无“又从开车之日起,三十六年后,中国政府有权可给价收回,按计所用本银,并因此路所欠债项并利息,照数偿还。其公司所赚之利,除分给各股人外,如有盈余,应作为已归之本,在收回路价内扣除。中国政府应将价款付存俄国国家银行,然后收管此路”字句。
至于银行合同则李许往来电报皆未提及,对初稿并无添改也。
八 文忠之历聘欧美及俄廷之答使
文忠既办妥密约后,更往聘欧美诸国始回。其行程则由俄而德,经荷比至法,更由法而英,由英而美,详见行程表及电稿补电稿。其应聘欧美亦出于原来计划,所以行前于赴俄致贺敕谕外,更受有前往英法德美敕谕。其目的并非普通聘问而重在加税问题。当时清廷经济状况甚恶,故拟要求各国将关税改用金镑征收,以增收入。文忠之出使目的,至少公开之目的,似即在此。
增税交涉总署令由俄发端,但文忠对此未作答复,似交涉未有结果。至于英国方面,则切实辩论两小时后,沙侯(Salis bury)谓“应俟修约届期再议”,采取拖延态度。而德国则反更进一步,要求口岸为交换条件,德璀琳致许景澄函对此所说甚详:
奉李中堂派留在德商加关税一事,特为贵大臣陈之。查德外部大臣马沙尔前此不以李中堂商加关税为非者,因欲中国让一海岛或一口岸与德,为储煤屯船之用。某又探知德国新任驻京公使海靖奉有训条,向中国商办此事。并闻德外部之意,非此不肯允中国加税之请。故夏间马沙尔请假时,某先在伦敦柏林设法广登新报,以感动人心。想英国商务较广,如果允加,德亦不能不允,所以某随李中堂至英,住至四礼拜之久,渐知英国于加税一事亦不甚阻驳。盖中国允以兴办铁路,如法管理,使商货销路日益推广也。兹于八月二十八日(西历十月初四日)谒见马沙尔,晤商甚久。知德国索地之意仍未改变,且知新公使海靖所奉训条在京商办,必成。(《许文肃公遗稿·函牍五》,页一八至一九)
至于美国则称“各国如允,美无不从”。盖各国无一肯加关税者,当然对之采取狡猾态度矣。
光绪二十二年四月有俄国谢使来京之举。许景澄当时报告总署说:
吴克托穆斯基为俄主派送礼物,伊得信先来相告。并言去夏早拟有此役,因外部罗拔诺夫与之不协,特请国主将答赠宝星寄至伦敦托李傅相带呈,因此阻止,今日始遂此行等语。
又说:
并言吴克至中国送礼以外,不办出使之事,惟有权可商铁路事件。又近晤户部大臣威特,亦言吴克送礼差毕,现伊充铁路公司局董,顺便有事商办。弟询所商何事,威特谓如定勘路线及开采煤矿之类,俟吴克临行时得有国家训条,伊必来详告云云。谨就现在情形先以奉闻。(《许文肃公遗稿·函牍五》,页二二)
吴王之来盖既为谢贺加冕礼,而尤重商讨铁路诸事,仍不离密约中之铁路问题也。
吴王于光绪二十三年四月二十日抵京,进谒德宗并与总署诸大臣商讨铁路各项后,于五月末返俄。
李文忠使俄及签订《中俄密约》,中国外交史上一至为重要之事也。盖自道光以后,中外诸役,造成清廷对外采取一体敌视的态度,可谓为一体拒外的外交。于是中外分成两个分明的壁垒。动一国则诸国齐怒,惠一国则余国亦要求利益均沾,其政策之结果若此。及帝俄首倡干涉还辽,于是始悟对于各国不妨有联有拒,但以护持国家利益为标准,遂由一体拒外的外交变为有联有拒的外交,《中俄密约》即其尝试也。不幸帝俄之目的只在接路,而防御同盟不过鱼饵,原无诚意;文忠只思借外援而不悟及此。故密约甫签而俄皇已以胶州面许德皇矣(见《微德回忆录》及《俄皇德皇往来函简》);德占胶澳而帝俄之军队且侵入旅顺大连矣。于是更悟俄之干涉还辽原为俄而非为中国也。有联有拒之外交尝试遂告失败,其反动不只一体拒外,且一体仇外而酿成庚子之拳祸。尝试虽未成,然俄人遂建铁路于东北,势力亦由之而渐入于东三省。及庚子俄人更占东北,于以发生日俄战争,驯至于九一八,下至于《雅尔达协定》,幕幕层层,莫不导源于《中俄密约》,则其重要盖可见矣。
九 军机处档案与密约
《中俄密约》在外交上极为重要,无须我之深论。论理当时交涉时往返电报,必皆保存于彼时发号施政之军机处或专司外交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档案内。然调查结果,则外交部保存之总理衙门档案中并无此项电报,而军机处档案内除极少数次要电报外,亦未登载。予曾在大高殿细阅光绪二十二年各档,所记密约交涉者,只有若干不甚重要的电报及某月某日进呈电码几件之记载(各电见补电稿),至各要电文字,并未载入。
在研究军机处档案所记《中俄密约》交涉以前,且先略述军机处档案之分类,使阅此文者对文中所称某档,能相当了解其性质。
军机处档分为两总类,一系档册,皆连史纸楷书,按年月分订成册,或一月一册,或数月一册,各视其事之多少而定;一系折包,皆系内外奏折,每月一包,亦有分为上下两包者,京官所上之折曰内折,皆原件存入包内,外省各官所上之折曰外折,皆行书抄件。档册除临时专为一事而暂创者外,最重要者曰上谕档,曰随手档,皆与军机处相终始。随手档实等于上谕档及折包之提要目录,凡谕及折皆随时记载其事由,另有一类档册,其创设较晚,然亦有永久性质者曰洋务档,专载与各国交涉之文件;曰电报档,专记外来之电报;曰未递电信档,则外来电报,或因其不重要,或因他由,未呈清帝者也;曰发电档,则军机处对外所发之电报;曰电寄档,则用电报传递之廷寄。但后二者之界限似不分明,廷寄间有栏入发电档者。以上各档,皆系此文所曾引用,故略说明其性质。至于未曾引用者,恕不细述。
洋务档对使臣往来电报,例载其全文,然独对文忠使俄时各电,除极少数外,皆不载其文,只载某月某日电码几件。许景澄彼时往来电报,亦有若干件只载电码几件而不载其文者。盖档册记载,皆出诸军机章京之手,当时往来电报,皆由军机大臣或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手译,故章京只知电码而无从记其内容。俟观下文,则更有并电码而不记者。
兹先将洋务档所记文忠与军机处及译署往来各电件数列表若下,档中只记明月日电几件或电码几件,或发电几件,皆无电文。洋务档以月为分,封面书明某年某月份洋务档,内无页数。军机处档案既由国务院移回故宫博物院文献馆以后,予曾建议在档册加盖页数,以便检阅且免遗失。后由两位职员专司其事,经过数年,在物品南迁以前,各档册页数已将粗完,表内页数亦指此也。
二月份
三月份
四月份
五月份
六月份
七月份
八月份
关于文忠出使之电报,除洋务档所载电码件数而未载电文外,电报档中却载有二十四件电文,计文忠来电二十一件,许景澄来电二件,王文韶来电一件。李电中有九件与电稿同,即电稿中之电十六(二月)、十八、二十四、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一(三月)、五十三(四月)也。许电内一件与电稿同,即其中之电 5。其余李电十二件,许电一件,王电一件,皆照录入补电稿内。
电寄档内亦有电谕李鸿章三件,其一即电稿内之电 30,其余二件不见于电稿,亦录入补电稿内。
洋务档内电报虽多无电文,然亦能使吾人略能窥见其件数。试再与电稿及补电稿两相比较,作表若下:
二月
三月
四月
五月
六月
七月
八月
电六十及六一虽皆于五月接到,但一则发于四月二十五日,一则发于四月二十九日,仍列入四月份。
观以上各表,知不特当时往来各电稿,未曾照寻常电稿之将电文完全载入洋务档,即电码之记载,亦欠完全,而尤以四月份为甚。据电稿则文忠致总署之电共十九件,而档内只记有七件,总署发电共十件而只记其一(电三十六)。抑更有进者,电三十四始提及密约并载有条文初稿,其重要实居诸电之上。四月份档所记最早者为四月初七日所收之电,以各电收发相隔时间论,少者隔一天,多者三天,势不能于初七日方接到初一日所发之电。则此重要之电码亦未记载可知,其余多数关于密约之电码,似亦未入档。至电报档虽载有若干电文,然只有不甚重要之报告途程及关于铁路交涉者,一涉及密约,如电三十一所谓“俟成准后,另订密约”者,随即不再录电文,直至四月二十三日始再录赠宝星及进谒俄太后等不重要电文(电五十三补二),而仍忽其同时之重要电报如电四十九,五十,五十一,五十二,五十四等有关密约之电文(补电二与电四十九皆系哿电)。电寄档则只载关于慰问、加税等电文,而对密约签订及批准之谕旨,亦毫不提及一字。总观各端,愈见当时对此事之极度慎密。
反之,电稿中亦间有遗落,如五月份洋务档中记收文忠来电八件,然电稿只载有两电,予虽据电报档补其二,增为四件,其余四件之电文仍付阙如(据《翁记》则一电系铁路及银行两合同);七月份洋务档记收来电七件,然电稿亦只载两电,现虽据电报档补其四,增为六件,亦仍缺一件。其余各月则电稿缺者亦皆补足,盖除五月份之四件,七月份之一件外,《中俄密约》交涉电稿俱于电稿及补电稿中矣。
当时清廷对此交涉之慎密,电存档之秘密亦足见之。据以上各章所引《翁记》,电报皆由军机大臣或总理衙门大臣亲译,不经章京之手。当时与闻其事者,除慈禧太后、德宗以外,则有:
军机大臣督办军务恭王奕䜣
军机大臣礼王世铎
军机大臣礼部尚书兼总理各国通商事务大臣会办军务李鸿藻
军机大臣户部尚书兼总理各国通商事务大臣会办军务翁同龢
军机大臣户部右侍郎刚毅
军机大臣礼部左侍郎钱应溥
会办军务庆王奕劻
兵部尚书会办军务荣禄
户部尚书兼总理各国通商事务大臣敬信
户部左侍郎兼总理各国通商事务大臣张荫桓
兵部右侍郎兼总理各国通商事务大臣吴廷芬
更加以随文忠出席签约之李经芳、李经述、罗丰禄、林怡游,与闻其事者不过十余人而已,其慎密由此足知矣。
文忠奉使行程略表
光绪二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西历一八九五年)
派李鸿章为贺俄皇加冕正使
光绪二十二年正月二十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三月三日)
出京
正月二十日
抵津
正月二十日
登轮
二月初三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三月十六日)
抵沪
二月十五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三月二十八日)
由沪乘法邮船动身(电十五)
二月二十五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四月七日)
过新加坡(电十七)
三月初十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四月二十二日)
抵波赛,俄派吴王来迎。遂换乘俄轮(电十八)
三月十五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四月二十七日)
抵阿叠萨(电二十四)
三月十八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四月三十日)
抵圣彼得堡(电二十六)
三月二十二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五月四日)
进谒俄皇(电二十八)
三月二十五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五月七日)
再谒俄皇,密谈(电二十九)
三月二十六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五月八日)
俄外交大臣罗拔约在外部晚餐,始谈及密约(电三十一)
四月初一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五月十三日)
俄人始提出密约稿(电三十四)
四月初四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五月十六日)
由圣彼得堡往莫斯科(电三十一)
四月十四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五月二十六日)
俄皇行加冕礼
四月二十二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六月三日)
《中俄密约》在莫斯科签字(电五十一)
五月初一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六月十一日)
离俄往德(电五十九)
五月初四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六月十四日)
进见德皇(补三)
五月十一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六月二十一日)
上谕批准《中俄密约》(电六十二)
五月二十四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七月四日)
抵荷京(补四)
五月二十八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七月八日)
抵比京(补四)
六月初四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七月十四日)
抵巴黎(补四)
六月初五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七月十五日)
谒法总统
六月二十三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八月二日)
离法往伦敦(补七)
六月二十六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八月五日)
进见英皇(补八)
七月十五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八月二十三日)
离英往美(补十一)
七月二十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八月二十八日)
抵纽约(补十二)
七月二十一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八月二十九日)
进见美总统(补十二)
八月初二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九月八日)
中东铁路合同画押(电八十六)
八月初八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九月十四日)
由加拿大登舟返国(补十三)
八月二十二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九月二十八日)
在北京换约
八月二十七日 (西历一八九六年十月三日)
回国抵津
附:密约交涉未刊电稿
(一)彼得堡许钦差 上海马眉叔
巴黎庆钦差 李伯行 正月初三日申刻
现与喀使商定,乘法公司船由沪至红海口阿列克三德里,改乘俄公司船至额叠萨,乘轮车至莫斯科。免由法德行,至多周折。鸿江。
(二)上海沈子梅 正月初三日酉刻
准二月望日搭法公司船放洋,约计三十初一必须到沪。望饬海晏务于二十五到津相候。转致盛黄道。鸿江。
(三)彼得堡许钦差 正月初九日巳刻
约四月初可至莫斯科。各国贺客云集,乞预商俄内务府兼礼部侯爵倭龙祚福达施格夫,酌派使馆随员前往租赁公寓,并车马二辆,庶免临时竭蹶。所带随员约十一二人。鸿佳。
(四)寄彼得堡许钦差电 正月初三日辰刻
总署奏明赍呈头等第一宝星。喀使谓巴黎制最精,为求格外美善。彼亦将酬送我皇。询各使谓贺加冕向不必送礼物,然中俄亲厚,宜加礼,且灼棠前办有案,现与政府商筹土物。鸿俟礼成仍至彼都,密商要务。文。
(五)出使许大臣来电 正月十五日到
俄外部称奉国主谕,李相及从僚在俄境内,一切概由俄国供给,以表格外交谊。澄盐。
(六)许大臣来电 正月十六日
宝星已重置。定制大带托总署供事董瀛在京配绣,请饬询带出。另有俄后衣料,能赶成,乞并带。俄内务府现拟备馆,仆役数亦乞示。澄愿。
(七)复比得堡许大臣电 正月十七日巳刻
大带衣料询署堂,云不知,已属催。鸿二十日出京,能赶及否?俄备馆格外要好,希代谢。仆役约共三十余人。篠。
(八)寄上海李宫保电 正月十九日申刻
现奉赍俄德法英美国书五道,枢译因匆促,未及制备绣龙明黄缎夹包袱。望饬叙侄与洪冀昌设法订制五件。每件约见方四尺。克期二月初赶成,务求精美,黄缎面,黄缎里,价俟到时照付。勿误为要。鸿效。
(九)许大臣来电 正月十九日
大带等请派员与董瀛接洽寄沪,至恳。仆役彼但拟如员数。今三十余,礼官虑馆不能容,又不愿客自赁分住。甚为难,乞酌。俄外部婉请在四月初四五到莫斯科,弗太早。澄巧。
(一〇)复许大臣电 十九日
顷询署催董瀛,大带已成,衣料俟制就再寄。颇怪公未先知会。仆役仅如员数,势难遵办,仍希婉商从宽预备为荷。闻俄以到莫先后序位次,四月初三或可到。鸿效。
(一一)许大臣来电 正月二十五日酉刻到
俄外部致意:行馆一切仆役全备,钧处但带贴身伺候人已足。并晰示自带与各员所带确数。澄敬。
(一二)复许钦电 二十五日酉刻
俄外部美意,感谢。老年起居行动需人伺候,未免稍多。连武弁学生约共三十四五人。随员多不带人。鸿有。
(一三)北京喀希尼来电 二月初三日到
俄廷已照本大臣之请,一切预备必使贵爵相一路舒服,不至稍受辛苦。并另备中堂伙食轮车一辆,在阿叠萨恭候。本国轮船亦奉谕在波赛专候。倘因改道,致俄廷所已发许多之谕必须一概注销,殊属无谓,俄廷必以为非计。本大臣敢力劝贵爵相仍照我们在北京商定之路程办理。如贵爵相因有别故必须改道,又不便告知本大臣,即请先期径电贵国驻俄公使转达。
(一四)复北京喀希尼电 二月初四日十一点钟发
昨因到沪后査阅各国船册,君士但丁亲王吨载稍小,恐难禁黑海风浪,故令柯乐德电商贵大臣可否改道之处。原知贵国暨贵大臣为本大臣此行多方筹划,无微不至,正在抱歉。今承电示已在阿叠萨另备伙食轮车一辆,又派轮船在波赛专候接替,自无庸另议改道。务请贵大臣放心。至医士伊尔文在敝处多年,于本大臣起居服食一切熟悉,过津时伊求令随行以备医药,不令预闻他事。闻贵大臣不甚谓然,拟令乘法船到马赛,径赴伦敦静候也。
(一五)寄彼德堡许钦差电 二月十三日辰刻
十五乘法船放洋,至波赛换俄船。随员十七,供事武弁十八,仆役十,共四十五人,此确数。又交德船径寄柏林使馆箱件,望函告信到妥为提收。鸿元。
(一六)寄总署电 二月十三日辰刻
密红。朔日抵沪后,料理行装,添购礼物,调集奏带各随员,并令素习之西医伊尔文随行,另有自备资斧愿同游历各国庶吉士龚心钊分省同知黄家玮二员,定于十四日乘法公司船,十五放洋。俄廷拟派俄船至埃及之波赛口岸接换前进,由土耳其黑海径赴莫斯科加冕地方。水陆兼程,约计四十余日可到,请代奏。鸿元。
(一七)复彼得堡许钦差电 二月二十五日午刻发
顷抵新加坡,接正十九书。俟波赛换俄船再电闻。当在阿叠萨小住候车。鸿有。
(一八)致上海沈道总署电 三月初十日申刻
顷抵波赛,渐凉。俄皇派王爵吴克德托密斯随船来接,照料周挚。祈晤喀道谢。转津宁。鸿蒸。
(一九)致柏林许钦差电 三月初十日酉刻
俄派王爵吴随船来波赛远接,约十四可抵阿叠萨少息。随员衔名即电俄。宝星载明国书,乞早寄莫。鸿蒸。
(二〇)许大臣来电 三月初十日
续有函递亚丁相左。专使序次论递书先后,不计到期。德廷已定邀请之举。俄派船相接洽。何日抵阿叠萨?乞电柏林。澄佳。
(二一)许大臣来电 三月初十日
俄礼官亟待钧处随僚衔名发印,恳即饬译法文,电俄馆转送,至盼。澄蒸。
(二二)许大臣来电 三月十五日
昨派员并函陈,顷闻俄廷拟邀驾先至森都。如定行乞电示,俾澄辞奥即来俄。元。
(二三)复柏林许钦差电 三月十五日午刻
明日未正乘官车往森都,约两日到。宝星务速交勿误。鸿咸。
(二四)寄总署、天洋交李经迈由海兰泡接递 三月十五日午刻
顷抵倭德萨,俄水陆提督暨地方文武接待甚恭。沿途托庇平顺,鸿体气如常。俄皇令外部电催趁此暇日,先赴彼得堡递国书接见。明日未正乘官车行,两三日到。在彼应酬稍毕,再往莫斯科候贺加冕。请代奏。即转沪宁。咸。
(二五)北京总署来电 三月二十日巳刻到
密。俄使来商接筑东三省铁路,本署允以中国自办,无须代筹款代荐公司。喀谓果尔则俄别联倭。其言甚悖,决非俄廷本意。本署驳论,喀亦无词,但谓不用俄公司,亦不可用他国公司。迹近挟制。本署要以中国自办,拟由黑龙江运料。喀允电外部。兹将现议情形电告,以备外部见商,内外一气。皓。
(二六)复总署电 三月二十日酉刻
霰电悉(以上电报档无)。十八抵彼得堡,各官接至车站。晤外部请期,订于二十二未正俄主在皇村行宫接见。鸿哿。
(二七)寄总署电 三月二十一日戌刻
密。俄户部微德来谈东三省接路。缘自尼布楚至伯力,道纡河多,工费太巨,不若由赤塔过宁古塔之捷速省费。本欲借路速成,借纾倭患。今中国虽认自办,但素习颟顸,恐十年无成。鸿谓代荐公司,实俄代办,于华权利有碍,各国必多效尤。彼谓若皆(皆电报档作竟)不允,自办又无期,俄拟做至尼布楚一带即停工候机会,但从此俄不能再助中国矣。査此意系微德主持,其才略俄主最信任。罗拔两晤均未提及。合先密报。鸿马。
(二八)寄总署、天津李经迈电 二十二日酉刻
顷俄主在皇村行宫接见,面呈国书宝星,并读颂词。俄主谓远来辛苦,慰劳周至,询及马关伤痕是否作痛,仍忆李经方前奉旨赴神户慰问,射钩之耻可知。据云二十五回城宫(城宫电报档作城后)验收礼物,拟再面谈。请代奏。转宁沪。鸿养。
(二九)寄总署电 三月二十五日酉刻
密。向例递书后不再见,今俄皇借回宫验收礼物为名,未正接见,令带经方传话,不使他人闻知。先将礼物逐一查问,嘱代奏谢。旋出示所藏镂金托金玉如意,乾隆古稀天子玉玺,皆精品。即引至便殿,赐坐畅谈。谓我国地广人稀,断不侵占人尺寸地。中俄交情近加亲密,东省接路实为将来调兵捷速,中国有事,亦便帮助,非仅利俄。华自办恐力不足。或令在沪俄华银行承办,妥立章程,由华节制,定无流弊。各国多有此事例,劝请酌办。将来倭英难保不再生事,俄可出力援助等语。较微德前议和厚。
未便壅于上闻。谈六刻归寓,彼即回行宫。请代奏。鸿有。
(三〇)总署来电 三月二十五酉刻到
奉旨:李鸿章安抵彼得堡,深慰廑系。至联络邦交,筹商一切办法,可随时电闻。钦此。敬。
(三一)寄总署电 三月二十七日辰刻
密。昨罗拔邀赴外部晚饭,与微德会议。该君臣皆以东省接路为急,微谓三年必成。鸿以赤塔至三岔口固多山险,我办漠河矿久,知漠至齐齐哈尔省高山丛莽,人迹不通,必须穿过,亦甚难办。彼谓多费工而直捷合算,中朝自办,无款无期,不如令华俄银行承办较速。姑属妥议章程送核。鸿云此须请旨定夺。至俄皇所称援助,罗谓尚未奉谕,容二十九请示后再面商。大意以若请派兵,须代办粮饷。华有事俄助,俄有事华助,总要东路接成乃便。俟成准后另订密约。鸿按我自办接路实恐无力,又难中止,两事相因,应否先订援助,后议公司,请代奏候旨。初四赴莫斯科,更无暇及。沁。
(三二)北京总署来电 三月二十七日巳刻到
远涉贤劳,平顺可喜。十八日本署与喀论铁路,告以我由龙江水路运料则兴办速。喀首肯,云须达外部。盖松花彼已行船,于情理正可相抵。然非鼎力不能成,希密商之。径。
(三三)复总署电 四月初一日酉刻
密。径电悉。顷与罗拔议龙江运料。查《瑷珲约》云龙江等只准中俄行船,外国不准行,是有明文。罗谓咸丰十年续约,龙江下游至乌苏里河会处,北岸属俄。虽未提前约行船事,然从未禁阻,运料自无不可。喀电无此语。鸿询海参崴巡抚,俄有大轮公司一,行龙江下游;小轮公司二,行上游,俄廷岁助巨款。龙江口正对库页岛,在崴东四千里,华轮向未能去。即准我运料,只可借用俄轮。另电密陈,可否由堂亲译免传播。俄虑英倭疑忌探听。鸿东。
(三四)寄总署电 四月初一亥刻
密。顷罗拔奉俄主命,拟具密约稿面交转奏。其文云:大清国大皇帝大俄国大皇帝因欲保守亚洲大地现在和局,不使日后别国再有侵占之事,决计订立御敌互相援助条约。是以大清国特派某,大俄国特派某,为全权大臣,即将全权文凭互换校阅,均属如式,立定条款如左。第一:日本国或与日本同盟之国如侵夺俄国属地,或中国土地,或朝鲜土地,即牵碍此约,立即照约办理。如有此事,两国约明应将所有水陆各军届时所能调遣者,尽行派出,互相援助。至军火粮食,亦尽力互相接济。第二:中俄两国既经协力御敌,非由两国公商,一国不能独自与敌议立和约。第三:当开战时,如遇紧要之事,中国所有口岸均准俄国兵舰驶入。如有所需,地方官应尽力帮助。第四:今为将来转运俄兵御敌并接济军火粮食以期捷速起见,议于黑龙江吉林边地接造铁路,以达海参崴。惟此项让造铁路之事,不得借端侵占中国土地,亦不得有碍大清国大皇帝应有权利。其事可由中俄公司经理,其条款由两国妥善商订。第五:无论和时战时俄国均可用上款所开之铁路运兵运粮运军械。第六:此约应由第四款所让之事举行之日算起照办,以十年为限。以上各款惟第四末二句系鸿商添,俄无异词。是否可行,乞速奏请旨示遵。莫斯科礼节繁重,在彼当住十余日即赴德。东二。
(三五)寄总署电 四月初二辰刻
密。驻倭之俄使与倭亲王偕行,欲为倭解说,与俄密约图朝鲜,俄皇不许。故廷臣皆疏远之,今愿结好于我。约文无甚悖谬,若回绝必至失欢,有碍大局。罗拔密议时只微德在座。微续示中俄公司合同草底,大意中俄集股,不准收别国商股;无论盈亏,岁贴中国二十五万,先交二百万,俟路成五十年或八十年,中国可自收回。均照各国商路通例。鸿谓事体重大,猝难定议。密约如奉旨准可即画押。路事须派员在北京妥商。合同甚长,译出再寄。罗云喀电拟不覆,此议出则喀前议作废,乞暂勿告喀。请代奏。鸿宋。
(三六)北京总署来电 四月初四日巳刻到
奉旨:俄君厚意可感,此后邦交益固,著李鸿章代达申谢。至接路我欲自办,一则兴中国商务,一则杜他人援请,非有所疑也。用俄公司,雇俄工匠,购俄物料,皆可行。著将此意与外部商酌。另三条著酌办,如有端倪,电闻候旨。钦此。另密约三条。一、如有兵事,俄与中国彼此援助。一、松花混同两江彼此行船。一、中国令资本五百万附入俄华银行。冬午。遵旨亲译。
(三七)寄北京总署电 四月初四日未刻发
顷奉冬午电旨,谨遵。俄部臣均赴莫斯科。与罗拔约,到莫后如得京电,俟彼少暇再会商。初十、十一俄主接见三十六国专使,外部甚忙。接路自办,罗微谓是正办,但虑延宕。俄欲改道至海参崴,空出尼布楚至伯力一大段,非另接支路也。约内第五款意指此。我自办是否由关外接至赤塔?道远款多,又须另筹接至双城子支路。且伊必询几年造成,密约限明,望妥筹速覆。三条内第一即罗稿之一二款;松花混同彼此行船当易商;五百万想是接路资本。连日俄廷导游造枪炮各厂,三分口径枪三百万枝连夜赶制。大小炮无算。并随俄君观新铁甲两艘下水,一重一万三千吨,一万八千吨,皆巨观。仍续造。请代奏。鸿支未。
(三八)寄北京总署电 四月初六日戌刻
顷晤罗拔,属将朝廷感谢之意转达俄主。渠允明日见皇面申。自办接路,告以欲兴商务;彼云,前拟办法即兴华商务。又谓杜法英交界援请;彼云,照此援请无后患。复请雇俄工匠,购俄物料;彼云,喀电有此语,未允行。此需巨款,恐华债已多,难再借。告以筹五百万付银行;彼云太少。又告以用俄公司改为中国公司;彼云,俟约同微德会议。看来似有端倪。鸿谓如可定议,密约第四款未应删改;第六应改二十年为限。彼云可商,但铁路无成,另约即无庸议。请代奏。鸿语。
(三九)复总署电 四月初七日戌刻
顷与罗拔微德会议密约各款。罗谓第一删去或与日本同盟之国,免人猜疑。以下改如侵占俄国亚洲东方属地。第四起见句下改中国国家议允于满洲黑龙江吉林地方,接造铁路,以达海参崴。此路由中国国家准交俄华银行承造经理。至此项合同条款,由中国国家与华俄银行妥善商订。第六改此约由第四款合同批准举行之日算起照办,以十五年为限。届期六个月以前,两国再行商办。其余不肯再改。如奉旨准行,祈电示全权存样,以便画押。至混同松花两江彼此行船,罗谓旧约及现在办法均准,容再査案核复,或交许使商办。五百万付银行,应俟议合同时商定。微欲及时成议,鸿谓条理极繁,须在京商办。乞代奏请旨。鸿遇戌。
(四〇)寄总署电 四月初八日巳刻
昨与俄户部微德将原拟公司合同稿辩论。大要一、作为中国东省铁路公司令华俄银行承办。一、此路据微德约计需费六千万罗布。每罗布合洋壹元。由银行借四千万,中国助五百万。该公司于路成运价内每年报效二十五万。可先提五百万,共成本壹千万,岁认四厘息。余招中俄商股。一、铁路进款中国不能保利,如不敷由公司自行弥补。一、批准合同日起,限十二个月开工,六年工竣。一、所遇城市村庄庐墓均应避让。一、中俄铁路交界处分设税关,查核应征应免。一、由中国政府派妥员总办,督查保护。微均允行,其余节目尚多,俟其在京商定。鸿齐。
(四一)北京总署来电 四月十一日巳刻到
奉旨:李鸿章电悉各国惟俄与中为数百年旧好,今复连盟,益征推诚相与。所拟约稿均已阅悉,惟末两条皆可省去。著李鸿章转达俄廷,即将四条定立密约。倘中国西南水陆有事,俄国如何援助之处,亦应于约内叙明,以期周密。钦此。第一属地属字改土字。第二末添如非敌国不在此例八字。第四今字下添俄国二字;议于下添中国二字。佳申。
(四二)北京总署来电 四月十一日巳刻到
宋电中俄集股,不准收别国商股,此议甚是。至补电二十八字,岁贴若干,定期收回,虽系商路通例,非中国向订接路之意。此节先与说明,毋庸列入,合同稿速译寄。支电询五百万,想是接路资本。前冬电第三条之意,系欲与该银行伙开,不为接路资本。并与商订电覆。遵旨达。佳酉。
(四三)寄总署电 四月十二日未刻
佳申电旨遵。即晤商罗拔微德,省去末两条。罗等谓五款尚可商改,六款通篇结穴,一字不能改动,否则此约作罢论。鸿谓五款字句含混,再四驳辩。罗因改拟俄国于第一款御敌时,可用第四款所开之铁路运兵运粮运军械,平常无事,俄国亦可在此铁路运过路之兵粮。除因转运暂停外,不得借他故停留等语。过路专指往海参崴,可免流弊。至第二末添如非敌国不在此例八字,罗谓此款明指敌国言,与他国无干,应毋赘文。至第一言中国土地,系包西南在内,日本有事可商办援助。若英法启衅,俄不便明帮,牵动欧亚大局,应勿添叙。总之,俄既推诚,华亦应推诚相与,勿过疑虑云。另示第一第四应改数字,均照办。时促事烦,求及早请旨电覆遵办。鸿文未。
(四四)复总署电 四月十二日未刻
佳酉电悉。五百万与华俄银行伙开,不作接路资本,岁贴若干,定期收回,均毋庸列入合同,已面告微德。微云伙开甚好,合同须饬银行另拟。前稿系华俄公司办法,今为中国公司,则又有别。俟合同底交到再译寄。微德倚信银行总办罗启泰,鸿数接见。彼谓宜拟两合同稿,一付银伙开,应照西例;一承办东省接路。罗尚拟赴京请示,断不能在此定议。请代奏。鸿文未。
(四五)寄总署 四月十六日戌刻
俄主加冕礼成,今午邀请入宫庆贺。鸿居各国专使首班,颇蒙温语。连日皆有宴会。俄主定二十六回銮,部臣随去。亟盼文电核准施行,迟则无及。伙开银行铁路公司两合同稿,拟出容译寄。铁路照齐电大意,除成本一条外,俱照办。德君之弟约明初一往柏林。请代奏。鸿谏。
(四六)北京总署来电 四月十八日巳刻到
奉旨:李鸿章十二日电悉。中俄睦谊从此加密。著派李鸿章为全权大臣,与俄国外部大臣画押。约内字句均照所收订定。至公司合同,著许景澄就近商酌,随时详电总理衙门,奏闻请旨。约文全篇并著总理衙门电去。钦此。霰申。
(四七)寄总署电 四月十八日戌刻
钦奉霰申电旨,告俄外部。据罗拔称,俄主先令户部微德会议,拟请旨会同画押。定于二十二酉刻齐集照办。公司两合同稿,已抄寄署。即抄交许使商酌。许与微德罗启泰素熟,俄廷急欲成议,当易商办。请代奏。鸿巧戌。
(四八)北京总署来电 四月二十日巳刻到
约文全篇。大清国至条款如左八十七字,照来电。第一、日本国如侵占俄国亚洲东方土地,或中国土地,或朝鲜土地,即牵碍此约,立即照约办理。如有此事,两国约明,应将所有水陆各军,届时所能调遣者,尽行派出,互相援助。至军火粮食,亦尽力互相接济。第二、中俄两国既经协力御敌,非由两国公商,一国不能独自与敌议立和约。第三、当开战时,如遇紧要之事,中国所有口岸均准俄国兵船驶入。如有所需,地方官应尽力帮助。第四、俄国今为将来转运俄兵御敌并接济军火粮食以期捷速起见,中国国家允于中国黑龙江吉林边地,接造铁路,以达海参崴。惟此项让造铁路之事,不得借端侵占中国土地,亦不得有碍大清国大皇帝应有权利。其事可由中国国家交华俄银行承办。至合同条款,由中国驻俄使臣与银行就近商订。第五、俄国于第一款御敌时,可用第四款所开之铁路运兵运粮运军械。平常无事,俄国亦可不用。但此铁路运过路之兵粮,除转运暂停外,不得借他故停留。第六、此约应由第四款条约批准举行之日算起照办,以十五年为限。届期六个月以前,两国再行商办。霰戌。
(四九)寄总署电 四月二十日戌刻
顷始接霰戌约文全篇电。内有不符处,立即知会俄外部户部细商。第四边地彼欲改作黑龙江吉林省生意易旺。鸿执不可,改写地方二字。华俄银行承办下,原有经理二字,彼不肯删。第五平常无事句下,添俄国亦可不用。彼谓初无是说,且与下文运过境之兵粮语意相背。第六合同批准举行之日算起,电称条约批准。彼谓应改添限三个月铁路合同批准之日算起,迟则全约为废纸等语。鸿谓许使必能赶办,限定三月太泥,不如仍用原字。其再行商办句下,前已商添展限二字。磋磨再四,此外无可商改。彼转讥中朝办事多疑多变也。俄主已派罗拔微德为全权,事难中止。因改订二十二午初画押。约本秘密,拟亲赍呈进,或俟至巴黎妥派员赍送。罗催早日批准,仍令驻使互换。请代奏。哿戌。
(五〇)寄总署电 四月二十一日戌刻
顷与外部校对约文已毕,摘录第四款云,俄国今为将来转运俄兵御敌并接济军火粮食以期捷速起见,中国国家允于黑龙江吉林地方,接造铁路,以达海参崴。惟此项接铁路之事,不得借端侵占中国土地,亦不得有碍大清国大皇帝应有权利。其事可由中国国家交华俄银行承办经理。至合同条款,由中国驻俄使臣与银行就近商订。容录咨许使遵照。罗拔拟添专条云:两国全权大臣议定本日中俄所订之约,应备汉文法文约本两份,画押盖印为凭。所有汉文法文校对无讹。遇有讲论,以法文为证。此向例也,合并附闻。鸿马戌。
(五一)寄总署电 四月二十三日午刻
顷率同李经方李经述罗丰禄林怡游赴俄外部,与罗拔微德互看彼此全权谕旨,覆校中法约文无讹,因各画押盖印。罗等谓从此两国交谊益加亲密,该君臣欢庆同深。更盼黑吉铁路开工,中国再将山海关外铁路接至宁古塔一带,与俄路相连,中俄生意必旺,税饷较丰。鸿昨与银行密商,罗启泰云可代借款,利息不过四厘。祈预留意,请代奏。养午。
(五二)寄总署电 四月二十三日未刻
译罗拔等全权文凭云:俄皇尼果赖第二谕曰,余现与大清国皇帝意见相同,均以欲保东方现在已复之和局,必须立一御故互相援助之条约。是以简派外部尚书内阁大臣上议院大臣枢密院大臣王爵罗拔诺甫并户部尚书内阁大臣枢密院大臣微德作为全权大臣,会同大清国皇帝所派之全权大臣,商议一切,并予以订立以上所拟御敌互相援助条款署名画押之权。该约一经订立署名画押,余必批准照行,以符给予全权之本意。今欲有凭,特亲笔画押,并加国玺,以昭大信。余登极第二年,即俄历一千八百九十六年五月二十一日,在莫斯科给尼果赖第二押。外部罗拔加押。此可为实心和好之据。约本送到尚迟,可否请旨先行批准,专电示知,以凭转致,俾坚其信。罗拔并与鸿面订洋文密电码,庶遇要事彼此通信。漾未。
(五三)寄总署电 四月二十四日午刻
密红。今午进见俄太后(太后,洋务档作国后),询来去日期寓俄情形甚悉。两国交谊素好,前皇于华事甚为关怀。今皇告知游历时未得相见,到此会晤为幸。以后盖加敦睦,共保太平。鸿谓俄廷接待优厚,举朝感谢,并略致颂祝。请代奏。敬。
(五四)寄总署电 四月二十六日戌刻
午后进宫辞行,俄主令带同经方于申酉间晋见两次,坐谈一刻。云约已画押,以后如中国有事要我帮助,必照约办理。将来当选派妥员为驻使,自易和商。并询接路宜早成议。属回朝代谢宝星。闻将专员赍呈皇上宝星。鸿略致殷勤而别。请代奏。宥戌。
(五五)总署来电 四月二十七日子正到
密红。中外立约以来,各国公使领事动违公法,侵占国权,近年尤甚。遇事牴牾,终损邦交,长此隐忍,何以为国。环球通例,领事履任须由奉驻之国给准札,公使亦有因事请换之例。望于去俄之先,与外部订明。俄若允照通例办理,他国当无异言。俄谊最睦,不难就范。德法英美亦未必肯以一人悖通例,坏声名。务希设法妥办,以保国权。兹非指俄之疵,但欲借俄起例。应如何备文取复,望酌办电复。敬申。
(五六)复总署电 四月二十七日午刻
密红。顷始接敬申电。俄主昨晚接见各专使后,即启行,各部臣陆续随去。鸿已辞行,迭电陈明,自不便再商公事。俄廷本有换使之意;至领事履任须给准札,虽系通例,而条约未载。忆巴西订约时,鸿曾添入,旋经各驻使挑唆删去。俄谊固睦,恐难改已定之约。即如税则改照镑价,外部谓原约未提,必须修约再议。英使欧格纳在此逢人辄诋毁我政府。前与罗拔议事时,语多抑扬,为欧所惑。国权随国势为转移,非公法所能铃制,高明必鉴及之。沁午。
(五七)北京总署来电 四月二十八日戌刻到
奉旨:李鸿章两电悉,画押约文应先译全篇电署呈览。约本或亲赍或派员,要须慎密,防传播生衅。钦此。沁午。
(五八)又电 四月二十八日戌刻到
哿电悉,约文本无异同。边地二字系东电原文。经理二字虑与龙州约有碍,故删。合同向不请批,故改条约。展限二字来电从未提及。至俄国亦可四字,尊处文电住此,非本署所添。因语气不完,故填不用二字。固非多疑多变,若不准改一字,则遇电第四海参威下直接此路中国国家云云,竟将不占土地不碍权利等紧要语全行截去。约文全篇所以遵旨添入。沁未。
(五九)复总署 五月初一日辰刻
俄户部微德邀往新城看赛奇会,顷回莫斯科。奉沁午电谕旨,谨照录画押约文第一款至六款。其第四款及专条,已于马戌电陈明,不赘。续奉沁未电敬悉。六款合同批准,俄人看得甚重,钧署核准后,必须奏明,即系批准。哿电已详及。英使探询,并谓北京驻使电告立约。鸿以谣言辟之。此间并无传播。现将俄文武员弁应给宝星传旨赏给,即登车赴德。请代奏。东巳。
(六〇)总署来电 五月初三日到
密红。加税办法宜从俄发端,即详章商议需时,或先订两国扩充商务变通税则专章,附入约后,以为异时张本。本署今日覆议御史条奏,奉旨饬行,应并入前奏办理。此时中俄交际宜有可商,邦交以商务加亲,亦可释他人疑忌。遵旨电达,望荩筹速复。径。
(六一)总署来电 五月初三日到
奉旨:李鸿章二十三日电悉。前因约本寄到需时,是以令将全篇先行电奏。一俟奏到即行照准。钦此。艳午。
(六二)总署来电 五月十二日亥刻到
密。奉旨:李鸿章电奏约文全篇,阅悉。即批准照行,以昭信守。钦此。真申。
(六三)总署来电 五月十四日戌刻到
佳电驳下办上二十字码讹,请再电。铁路合同,效函到时再核迟否?希电复。文午。
(六四)寄总署电 五月十五日戌刻
顷回柏林,奉真申电旨,遵即照会俄外部转奏。又文电询佳电驳字下,查系驳阻,但两国交谊关切,如中朝准我推广制造代办,二十字。昨汉倍克商会礼待优隆,或无抗阻。外部令德璀琳随往英伦,密探该国意旨再定。英德商务最盛,如允行,他国易商。铁路合同望早核定,效函无他语。德皇情谊甚厚,顷复赠瓷器。其办差及阅营员弁,应照俄例,传旨分别赏给宝星,咨署查核。请代奏。鸿咸戌。
(六五)柏林许大臣电 六月初一日戌刻到
署敬电:函尚未到。今将应添改者先电商。第三条铁轨应照中国定式四尺八寸五分;交界设栈换车。六条自行经理下添除开出矿苗处所另议办法外十二字。十条俄货经此路仍入俄界者免纳,似无稽考,拟征半税。十二条八十年归还太远,应改三十六年。希与该商议妥电复云。已饬柯回俄转商。澄艳。
(六六)复柏林许大臣电 六月初四日辰刻
函电悉。三十六年本利不足,彼断不允。闻罗已至巴黎,晤时告知营口接路原议,及吕布宝星即汇办。鸿支。
(六七)许大臣来电 六月初五日到
柯见俄户部商明,现电署云:遵议第六条十二字照添;十条过境货征税,各国所无,拟添该货入界另车封记,出界查明放行备稽考;十二条八十年难减,但允三十六年后可议价收回;三条用中国轨,俄户部谓驳此要条,不如并密约俱废。坚不允,并催早定议。统候核示等语。澄豪。
(六八)复许大臣电 六月初五日巳刻
罗议与豪电同,华轨难合,其说甚长。鸿属罗明晚回俄,顺过克新谒晤畅谈,并电柯来会。歌。
(六九)寄总署 六月初七日巳刻
华俄银行总办罗启泰来巴黎,面称俄廷催办铁路甚急。合同一经画押,即须开办。拟先派委员雅都里阿诺甫带同监工十五人,并绘图丁役等,前往黑龙江吉林地方勘路测量,求发给护照,并电总署转致吉黑将军副都统就近派员在交界接护,会商一切等语。鸿系原议之人,彼因喀使于此事原委未详,不便知照,姑缮给护照,属俟接照后再往。阳。
(七〇)寄柏林许大臣电 六月初八日巳刻
罗即行,护照准发,余令面到。鸿庚。
(七一)寄总署电 六月初九日酉刻
接俄外部罗拔函称,准来文,前画押条约业奉大皇帝批准,即转呈我皇,亦将该约批准,迅寄驻京公使,与大皇帝御笔批准之本互换。并奉我皇致复国书,呈赠大皇帝圣安德第一宝星,祈代敬谨呈进等因。查复书系俄文,译出系格外恭敬欢喜之意。宝星正副各一,皆金刚钻密嵌。圣安德为极大名目,俄例另备各等宝星正副共五份,连上十二件,装二匣,应由鸿敬谨亲赍呈进。请先代奏,晤喀使先道谢。约本可否添写批准字样,盖用御玺,免挑剔。佳酉。
(七二)许大臣来电 六月初十日辰刻到
罗来晤,已行。柯留。轨式关系成本,暨自陈说殊确。澄佳。
(七三)总署来电 六月十四日亥刻到
佳电已代奏准。昨许电云:六条照添十二字;十条过境仍免税;十二条三十六年后可议价收回;惟中轨俄坚不允。查俄与德奥接路异轨,并无窒滞;独于华路强欲同轨,否则并废密约,颇不可解。现正与法议定龙州铁路,各国各轨。若允俄,法必争论。华车四尺八寸五分,系中堂所定,通国一式。仍望婉商俄部妥定,以免两歧。再来电涉俄密事,均由堂译,电码宜分别,密红非宜,恐传播。统电复。真戌。
(七四)复总署电 六月十五日辰刻
密。罗谓俄轨系独创之式,若易中轨,两头换车多费需时,有碍成本。俄与德奥无争,非因边防异。即为防边,一二时可另改辙,实无益。鸿由德赴法,同轨可证。微德性急坚持,似不必因此中废。俟收回后再议改。鸿初照英轨,欧洲概系一律,并非各国各轨。闻谅山轨小,龙州宜用华轨,以便推广,法难强争。罗来法代俄借壹万万金,息三厘,九二扣。昨与哈言,华再借当照办。哈谓如允法公司承办铁路,必尽力。后涉俄事仍用此码。咸辰。
(七五)寄柏林许钦差电 六月二十八日巳刻
函悉。到英后忙甚,拟七月十四渡海赴美。署电勘路已奏准,但以不合华轨为疑。鸿据罗议转覆,并以德法同轨作证,劝勿因此中废,或可核准。法允镑价收税,惟须各国准行,越陆不改,龙州铁路求再接南宁。德员管带罢论,德君臣必不悦。勘。
(七六)总署来电 六月二十八日巳刻到
咸电悉。两头换车,交界类如此。界口各设税关炮垒亦通例。微德性急坚持,动言废约。设因他求不遂,又言废约,则此约适增要挟之端,非真心和好之据。若俟收回另议,三十六年后恐成虚愿。德法同轨之害,普法战纪言之。闻虽同轨,实亦换车,界上稽察,彼此加密。中俄邦交非德法比,特事关边要,岂能徒顾目前?俄但以换车多费需时为嫌,尚易转圜。两国相商相助,更不宜任气。望荩筹周妥,顾邦交,存定制,杜口舌为要。敬午。
(七七)寄柏林许钦差电
署敬电云:咸电悉。两头换车,至杜口舌为要,云。祈属柯乐德将大意转致。鸿在远无由面商。勘。
(七八)许大臣来电 七月初一日未刻到
两勘电均悉。顷署电云:华轨俄户部及公司均不愿,今欲再争,请通核合同两稿有无再改。如专商轨式一条,或冀转圜;若笼统与商,彼疑有意延宕,恐愈相左。三十六年议价,应载明照本利已偿若干除算,似于中国操纵有益。俄君及户部出月初十赴他国,能赶旬内定议为便。等语。拟候署复再转商。应否饬柯来英,候示。澄艳。
(七九)复总署、许大臣电 七月初一日酉刻
顷覆署电:罗启泰前来法,数日即回。咸电系据情代陈。昨奉敬电,属妥筹,已转许使商办。鸿距俄远,无由面商。合同果定,当无他求;若久不定,恐生枝节。德法交界并不换车,彼此无另派稽察,炮台防边,又是一事云。东酉。
(八〇)寄总署电 七月初二酉刻
前微德面称俄臣袒倭者半,袒华者半。彼实袒华,故山县不欲接见。顷驻倭奥参赞过英,密告俄倭为朝鲜有定密约之说,东电恐生枝节盖指此。鸿宋。
(八一)许大臣来电 七月初十日亥刻到
署电:艳电悉。通核合同,照豪电所添第六条十二字,过境免税下添数语,艳电三十六年后添数语,余只电线声明专为铁路用;此外无可再改。但与商铁轨照华式一条,如允商即定议画押,以期迅速。现由柯电致俄户部,然恐无济。澄青。
(八二)许大臣来电 七月十二日到
柯自俄来电,俄兵户外三部会议,均以改轨必换车,窒碍不允。已电署。十四定行否?澄文。
(八三)复许大臣电 七月十三日辰刻
改轨不允,当即定议。画押日电示。英外部允加税,另议办法,交龚续议。十四准行。纪八月杪抵津。鸿元。
(八四)许大臣柏林来电 七月二十三日申刻到
旨准画押。微德欲改三十六年收回为五十年,已拒之。罗候微覆未到。澄漾。
(八五)寄柏林许钦差电 七月二十四日午刻
罗拔故,似宜往唁。展限能拒,望早定。拟初八登舟。鸿敬。
(八六)许大臣柏林来台 八月初四日到
展限拒后,俄户部复欲六条声明煤矿不在另议办法内。辗转驳商,允其代请以后优待,始于初二画押。请代折已发。澄支。
(八七)天津四达尔祚福致罗丰禄电 十月十一日到
请转禀中堂,吴克托穆士奇王爵允办,详细条目三十款由恰克图电来,三礼拜可到此处。
(八八)寄彼得堡许钦差 十月十九日午刻
顷奉旨:杨儒使俄,黄遵宪使德。杨不愿留洋,恐来不速。公早到京总办银行铁路为盼。鸿效。
(八九)周守来电 十二月二十四日并寄北洋
顷密闻俄铁道有造两路之说,一照原议借道,一从众论沿黑龙江。系黑河对江俄抚衙长文案传说,未知确否,冕禀个。
(九〇)周守来电 冬月初七日到并寄北洋
密。奉朔谕欣悉。轮船事已蒙商允。查码头惟聂格来司必须设立。该处即在混同江口,为江海各轮装卸货物要地。余如克薄诺付又乍、伯利,有华人小船码头,或可将就。然江轮不甚夜行,自伯利下至聂格来司,两岸均为俄坞,必须允我随地停轮,并允寄存或购办船上生火材料。倘俄轮欲在华界购办柴火,亦请允行以答其情。盖历年本系过江私伐,常滋口舌。但须向矿局预定,只允在江边交易,不允自行入山,以免意外而资联络。是否祈核夺。至木税容奉后再议。冕禀寘。
(九一)寄北洋大臣王 冬月初八日巳刻
査混同江口即黑龙江口,在海参崴东北三千余里,华船及各国商船向未到过,仅俄有大轮公司由此行龙江下游,小轮公司二行龙江上游。咸丰八年瑷珲条约准两国人民在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河行船,并与沿江居民贸易,内无混同江口字样。俄欲借此商定章程,已声明混同江口小轮难到,应毋庸议,只能照约商办。周守电请聂格来司立码头,断做不到。余如随地停轮,寄存购柴各项,再商。松花江口拟添设税关,木税不必另议。希电该守知照。鸿齐。
(九二)彼得堡来电 十一月初八日发初九日到
璞科第系启泰所信任,已命其赴京代议银行事务,敢请中堂格外照拂。罗启泰。
(九三)萨宝实呈其本国来电 冬月十三日
准给应用的钱,可是愿意中国准我们造一铁路,从北京往俄国铁路,与按照现在已准的在满洲地方造铁路的规矩。
(九四)致彼得堡罗启泰 十二月初十日辰刻
来函收到,王爵吴克托何时启程?约在何时到京?现拟借洋债一万万两,至轻利息多少?
(九五)许大臣来电 十二月十一日午刻到
顷罗启泰称,公司创始,诸事皆在俄京定议,所请总办若由澄在洋兼办,彼此均便等语。属达钧处,据实转闻。澄佳。
(九六)周冕等来电 十二月十一日到
密。如俄人至松花江内汤王河及呼兰各属全境开矿,则大碍观厂;若开黑龙江南岸与额尔古讷河东岸一带,则大碍漠乾等厂。曾于夏间奉将军核准,汤王河及呼兰各属全境归廷杰开办,呼伦贝尔与黑龙江两城属界归冕办理。伏求中堂俯赐主持,凡由各处大山分水岭流入松花江黑龙江额尔古讷河者,不拘山水大小远近,务令俄人不必搀杂其间。倘蒙先赐知会,更感宪慈。因职等正在认真开拓,分头布置,以仰副中堂从前开创边矿苦心起见,伏乞恩准施行。临禀不胜待命。卑府曹廷杰周冕谨会禀蒸。
(九七)复周冕等 十二月十一日申刻
蒸电悉。铁路公司合同第六条有开出矿苗另议办法之语,原指铁路附近地方如出有煤矿等项,可供转运之用,且须临时另议办法,并非江境内所有金铁各矿产概归公司开采;即有开处亦当妥议,何必先自炸苗。汝等既各分有矿界,则本界内务须认真开办,勿得有名无实,临时自有词以拒之。洋人事求实在,未便以空言折服也。鸿真。
(九八)彼得堡来电 十二月十三日到
吴王有意于四个月内来华。前次英德借款股票尚未卖完,市价甚低。鄙意目前借款非其时也,不若稍缓。罗启泰。
(九九)四达尔祚福自津来函 西正月十七日即华十二月十五日发
启者,顷准吴王电称,西历四月底可抵中国云,请代禀中堂为荷。
(一〇〇)致彼得堡许钦差 十二月十七日未刻
本日奉旨,派公总办东省铁路,虽可就近商办,惟黑吉交涉事多,署应兼管。彼既有璞科第,我也不可无承上启下之人。塔克什纳谨厚熟悉,似可电署饬令在京随办。鸿霰。
(一〇—)许钦差来电 正月初九日到
吴克托穆充使,虑中国疑以官兼商看轻,拟辞退华俄银行总办,密请钧酌。澄虞。
(一〇二)复许钦差 正月初十日辰刻
吴王于银行本仅挂名,若充使于邦交有益,银行铁路兼可商量,绝不致看轻,似勿庸辞退。请密致。鸿蒸。
(一〇三)寄北洋大臣王 二月十六日巳刻
前署电聂提督,请延俄官弁教习,有妥订合同之语。顷俄署使称,领事传谕,仿照德国教习办法,伊不谓然。盖德人图利恐失信;俄廷好意帮助,大信不约。应俟该官弁到后,聂与当面议明月给薪赀若干,如何听令教队,将来彼此或有不愿,即自辞遣去,较为大方,无庸写立合同。祈属聂提督妥办。鸿谏。
(一〇四)寄俄京许大臣 二月二十七日巳刻
吴王何日行?已属沪津优待照料,并令方至沪晤。鸿沁。
(一〇五)寄北洋大臣王 三月初二日辰刻
俄使吴王过津时,客寓难觅,已电致四达尔祚福暂借萨宝实洋行,较宽绰。其武弁随员均可敷住。尊处临时但派一委员照料可矣。又闻拟派两员,一塘沽,一车站迎接,甚妥。俟其至寓后,再彼此拜晤。渠未必在津久住。北河浅阻,届时车路如通至黄村,专身送往为便。再由京派车马往迓。此各国优待专使例,祈酌办。鸿宋。
(一〇六)直督王复电 三月初五日辰刻到
宋电祗悉。四达尔祚福现往海参崴,不在津门。所有接待俄使一切,自应格外从优。奉电得有遵循,已饬关道次第预备矣。文韶支。
(一〇七)复北洋大臣王 初五日辰刻
四达尔与吴王熟悉,本欲邀住其津寓。昨鸿电致海参崴,嘱其款留,复电遵办。查该行在津最属宽大轩爽,于西人贵客相宜,较饭店及租屋均胜。该行现有管事人,可令关道与商。铁路专车一节已告知芸楣。鸿微。
(一〇八)寄新疆巡抚 三月二十日申刻
俄使来言,嘱什喀尔领事闻萨雷阔勒岭有疫症,派医官悠苏颇甫前往查勘,请饬道发给护照,并派弁同去。查毕即回。本署允办,望饬行。号。
(一〇九)罗启泰自彼得堡来电 三月二十一日午刻到二十日未刻发
九四扣甚上算,如有人照此折扣议借款,敢请中堂允之。即本行经理亦不能较此便宜也。罗启泰。
(一一〇)直督王来电 三月二十五日午刻到
俄使吴王闻初九可抵沪。此间本拟遵谕借萨宝实洋行为行馆,而俄预事书思齐谓住本国商家,不足显中国优待之意,因改用水师营务处。现饬稍加修饰,供应一切已由李道次第预备,格外从优。拟派联道迎送,并照料一切,以期周妥。余详署电。文韶敬。
(一一一)复直督王 三月二十五日午刻
敬电悉。改用水师营务处更昭优礼。专车护送来京,派联道极妥。尚拟留联在京伺应照料。鸿有。
(一一二)沈道来电 四月十二日到
吴王顷说定十三日申刻上船,即开。在沽口有事耽搁十余点钟。十七午前须到津,谓奉俄皇电旨也。随带箱匣大者五十余件,余亦数十件,均须随轮车一起。答以电津接洽。再岘帅派镜清兵轮护送到津。虎禀真。
(一一三)盛太常又电 四月二十八日酉刻到
美总领事来鄂密商,如愿照比约,须求商办他路。其意注粤汉。窃思津榆师所创,原奏极郑重。若就此止,坐听俄人代办,昨是今非,必多异议。俄廷前谓中国自造准接。夔帅函来密商借款接造之法。如借美款先造至奉省止,再自请部款造至宁古塔,与俄路接,俄可无辞。究可用美款先造一段,美亦不为俄忌,乞裁示后再与夔帅商。宣叩沁。
(一一四)复盛京堂 四月二十九日辰刻
中朝无人议及关东接路。俄公司办干路铁六年成,已形竭蹶,遑暇兼营吉奉枝路。芦汉借款,议者蜂起,吾与常熟力持乃定,岂可遽许美修粤汉奉吉耶!华士宾已行,函称交比办,十年难成。比使顾虑亦在此,务慎图之。鸿艳。
(一一五)寄盛京堂 四月二十九日午刻
金达前呈铁路应归一律章程,甚详妥,应交比监工査阅照办。否则将来与津芦不合辙,为害甚大。比人向未替他国做路,欧美均疑诧。又闻比厂桥料多旧式,订办时尤要讲求重力。又金达面称芦保应用钢轨垫木,秋间急需,并无复电,应速详细告知。英使前争比事,告以芦保系分与金做,伊始默然。鸿艳。
(一一六)盛京堂复电 五月初一日辰刻到
俄无暇兼管吉奉,已将钧电密呈南皮,一概不议。英美藐视比工,正可借资激励。轨辙四尺八寸五,自必一律。芦保轨木已定,不致误限。宣叩艳。
(一一七)俄外部复电 五月初十日未刻到
本国大皇后得贵中堂祝寿之电,心感无既,特命本爵大臣驰电致谢。伯爵马勒裴夫。
(一一八)致柏林许钦差 六月初八日巳刻
馈冰感谢。吴克托由漠北回,柯随去。水师条陈甚妥,已分行北洋罗使照办。樵过德否?鸿齐。
(一一九)复盛京堂电 六月十四日申刻
俄使送来合同稿,已行尊处,俟覆到再复。俄使并无另函。比用费由汝酌办,费难遥制。鸿寒。
(一二〇)盛京堂来电 七月初二日到并致翁宫保
敬电敬悉。专议国债一千六百万镑,息五厘,九五扣。关税不敷,以内地粮课划交海关分还。上海则中国银行代收代付,藉有体面。照去年英德借款便宜一扣头。如要试议,请将英德洋文合同寄下。先议大略,再令入都。乞电示。宣叩艳。
(一二一)复盛京堂 七月初二日巳刻
艳电借款想仍美领事所议。纽约何人来?能作主?汇丰现议四厘五息,八五五扣,先十年付息,十一年起至五十一年止按年还本除利。均半年一付。年内千六百万镑交清。较英德前借稍异。应照此先议大略,再令入都。鸿宋。
补电稿
(补一)出使许大臣电 光绪廿二年三月廿五日 电报档
传旨颁给罗拔礼物四色,伊甚感激,请代奏谢。澄敬。
(补二)李中堂电 四月廿三日,廿四日递 电报档
俄主派员送给宝星,鸿系头等第二,大小两枚,皆钻石密嵌,并分赠参随十三员有差。应照案收受,只于入宫宴会时佩带,以昭睦谊。至俄国应差之礼官朝官,在内外部及沿途伺应护送文武,均以得赏宝星为荣;亟应就近照章分别制造,汇咨总理衙门核填执照,寄由许景澄转交。祈代奏请旨饬遵。鸿哿。
(补三)出使李鸿章电 五月初五日 电报档
初四午正在柏林皇宫进见德君,恭递国书。颂词答词抄咨署。请代奏。鸿豪。
(补四)又电 五月二十五日 电报档
德官商沿途伺应周备。定二十四到荷兰,二十八到比利时,初四到巴黎。约本派塔克什纳妥慎赍呈。请代奏。鸿漾。
(补五)李中堂电 五月三十日 电报档
荷比一路差还,君臣宴会欢洽。法美皆有信来,预备公馆车马,一切待以上宾,照俄德之例。具见朝廷恩待远人,使臣荷庇不浅。祈代奏,并晤各驻使道谢。鸿艳。
(补六)出使李大臣电 六月初五日
今午见法总统,恭递国书,慰问周挚。颂词答词汇抄咨署。初六晚公宴。暑热,拟暂住两旬。礼物另送。请代奏。鸿豪。
(补七)寄李鸿章电 六月初六日
奉旨:李鸿章电悉。该大学士周历各邦,辛劳可念,自宜稍加憩息。其加税一书,著于所到之国,随宜商酌。钦此。
(补八)出使李中堂电 六月廿一日
法总统避暑哈璃海口,邀往饯行。廿二赴约,廿三专轮送伦敦。英君主订廿六在行宫接见。法员伺应者,照章酌(给)宝星,即传旨赏给,咨署査核。沿途犒赏、电费、杂用不贸,拟电江海关道于使费内拨汇银四万两。请代奏。鸿哿。
(补九)李中堂电
昨谒英君主于阿士本海岛行宫。先见其大太子、太孙,继面递国书。属将御颁礼物奏谢。退而外部沙侯传命赠给鸿章头等宝星,礼意优隆。旋调集附近大铁船快船六十号,邀令阅看。行兵整肃,军容雄盛,洵称大观。请代奏。鸿沁。
(补一〇)寄李鸿章电 六月廿九日
奉旨:李鸿章电悉。各国商务英为领袖,照镑加价亦得情理,该大学士切实与商,当可就范,如有头绪随时电闻。龚照瑗病体若何?并著察看具奏。钦此。
(补一一)出使李中堂电 七月初七日
艳电奉旨饬商照镑加税,廿六先将赫德节略面交英外部察阅。旋据沙侯称,须由各总办核议,约初六申刻会商。是日同龚照瑗赴外部,切实辩论两时。沙谓应俟修约届期再议。鸿云,中国受亏已久,急迫难待,且非议改税则可比。彼以照镑须加税一倍,商情不愿。鸿谓日本加税,并改订镑价,英先允行,未便歧视。沙云,前外部舍伯理所允,英商咸怨,我不敢擅许。鸿谓德法皆允商办,必俟英定议。中英交情素厚,不应薄待。沙谓我必尽力,但须确询香港上海商会众议。鸿谓起程在即,请由龚使与商。沙云可行。沙甚疲滑,德使谓与彼交好,只公事难商,信然。回答节略续寄。已与美约定十四搭船而去。请代奏。鱼。
(补一二)又电 七月初七日
奉旨询龚照瑗病体若何。査龚自去秋患病,调养日久,现已痊愈,惟腿软不甚健步。察看情形,尚可支撑。明年四月报满,拟请遴选妥员另来接代。请代奏。鸿鱼。
(补一三)大学士李中堂电 七月十四日
法外部专员函称:总统复国书,并送上我皇上礼物,寄驻京公使呈递。计开自织绣幢二,油画一,大瓷瓶二,猎虎马枪二,百音琴一。另复镑价收税节略,略同前议。美总统定于廿三在纽约接见。明早登舟渡大西洋。请代奏。鸿元。
(原载《大陆杂志》第 1 卷第 1、3、4、6、8 期,1950 年;第 25 卷第 6—8 期,1962 年)